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我很有錢
  轉眼便是休沐,賈政親自壓著一箱子謝禮,領著庶子嫡孫前往林家道謝。正好有一名喚王麒的少年亦來林家拜謝,又有聖上欽點的武試第一人叫傅邕堯的,亦在林家說話。

  一時彼此見過,分了主次尊卑坐好,賈政瞧著一屋子俱是人物風流的俊雅青年,便是自家那素來有些上不得台麵的庶子都一副端莊模樣,心下十分歡喜。隻賈政是官,再是不同武將熟悉的,聽說那傅邕堯乃是考了武試的,不禁多打量了幾眼。

  卻見那傅邕堯卻是起身再次向賈政行了一禮,笑道:“好叫賈大人知道,先父乃原賈大人門生,單名一個試字。此次進京匆忙,因著一時不得空,尚未去府上拜見,還望賈大人恕罪。”

  賈政一聽,立時想起了那傅試是哪個,忙道:“世侄快快請起,不想我那傅老弟竟已經去了,真真是天妒英才啊!”

  林玨聽他這話不禁嘴角抽了抽。

  賈政便兀自傷感起來,細細問了傅邕堯其父何時去世的,家裏還有什麽人,如今住在哪裏等話,又囑咐道:“帝京居,大不易,有甚困難隻管來賈家尋我。我與你父相交一場,總要照顧他的子孫幾分。”

  傅邕堯卻是淡淡一笑,不卑不亢地謝了賈政的好意。

  再說那王麒,他便是馬姑姑的兒子,小名叫駒兒的那個。因林玨乃是個探花郎出身,薛蟠覺得他是自己認識的人裏邊兒學問最高的,便叫駒兒常常來問章。要說施先生的學問自然也是極好的,可薛蟠覺著,施先生已經是不知道那一輩兒的進士了,如今帝王的喜好,估摸著是沒有林玨熟悉的,便叫駒兒隻管來尋林玨。

  雖無師生之名,到底也得了幾分實在的。如今駒兒考了,自然也要來謝一謝他的。都趕著林玨休沐時候來,自然便碰到了一起去。

  倒是賈政想得多,主要是家裏因著這名額之事鬧了一場風波,寧國府那邊都被降爵了。

  駒兒便笑道:“學生的母親乃是治國公馬大人的遠方堂妹,聖上體恤,馬大人家裏亦有幾個名帖,馬大人憐恤母親青年守寡,便給了學生一個。是以家裏走的是治國公家的門路。”

  既然要拿這事出來說道,薛蟠自然不能給自己留把柄。且馬姑姑最是個謹慎之人,涉及到兒子的前程,她當然要從馬家這邊下,這可是馬家欠了他們這一房的。

  賈政問了之後方覺有些不好,便有些訕訕起來,待了沒一會兒便要離開。幾人忙起身相送,林玨道:“知道二舅舅繁忙,外甥也不好多留,隻環弟和蘭哥兒難得來一趟,不如叫他們留下說說話,也好多認識幾個日後同僚。”

  賈政自然樂意,便先行回府了。

  待賈政離開,幾人都是年歲相仿的,說起話來便少了許多顧忌。先頭還彼此客氣地叫著名字,說了會兒話,便哥哥弟弟地胡亂認了起來。賈蘭臉色微紅,論起來王麒與賈環應是一個輩分的,但與賈蘭年歲又相仿,彼此便各論各的了。便聽他一會兒喚賈環環哥,一會兒喚自己蘭兄弟的,而自己便隻能環叔王大哥的混叫一通。後來賈蘭便也放開了,不去糾結這稱呼了。說來,於賈蘭來說,這也是難得的自在了。

  賈政回了府,便聽賈母那邊來報,說是順天府尹家的太太來府裏給老太太問安。賈政有些摸不著頭腦了,這順天府尹是新近任命的,統共來了也不過個把月的,與家裏並無交情,倒不知這順天府尹家的太太來自家作甚。

  待晚間過去賈母那邊說話,才知道,原來那順天府尹家的當家太太,正是今日見到的那傅家小子依附過活的姑姑,已經亡故的傅試的親妹妹傅秋芳。

  王夫人笑道:“當年那傅秋芳還來咱們府上請過安的,老太太還同我說,她也是個可憐的,都二十好幾了,竟也沒說個人家,人品模樣俱都好的,可惜耽擱了。後來聽說她隨兄長赴任,由兄長做主給了當時的江州知府做繼室。她倒是個有福的,夫家一路升遷,如今做了順天府府尹。因著先時家剛過來,府裏亂糟糟的,又趕上恩科的事兒,竟沒來得及請安。如今家裏俱都妥當了,這才過來給老太太請安來了。”

  賈政笑道:“不想她竟有這般造化。也是巧了,我今日去外甥家,倒見著傅兄弟的兒子了,他也說這幾日家裏便要過來請安的,不想今日便已來了。”

  王夫人便奇道:“怎的,那傅家小子竟認得林外甥麽?”

  賈政捋須笑曰:“倒是巧了,那傅家後生便是被今上欽點為武試第一人的傅邕堯。聽著外甥的意思,似乎是有些個淵源的,內裏倒是不甚清楚了。”

  索性也跟自家無幹,王夫人便也不再多問。

  隻賈母卻問:“二老爺瞧著那傅家小子如何?聽府尹太太的意思,還不及弱冠,尚未婚配?”

