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是誰在說謊
  怎麽會這樣?

  她親眼看到父親墜樓,看到滿是鮮血的他被救護車帶走,看到躺在太平間裏冰涼的屍體......

  徐煙眼淚不停的掉,她呆呆的,怔怔的看著對麵抽煙的男人。

  那男人一笑,跟鬱南行道:“這位徐小姐有趣,一見麵就喊我‘爸爸’,可惜我跟我妻子結婚多年,至今膝下無子。”

  “我太太與嶽父父女倆感情深厚,前幾年我嶽父出了意外,她便時常夢見嶽丈,恐有些魔怔了。”

  說時,抬手,在徐煙的臉上輕輕的拍了一下,喊了一聲“心肝,醒醒”。

  徐煙抬手在眼睛上揉了一下,還是看了對麵那人一眼,真和父親長得十分相像,連笑時,嘴角的紋路都沒有偏差。

  怎麽會這樣相像?

  鬱南行道:“這是倪光先生。”

  徐煙微頷首:“倪先生你好。”

  倪光點頭,依舊撥弄著手裏的骨牌。

  徐煙被鬱南行安排著坐到了一邊,看他們打牌,倪光丟牌出去的時候,另外一隻手的手指尖習慣在桌麵上敲兩下。

  徐煙的心也被那兩下敲擊敲得砰砰直跳。

  她記得父親也有這樣的小習慣,不過,卻不是因為打牌,而是下象棋。

  她父親徐讓不會打牌,更不會打骨牌。

  包廂裏氣氛十分融洽,在牌桌上時不時談到工作上的事,但都隻是很輕描淡寫的掠過,看似融洽,暗中卻有著各種試探。

  倪光剛回到國內不久,他是靠妻子娘家開始在業內起家縱橫的,他的妻子是國外有名的珠寶大家族,倪光入贅之後,開始慢慢接手妻子娘家的事業,到現在,已成大家族的第一把交椅。

  近來,安城、北城周邊有一個十分大規模的度假區將要開發,這幾年安城和北城的旅遊觀光產業發展得都很不錯,倪光想要在房地產業伸一隻腳進來,接這樣一個有後期保證的大項目,是最好不過的選擇。

  但是,安城有翟家,北城有鬱南行,想要拿下這個大骨頭,非要跟其中一家談攏不可。

  翟家剛和鄒家聯姻,倪光不可能插的進去這隻腳,便轉而想要跟鬱南行合作。

  然而,鬱南行的態度卻十分的不明朗。

  這一晚上的牌,打得看似賓主盡歡,可事實上雙方仍尚未談妥。

  倪光想要在房地產上分一杯羹,鬱南行想要國外珠寶市場。

  徐煙在半中間找了個機會,跑到了外邊去,她看著和自己父親長得那麽相像的一個人,在她麵前呼喝談笑,生動真實,便總是想到那天晚上,高樓上倒下變成血肉模糊一團屍體的場景。

  心裏的傷疤被再一次的狠狠撕扯開。

  血流不止。

  可是再看到對麵的男人,談笑風生的模樣,淚中又有些慶幸的歡喜。

  但一想到這人並不是她的父親,隻是一個長得相似的男人,那慶幸便成了更加苦楚的痛。

  這種循環往複的撕拉硬扯,將要把徐煙的魂靈都給撕扯碎了。

  她無法再在包廂裏待下去,便跑到了外邊廊下。

  迎著風,抬手在臉上抹著早就已經幹涸的淚。

  旁邊有個女人過來,手上捏著一支煙,看到徐煙淒惶的模樣,她從包裏拿了一包煙出來,遞過去,送到了徐煙的麵前。

  徐煙低頭看了一眼,想要說自己不抽煙,那女人就拿了一支出來,塞到了她手上。

  “香煙是個好東西,有時候,能解不少煩心事。”

  徐煙便低低的道了一聲“謝謝”。

  女人幫她點上,捏著煙的手指骨分明而修長,姿態優雅適然,看著便是有良好出身的。

  那女人道:“我姓劉,你呢?”

