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節
  祁三爺也不是第次欠人錢財了,聽這話,臉上的表情訕訕地,厚著臉皮說道:“可我這手裏也沒錢啊,您就算是押我報官,我也沒錢。”

  說完,見承恩侯世子不講話,便道:“我有沒有錢您心裏還不清楚嗎?若是您有用得著我的地方,直說便是。”

  承恩侯世子見祁三爺如此識趣,也不拿著捏著了,嘀嘀咕咕在他耳邊說了幾句:“聽聞定國公跟刑部尚書交好,我那表弟牽扯到樁人命官司裏麵……”

  祁三爺雖然跟定國公是兄弟,可他在定國公麵前沒什麽臉麵。如此這般重要的事情,自然不想為承恩侯世子去求情。可若是不求請,就得還錢。思來想去,祁三爺還是咬牙答應下來。

  過了幾日,在定國公休沐之時,祁三爺找了過去。

  定國公哪裏是祁三爺這種廢柴可比的,祁三爺不僅沒能求得了情,反倒是被定國公詐出來前因後果。

  定國公跟老夫人樣,直看不上祁三爺,巴不得他出點錯,好趁機把這個沒用的東西趕出定國公府去。所以,知道了這事兒之後,定國公非但沒幫忙,還把祁三爺打了頓。

  祁三爺那叫個氣啊!

  祁三爺被抬回來時祁雲菲正在自己房裏繡花。聽到外麵的動靜,她偷偷打開窗戶看了眼,接著,又關上了。

  對於祁三爺這個人,她已經沒有絲毫感情了。

  從他把她賣了,從他不顧她的處境去靜王府打秋風,從他想要賣了姨娘,從他打著她的旗號在外麵為非作歹,從他打了姨娘不顧姨娘死活……

  她縱然很討厭日日欺負她和姨娘的嫡母,可她更恨狠心的父親。說到底,她和姨娘的命運全都係在了父親手。若父親不把她賣到靜王府,若父親不打姨娘,她們就不會死。

  重生歸來,她直盡量避開跟這個父親見麵。因為,她怕自己克製不住心裏的情緒。同時,她對父親也有著無盡的恐懼。

  她們三房的院子小,有什麽大的動靜都能聽到。沒過多久,祁雲菲就聽到院子裏來來往往的人,聽到祁三爺氣十足地罵人。祁雲菲看著手素色的荷包,認真繡了起來。

  過了會兒,柔姨娘哭著進來了。

  “姨娘這是怎麽了?”

  “哎,你父親被國公打了。”

  祁雲菲正繡著荷包,聽到這話,針下子紮到了手上。

  她想要等的機會,終於要來了。

  柔姨娘以為女兒害怕,連忙安撫:“你莫要怕,打得不算太狠。大夫來看過了,估摸著躺上個月就能好。隻是,看著有些嚇人罷了。”

  祁雲菲回過神來,淡淡地說了句:“哦,這樣啊,那就好。”

  她才不怕。

  “你父親這幾日估摸著心情不會好,你少去正院,就在自己屋裏繡花就好。”

  “嗯,姨娘,您也避著些。”

  柔姨娘聽這話,立馬反駁:“這怎麽行?你父親病了,正是用人的時候,我怎麽能躲開,我得好好服侍著。”

  “姨娘,父親心情不好,您上趕著去伺候豈不是會被父親欺負?”

  柔姨娘蹙了蹙眉,說:“你這孩子,說的是什麽話,我本就是你父親的妾侍,服侍他是應該的。他這種時候離不開我。”

  祁雲菲歎氣:“姨娘,聽說前幾日父親醉酒之後又打您了?”

  柔姨娘遮了遮袖子上的淤青,道:“沒這回事兒,你莫要聽別人胡說。”

  “姨娘,不是跟你說過嗎,您躲著父親。”

  柔姨娘臉上露出來不讚同的神色,說:“住口!你怎麽能說這種話,他雖然有萬般不好,可他畢竟是你的父親。”

  聽到這話,祁雲菲脫口而出:“把自己的女兒當成物件兒樣的父親嗎?我情願不要這樣的父親。”

  柔姨娘大驚,掐了女兒下,低聲說:“你最近這是怎麽了,是不是招到什麽不幹淨的東西了?不可再說這種話。”

