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我很有錢
  我叫薛蟠,經鑒定,應是這本書的主角。作為一個主角,我應該具備廣闊的胸懷,足以撐船的度量。但是,有時候,我也難免想要抱怨幾句:

  作為主角的我,為毛最近一直在打醬油?(這實在是不可原諒的。)

  為毛隔壁那個姓林的近期頻頻出現,且還收獲了一波兒粉絲?(當然,還是沒我多的。)

  為毛我家黑子這個幕後大暴絲連姓陳那一家子的戲份都比不上?(雖然,我們確實是隱於幕後的。)

  為毛我家“禦狗”小霸王仍然在打醬油?(對汪,究竟是為啥汪?)

  為毛,為毛?

  震驚!!!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人格的扭曲,竟將我這樣一個五講四美英俊帥氣的大好青年生生憋成了一個……怨婦!!!

  賈家人自是歡喜,又添了兩分驚疑。探春同賈母坐在一處,早便支棱著耳朵聽著呢。原聽見下人報說蘭哥兒了,卻沒提到賈環,她心下微覺失望,不過到底知道賈環學識並不出眾,便也罷了。

  待送走了報錄人,賈政滿臉喜色地親來後院報喜,並說了賈環亦了,隻名次不好,不過混了個同進士罷了。雖嘴上貶低,心下卻也是極歡喜的。畢竟賈環學問自來不好,這鳥不悄的竟弄了個同進士回來,同進士也是進士不是,心下難免得意。

  王夫人麵上陰沉,探春便是心下十分歡喜,也忍著沒敢露出分毫來,倒是賈母先是一愣,繼而笑道:“這可真是天大的好事了,隻是,咱家那名額不是給了蘭小子了,環兒怎生考的?”

  賈政亦是猛然想到了這一點,眉頭緊皺,呼喝下人趕緊把賈環叫來問話。探春心下一驚,李紈不著痕跡地拍了拍她的以作安撫。

  賈環已是知曉自己了同進士的,心下十分高興,正聽賈蘭道:“唉,雖了是好事兒,可這同進士卻著實忒惡心人了些。”賈蘭自詡端方公子,這話實在不大好說,同進士如夫人,雖也能做官,到底聽著不好聽呢。

  賈環卻是嘿嘿傻樂兩聲,勸慰道:“我肚子裏那點兒墨水蘭哥兒還不知道麽,這都不曉得是僥了哪天神佛之幸方才的,正經考試怕是連個同進士都進不得呢。”又誠心感激賈蘭,“還得多謝了蘭哥兒呢,若不是因著我耽擱了你,便是個頭名甲你也是考得的。”

  賈蘭卻是搖頭道:“這話卻是不對,也不過就是略好些罷了,並不值當什麽。倒是表舅表舅媽那裏,咱們叨擾了這許久,他又為咱們盡心盡力的,總要好生感激一番才是。”賈蘭隱著下一句沒提,賈環這同進士出身,想要有了好出路可不容易,家裏是不必指望了,到底還得麻煩人林家那邊。

  看著賈環高興,賈蘭便也沒多說。

  聽見小廝來報時,賈環賈蘭對視一眼,曉得必是要問賈環名額之事的,便一道兒去了老太太那屋裏。

  請過安後,賈母便將賈蘭招呼到自己身邊來,摟在懷裏一通誇讚,“蘭哥兒如今有了出息,可別忘記孝順你母親,她拉拔你長大可是不容易。”

  賈蘭何時受過這等來自賈母的親昵,便是李紈素來持重,雖疼愛兒子,可也從不會這般與之親近,倒是把賈蘭窘得不成。

  還是王熙鳳好心解圍,便笑道:“老太太便隻顧著疼重孫了,您那孫子可還巴巴地看著呢。”

  賈母卻似才想起堂下還立著這麽個孫兒一般,放開摟著賈蘭的臂,賈蘭連忙正身立於李紈身側。

  賈環再次跪下行禮,賈母淡淡地看了他一眼,麵上露出一絲笑意,隻那笑卻未達於眼底,“如今環兒也出息了呢。”

  賈環隻一味低著頭,不敢出聲。

  賈政卻是怒極,登時便要請了家法來打死這孽障一了百了。賈環越發嚇得哆嗦起來,探春忙對著賈政跪下,哭道:“老爺可也得聽聽環兒的說法呢,到底如今也了進士,平白打死了,老爺可也不好交代不是?正是為了府裏才該問清楚呢。”

  賈政聽著此話有理,便怒道:“孽障!還不從實招來?”

  賈環哆嗦道:“招……招什麽?”

  賈政怒極反笑,“我竟不知,我的兒子什麽時候這般出息了竟還考了個舉人出來,又從哪裏竊取了名額考了這恩科,從頭到尾老實交代了,免得禍及全家!”

