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傲嬌仙尊愛上我(二十一)
  雲珩很累,不隻是身體上的,還有心理上的。

  他壓榨了這具身體裏殘存的生命力,傳送給了傅樂書。等到這身體被壓榨成一具幹癟的屍體,他也隻能離開這具軀體,或者說有沒有能力再去尋找下一具軀體都是未知的。

  “給你了就是給你了,不需要還。”雲珩道。

  “不,我不要這樣。”傅樂書單手摟抱住雲珩,想將他拉近一些。

  雲珩伸手堅定地推開了他,對他道:“好好收拾一下,準備回去了。”

  “回雲宗麽?”傅樂書被推開還有些難以接受,他眼巴巴地看著雲珩,巴望著他再次抱一抱自己。

  “是。”雲珩扯了根綢帶當發帶,將自己的長發隨便一綁,接著便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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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傅樂書本想跟著他走,可他剛踏出一步,一看見鏡子裏自己蒼老的模樣,又縮回了腳。

  荒郊野外,一個身影正在狼狽奔逃。

  按理說夜晚才適合逃亡,但這個逃跑的人似乎並不這麽想。

  對他來說,白天黑夜都是要趕緊跑的,雖然他也不確定究竟有沒有人在追。

  他是賀玉來。

  易芳翁謀劃坑害夏商州的時候,他其實就是那個煽風點火出謀劃策的。但易芳翁的下場他也看到了,琴尊根本就沒給他解釋辯駁的機會,直接便放了個傀儡來抓他,將他串在柱子上於海中暴曬。

  賀玉來嚇得趕緊跑了。

  他隻是要讓夏商州不好過,沒必要為此賠上自己的性命。

  他本以為自己的出逃無人發現,卻沒想到,剛跑出山林的範圍便遇上了一個黑衣人。

  賀玉來戰戰兢兢看著那個大能,後知後覺地發現這個人並沒有穿雲宗的服飾。

  “前……前輩,不知前輩有何貴幹?”賀玉來躬身問道。

  荒澤自從拿到自己想要的東西之後,便一直在找機會跟石人族聯絡。隻是越位麵的聯絡並沒有想象中的那麽簡單,不僅要占據地利,還得要天機。

  除此之外還有許多零零散散需要注意的東西。

  荒澤懶得去處理那些細枝末節,便尋思著找個跟班來幫自己處理。

  這不剛出了暫居的山洞,便看見了一個送上門的。

  賀玉來還以為自己會被殺掉,卻沒想到那個大能一見麵便問了他一句:“你想不想做我的下屬,為我做事?”

  賀玉來仰麵看著荒澤,眼裏流露出一絲狂喜。

  流沙狂蛟上。

  來的時候是順流而下,腳程飛快,回去的時候則是逆流而上,速度自然要慢上許多。

  七八日以後,雲珩又為傅樂書實行了一次“轉命”。

  看著雲珩因為自己的緣故日益衰老,傅樂書的心仿佛被鐵鍋煎熬一樣,痛得不知如何是好。

  自從上次集體處罰之後,雲宗的弟子們都乖了不少,現在也沒什麽人敢惹雲珩,傅樂書又不出來,他們便都聽雲珩的指揮。

  雲珩也變得忙了許多,傅樂書經常看見他一個人拿著龜甲,卜算荒澤所在的方向。

  傅樂書這時才覺察到自己的無力,他甚至連幫雲珩分擔一些都做不到。

  眼看著即將到達雲宗的地界,傅樂書的話也多了起來。

  雲珩在外麵吹了半天的風,到了亥時才進了屋子。

  他開門的時候發現燭火依然亮著,而傅樂書還沒睡,正坐在床上等他。

  “師父。”傅樂書見他進門,便起身朝他走了過來。

  傅樂書自從開始變老之後,便沒有再出現在外人麵前。雲珩也不怎麽想見他,一般都會在傅樂書醒來之前離開,等他睡了才回來。

  兩次轉命之後,雲珩的外表老了不少,頭發也已經花白。有弟子驚訝於他的變化,卻沒人敢問。

  雲珩愣了一下,問他:“怎麽還沒睡。”

  傅樂書牽住他的手,道:“我在等師父。”

  雲珩頓了頓,才道:“下次你自己先睡吧,不必等我。”

  傅樂書卻沒有立刻回答他,隻是拉了他在床邊坐下:“師父知道今天是什麽日子麽?”

