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五章 鷹莊的夜晚
  沒等楚珺說完,杜鷗果然很快就睡著了,睡得還很沉。好像也就是一眯眼的時間,陽光早已消失得無影無蹤,四周黝黑安靜。這裏遠離城囂,附近有座山,站在二樓的露台,你可以眺望見青綠色的山脊。傍晚你可以聽見那山上群鳥的鳴啾,一聲接著一聲,時起時落,很有種空曠悠遠的意境。

  醒過來時發覺身上蓋著條厚厚的毯子,顯然是楚珺替自己蓋的,但不知是什麽時候蓋的,自己居然恍然不覺。摸著毯子,杜鷗心思一動。

  桌子上咖啡杯和書都已經收走,楚珺也已經不知道去了哪裏?

  杜鷗揉了揉眼睛,掀開毯子,花園裏漆黑一片,房子裏倒是亮著浪漫的燈光。

  杜鷗感覺身上一陣涼颼颼,下意識地活動下四肢,站起來捧著毯子,也進了房子。房間裏彌漫著股香味,香味是從廚房傳來的。楚珺果然好興致,一個人在廚房做起了飯。而且飯還做得不錯。一人一盆海鮮燴飯,白葡萄酒。

  杜鷗忽然感覺自己早就饑腸轆轆了。

  因為天氣實在很晴朗,千裏無雲,一輪朗月,甚至皎潔。

  兩個人也是別有興致,就端著盆子和酒杯在花園的廊下坐著,廊下開著盞壁燈,幽幽的光亮,恰好照著兩個人。

  杜鷗看著燈下的楚珺,依稀有些恍惚,似是冷清荷,正笑盈盈地看著自己,輕輕地呼喚杜杜……

  杜鷗感覺眼睛一陣模糊,仔細一看,原來是楚珺正笑盈盈地舉著酒杯,看著自己說杜鷗,敬一下——

  杜鷗隻得也舉起酒杯,說好啊,敬你青春常在,愛情不老。

  楚珺莞爾一笑,說敬你早日重獲佳人心!

  杜鷗聽了有些刺耳,但也不好辯駁什麽,就淺淺一笑而過,兩人對麵對飲了一口,楚珺忽然感歎起來杜鷗,這還是我們婚後第一次在一起吃頓飯。你說奇怪不奇怪?

  杜鷗想想也是,結婚將近一年了,他們聚少離多,倒也不是碰不著麵,隻是幾乎沒有機會這樣麵對麵長時間地相處,更別說兩個人在一起這麽有興致地吃頓飯,喝杯酒。

  這個房子的廚房就從來沒有使用過。

  楚珺經常也會回來,但是兩個人的生活作息時間不同。往往她來時,杜鷗準備走。杜鷗回來時,她又準備走,兩個人總是錯進錯出。

  見了麵也隻是略略打個招呼,隨意說幾句話。

  有時候杜鷗睡意朦朧中,能聽見楚珺回家的聲音,她悄然在房間裏走動,會輕輕打開杜鷗的臥室房門,可能就站在門口看一眼,然後又輕輕地合上了。她每次回來幹什麽,杜鷗也不清楚,也不去問。她到底是一個人回來的,還是兩個人回來的,杜鷗也懶得理會。

  反正當他醒來準備上班去時,房子裏總是空蕩蕩仍舊隻有他一個人,回憶起昨晚,好像不過是夢境中的一個片段,興許根本就沒人回來過,也說不定。

  時間一久,杜鷗也就習慣了這種生活方式。和一個看不見碰不著的人同居在一棟房子裏,這感覺還真是有趣。

  杜鷗邊吃邊問那麽,這幾天你就一直要住在這裏了?

  楚珺咽下了嘴裏的飯,才回答道嗯,是這樣。你哪?

  杜鷗說也就是說,我們可以過過夫妻生活了?

  楚珺哈地一下笑了,說好主意!

  杜鷗有些陰陽怪氣地說那麽,你說今晚我們是各睡各的房間哪,還是睡一個房間?