  既然話已經說開了,祁雲菲索性又多說了幾句:“姨娘,父親既然能把三姐姐賣掉,也能把女兒賣掉。三姐姐如今日子並不好過,與其被父親如此安排,倒不如咱們早些逃出去,逃到外麵去找小舅舅。”

  聽到女兒的話,柔姨娘臉色頓時變得慘白,顫抖著手指指著自己的女兒,眼神多了些不樣的東西。不過,她沒有說什麽,而是道:“好了,你莫要再說這種話,我先回去了。你好好在屋裏待著。”

  見柔姨娘依舊如此,祁雲菲重重歎氣。她著實沒想到,最困難的事情竟然是說服姨娘。

  這幾日,祁雲菲直沒出門,就在屋裏繡花。祁三爺身子不適,也直在府。這日,李氏套車去了京郊的寺,柔姨娘向來懼怕李氏,很少跟她同外出,這日不知道怎麽想的,也跟著去了。

  回來後,看著碗烏黑的不知是什麽東西的水,祁雲菲知道柔姨娘去幹什麽了。

  “姨娘,這是什麽?”

  柔姨娘眼神有些遊離,說:“是……是……是好喝的東西,補身子的。”

  “您若是不說實話,女兒是不會喝的。”

  聽女兒如此說,柔姨娘有些著急,說:“你快喝了吧,我都是為了你好。”

  祁雲菲低頭看了許久,抬頭時,不著痕跡地看了香竹眼,香竹會意,說道:“姨娘,奴婢聽到外頭有人正叫您呢。”

  柔姨娘側頭看了眼外麵,蹙了蹙眉,說:“我怎麽沒聽到。”

  “是真的,奴婢聽到了,又叫了您聲。”

  柔姨娘想到可能是祁三爺在叫她,便站了起來,看著女兒道:“趕緊喝了,會兒我再來找你。我總不會害你。”

  說完,便出去了。

  柔姨娘走,祁雲菲便把碗的東西倒入了花盆之。

  很快,柔姨娘回來了,嘴裏嘟囔著香竹聽錯了。不過,在看到女兒已經把水喝了之後,臉上露出來輕鬆的表情。

  祁雲菲想,即便是她想帶著姨娘逃跑,也得姨娘配合才行。可姨娘不僅不配合,還以為她著了什麽髒東西。

  再等等吧,等到李氏想要把姨娘賣給富商之時。

  祁雲菲再次歎氣。雖然手頭有錢了,逃跑的幾率更大些,可這也是她直沒帶著姨娘逃跑的個原因。姨娘雖然疼她,但提到這些事情就對她不滿,她如何能帶著她逃跑。

  想必母女倆還沒出京城,姨娘就要偷偷回來傳信了。

  不過,想到自己嫁人的事情應該快要被提起來了,祁雲菲心又輕鬆了些。

  她記得,過了年沒多久,定國公便會以替父親還錢為由,唆使父親把她送入靜王府。

  她要在李氏第次想要賣姨娘時,把姨娘救出去。

  接著……

  她之前直想著替父親還了六千兩銀子躲避靜王府的親事,而如今,時隔幾個月之後,又得知舅舅還活著,她改變主意了。

  前世,她根本不知道靜王為何要殺了她,難保,靜王今生會不會也會殺了她。她還是跑出京城比較安穩。

  而且,父親能賣她次,定然能賣她第二次。

  等到把姨娘賣出去之後,她就找人偽裝成富商,把她也買走。這樣的話,她既替父親還了這六千兩銀子,還能成功逃跑。而且,她就能跟姨娘就能拿著身份和路引光明正大去找小舅舅了。

  這些日子直往外麵跑,她發現外麵也沒那麽可怕,她跟姨娘偽裝番,定能成功跑出大齊。

  想到這些,祁雲菲嘴角露出來絲輕鬆的微笑。

  第15章 十五

  在府安安靜靜待了幾日之後,祁雲昕看著抄寫得工工整整的《女戒》,嘴角露出來絲得意的笑容。

  這紙是她珍藏多年頗為名貴的種花簾紙,向來是閨閣之作詩時才會拿出來用些。

  為了讓睿王知道她的誠意,她特意拿了出來。

  低頭嗅了嗅紙張上清新的茉莉花香,祁雲昕陶醉在其。

  仔細收好這摞紙,祁雲昕讓丫鬟給她梳妝打扮。描眉、點唇、敷粉,戴珠釵步搖。接著,又換上了前幾日新作的件大紅色的襖子。這襖子的領口、袖口處都有層白色的狐裘,在如此大雪天穿上,有番別樣的美。

  看著穿衣銅鏡的自己,祁雲昕異常得意。論相貌,這京城極少有人跟她匹敵。她不就不信,睿王見了她之後不癡迷!