  徐煙就道:“姓徐。”

  那女人不知道想到了什麽,神色有一點兒茫然,像是浸入到了回憶中一樣,很久,她臉頰邊浮出了一點兒飄忽的笑,說道:“我很久之前也認識一個姓徐的男人,可是後來,他死了。”

  嗓音裏有說不出的痛色。

  “早知道,還不如不認識他的好。”

  聽起來,也是一個極有故事的女人。

  徐煙這會兒才認真的看眼前的女人,她看起來應該要四五十歲左右,徐煙想,她的實際年齡可能要偏大一點兒,從她的穿著打扮來看,應該是出身極好的富貴人家,這樣的出身,一般會保養得比實際年齡更顯小一點兒。

  一支煙抽煙,那女人道:“我男人要回去了,我得先走了,要是被他知道我又跟著他,他會不高興的。小丫頭,有機會再見。”

  徐煙頷首,跟對方笑了一下。

  那女人忽然停了一下,盯著徐煙的臉道:“你長得,有點兒像我認識的一個女人,不過可惜,這回回來,聽說她已經去世了。”

  她一連跟徐煙說了兩個人,兩個人都已經不在世上,未免令人有點兒膽寒。

  再加上她那長相,又是顯得十分孤冷寡淡的。

  索性她這一回說完沒有多停留,就離開了。

  徐煙便將一支煙勉強抽完了,雖這煙已很淡,可她第一回抽,還是抽得涕淚橫流,在外邊等了好一會兒才回去。

  包廂裏的局已經散了,鬱南行在等她。

  徐煙往裏看了一眼,那個長得跟她父親很像的男人,叫倪光的,早就已經不在了。

  “很詫異?”

  鬱南行掃了她一眼:“第一次見到倪光的時候,我的反應跟你一樣。”

  “他真的不是.....”

  “不是。”

  鬱南行起身,神情很淡漠,越過她往前走:“死而複生,哪兒來那麽多童話故事。”

  徐煙心下茫然,徐徐的跟在他身後,直到上了車才反應過來,她是來跟他談離開的事,怎麽又跟著他回去了。

  快到門口的時候,鬱南行跟徐煙說道:“不管你樂意還是不樂意,徐煙,我不會放你走,除非,你不想要你父母安安靜靜的待在地底下。”

  他說:“你真以為薄一心能幫你保得住他們?”

  徐煙當時汗毛都豎了起來,一股冷,夾雜著惱怒,從腳底板直接衝上來,恨不得跟他同歸於盡。

  她讓薄一心把她父母的墓遷到了國外,他竟還想以此來威脅她!

  她熱血沸騰,非同小可。

  可是,徐煙隱忍了下來。

  在跟他幾次的你來我往中,她已經很清楚鬱南行的行事作風,逆著他的意,隻會讓事情變得更糟糕,他需要她乖巧,那她就乖巧。

  遲早有一天他會後悔,把她留在身邊。

  鬱南行把人送回去之後,就離開了。

  他沒有留下來強迫她,這多少讓徐煙鬆了口氣。

  隔天,徐煙看到新聞,鄒玲玲突然生了怪病,剛結婚就得去國外接受治療,翟安文並未陪同,隻是讓自己的兒子翟一五陪著一塊兒去了。

  徐煙覺得很詫異,總感到哪裏不對勁,但是再怎麽覺得奇怪,這件事輪不到她去打聽。

  然後,她接到了一個電話,自稱是倪光妻子的助理,想要約她單獨見一麵。

  徐煙對這個倪光始終抱著懷疑的態度。

  她知道自己走火入魔,對父母的愧疚和悔恨,令她生出了魔障來。

  她希望倪光是她的父親,她希望她的父親死而複生,她希望自己能有補償和挽救的機會......哪怕理智告訴她,那根本就不可能。

  徐煙還是赴約了。

  見麵的地方就在不遠的咖啡廳。

  昨天晚上鬱南行離開後,他留在外邊的保鏢等人也走了,隻留下那個傭人。

  這像是一種心照不宣的協議。

  她乖乖的聽話,他會給她一定程度上的自由。

  他以為他這是恩賜,對徐煙來說,隻會讓她的反抗情緒達到頂峰。

  在侍應生的帶領下,徐煙來到了倪光妻子所定的隔間。

  繞過屏風,她看到一個瘦削優雅的背影靠窗坐著,指間捏著一支煙,那姿態雍容優雅,又帶著點灑脫。

  聽到聲音,靠窗的女人轉過臉來,看到徐煙時,兩人都驚呼出聲:“劉女士?!”

  “怎麽會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