  楚珺若有所思地說放心吧,我不會對你怎麽著的。

  杜鷗壞壞地一笑,故意說可是我若想怎麽著呢?

  楚珺被噎著一口飯,上不來也下不去了。

  當然,杜鷗不過是嚇唬一下她,想看看她的表情。最後兩個人還是各自睡一個房間,誰都不幹涉誰。

  杜鷗睡得晚,沒想到的是,楚珺睡得更晚。

  杜鷗睡下時,他沒察覺楚珺有動靜,還以為她已經睡下了。但是他剛躺到床上,就聽見楚珺和人通電話的聲音,在那裏說個不停,還走到了樓下的酒窖裏,可能是去拿酒。

  杜鷗翻來覆去在床上輾轉了許久,完全睡不著。

  若是房子裏沒人倒也習慣了,若是這個人還是你的妻子,你卻不能有任何腦筋的妻子,這種感覺實在苦悶。杜鷗此時就格外苦悶,簡直是欲哭無淚。

  他直挺挺躺在軟綿綿的大床上,摸著絲滑的床單,心裏好像這夜空一樣空蕩蕩,無雲無月。

  不知何時,忽然淅淅瀝瀝下起了細雨,由東向西吹過一縷幽風,穿牆度隙,生生冷冷很是幽邃。

  在這冷雨孤寢的夜晚,那種愁苦就入骨三分,變得分外難忍。

  杜鷗本來就心緒纏繞……

  前麵和楚珺小酌了幾杯,正是欲醉未醉,如今一陣陣愁緒又翻滾上來,左思右想地咀嚼著下午媽媽說的那些話,一時又想起冷清荷離去後孤零零的房子,仿佛自己那日獨自痛心幹吼的聲音還回蕩在耳際,分外鬧心。

  楚珺打完一通冗長的電話後,便消失在了房間的某個角落裏。也不知道這麽晚了,她一個人在幹什麽。興許今天她獨自安寢也甚孤獨,需要有個人陪伴。

  興許他們可以合躺在一張床上,彼此聊點心事,興許他們可以繼續喝幾杯,直到喝醉為止。但是除此之外,卻是什麽都不能做了。杜鷗從她的眼神裏可以讀出很多,唯獨裏麵沒有自己的影子。

  一晚上,杜鷗滿腦子想的都是冷清荷,冷清荷的笑,冷清荷的怒,冷清荷緊蹙雙眉,冷清荷熊抱著自己,冷清荷低首描指甲……

  清明節那天,杜鷗開著車送顏庭去了次老家上墳,老墳有些頹敗,不過尚可。媽媽就委托當地的墓地重新請人修繕一番。

  回來後,媽媽就有些傷風,休息了整整一個禮拜。本來約好讓楚珺過來吃頓飯,因為身體欠佳,這事就拖延了下來。

  臨近董事會,杜鷗知道這次的董事會意義非同尋常,爸爸將會有些重要的事情要宣布,雖然他有些摸不清到底會是什麽事情,不過大致也可以揣摩出個一二。

  因為這事心有所慮,人自然格外敏感多疑。整天在公司裏,些許風吹草動都讓他有些草木皆兵的感覺。

  偏生公司裏有些謠傳,說董事長近來一直和律師往來密切,說不清到底是什麽事,但捕風捉影的風言風語讓杜鷗心裏很不踏實。所以沒事有事三番兩頭跑媽媽顏庭這裏,一則問安,二則,想從媽媽這裏探聽點消息。

  那次從媽媽口中意外得知,有天晚上她和爸爸大吵了一架。

  杜鷗吃驚未小,這麽多年,媽媽從來沒和爸爸紅過臉,這次卻是為何?

  媽媽臉上憂傷尚未褪去,所以幾次都欲言又止,最後隻是說了句小歐,沒事,你盡管放心,不會有什麽意外的。媽媽是不會允許你爸爸腦子犯渾的!

  果然董事會尚未開,杜海清忽然就住院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