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我很有錢
  我叫薛蟠,我有一位王爺妹夫,一個王妃妹妹,一個高官舅舅,一個皇帝老婆,以及一隻被封為“禦狗”的旺財愛犬,我覺得我已經走上了人生的巔峰。

  變故,之所以被稱為變故,就是無論你做了多麽充足的準備,也總是有意外情況發生。所以,當陳皇後一身正裝,端坐於正位之上,等著人來向她稟報“喜信”時,她等來的卻是九王爺帶領的一隊持槍攜戟的大內侍衛。

  陳皇後還能穩得住,隻是聲音上的顫抖卻出賣了她此時的緊張,“小九,你這是要幹什麽?你要造反麽?表哥呢,我表哥呢?陛下呢?”

  黑子看著她,目光帶出了幾許同情來,“正是要帶皇嫂去見皇兄呢,皇兄如今正在紫華宮等著您呢。”

  陳皇後眸透出兩分懼意來,指著黑子,“你……你……你帶著這麽多人來本宮宮,是什麽意思?”

  黑子淡淡一笑,“不過是如今四皇子身劇毒,皇兄擔心皇子的身體,是以派人來守著皇子罷了。皇嫂可能同我走了?”

  陳皇後聞言卻是心下一鬆,看來計劃果然是成了的。隻是到底露出了端倪,否則也不會叫自己過去了。不過她有信心,便是有鐵證證明是她毒死了四皇子又如何,她是皇後,是皇帝嫡親的表妹,是皇帝唯一嫡子的生母,未來的太後,誰也不能把她如何了。至於另一個瘋了的嫡子,陳皇後如今已經不在乎了。

  陳老國丈同陳老太太如今也在進宮的路上,陳老國丈怒極,卻仍壓低了聲音,“瘋了,她簡直是瘋了,如何能做出這般殘害皇嗣的蠢事來?如今朝許多人都是推崇立嫡的,皇子立儲是早晚的事,她如何便急成了這樣?”

  陳老太太也是急得不成,哭道:“哪裏知道呢,竟就犯了糊塗了。”

  陳老國丈麵上一沉,悄聲問道:“她一個深宮婦人,那藥是打哪兒來的?”

  陳老太太麵上顯出一絲慌張來,“這……這……這我如何得知?”

  陳老國丈眯起眼睛,“先時同周家的親事便是你們母女倆做下的,如今竟又做下這等蠢事,咱家真是出了喪門星,我怎的娶了你這毒婦?如今別說女兒,闔家都叫你填了去!”

  陳老太太嚎了一聲,“我可是為了誰呢?難道娘娘讓我去,我敢不去麽?還不是為了……”未等說完,便叫陳老國丈捂住了嘴巴。“你真真是不要命了!”

  馬車緊趕慢趕終於趕在宮門落鑰前入了宮,護送的侍衛亮了牙牌,守衛忙將車讓了進去。

  陳老國丈已是心知不妙了,隻他們裏並無兵權,且繼嗣還講究一個名正言順呢,哪裏會像當初忠順王與大皇子那般做出逼宮的行徑呢!

  歎了口氣,也隻得瞧著皇帝如何發落了。

  紫華宮,昭和帝一身常服坐於椅上,九王爺景以彧立於其身後,陳皇後一身正裝,發絲一毫不亂地跪於堂上,身後不遠還有兩個哭哭啼啼的宮人,其之一,赫然便是那彩汐。

  陳老國丈與陳老太太進來時,忙先同皇帝請安見禮。往日,昭和帝對自己這舅舅兼老丈人十分客氣,從沒允他行過大禮,這次卻是待老夫妻倆行過大禮後,方叫了起。

  陳老國丈心下忐忑,偷偷掃視了一圈室內,不見賢妃與四皇子,隻後麵有嗚嗚咽咽的啼哭聲傳來,倒於堂內兩個宮人的哭聲相應和了。

  昭和帝也沒賜座,堂內唯一坐著的便是他自己了。

  陳老國丈見皇帝一句話都不問,也不敢所言,便跟著沉默著。陳老太太更是一句話都不敢說,依稀間,仿佛回到了當初九王爺走失的那一夜,她也是這般站著,看著當時的孝賢皇後,自己的小姑子哭得傷心欲絕,先帝在堂內急得打轉,堂下跪著的宮人亦是這般啼哭……

  她突然想到了一句話“不是不報時候未到”。雖並不是同一件事,但是她的心裏卻泛著不知該如何形容的懼意。那一次她脫身了,這一次呢?