  賈母這話便很明確了,賈家如今隻一個探春老大不小了,還沒著落呢。賈家什麽門第,便是庶女,配傅邕堯這無父無母的小子也足夠了。

  賈政沒聽出意思來,隻順著賈母道:“瞧著倒是個不錯的孩子,雖是武人,可也很懂禮數。且林外甥那般人品,既與他相交,想來人品該是不錯的。”賈政素來愛重林玨。

  王夫人卻道:“到底是武夫呢,咱家嬌花一般的姑娘,哪裏還般配的。”

  賈政方明白賈母的意思,不過卻也不反對,到底探春也是自己的女兒呢,能有個好歸宿,便是如賈政這般迂腐的,疼女兒的心卻也是不少的。

  賈母卻是瞪了王夫人一眼,知曉她不是沒相傅家,卻是怕探春嫁的好了,挾製不住庶子女。如今眼見著賈環便有了些出息,起碼不像以前那般糊塗了,王夫人如何能安心,怕是如今內裏心肝兒都燒灼了呢。

  賈政道:“若說婚配,這個兒子不大懂,還是老太太拿主意吧。”賈政素來做的都是甩掌櫃,且探春是養在老太太這邊的,若是嫁的不叫老太太滿意,難免便是他不孝了。

  賈母笑著點頭道:“畢竟是外邊兒走動的爺們,我雖相了他,到底還要你們去打聽打聽的。若是人品好,咱家又不在意他家世如何,有知府姑父照應著,自己又有出息,還怕日子過得不好麽?”

  可見賈母是極樂意的了。

  此時的傅家,傅秋芳回了府後,問了侄子,曉得他出去會友了還沒回來,便忍不住同錢知府抱怨道:“這可是來了好地界了,竟連家都不回了,真真是叫人擔心。”

  錢知府如今已是不惑之年,與繼室相差十多歲,因而很疼媳婦。便笑著安慰道:“堯哥兒是個心裏有數的,如今也算有了出息,不枉費你多年勞累。”

  傅秋芳突地想到了賈家,便同錢知府道:“堯哥兒如今也將弱冠了,可還沒個著落呢,咱家根基尚淺,又無甚親戚故舊的來往走動,我實在擔心得很。”

  錢知府聞弦歌而知雅意,笑問道:“今天去榮府請安,可是瞧了他家的丫頭?”

  傅秋芳便道:“他家嫡出的姑娘老爺也是知道的,便是那頭前兒宮……那會兒去了的貴妃娘娘。”

  傅秋芳說的含糊,錢知府卻是明白的。要說他能順利升任順天府尹,還不是前頭兒幾個排著的,要麽有了高枝兒,要麽直接沒了麽。

  “除了二房的這位嫡出姑娘,府裏還有一個大房的二姑娘,可也嫁了人了。再有的,便是那二房庶出的姑娘了。”

  錢知府笑著點了點頭,“這老國公當年也是軍功起家,可惜子孫不肖,竟再沒個出頭兒的。堯哥兒於軍事上有些天賦,被陛下欽點武試第一,想來也能受些重用。若是與賈家聯姻,借著他家交往一些舊部,倒也實在。”

  傅秋芳擰了知府大人一把,皺眉道:“難道我是看重他家的家世了麽,我是瞧著那姑娘容言德工俱佳才起的心思呢。”

  錢知府揉著被捏疼了的臂,點頭應是,“夫人哪裏是那種人。既是夫人瞧的,必是好的。若是嫡女,好歹出身國公府,以咱家的地位恐是難為。不過庶出的話,那二老爺也不過是個工部五品員外郎,且還不如你家老爺呢,五品小官兒家的庶出女兒,我都是能厚著臉皮替堯哥兒求娶來的。”

  傅秋芳一驚,也猛然意識到自己被賈府的排場迷花了眼,且自小便常聽哥哥念叨,難免便形成了固有的印象。若真是國公府的庶出小姐,傅秋芳自然蹦高高地去為侄子求娶了,可果真是個五品官員家的庶出女兒,她心下便有些不樂意了。

  錢知府便道:“也怨我,無甚出息,也不懂得鑽營,倒是累得堯哥兒的親事了。”

  傅秋芳忙道:“怎能怪老爺呢?老爺能容我將堯哥兒一同帶來家撫養,這麽些年一直傾心教養,又是延請名師的,便是親兒子也便如此了。老爺可莫再說這樣的話,叫我心裏十分不好受。”

  錢知府見目的達成,便勸道:“堯哥兒也有出息,將來自己有個一官半職的,自然不愁娶不到媳婦。如今咱們剛來京呢,急巴巴地給他尋親事,可挑揀的也就那麽兩家罷了,到底不足。夫人也問問堯哥兒的意思。都言這京有榜下捉婿的傳統,聽說當年賈家的女婿林探花,便是被捉婿捉去了的。沒準兒咱家堯哥兒也被哪家相了,隻到底沒有女方先提的道理,夫人闔該好生等等,沒準兒便有那天大的好親事落到咱家上頭了。”

  傅秋芳被他說得直樂,笑道:“還是老爺有見識。”

  錢知府笑道:“到底比你多吃了幾碗米飯呢。夫人去了這大半日的,想也累了,快去歇一歇,待會兒堯哥兒回來了,也有精神問他話呢。”

  傅秋芳便樂嗬嗬地被丫鬟們攙著去裏間兒歇著了。錢知府打點好了錢夫人,樂顛顛地提溜著自己的鳥籠子尋了師爺一同遛彎兒……考察民情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