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我很有錢
  黑子回去時,薛蟠果然還沒睡。他抱起有些迷糊的薛蟠,親了一口,笑問:“怎的一股子奶香味兒?”

  薛蟠已是困得不成了,那邊折騰了一夜,他便也跟著熬了一宿。見黑子平安回來,立時便有了睡意,嘟囔道:“等你等得餓了,便叫廚下給我弄了碗奶羮。”突然反應過來,“事情都了結了?”

  黑子便笑,“已是都了結了。”

  薛蟠便又放下心來,倚著黑子睡了過去。黑子將人妥善地安置到床上,也不再理會那廂都如何了,隻管安心地睡了過去。

  第二日,照例是大朝會。

  朝臣們經過一夜的安眠,一早上都是昂首挺胸地站班。隻是個別與陳老國丈交好的大臣,卻是左看右看,也不見陳老國丈的身影,心下思量著,莫不是身體抱恙告了假,便已有人心下思量著,待下了朝,該去陳府上瞧一瞧的。

  昭和帝到位,諸人先行叩九拜大禮,口呼“萬歲萬歲萬萬歲”。不待例行問詢,便叫昭和帝一連下的幾道旨意搞得一臉懵。

  第一條,便是廢後的旨意。此雖涉及皇家密辛,廢後卻也是國事,皇帝少不得也要向朝諸臣交代一二的。隻是話說得含糊,隻道皇後德行有虧,不堪為一國之後,貶為靜妃,仍居長春宮,無召不得出。

  第二條,便是立九王爺景以彧為皇太弟。隻是對於這一條,昭和帝卻無甚說法,立便立了,一時叫先前或是擁護嫡子或是叫囂立四皇子的兩撥人,俱都消停了下來。實在是,如今明旨以下,且九王爺就在朝堂之上,哪個不要命的敢直接跳腳出來反對,不怕兩頭得罪了未來皇帝穿小鞋麽?

  這第條,便就更叫人摸不著頭腦了。薛蟠是哪個?那薛家雖是紫薇舍人之後,薛蟠也確有獻糧之功,可不是封了個小小的爵位麽?皇家的爵位又不是大白菜,原先有封號的,哪個不是隨著□□打下天下,立有大功勳的?便是這,還有許多人等著捉他們的小腳呢,何況薛蟠又有什麽功勳呢?憑什麽從一個低品的恩騎尉一躍而成為了一品承恩侯。

  承恩侯是什麽,本朝是沒有這個先例的,那是前朝封給皇後母家的爵位。這是個虛爵,隻享俸祿並無實權。因前朝皇後母家或是公主夫家等皇室姻親,是不允許參政的,因而為表皇後母家的尊貴,才設了這麽個虛銜。而本朝□□的第一任首輔,最信重的下屬,便是當時皇後胞兄,因而早便廢了這個爵位。如皇後母家,尚了公主的駙馬,俱有當官為輔的會,端看個人的能耐了。

  如陳皇後之父,陳老國丈。人家便是榜的進士出身,憑著能力入了內閣,做了吏部尚書。當然,畢竟是皇帝的親舅舅,後門總有一些的,可也說明了其人亦是有真本事的。平日裏大家喚一聲老國丈,不過是一種稱謂,亦是一種體麵的尊重罷了。

  如今昭和帝突然下旨,封了那薛蟠一個承恩侯,那心眼透亮的,聯想到九王爺同那薛蟠的關係,心下便明白了兩分了。都說九王爺是個斷袖,如今可還未娶妻呢,鎮日同那薛蟠廝混在一處,若是往後便也這般了,將來皇位豈不是還在昭和帝這一支的裏?隻是,人心難測,四皇子尚幼,誰知道待九王爺即位了,又是哪一番光景呢?這斷袖,亦不是不能娶妻生子的。瞧瞧當年的忠順親王,人家斷袖斷的那叫一個坦蕩,可也沒耽誤了娶妻生子啊!

  昭和帝這一番雷厲風行震懵了朝諸臣之時,卻也叫黑子懵了一下。隻他倒不是因著立皇太弟這事兒懵的,這事昭和帝早便與他通過氣的,隻是以為他皇兄會徐徐圖之,畢竟當時想要立四皇子為太子時,都是一番扯皮的,哪想到竟是這般快刀斬亂麻的,說下旨便下旨了。因而他便也忘記了去虛偽地“再推辭”,直接領旨謝恩了。

  他直接領旨了不要緊,這朝堂之諸多的讀書人們卻是不樂意了。雖陛下是下了明旨,立了您九王爺做皇位繼承人了,這是板上釘釘的事兒了,難道你九王爺不該再推辭一下麽?便是你早便覬覦這皇位了,一心要做下一屆皇帝了,可該有的謙虛總得表現一下吧?怎的就這般輕易的接旨了?實在忒不像話了!

  昭和帝便也隻是無奈一笑。接著便是商量,是否要九王爺搬入東宮之居住的問題了。

  這立皇太弟又不是本朝的專利,前前前朝也是有過的,太弟等同太子,自然該住進東宮才是。隻是九王爺早有府邸,又是個成年男子,住進滿是後妃宮人的宮,似乎是有幾分不妥的。

  新上任的皇太弟倒是不叫人為難,隻道仍居瑞親王府便是了。那處離皇宮也不遠,每上朝入宮的也方便。且自己業已成年了,不好叫皇兄操心。

  昭和帝哪裏不知道他那點兒小心思的,自然是應了。私下說話,又把新近喪母,鬱鬱寡歡的皇四子直接扔去了親王府,叫跟著還沒走馬上任的承恩侯薛大侯爺做個伴兒。

  薛蟠接了四皇子時,還有些恍惚,“你這便成了皇太弟了?”

