第22章 國富煤業集團(2)
  思前想後,錢福安把心一橫,不管了,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

  李子丞既然是以私人身份來訪,自己不妨也以私人身份跟李子丞接觸接觸。如果對自己有利,那就好吃好喝好招待。假如對自己沒有利,自己隻需隨便找個借口離開平城,把李子丞涼起來也就是了。

  打定主意,錢福安對著電話笑著說道:“李董,歡迎,歡迎之至。”

  李子丞聽後哈哈一笑:“錢董,那咱們就說定了,明天中午咱們在平城見。”

  掛斷電話,錢福安的心情不知怎麽的突然好了起來。他立刻給嚴妮去了個電話:“妮兒啊,我晚上想吃你做的油潑麵。”

  嚴妮一邊哄兒子,一邊問:“老錢,你走到哪裏了?”

  錢福安答道:“剛剛離開會所,再有半個小時就到了。”

  嚴妮答應道:“好的,我馬上給你做。”

  擁堵的車流仿佛融化的冰河,開始向前有條不紊的緩慢流動。錢福安眯著兩眼望向窗外繁華的街景,腦海中唯一想著的就是嚴妮親手做的香噴噴的油潑麵。

  一個多月了,錢福安沒有好好吃過一頓飯,就好似他的胃被鎖上了似的。而李子丞方才的來電就好比是一把鑰匙,突然就打開了鎖著他胃的鎖,從未體驗過的饑餓感瞬間充斥在他的大腦中。

  這種感覺很奇妙,身為平城市最富有的私營老板,錢福安什麽樣的山珍海味沒有吃過,可現在他隻想吃嚴妮親手做的油潑麵。

  錢福安笑了笑,心道:自己是不是忒他麽的賤了,燕窩、熊掌不想吃,非他麽吃三塊錢一大碗的油潑麵。

  還是老話說得好啊,沒有吃不了的苦,隻有享不了的福。

  錢福安小的時候吃了很多很多的苦,放牛、砍柴、挑糞、播種。他是家裏的長子,十歲的時候就開始幹一些力所能及的活計。

  錢福安的老家流傳著這樣一句民諺:小子不吃十年閑飯。意思就是說,男孩子長到十歲,就不能再吃閑飯了,得幫父母幹活。

  小時候的錢福安幹活是一把好手,而且很有眼色,根本不用父母攆趕,隻要是力所能及的活計,他都搶著去幹,而且都能幹好。

  在鄉下,老大是家裏的頂梁柱,是兄弟姐妹們的表率。錢福安這個大哥做的很稱職。他唯一遺憾的是,沒有讀過書。

  可沒有讀過書的他,硬是憑借著自己豐富的社會經驗和精準的投資眼光,在平城闖出了一番天地。

  在平城,錢福安是個傳奇。以至於太多太多不喜歡上學的學生,在為自己尋找不學習的借口時,都把他搬出來當擋箭牌。

  對於這一點,錢福安也很無奈,人家沒有說錯的,他的文化程度的確不高,除了能讀書看報,他可以說連小學一年級的題都做不了。

  一個半文盲,竟然憑借自己不懈的努力成為平城市的首富,錢福安如果不是傳奇,那就沒有人能夠配得上傳奇這兩個字了。

  毫無疑問,錢福安是個天才,一個特別能吃苦的天才,人們隻看到他成功後光鮮亮麗的一麵,卻沒有人去關注錢福安在創業的過程中吃了多少苦,流了多少汗,遭了多少白眼,忍了多少閑氣。

  一個人的成功不是無緣無故的。

  沒有文化不怕,隻要能夠識字,就可以去讀經典。

  錢福安最喜歡讀兩本書,一本是《菜根譚》,另一本是《厚黑學》。

  在把這兩本書讀通讀透之後,他去鑽研《論語》,他去背誦《道德經》。

  沒有祖上的餘蔭也不怕,隻要肯吃苦,隻要夠努力,隻要不放棄。

  錢福安有兩句座右銘,這兩句座右銘出自一副對聯,對聯的作者是晚清名臣左宗棠。

  發上等願,結中等緣,享下等福。

  擇高處立,尋平處往,向寬處行。

  錢福安一路走來,一直奉行的就是這簡簡單單的二十四個字。

  也正是這二十四個字,支撐著錢福安一步一個腳印艱難的走到了今天。

  創業難,守業更難。集團效益好的時候,錢福安體會不到這一點。可三年來,煤炭市場、鋼鐵市場持續低迷,錢福安終於體會到了守業更難這四個字的精髓。

  錢福安目前個人的淨資產有四個億,他真的想變賣國富煤業集團的所有資產,還清欠銀行以及客戶的欠款,然後抱著四個億回家養老。

  可錢福安不甘心,他覺得自己還有精力,還能應付來自方方麵麵的各種壓力。但事實證明,僅有精力是不夠的,能應付各種壓力也是不夠的。在資本麵前,精力也好,經驗也罷,統統脆弱的不堪一擊。

