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傲嬌仙尊愛上我(二十)
  黑衣人收好石筆,道:“心理落差很大吧,本來你才是這小小位麵上的第一人,現在卻輪到你向我俯首稱臣了。”

  “我並不記得我跟你有什麽仇怨。”雲珩說。

  “你當然不記得,當你在石人王手中享受族人供奉的時候,我隻是一塊小小的石板門擋而已。你被萬人朝奉,我則被人踐踏,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那你現在想幹什麽,你想踐踏我麽?”雲珩道,“好滿足你的虛榮心?”

  黑衣人道:“是,也不是。你走了之後,很多族人被派下來找你,現在我是第一個找到的。隻要我抓了你,他們就會解了我身上的毒藥,帶我回去。不過回去又能怎樣呢,你還是石人王的武器,你最多受一點小小的懲罰罷了,再不濟也隻是被抹滅靈魂而已。可你這支筆,還是要被供奉起來,還是要讓我高高在上地仰望它。”

  雲珩看著黑衣人因為嫉妒而扭曲的麵容,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有什麽比毀了你喜歡的東西,然後親手殺了你更有趣的事情呢。反正他們要的隻是這支筆,不是你。”黑衣人道,“知曉法則,便代表著死亡。這些人已經看到了我的真身,就算你抹去他們的記憶,他們一樣要被殺死的。我期待著你痛苦的樣子。”

  黑衣人將拿出石筆在旁邊的空氣中一劃,空間被被他撕裂開來。

  他邁步進去,空間閉合,他也不見了蹤影。

  雲珩將目光轉回到傅樂書身上,傅樂書因為受傷太重,已經昏了過去。

  雲珩將他扶起,而這時傅樂書的身體也漸漸發生了變化。

  他的頭發自鬢邊開始,逐步變成灰白。而他的皮膚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衰老了下去。

  鳳無痕衝過去,抱起殷九。

  黑衣人離開之後,囚困住花影屍體的囚牢也一並消失了。

  花影靜靜地躺在地上,跟殷九不過一丈的距離。

  雲珩在傅樂書的袖子裏摸索一番,摸出一些有助於養傷的丹藥,給他灌了下去。

  解決了傅樂書這邊,雲珩也朝鳳無痕那邊看過去。

  “他的魂體還沒走。”雲珩說。

  鳳無痕聽了他的話,便使用術法將殷九的靈魂召喚了出來。

  殷九的魂體呈現一種半透明的狀態,跟雲珩奪舍夏商州之前的情況很是相似。

  殷九出現之後,便直接飄到了花影的屍體上方,不一會,花影的魂體也漂浮了出來。

  “小九……”鳳無痕掙紮著爬過來,想要去拉一拉殷九的手。

  可殷九並未理會他,隻是拽著花影,一同歡天喜地地去了。

  他們相攜著走遠,一起消失在晨曦之中。

  鳳無痕捂住胸口,在日光灑落的同時,失聲痛哭。

  他總以為他還有機會,可最終,殷九什麽機會都沒給他。

  生的時候不願意原諒,死了也依然無法釋懷。

  他失去他太久,連他喜歡自己的時候的那段記憶都模糊起來。他隻記得那個小小貓妖被困在鳳無宗的地牢裏,被自己斬去尾巴時的悲鳴。

  “鳳無痕,我不會再喜歡你了。”他抱著自己的尾巴,哭得雙目紅腫,“我最後悔的就是遇見你,我再也不會喜歡你了。”

  還有自己一箭射傷花影時他決絕的話語:“鳳無痕,就算我犯賤跟著你,你也不能傷害我喜歡的人。如果花影死了,我一定不會放過你。”

  原來一直在他會錯了意,殷九是喜歡過他,可那個喜歡他的九尾貓,早已在經受過一次次傷害之後,徹底不愛他了。

  可笑他還一直以為自己能夠挽回,他那麽傷他,又怎麽可能挽留得回。

  可歎他一生求索,最後遍尋不得的,終究還是最初的也最不在意那一個。

  “師父……師父……”