  雲珩最近實在忙得腳不沾地,亦不知今夕何夕,聽見傅樂書這麽問,他便也順口接話道:“什麽日子?”

  “今日是七夕,是師父和我該過的日子。”傅樂書一臉認真地道。

  雲珩挑了挑眉頭,哦了一聲,沒說其他。

  傅樂書卻突然伸出手來,撫摸了一把雲珩肩頭滑落的白發。

  雲珩因為他的撫觸,下意識往後縮了縮。傅樂書也沒表露出什麽受傷的神色,他臉上甚至還帶著幾分喜悅。

  “師父,我們一起白頭到了老。”

  他用他特有的那種軟軟的語調,將這句話說得像情話一樣。

  雲珩抓住他手,掰開他手指,道:“夜深了,早些睡吧。”

  這些日子以來,傅樂書不是不知道他在躲著自己,他想緩和他們的關係,這才有了今日的談話。

  見雲珩還要繼續躲著他,傅樂書不幹了。

  他反拽住雲珩的手腕,道:“我不睡,師父,我們結為道侶吧,好不好?”

  雲珩的眸子轉了轉,因為他這句話有些片刻的失神。雖然百年前他和傅樂書的關係幾乎是天下皆知,卻也隻是以師徒的名義行走於人世間。他以前覺得他們感情甚篤,不需要什麽道侶的名分來捆綁,卻沒想到到了這個時候,卻是傅樂書要來綁他了。

  “沒什麽必要。”雲珩佯裝很困的樣子,脫了靴子便想躺下。

  傅樂書反倒不依不饒起來,他一把拉住雲珩,像是迫切尋求什麽答案一樣,執拗地道:“我們白頭到老,兩情相悅,為什麽不可以,師父你不愛我了麽?”

  雲珩靜靜地看著他,閉著嘴,沒說話。

  “青絲染雪,舉案齊眉,師父,為什麽我們不可以在一起呢。”傅樂書掙紮道。

  雲珩看他閉了嘴,這才開口道:“你我都知道這是假的,白頭是假的,情義是假的,況且大敵當前,這些情情愛愛的東西,根本不是現在我們應該考慮的。”

  傅樂書聽了他的話,臉上的笑意便斂了。就在雲珩以為他已經無話可說的時候,傅樂書道:“你根本不是因為什麽強敵當前,你就是不想理會我,是不是?”

  雲珩被戳中心思,登時便住了嘴。

  傅樂書已然發了瘋,他扯開自己衣襟,指著自己心口說:“你也刺我一劍,我們倆就扯平了,你再好好跟我說說話,行不行?”

  他說著說著又委屈了起來,衝他道:“師父,明明以前你最喜歡我的,明明我說什麽你都答應我的……”

  看著他這般折騰自己,雲珩心裏也並不好受,他沉默片刻,最終還是自顧自地躺到了床裏頭,就留給傅樂書一句話:“早些睡吧。”

  傅樂書如遭雷擊般看著已經蓋好被子的雲珩,仿佛能聽見自己心髒刺啦一聲裂開的聲響。

  這一夜,傅樂書在舷牆上坐著,吹了一整晚的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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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您是說……那傅樂書身邊跟著的夏……那個人,是他的師父雲珩。”賀玉來給荒澤當了幾天的采購夥計,也算跟這位高人混了個麵熟。

  雖然他不知道荒澤是從哪裏來要往哪裏去,又要去做什麽,但聰明如他,也知道巴結他要比得罪他好太多。

  這個人太厲害了,深不可測,感覺抬手便可摘下星辰,張口便可吞噬日月。

  賀玉來甚至都想拜他為師了,不過荒澤大能似乎並沒有收徒弟的打算。

  不過他也從荒澤這裏打聽到了不得了的東西,比如說夏商州的真實身份。

  原來他的真身是琴尊傅樂書的師父,難怪傅樂書要那麽護著他。

  “什麽師父?不過就是兩個分不清自己雌雄的苟且之人罷了。”荒澤聽見“師父”二字,便很不高興地打斷了傅樂書。

  “怎麽說?”賀玉來一副好奇寶寶的樣子,豎起耳朵聽他們的秘聞。

  荒澤依然穿著他那件黑袍子,以免引起別人的過分注意。不過他發現自己新收的這個跟班很會察言觀色,也沒貿然問過他關於真容的問題。

  “雲珩百年前便跟他那徒弟是一對,要是他們中間有一個是女人,恐怕現在孩子都得好大了。”

