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我很有錢
  陳太太回了陳家,見到陳老國丈,被他一通訓斥。“既然已經如此,何必去討這沒,難道你還惦記著這門親事不成?”

  陳太太恨恨道:“總不好這般輕易就放過了那小丫頭,我去瞧了一趟,她竟果真在府裏吃齋念佛呢,我還叫她給我抄了卷經,待這兩日的就去取呢。便是她本沒打算日日抄經吃齋,有我時時盯著,諒她也不敢瞞騙。待這卷經抄好了,自然還有下一卷等著她。”

  陳老國丈知曉她心下憋悶,隻得隨了她折騰。原是想借著這件事,將恩科主考官的位置捏在裏的,實在可惜了。“俊哥兒這也告假幾日了,如今正是陛下用人的時候,他不緊著去搏個前程,竟還沉溺於小兒女之事上,真真是出息了!”

  陳太太便替兒子辯解道:“咱家俊哥兒最是個實誠孩子,如今被這般欺騙,竟還不許他傷心兩日了?”

  陳老國丈最知自己太太,明理時是真明理,端的是大家氣派,可不講理時也真真的叫人頭疼,大有市井潑婦之態。“他這也傷心了幾天了,趕明個兒趕緊叫他去當值。你做母親的也勸勸他,不過一個女人罷了,這個不成了再尋個更好的便是了,若不是皇家公主年歲都不相當,咱家俊哥兒便是尚主亦是使得的。”

  陳太太聞言便是一歎,“我哪裏勸得動他呢?”

  陳老國丈沉下臉來,“慈母多敗兒,瞧瞧你竟把他慣成何等模樣了?”說著,甩袖而去。

  陳太太被氣了個倒仰。

  既是加的恩科,便不好撞上了春闈的,大抵這年前衙門各部封之前便要將一應事項打點妥當了。這恩科的主考,昭和帝禦一揮,點的是一直在家“閉門思過”的九王爺景以彧。朝雖亦有大臣反對,提出種種不妥當之處,卻被昭和帝一意擋了下來。四皇子年紀雖小些,亦被昭和帝派了出來,跟在九王爺身邊看一看聽一聽。

  轉眼便臨近恩科,京卻忽地爆出了一樁醜事來,惹得皇帝陛下龍顏大怒。

  這事件的起因,卻是那禦史賈雨村一紙奏折,參寧國府品威烈將軍賈珍,竟將天家恩賞作價百萬外賣,導致自家同族子弟不得享天子恩德。如今便有同族旁支的子弟,將事情捅到了禦史這處。禦史風聞奏事,自然要將這般大逆不道之事表上一表的。

  一時滿朝嘩然。

  先不說此次恩科專為朝五品以上有職有爵人家加賞,難免便要觸動一些階級的利益。自古庶族與士族便沒有真正和氣過,此番恩科,雖庶族之亦有恩享,到底還是士族這邊占著大頭兒呢。

  如今庶族子弟繁多,奈何老子不給力,沒能拿到那麽多名額,便隻能按著能力給配了。族多少有出息的子弟,竟隻能白白地幹看著了。而士族這邊,家子弟紈絝居多,有出息者甚少,能排得上號的自然就更少了。無奈隻得將名額讓給族旁支有些出息的年輕人。到底有些族支或是已經沒落了,或是關係遠了,要麽也有如九王爺這般幾下不靠的。難免便有那等貪心的,想著這名額白白放著也是可惜了,便打起了旁的主意來。

  有些人家尚好,起碼便是作價賣了,也都是私底下的行徑,等著人家拿著金銀來家裏求的,且都是有些個關係的人家兒。

  可這寧國府倒好。賈家族支繁多,打先頭榮寧二公起,統共便分有二十房,單單這京便住了八房。族子弟甚多,自然也不是全無出息的。結果因著寧國府人口簡單,嫡係隻這麽幾個人,要麽便是有官有爵的,要麽便是無甚出息的,裏白白握著四個名額,又不舍得分出去,他家竟然將這恩賞做了商賈之事。

  這且還不算,便是榮國府那邊大老爺裏握著的五個名額,亦叫賈珍這族長以族分配的名義要了去並賣與了旁人。自然,這是赦老爺的說法,賈雨村姑且采信了。

  這事兒說大不大,其實哪家主支裏握著這麽個金疙瘩樂意將其白白讓給旁支的。且不說旁支人口繁多,這麽幾個名額,分且還不夠分,給誰是不給誰是,沒的得罪了人。有那精乖些的旁支,素日便會逢迎主支的,自然能得些便宜。可這便宜也不是白給的,自然也要真金白銀的換來,到底也蒙了一層遮羞布的,說是旁支的“孝敬”。

  除了有些遠見的人家,哪家不這麽幹的。隻是如寧國府這般直接開堂吆喝買賣的,也實在是忒少了。說小不小便也在此處了。你私下裏如何,有哪個會去特特揪著你不放的,這般大張旗鼓,搞得闔京沒有不知的,便實在有些過了。這說白了,就是將皇家的麵子做了鞋墊子,忒惡心人了些。