  雲珩朝睡在床上的人看了一眼,從被帶回來到現在,傅樂書一直在昏迷。

  他昏迷的時候一直在反複喊兩個詞,一個是“師父”,另一個就是“阿珩”。

  雲珩已經為他包紮好了右臂的傷口,也為他後背上的傷處上了藥,想來傅樂書此時也差不多該醒了。

  雲珩在等他醒,他有些話想問他。

  臨近午時的時候,傅樂書才悠悠轉醒。

  他醒的時候還有些迷糊,過了一會眼睛才重新聚焦。

  他捕捉到光線之後,便馬上四處張望,待看到雲珩的時候,才定下心來。

  “師父……”他伸出手,做了個要擁抱的姿勢,待發現自己隻有一隻手聽使喚的時候,他才後知後覺想起自己的右手來。

  雲珩走到床邊,在床沿上坐下。

  “我在。”雲珩衝他道,卻並未回應傅樂書的擁抱。

  傅樂書隻好自己坐起身來,隨著他起身的動作,他未束起的頭發順著他肩頭滑落下來,那發絲上的白色一瞬間便刺痛了他的眼睛。

  “師父,我怎麽了。”他捉起自己的發絲,似乎有些難以置信,緊接著他朝旁邊看去。

  這房間的東南方向正好有一張銅鏡,他一眼便瞅見那鏡子,也看到了自己那張遍布皺紋的臉。

  “我為什麽會變成這樣?”他有些難以接受,愣愣地伸手去摸,待摸到滿是溝壑的感覺時,才敢相信這是真的。

  “我的本體需要供養,你的身體難以承受,它便吸取你的生命力,導致你變成這樣。之前你身體裏有心頭血在,變化並不明顯,現在它的危害全部展現了……”雲珩內心歎了口氣,表情也有些無奈。

  “可他從來沒有告訴過我這是那手臂導致的,他隻是說這是因為我自身大限快到了的緣故。”

  “時至今日,你還信他的話麽?”雲珩的眼裏浮上一層悲哀之色,他就用這樣的眼神看著傅樂書。

  “不信了,再也不信了。”傅樂書搖頭,去抱雲珩。

  雲珩抓住他的手,道:“我問你一件事。”

  “師父你說。”傅樂書此時乖得不行,就像一個做錯了事又努力請求大人原諒的孩子。

  “這場南海之災是不是你們弄出來的?”

  傅樂書臉上浮現些許慚愧之色,他說:“是。我們想得到殷九那裏的心頭血,所以燒了他所在的山,把他逼到了海中。他太會藏,我們就隻好故意引發動亂,說成是他做的。”

  “所以你是成心算計我?”雲珩道,“這計劃是我來了之後你才想到的吧,就為了逼我出手,讓我引他出來。”

  傅樂書低著頭,道:“荒澤,就是那個黑衣人,他說你可以找到心頭血。”

  “傅樂書,我真的不知道你到底要搞什麽。到現在,你還不肯跟我說實話麽?”雲珩道,頗有些怒其不爭的感覺。

  “師父,我沒有騙你,我對天發誓這些都是真話。”傅樂書忙對天豎起手指,一副要發毒誓的樣子。

  雲珩定定地看著他,說:“你要是真想要我的心頭血,何必如此麻煩,換在百年前,你要什麽我不會給你?”

  傅樂書聽他這麽說,一時心裏泛酸,險些就此哭出來:“師父,我害怕。”

  雲珩不發一言地看著他,等著他解釋。

  “我家鄉還沒被魔族屠戮之前,就有仙師為我占卜過,說我命軌將於百年時斷折。我曾經問過你命軌斷折的話有沒有辦法補救,你說沒有。我害怕會死去,也不敢告訴你。後來我就遇到了荒澤,他說他有辦法救我,前提是要你的心頭血。”

  “所以你就殺了我?”雲珩問。

  傅樂書抓住他袖子,一副生怕他會跑掉的樣子,道:“師父,是他說你不會真的死亡,我才動手的,我真的沒想過要害你。”

  “可你最後還是害了我。”雲珩撥開他的手,拋出這樣冷冰冰的一句話。

  “師父。”傅樂書一時有些哽咽,“我害怕。”

  雲珩道:“你可知道我為什麽要取自己的心頭血為你煉丹,就是因為你那天問了我那樣一句話。命軌斷折的確無藥可救,但那僅僅是對於你們而言。雖然我不能為你續上斷掉的命軌,卻能將自己的壽命分給你。現在已過百年,你之所以能活到現在,就是因為我使用了借壽之法。你若是能早些跟我說清楚,何至於搞成現在這樣的局麵。”

  傅樂書可憐兮兮地看著他,道:“師父,對不起,我沒想過這些……我害怕死亡,害怕死後沒有師父陪著,所以才信了他的話。我以為就算說給你聽,你也不會把心頭血給我的,每個人都最愛自己的,不是麽?”