  賀玉來到底年紀不大,這些古早的事也沒有聽人說起過,此時荒澤這麽一說,他倒是真的驚訝了。

  那這樣看來,傅樂書跟雲珩兩個人,便不是什麽弟子能力非凡師父慧眼識珠了,而是幹幹脆脆的借屍還魂舊情複燃。

  賀玉來眼裏燃燒著看好戲的火焰,在驚歎的同時,他也有了新的打算。

  雲珩和傅樂書是師徒也是情人的這件事他不知道,但雲珩當初連續殺了許多個宗門裏核心人物的事情他卻是知道的。

  那是不是說明他可以在這個點上麵做些文章呢?

  賀玉來此時的心態,已不僅僅是對於夏商州的仇恨與嫉妒了,他將所有負麵的不甘和怨懟都施加在了雲珩的身上。

  他看了打坐的荒澤一眼,心想,有高人坐鎮,他們又能奈我何?

  去的時候興高采烈,回來的時候,沒有一個人情緒是好的。

  鳳無痕的船跟著他們去,又跟著他們回。回來的時候也沒說什麽,到了分別的地方便直接開走了,好似他們兩夥人不是結伴而去,隻是在這水麵上擦肩而過的兩艘商船而已。

  雲珩見到此番情景,也沒有多說什麽。他知道鳳無痕現在心情肯定不好,畢竟任誰看著喜歡的人那麽慘烈地死去,那麽決絕地離開,都不可能無動於衷。

  他也沒那個時間去管別人的閑事,畢竟他自己都自顧不暇。

  傅樂書自從上次跟他鬧了不愉快之後,也沒有做過什麽太過激的舉動了,隻是雲珩發現,近來他偷窺自己的次數變多了。

  船停泊之後,諸人也都相攜著回了雲宗。

  長途跋涉還是耗費了不少精力,雲珩回去之後便沒有再管其他了,仗著自己是“親傳弟子”,讓仆役給他收拾了一間廂房出來,當天便搬離了傅樂書的房間。

  傅樂書也沒有阻止他,隻是在他收拾東西的時候一直在背後默默地看著他,好像真是個情聖一樣。

  雲珩知道傅樂書現在對他的感情是真的,隻是……他不想回應了。

  回應起來太累。

  而且荒澤如果真的得了手,到時候他和傅樂書,也不知道能活下來幾個。

  吃不飽穿不暖的時候,就沒心思去思考什麽功成名就的大事。同理,生與死都無法由自己完全把控的時候,又哪裏有精力去理清那麽多情啊愛的。

  雲珩胡天黑地睡了一宿,第二天正準備利用一下雲宗建造的法陣來放大占卜的效用時,便被偶然聽見的消息給震驚到了。

  據說雲宗山門前,已經聚集了不少宗門的修者,皆是以前跟“雲珩”結了血債的。

  傅樂書聽見這消息的時候,還準備讓手下的人閉緊點嘴別讓雲珩聽見,結果等他找到雲珩的時候,才發現他已經知道了。

  傅樂書此時已經用草藥把發絲染回了黑色,臉上也覆蓋了一張自己的人皮麵具,看起來跟沒出事之前並無二樣。

  他也問過雲珩需不需要同樣的處理,雲珩本就不是什麽在乎外貌的人,便拒絕了。

  “師父,你回山休息就好,我來處理。”傅樂書道。

  雲珩聞言搖了搖頭,道:“既然是來找我的,那麽不見著我他們也不會罷休的。”說完他便淩空而起,疾馳著往山門的方向飛去。

  不用說,這些聚集起來的修士們,正是因為賀玉來散播出來的“雲珩沒死,現下就在雲宗裏麵待著”的消息才趕到這裏來的。

  當初荒澤盡挑些大宗門的首領來殺,連續殺了七八個,帳卻都算在了雲珩頭上。

  本來“這些人都是雲珩所殺”就隻是捕風捉影而已,但由於傅樂書的不作為,這件事也就蓋棺定論成了他殺的了。

  傅樂書選擇不澄清也是因為自己的私心作祟,畢竟隻有雲珩的名聲臭了,自己弑師的行為才會顯得光明正大一點,不至於雲珩一死他自己便成了個人人喊打的叛徒。

  而如今當事人齊聚於此,也是時候說個清楚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