  賈環一聽是問這個,心下有了底,都是林玨和賈蘭事先交代過的,便磕磕絆絆地將事情說了,“因著兒子學識本就不如人,僥幸了個舉人,哪裏好意思同長輩說嘴,沒的顯著輕狂。這次恩科,也再是不敢勞煩家長輩操心,隻巴望著努力讀書,將來也能為家裏爭光。本是跟著蘭兒去林家讀書的,怕他有個大事小情的身邊沒個自家人照應著不便利。卻不知林表哥從哪裏知道兒子身上有舉人的功名,便說他那裏有個名額,空著也是空著,便便宜了我。兒子自知學識淺薄,便沒敢同家裏說,卻不想竟蒙得祖宗庇佑……”

  賈政聞聽此言,心下的氣兒已是順了的,到底還是要擺出一副嚴父的臉孔來,斥道:“這原是好事,偏你日日蟄蟄楔蠍的隻知行這些鬼祟伎倆,反倒惹人嫌疑。如這般事情,哪裏好煩勞你表兄的,正該是家為你操辦才是。”

  賈環忙應了。

  賈政便又吩咐道:“到底你林表兄為你叔侄二人一番操勞,十分辛苦,你二人當備份厚禮,親去林家道謝。”想了想,“罷了,罷了,待過兩日休沐,我便親自領著你兩個混小子去一趟,也顯得鄭重。”說完看向賈母。

  賈母笑道:“闔該如此。”又囑咐王熙鳳,“鳳丫頭,備下兩份禮,不可簡薄了。再有兩個小子在林家有吃有住的這許多時候,你林弟妹也沒少操心,單給她預備些補品。”王熙鳳俱一一應了。

  王夫人麵沉如水,隻是當著賈政的麵,再是不敢多說一句的。待得賈政帶著賈環賈蘭去外書房訓話去了,才忍不住刺了探春幾句。不過探春此時心下十二萬分的高興,隻當王夫人的訓斥是耳旁風了。還是賈母聽著不像,打發了王夫人出去。

  待王夫人帶著滿腔憤懣出去了,賈母方和善地叫李紈探春兩個坐了,笑道:“這兩個孩子也真是,也忒謹慎了些,都是家裏人,這般天大的好事,哪裏好不事先說一聲的,倒把老婆子我先驚了一跳。”

  李紈素來是個笨嘴拙腮的,隻做聽不懂賈母話裏的意思,跟著點頭附和。探春口齒伶俐,這時候心下高興,說話難免便也輕快了幾分,“老太太還不知環兒麽,他先時成日間隻知道淘氣,哪裏是個正經做學問的料子呢。這一次想來也是心裏沒底,才不敢說的。蘭哥兒素來最是個孝順的,恐也是擔心提前叫家裏知道了,若是沒考上,反倒叫老太太傷心呢,這才也沒說。

  賈母笑,“蘭哥兒素日便是個鋸嘴葫蘆,多的話再是一句不肯說的,不過讀書卻是真正用心的。這次叔侄倆去林家讀書躲清淨,不想竟有這樣的緣。你們林家表弟也是的,這樣的大好事,竟也不來提上一嘴,這是緊著怕咱們同他外道呢。”

  探春掩嘴輕笑,“林家表弟可是看誰呢,不還是孝順老太太麽,這才照顧著我們這些兄弟姐妹呢。環兒是哪個牌麵兒上的,不過是借著老太太的光兒呢。要我說,謝什麽林表弟啊,趕緊來拜謝拜謝老太太才是正理兒呢。偏環兒是個笨的,老爺叫他去拜謝林表弟他便去林家,也不知道還拜謝老太太才是正經。”

  探春說著,便忍不住帶上了繼續埋怨的意思來。

  賈母聽著卻是極熨帖的,她素日不喜賈環形容猥瑣,到底卻也是自己的親孫子呢,又算得上是個有出息的,原因著寶玉沒去參考的那點兒鬱氣便也漸漸散開了。

  拍了拍探春的,笑道:“可不興這般說你弟弟,他還小呢,哪裏懂得這些人情世故的。待大些了,出去曆練曆練,自然就長進了。”

  探春便笑道:“還是老太太有見識,我也就是惱了他罷了,自己的兄弟,難道還有隔夜仇了?以後老太太多教教他,也叫他明白些道理呢。”

  賈母表越發開懷了。

  待晚間,前來道喜的各房親戚都散了,賈母側臥在榻上,叫鴛鴦捏著拳頭給她老人家捶腿,微闔雙目對王熙鳳道:“給林家的謝禮可都備好了?”