  恍惚間,也不知站了多久,陳老太太覺得自己的腿已經有些麻了,不知是累的還是緊張的。才聽見後麵又爆發出一陣更為猛烈的哭聲來,片刻便有太醫過來稟報:“人,歿了。”

  陳老太太突地覺得身上鬆快了許多,她想起女兒同她說的,隻要四皇子沒了,皇帝就無有可選,隻能立皇子為太子了。屆時,她便是太子之母,日後的皇帝之母,當朝的太後了。而那時呢,陳家自然也能更進一步了。那林家……那林家姑娘,隻能給自己的兒子作妾了。

  陳皇後沉寂許久的麵上,亦露出絲笑容來,恭恭敬敬地給昭和帝磕了頭,“陛下節哀。”

  昭和帝麵上卻是現出一抹嘲諷來,“你倒是篤定了朕不願動你。”不是不敢,而是不願。

  陳皇後卻是微微一笑,反說起旁的事來,“哥兒如今身子已漸好了。”

  昭和帝卻道:“朕又不止老一個兒子。”

  陳皇後此方現出一縷驚惶來,“可老二……老二……”

  昭和帝又是一個嘲諷的笑,“老二是個瘋子,老是個病秧子,難道朕能放心他二人承繼這皇位麽?若是他二人的一人繼承了皇位,陳家又無年歲匹配的女子做皇後,怕這朝廷就要改姓陳了呢!”

  不待陳皇後反應,陳老國丈已是立時跪了下去,“陛下聖明,陛下聖明,陳家安敢有此不臣之心?”

  昭和帝笑道:“恐舅舅沒有這等心思,隻哪個能知道,子弱母強,難保我朝不出個則天皇帝呢?”

  陳老國丈麵上一凜,昭和帝繼續道:“或者舅舅覺得,老二和老,哪個更適合做太子呢?”

  陳老國丈不敢說話了。

  陳皇後道:“陛下莫不是想從宗族過繼麽?如今您的嫡親兄弟,便隻有九王爺了,他是個斷袖啊,哪裏來的子嗣?若是旁支庶出,您豈不是要逼死自己的親生兒子麽?兩位皇子俱是嫡子,名正言順的繼承人,若是陛下從宗族過繼,焉有他們的活路了?”

  昭和帝道:“為何要過繼呢?皇後當真覺得,你眼通天,已將朕全部的子嗣都清理幹淨了?”

  陳皇後麵上露出惶恐來,難道還有漏網之魚不成?宮出了一位四皇子,已是叫她恨得不成了。須知這麽些年,她做事素來狠厲,絕不容一絲一毫的僥幸。是以別說皇子,皇室便是公主也不過小貓兩隻罷了。且皆因著母體灌過紅花傷了,孩子都是嬌嬌弱弱的。

  陳皇後左思右想,自雲氏出現,她便又幾番排查了後宮各個角落,確實再沒有孩兒了,“不可能!”

  昭和帝並不理會她,反而又看向陳老太太,“或是嶽母看來,毒死了朕的四子,朕便會如母後那般傷心而亡了麽?”

  陳老太太隱藏多年的私密突然被曝了出來,登時嚇得癱軟在了地上。此時,九王爺看她的眼神,已經是在看一個死人了。

  陳老國丈亦是滿臉震驚,“這……這……陛下,婉兒她……怎麽會?”

  昭和帝看向陳老國丈,嘴角噙笑,“怎麽?嶽母做下這等事,舅舅這個枕邊人竟會絲毫不知麽?”