  沒有錢,什麽都幹不了。

  錢福安已經深深體會到了市場的殘酷和資本的冷漠。

  在殘酷的市場和冷漠的資本麵前,錢福安已經沒有了往日春風得意,縱馬揚鞭的精氣神,他感覺自己就差一點點就要被打回原形了。

  失敗不可怕,可以這樣的方式失敗,錢福安無法接受。

  錢福安不是一個輕言放棄的人,他得鬥,不管是與天鬥,與地鬥,還是與市場、與資本鬥,他都得繼續鬥下去。

  戰鬥有輸有贏,輸了,大不了一夜回到解放前。可萬一贏了呢,他錢福安豈不是會繼續書寫隻屬於他的傳奇。

  眯著眼睛越想越興奮,以至於陳曉亮因為刹車踩的急,錢福安的腦袋重重的撞向前排座椅靠背,他都沒有出言斥責。

  “小陳,慢點開,不著急的。”錢福安出言提醒道。

  陳曉亮驚出一身冷汗,急忙答應一聲,放緩車速。

  嚴妮母子居住在平城市東麵的麗華小區。小區新建成不久,入住率不足五成。

  陳曉亮駕駛著奔馳S600平穩的停靠在麗華小區五號樓前,等錢福安拎著路易威登手包下車後,抬手抹了抹額頭上沁出的冷汗。

  錢福安走進樓道,乘電梯來到十六層,按響了1602房間的門鈴。

  少頃,王力防盜門由裏向外打開,嚴妮臉上掛著迷人的微笑,懷抱兒子出現在錢福安麵前。

  “寶貝兒。”

  錢福安抬腿跨進屋,隨手關上防盜門,把手包放在鞋櫃上,對著嚴妮懷裏的兒子伸出雙手:“來,讓爸爸抱抱。”

  “爸爸,你是個壞爸爸,一個多月了也不來看我。”

  兒子噘著嘴,把頭扭向一邊:“不給你抱,就不給你抱。”

  嚴妮對著錢福安聳了聳肩:“老錢,不怨兒子不讓你抱,你這次間隔的時間未免太長了。”

  錢福安歎了一口氣:“我也不想啊,籌不到錢,集團的日子會越來越難過,我也是著急不是。”

  嚴妮聽後笑了笑:“我手裏還有兩百萬,要不你先拿去應個急?”

  錢福安走到嚴妮背後,伸出手將嚴妮緊緊擁住:“說什麽呢你,那可是你的私房錢,即便我砸鍋賣鐵,也絕不會動你的私房錢。”

  “見外了不是。”

  嚴妮用頭頂蹭了蹭錢福安的下頜:“咱們是不是夫妻,是夫妻就別分什麽你我。”

  錢福安聽後急忙開口認錯:“對對對,老婆大人說的都對,我是不該跟你分的這麽清楚。不過你的私房錢我還是不會動,因為我已經想到了解決的辦法。”

  “真的?”嚴妮扭回頭問。

  錢福安用力點了點頭:“真的。”

  嚴妮再次聳了聳肩:“好吧,我信你。”

  抱著兒子進入廚房,嚴妮給錢福安煮麵。

  十幾分鍾過後,一碗香噴噴的油潑麵被嚴妮端在錢福安麵前。

  錢福安低下頭,用力嗅了嗅:“妮兒,你做的油潑麵是天下一絕。如果集團實在經營不下去了,我就跟你開一家夫妻店,專營油潑麵。”

  嘴裏說著話,錢福安攪動筷子,開始狼吞虎咽。

  “你慢點吃,小心噎著。”嚴妮臉上掛著笑,嗔怪道。

  “慢不了。”

  錢福安一邊吃,一邊對著嚴妮擺擺手:“實在是太好吃了。”

  “老錢,今晚你要留宿嗎?”嚴妮柔聲問。

  “當然。”錢福安端起碗把碗底的口湯喝到嘴裏,“我今天就是專程過來陪你們娘兒倆的。”

  嚴妮再問:“要不要泡一泡?”

  錢福安一邊拿著碗起身去廚房盛麵,一邊答道:“泡,必須泡。”

  嚴妮點了點頭:“那行,我去給你放水。”

  錢福安今晚的胃口相當的好,他連續吃了三大碗油潑麵。隨後,他把碗筷放進廚房洗碗池裏,轉身走進衛生間。

  麻利的脫掉身上的衣衫,錢福安躺進寬大的浴缸裏,愜意的閉上雙眼。

  舒服,美美的泡一個熱水澡,這他麽才叫做生活。

  每天忙著賺錢,錢福安很久沒有這樣享受生活了。尤其是最近一個多月,他感覺自己就像是一個逃難的難民,看不到希望,找不到出路,不知什麽時候就倒斃在了路邊。

  還是家好啊。隻有家,隻有兒子才能讓平日裏不苟言笑的錢福安,表露出他童真的另一麵。

  張弛有度,平日裏繃的太緊不利於身心健康。適當的放鬆放鬆,還是非常有必要的。

  迷迷糊糊中,錢福安感覺有一雙滑膩的小手在給他按壓肩膀。他睜開眼:“妮兒,要不你也進來一起泡一泡吧。”

  嚴妮聽後嬉笑著點了點頭:“好吧,我去換件睡衣,你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