  王熙鳳忙道:“都備好了,禮單子已經給二老爺二太太瞧過一遍了,珠大嫂子又給添了一副頭麵,說是送林家弟妹的。”

  賈母道:“她是個有心的,隻寡婦失業的,也別叫她破費了。鴛鴦,去我那裏尋一副上好的頭麵給珠兒家的送去。”鴛鴦忙領命去了。

  賈母欲起身,王熙鳳眼明快,忙上前將她扶了起來。賈母道:“不想歹竹出好筍,那賤婢竟是生了一對兒好兒女。”

  王熙鳳便笑道:“到底是二老爺的種呢,自是隨了二老爺的。”

  賈母微微一笑,隨即又歎了口氣,“寶玉也是個沒運道的,那賈環什麽豬狗一般的人物……”想起剛才王熙鳳的話,賈母頓了頓,不好繼續說賈環的壞話了,“寶玉素日間章做的也不錯,偏生沒個運道。先時的秋闈便不說了,有你珠大哥哥的教訓,我也不大敢叫寶玉去遭那個罪的。偏你二老爺不樂意去幫著寶玉捐一份舉人的功名,否則,哪裏輪得到賈環什麽事兒了?”

  王熙鳳想了想,到底還是多了一句嘴,“說來也是,二老爺本就是個有學問的,偏蒙了祖蔭直接授官,心下便十分不足。如今珠大哥哥去了,二老爺隻寶玉這一個嫡子,難免便要求嚴了些。且……”

  賈母見她說話吞吐,便皺眉道:“在我這裏有什麽不能說的。”

  王熙鳳便笑道:“這話我也隻敢同老太太說了,若是叫二老爺二太太知道了,恐又是一場閑氣。”

  賈母笑道:“你平素那爽利的性子哪裏去了,在我這裏竟還賣起了關子來。”

  王熙鳳便道:“哎喲喂老太太,這話我隻同您說,您可替孫媳婦瞞住了,別叫旁個知道了,可不得記恨我呢。”

  賈母便道:“越發討打了。”

  王熙鳳見鴛鴦一直沒進來,便知這是被老太太特意支出去的,這才放心道:“那賈環不過一個庶子,趙姨娘潑婦一般的人物,也就是顧念著探春這丫頭是個好的,方才在老太太這裏有兩分體麵罷了。他才念了幾日書,便一路青雲直上,不過是‘運道’二字罷了。我已是打聽過的,他秋闈時,卻是那最後一名,隻比孫山強了那麽一星半點的。這次恩科,他那名次也隻是個同進士。都說同進士如夫人,便是這最末等的,不過卻也有了授官的資格了。屆時二老爺幫忙活動活動,外放做官了,好歹也能養家糊口,將來不必給家裏添麻煩了。”

  賈母點頭,“同進士,到底有些不足。”

  王熙鳳笑著繼續說,“咱家寶玉是個什麽人品,平日間便是同姐妹們胡鬧時做的那些個詩啊詞啊的,拿出去了,哪個不讚他的。別說什麽人家是看著咱們國公府的名頭有意奉承,便是我這不通墨的,聽著那花啊鳥啊的,都覺著好聽呢。”

  賈母道:“被你這不通墨的讚一句好,可見也好不到哪裏去。”

  王熙鳳不依了,“好歹孫媳婦也是有兩分眼力的。”

  賈母被她晃得頭疼,忙便點頭,“是是是,你最有眼力。”

  王熙鳳便抿嘴一樂,道:“說來說去,咱家寶玉便是缺了那麽兩分‘運道’罷了。環哥兒如今出息了兩分,依我看哪,二太太定是要打壓環哥兒的。”

  賈母瞥她一眼,“你倒說說。”

  王熙鳳一哂,“要我說,很是不必。正該把環哥兒捧得高高的,叫寶玉看看,原樣樣不如自己的庶弟如今都這般出息了,難道將來家裏都指望著庶子過日子麽?再把他屋裏那幾個淘氣的俱都攆了出去,往後若真是庶子當家了,難道會白養著嫡子屋裏的姨娘小妾麽。寶玉便是一直孩子氣呢,才這不願那不願的。我冷眼瞧著,環哥兒正是打趙姨娘被趕去了莊子裏才開始上進的。他那般人品如今都改了,何況咱家寶玉,那可是有大造化的。”

  賈母細細思量,深覺王熙鳳的話有幾分道理。

  王熙鳳便又添了把火,“再說,寶玉如今還沒個正妻呢,那一屋子的丫環是什麽品貌,哪家樂意把姑娘嫁過來做繼室呢?”

  這話卻是說到賈母心坎裏了,都說成家立業,寶玉如今也大了,原配沒了後,繼室本就難尋。人物好家世低的王夫人不樂意,高門大戶的庶女賈母又覺著不足,到底一直耽擱著呢。不成武不就,雖是公門嫡子卻又不能襲爵,卻也難有好姻緣了。

  賈母心念電轉,已是十分認同王熙鳳的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