  陳老國丈看著昭和帝那仿佛已經洞悉了一切的雙眼,口醞釀好的話語,竟是一個字都吐不出來了。

  昭和帝再次看向陳皇後,“嫣如……”

  陳皇後慘然一笑,當年陳家做下的事,既然皇帝已經都知曉了,那麽如今她說什麽都是無用了。“表哥已經許久沒喚過我的名字了。”

  昭和帝道:“你不該嫁我。”

  陳皇後滿麵淚痕,“可是……可是我心悅你啊,表哥。”

  昭和帝道:“我,也不該不聽母後的話,娶了你。不想你竟真的狠毒若斯,母後多麽疼你……”

  陳皇後突然歇斯底裏地大吼,“疼我?疼我為何不許我嫁給你?她明知我心慕你,為何不許?”

  “那你便攛掇著舅媽偷了小九出去?那時你才多大啊?小九可才多大呢?他素日就喜歡同你在一起,一聲聲地喊你‘如姐姐’,你如何忍心?”

  “我如何不忍心?”陳皇後立起身子,直視著昭和帝笑道:“不是表哥說的麽,自打有了小九,母後便不疼你了。自打有了小九,父皇待你便越來越嚴苛了。自打有了小九,你日日讀書騎射,還要防著大皇子害了小九,十分辛苦。表哥,我都是為了你啊,嫣如都是為了表哥你啊!”

  昭和帝道:“是,你偷了小九出去是為了我;害了母後性命是為了我;殘害我的子嗣仍是為了我。今日,你給我下毒,可也是為了我?”

  陳老國丈越發慌了,不是說給四皇子下毒的麽,怎的又便成給皇帝下毒了。他素知昭和帝心腸軟,此番事便是出了,陳家也能留下一絲血脈。可如今……實在是婦人誤事啊!

  陳皇後卻仍是笑,“表哥放心,並不妨礙性命的,隻是叫表哥能日日守著我的。如今老四那個死了,表哥趕緊把皇位傳了哥兒吧。屆時咱們做了太上皇皇太後,豈不自在?哪裏去管這些前朝後宮的事呢,自有爹爹操心呢。”

  昭和帝一笑,對陳老國丈道:“舅舅如何看呢?”

  陳老國丈維持著磕頭的姿勢,哭道:“陛下,留她一條性命吧。嫣如她……她是瘋了啊!”

  陳皇後撲過去捶打陳老國丈,“爹爹說什麽呢?爹爹你瞧,表哥就在那裏呢,你快去跟姑姑說,我要嫁給表哥。姑姑最疼我,定會願意的。”

  又撲過去搖陳老太太,“母親,你快叫爹爹去求姑姑,讓我嫁給表哥吧。母親……”

  陳老太太哪裏忍得住,早抱著陳皇後嚎哭起來。

  昭和帝疲憊地擺擺,做了最後的決斷:“攫奪皇後封號,禁足長春宮,無詔不得出。老國丈身子骨不便,今日起便卸了差事,安心在家榮養吧。陳李氏毒害賢妃,業已伏誅,賜白綾。陳也俊在軍任職,準其歸京奔喪。其餘人,杖斃!”

  最後兩字一出,便見柳湘蓮領著一隊帶刀侍衛衝了進來,堵住一幹哀嚎的嘴,按著皇帝的意思,各自帶走。該禁足的禁足,該杖斃的杖斃。白綾已經賜下,陳老太太便是再不樂意,也無人為她說情了。

  黑子請命,親自監督陳李氏行刑。昭和帝卻沒同意,“叫你來,不過是讓你知道當年之事的真相,並不是叫你記住的。如今你也出來一夜了,還是趕緊回去吧,想來那人已經等了你一夜了。你不回去,他如何安眠呢?”

  黑子心道,不定睡得多香呢。到底還是不放心,領了皇兄的好意,匆匆出宮回府了。

  昭和帝歎了口氣,去後麵瞧了一眼哭得不能自已的四皇子,勸慰了幾句,知他母子情深,隻能由著他了。

  出了紫華宮,昭和帝卻生出了幾分迷茫來,這偌大的皇宮,竟仿佛沒有他的落腳之處了。

  周國安覷著昭和帝的神色,道:“陛下也勞累了這一夜了,不如回去暫歇一歇,這眼瞅著便是早朝的時辰了,眯一會兒也能有些精神呢。”

  昭和帝看了眼周國安,出了會神,才輕輕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