  “到現在你還是這麽以為麽?以為我愛自己勝過愛你?”雲珩問,“我要是這樣想,我會心甘情願雌伏於你身下?我要是這樣想,會取自己的心血為你煉丹?我要是這樣想,會放棄複仇的打算重新跟你在一起?”

  傅樂書被他一連串的發問弄得有些懵,接著他便聽雲珩道:“你有千萬種解決的辦法,可你偏偏選擇了最壞的這一個。”

  傅樂書終於哭了出來,他不住地道歉:“對不起,師父,對不起……”

  雲珩挪開眼睛,他有些無力。“山,與。氵,夕”

  他將全部的心思都傾注在了這個唯一的徒弟的身上,無論是感情還是精力,事無巨細地照顧他,可他沒想到,他害死自己竟然是因為這麽簡單的一個原因。

  人都是自私的,他無私地付出,最後得到了這樣的一個結果。

  “既然南海不是妖物作祟,那明日便回去吧。”雲珩道。

  “師父?那荒澤呢?你要怎麽處理他。”傅樂書睜著濕漉漉的眼睛問他。

  “回去再想想辦法吧,我現在打不過他。”雲珩如實說道,“他現在已經不是針對我一個人了,他想毀了整個位麵。”

  “那他想怎麽做?”

  “他十有八九會向石人族發送訊號,讓他們來清場。”雲珩臉色陰沉,道,“將這裏的人全部屠殺掉。”

  “那我們要怎麽辦,要逃走麽?”傅樂書問。

  “怎麽逃?你逃到天涯海角他們都會找到你,而且你現在太弱,根本不能承受位麵穿梭帶來的壓力。再說了,我們也不能放任這麽多生靈不管。”

  “師父。”傅樂書緊緊拽著雲珩的手,道,“我不要和你分開,我不要你死。”

  雲珩看著他,幾度欲言又止。他想責罵他,想說這一切都是他造成的。但他一向太慣著這孩子了,已經慣成了習慣,無論如何也說不出那麽惡毒的話來。

  傅樂書看著他的神色,就知道雲珩心裏並不好受。可他卻連請求諒解的話都說不出來,畢竟罪魁禍首就是他。

  他正準備說些什麽,突然感覺一陣無力。

  而令他更驚恐的是,他發現自己左手上的皺紋變多了起來,好像他一瞬間又老了十幾歲。

  “師父,這是怎麽回事,師父?”傅樂書茫然且慌亂地問道。

  雲珩一眼便看出了其中門道,對他道:“情況加劇了而已,你的生命本就快被我的本體吸幹了,現在不過顯現出來了而已。你會越來越衰老……”

  “然後呢?”

  “你會老死。”雲珩道。

  “我不要死,師父。”傅樂書道,他那麽害怕,仿佛又變成了百年前那個會在噩夢中驚醒的少年。

  雲珩主動伸手摸了摸他的臉,這張臉上遍布皺紋,早已沒了傅樂書平日裏的美貌。可這張臉也並不難看,畢竟它的主人曾是那麽一個好看的人。

  雲珩當著他的麵,緩緩脫下了自己的衣服。

  “那就安靜點。”雲珩說著,接著將他緩緩推倒在床上。

  紅燭飄搖,幔帳被雲珩放了下來。

  一覺醒來,傅樂書第一時間便是看自己手上的皮膚。

  謝天謝地,他手上的皺紋少了許多,仿佛一夜之間倒回了十多歲。

  盡管還沒有恢複成以往的模樣,但也比昨晚好多了。

  他歡喜地扭過頭,準備告訴雲珩這個好消息,可當他的目光觸及到睡在他身側的雲珩時,才發現他的模樣變了。

  雲珩看起來像是老了十幾歲的樣子。

  傅樂書心頭的喜悅霎時間一掃而空,他連忙搖醒雲珩,問他:“師父,你做了什麽?”

  雲珩睡得不深,幾乎是傅樂書一動他就醒了,此時見傅樂書這麽焦急的模樣,他便解釋道:“無他,以命換命,以壽換壽罷了。”

  “不……我不要這樣,我不要師父的壽命。”傅樂書急道,“我要怎麽還給你,師父,我要怎麽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