  收拾妥當之後,祁雲昕讓人套車,去了睿王府。

  守衛看著帖子,去裏麵稟告了,不會兒,馬車就入了睿王府。

  隻可惜,雖然入了睿王府,祁雲昕卻沒能見著睿王。因為,管事說了,王爺在書房處理政事。

  祁雲昕微微有些失望,把抄寫的《女戒》遞給了管事,笑著說:“還望能轉達王爺,臣女知道之前的事情有些不妥,都怪臣女沒約束好下人。自那日起,便在府閉門思過,日日潛心抄寫《女戒》,從未出去過。還望王爺能原諒臣女管教不嚴之罪。”

  管事拿著手的《女戒》去了書房。

  書房之,聽到管事轉達的話,睿王神色冷了幾分。他之所以讓祁雲昕進來了,也是全了她的麵子。畢竟,若不出意外,這位便是他未來的王妃。

  隻是,管教不嚴?沒想到這還是個犯了錯喜歡往旁人身上推的女人。

  再看管事手的《女戒》,睿王嘴角勾起來絲嘲諷的笑意。

  這國公府可真是有錢,用如此名貴的花簾紙寫《女戒》,甚至還熏香。

  其用意,看便知。

  因此,睿王隻是看了眼管事手的東西,並未伸手拿過來。

  “去告訴她,寫在什麽紙上不重要,重要的是要用心,明白自己究竟錯在哪裏。”

  “是,王爺。”

  此刻,祁雲昕正坐在花廳裏觀察著四周的物件擺設,看著這水的紫檀木,眼神又熱了幾分。睿王府果然低調又華貴,隻有這樣的地方,才能配得上她。

  就在這時,管事過來傳話了。

  聽到睿王的話,臉上的笑容頓時落了下去。周圍的婢女和侍衛似乎都在看她的笑話,她就如同被人打了巴掌般,臉上泛起來層層紅暈,再厚的脂粉也遮不住。

  沒過多久,祁雲昕灰頭土臉從睿王府出來了,上馬車,就氣得咬牙切齒。

  暗暗發誓,等她嫁過去,定會把這個管事給換了,也把今日看她笑話的人趕出府去!

  轉眼間,新的年過去了。

  與正院嫡支的熱鬧不同,三房這邊直冷冷清清的。因著祁三爺被定國公打了,來府上看望的人更是少了不少。而祁三爺也改往日的風範,不再出門。

  柔姨娘跟祁雲菲嘀咕,說祁三爺轉了性子,變好了,還勸祁雲菲,說祁三爺變好了就不會再賣了她了。

  祁雲菲聽後,抿了抿嘴,沒說話。因著有了前世的記憶,她自是知道祁三爺為何不出去。因為,祁三爺還不上錢,又沒幫債主承恩侯府世子做事,出門怕人逼著他還債。

  她把這事兒說給柔姨娘之後,柔姨娘依舊不信她。

  在柔姨娘心,女兒是頂頂重要的,她可以為了女兒做任何事情。但,她知道,女兒的性子隨了她,柔柔弱弱,沒什麽主見。所以,有什麽事情,她更相信掌管她生死的祁三爺和李氏,也不願相信女兒。

  祁雲菲知道,這些事情都沒法子,或許等到父親和嫡母真的決定把姨娘賣掉的時候姨娘就能醒悟吧。即便醒悟不了也沒關係,至少姨娘能安安穩穩光明正大離開國公府。隻要能保全姨娘的性命,這切對她來說就值了。

  她現在唯發愁的是該如何再賺些銀子。鋪子裏的皮子已經賣得差不多了,可她手如今隻有五千多兩銀子。光是祁三爺的債就不夠,況且,她還不知道嫡母想把姨娘賣多少錢。

  不管怎麽說,她得多賺些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