  黑子點頭。

  “下一任皇帝?”

  黑子繼續點頭。

  薛蟠傻樂,“那我豈不是有個皇帝老婆了?嘿嘿!”

  黑子略微遲疑了一下,仍是點頭。

  薛蟠一拍,敲了敲四皇子的腦袋瓜兒,“走,薛叔帶你吃冰去!”

  四皇子揉揉額頭,“可……可我還在守孝。”

  薛蟠敲了敲自己的額頭,一高興給忘了,“那薛叔叫下人給做來,咱們在家裏吃吧。”

  四皇子這方略點了點頭。

  四皇子自小隨雲氏在宮東躲西藏,及至後來被陳皇後發現,又至受昭和帝看重,雲氏隻一味告訴他要待父至孝,從未同他提過什麽皇位之事。及至雲氏去世之前,仍叫他忘記仇恨,一切都聽他父皇安排。

  四皇子雖已明白了些事情,說到底雲氏教育他教育得極好,因而如今母親去世,父皇已經懲處了惡人,他便也隻是傷懷,心卻無仇恨。原該是他繼承的皇位,如今拱讓人,他也不見氣惱,父皇叫他出宮跟著薛侯爺,他便出來了。

  昭和帝叫四皇子出宮來跟著薛蟠,黑子自然明了他的一片苦心。說到底,皇兄將皇位托付於他,是因著四皇子年幼,且才剛啟蒙,尚不能堪此治國重任。便是將他扶上了皇位,他內宮無母家扶持,朝亦無可托付之忠誌之士,日後也難免被賊子架空,做一個傀儡皇帝。雖有他這個皇叔在,亦可做攝政王輔佐,可他對這皇位……或者說,這皇位他是勢在必得的。

  他的段與人脈俱在那裏擺著,被昭和帝察覺也並未出乎他的意料。隻是他卻不知,昭和帝已是時日無多了。

  昭和帝既然已有意讓位,自然該做的更加圓融些,隻是,他的時間確實不多了。

  先時與陳皇後對峙時,他有一句話沒有問錯,陳皇後口口聲聲愛他,可卻是給他下毒的那一個。正因著沒有防備,所以才會在無知無覺間攝入了大量□□,致使昭和帝身體愈發地虛弱了。而陳皇後,也因長期與這些□□為伍,便是做了再多的防備,總也會攝取一二。因而,陳皇後瘋了。而昭和帝如今的身子,隻能依靠靜養了。

  “便是靜養,恐也無多少時日了。”雖這話出口便恐是個死,到底太醫院的人也沒敢瞞著皇太弟,未來的皇帝。

  黑子亦是傷懷。要說同他這皇兄有多少深情厚誼,其實說真的,他記不得下時候的事了,因而也沒多少兄弟情義。隻是,昭和帝待他卻真是再好不過了,給了他一個可以保護自己愛的人的身份。如今,又將能救愛人的身份亦毫不吝嗇地給了自己,他心隻有感激。

  昭和帝見他滿麵愁容,便笑著擺叫太醫下去,笑對黑子道:“這話朕原就聽他們說過的。本想著徐徐圖之,總要你穩穩地坐上這皇位才好,不想如今竟這般倉促。往後,老四便交給你了。”

  黑子明白他的意思,忙跪坐在他床前,喚了聲,“皇兄……”

  不想聲音竟連出幾許苦澀來,他穩了穩心神,方繼續道:“皇兄放心。”旁的話,卻是再說不出口的,原黑子也便是一個拙於口舌之人。

  昭和帝笑道:“日後……若你有了親子,隻望你放他出去做一個太平王爺罷。”

  黑子喉間一塞,再次喚了一聲,“皇兄……”

  昭和帝打斷他,柔聲道:“朕知你的意思,也知你是個心地純善之人,必會善待老四。隻是,老四如今年歲尚小,尚還看不出資質如何,將來若有個萬一,你也不必顧慮朕先時的話。”

  說到底,昭和帝還是信九皇弟說的,隻做十年的皇帝,待老四成年了,便退位讓賢的說法的。隻是,一旦坐上了這皇位,成為了人上之人,天下盡在自己的股掌之,體味到了權勢的美妙,這滋味,恐不是常人能夠輕易舍棄的。別說做十年的皇帝,便是十天,嚐過了個滋味,難道便樂意放了麽?

  昭和帝信自己的弟弟,卻不信人心。世易時移,變數全部都是未知。

  昭和帝隻同黑子說了一番話,便下了退位詔書,將皇位禪讓給了自己的嫡親弟弟,當今皇太弟,九王爺景以彧。接著,便帶著瘋癲了的陳皇後一道去了京郊的避暑山莊。

  個月後,昭和帝終是抗不過毒性發作,於夜半時分,長眠於京郊別院。新帝連夜趕來,仍隻是見到了一具屍體,新帝悲痛不已。

  陳皇後一尺白綾懸於梁上,據聞乃是昭和帝去前親派宮人賜下白綾毒酒,不過史書上記載的卻是:帝後情深,皇後自請殉葬。

  “逝者已矣,既然皇兄想要保下陳家最後的體麵,我也不好違逆了他的意思。何況如今陳家知情者俱已過身,舅舅身子也不大好了,想來,他也不願意將這等醃臢事告知陳表兄。”

  薛蟠笑他,“你該自稱‘朕’。”

  黑子輕輕親了薛蟠額頭一下,“在你這裏,我永遠都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