  昭和帝聞言自是大怒,當即就令人嚴查,這都鬧得闔京盡知了,且還不是一查一個準兒。結果便是,賈珍降爵,賈蓉奪官,寧國府名額俱被收回,罰了一大銀子,買賣名額的銀兩亦被充入了國。這也算是小懲了,賈珍賈蓉自隻有謝恩的份兒了。

  隻是一道被收回了,還有榮國府賈赦的名額。雖不是他去買賣的這名額,到底其亦有他一份兒,皇家隻是對他申飭,沒下狠收拾他,已是皇恩浩蕩了,還想著要回名額,那是做夢呢。

  倒是賈政因著官職低微,又將僅有的名額給了嫡長孫賈蘭,倒是沒受什麽牽連。隻是賈母聽說了賈赦幹的糊塗事兒,又聽說寧國府那邊被降了爵,又是急又是氣的,將賈珍父子並尤氏和賈蓉的續弦喚了來,當著家所有人的麵兒,一通急頭白臉的責罵。到底有了年歲,仍是病了一場。待恩科結束放榜之時,聽得賈蘭了進士,方才好些。

  且說寧府的這一場風波,雖未牽連到旁的人家去,到底一些私底下有些貓膩的,忙忙做了遮掩,便是那等著添上姓名的名帖爛了,也不敢隨意發出去了。

  待得正式交遞名帖,查驗身份時,仍有些個不知所謂的門客幕僚一類的子孫在列,或是八竿子打不著的親戚,具被攫奪了資格。到底名帖上也沒寫是哪家的,昭和帝不欲多做理會,隻那花了重金買了這名帖的,難免便要去尋那些個主家或人鬧上一鬧的,此乃商業糾紛,應找相關部門解決,便不歸皇帝管了。

  因著是恩科,考試內容便與以往科舉不同,隻分兩科,一科為試,考策論;一科為武試,卻不是考校武功身的,乃是考行軍列陣。試題內容活泛,並不拘於一個題目,便是試這邊便有針對“士農工商”各業的。武試那邊亦是模擬戰場形勢,考校考生的排兵布陣軍事謀略的。

  昭和帝從九王爺那裏知道了這次的考校內容,亦覺新奇,再聽說是出自林玨與薛蟠之,越發滿意起來,讚道:“倒是兩個精乖的。”說完,便忍不住咳了兩聲。四皇子見狀,忙從太監接過湯碗,自己嚐了一口,才服侍著昭和帝用了。

  昭和帝麵上隱有笑意,黑子皺起眉頭,“皇兄也當保重自身才是。”

  昭和帝擺了擺,笑道:“朕還不知自己如何麽?你們都不必惦記。”又問起四皇子在宮外如何,黑子便撿著說了說,最後評價道:“可堪‘仁厚’二字。”

  昭和帝越發地滿意起來。

  年底開恩科,進場,搜查,考試,封卷,評判,排名列位,一應事務下來,亦是大半個月過去了。由於此次恩科考試的內容與以往大為不同,九王爺同昭和帝商量過後,已是事先將規則透露了出去。試倒還好,以往也不是沒做過這樣的章,隻武試那邊,卻是參考者甚多,令人滿意者甚少。

  試並無甚出奇的,倒是武試那邊,出了個名喚傅邕堯的年輕人,其父原為江州通判,後病故,生母早亡,便依附嫁入知府房做繼室的姑姑過活。如今那江州知府因著連年考績俱是上等,已升入了順天府做正四品的府尹,他便是走的其姑父的名額。因著表現極好,被昭和帝點為武試第一人,直接仍去了京畿營做了個品小把總。名曰:下放基層鍛煉鍛煉。

  旁個人,便沒有太過出彩的人物了。待得進士名單出爐,又是幾家歡喜幾家憂。

  賈家原該歡喜的,賈蘭不僅考進士,且名次十分靠前,林玨便活動了一下,把他仍去了清貴的翰林院,正好分到了薛蝌底下,很受其照顧。倒是令人沒想到的是,賈環竟也參加了此次恩科。隻是他名次靠後不說,還隻是個同進士,不過亦有了補缺授官的資格。

  先次賈環舉時,填的是賈家金陵原籍的地址,他又是個庶子,名聲不顯,並無幾個認得他的,喜報便直接送到了他預備考試,偷偷租住的一個小客棧裏,因而並沒幾個人知曉。其實便是知曉了,恐也不會有幾個高興的。瞧瞧當年賈蘭才幾歲便了舉人,賈家連酒都沒擺的,還是林玨囑咐黛玉給賈蘭送了一份賀儀來,才有賈家幾個姐妹跟著湊,在李紈那院擺了一桌酒,姐妹們權當賀一賀小侄子了。也怪道賈蘭與賈環兩個親近了,賈蘭那般不愛管事的,也會替賈環張羅張羅,都是不受長輩待見的可憐孩子啊!

  今次恩科,卻是林玨幫著賈環報的名,填的自然也是賈家在京的住址了。是以李紈央著王熙鳳派的人才回來說蘭哥兒了,那邊便有兩個著一身大紅衫子的報錄人騎馬趕了過來,一路高呼著“某某了進士,排名多少的。”隻來賈家的報錄人又有不同,人家喊的卻是“雙喜臨門,府裏環爺蘭大爺雙雙入榜”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