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我很有錢
  林大兄弟一出,滿朝武抖一抖;林大兄弟二出,賈陳兩家跪地走;林家兄弟出,薛家小弟俱俯首;林大兄弟出便知有沒有。

  陳皇後一直暗暗觀察著陳太太的神情,見她軟和了下來,便又忽地怒道:“那林家也真是好大的膽子,以為搭上了老五,奉承了陛下,便能一步登天了?他是做夢呢!”

  陳太太跟著忿忿然,“早知林家竟打了這麽個主意,一早便該賜了婚,那林丫頭入了府,還怕拾掇不了她?”

  陳皇後卻道:“這話卻是錯了的,母親仔細想想,那林家是個什麽門第,焉能與咱家相配?若當初真個指了婚,便是林家女不孝不賢,咱們卻也是不好休棄的。如今這般才是剛剛好呢,待周閣老家的孫女兒入了咱家,屆時便一抬轎子將那林氏女抬進來便是了。”

  陳太太撫掌大笑,“還是娘娘想的周到。”又苦惱道:“到底是同林家過了小定的,如今林家雖透了這意思出來,卻沒擺到明麵上,咱家卻不好主動提了。”

  陳皇後秀眉微挑,“母親可是糊塗了,既然表哥未下明旨,那這便不算皇家賜婚,咱家想要退婚,自然有諸多借口可找的。再說了,那周姑娘才貌都不比林氏女,便是咱家舍了林氏女選了周家女,難道林家還敢拿這事兒大肆宣揚了,他家姑娘的名聲都不要了麽?”

  陳太太道:“隻是京凡是有些臉麵的人家兒,哪個不知道咱們兩家過了定的,這……”

  陳皇後嘴角微翹,“母親可真是,我亦是陳家女,難道會叫人壞了咱們陳家的名聲。女兒既然說了,自然是有法子解決了那林家且不壞咱家半點兒名聲的。”

  陳太太知女兒素有段,亦十分信服,便做出一副深明大義的模樣,道:“總是要先緊著皇子這邊兒的,別的都不打緊,便是失了名聲又如何,將來咱家皇子……哪個敢說咱家半句閑話?”

  陳皇後端起茶盞輕輕啜飲一口,聽見母親這般得了便宜還賣乖的話,心知母親是個沒什麽腦子,卻能為了前程不擇段,說服她再容易不過了。

  陳太太果然又壓低了聲音,“娘娘心裏可已有了章程了?”

  陳皇後笑著放下茶盞,拍了拍母親的,“母親不必擔心,女兒難道會坑了自家不成?母親且回家安生等著,穩住了,事情沒成之前,對誰都不要露了口風。屆時女兒必請了皇上聖旨,叫也俊風風光光地娶了那周家姑娘。您隻管安穩地等著做您那威風的婆婆就是了。”

  陳太太笑道:“我哪裏有不放心娘娘的,隻是也俊那孩子如今還下不得床呢,著實可憐得緊。且他對林家那丫頭卻是真心的,若知道了這事兒,怕是撐不住呢。若鬧起來,可怎麽好收拾呢?”

  陳皇後微微揚起一抹冷笑,“就是母親平素忒慣著他了,如今咱家是個什麽情形,轉眼便是傾族的禍事,哪裏容得了他任性?母親不必理會他,他且舍不得死呢。隻是母親也守好了他那院子,趁著會也將那些個平素不老實的該打發都打發了,也好圈圈他那性子。表哥那裏也替他告了假,這般沒個出息,也別去表哥那裏現眼了。”

  怨道帝後是打小的情義呢,這般表哥表哥的叫著,便也隻有當今皇後了。

  陳太太想了想,從皇後這裏怕是問不出什麽來了,便也應了。左了她也不是十分滿意林家姑娘的,瞧著便不是個好生養的。其實說起來,這陳太太倒是挺喜歡寶釵那模樣的,為人有規矩不說,瞧著便是個好生養的。隻是薛家門第忒低了些,還不敵林家這般的,好歹是個書香世家世祿之家。且薛家本就與九王爺不清不楚的……想到九王爺,陳太太便不自覺地生出幾許心虛來。

  要說這做婆婆的就是難答對,嬌弱的不喜歡,怕撐不起家來;厲害的也不喜歡,怕擺不成婆婆的譜兒,兒子再受了欺負。

  陳太太出宮時,恰好遇到了被自家女婿和林玨合夥擠兌了的陳老國丈。陳老國丈一瞧妻子,便知這婦人定是不聽自己的話,跑來同女兒訴苦來了。

  當麵教子背後教妻,陳老國丈索性一同上了陳太太的馬車。

  陳太太硬是憋著沒把自家女兒的打算說了,被老頭子一通急頭白臉的教訓,便也隻能一味裝哭罷了。

  陳老國丈麵對老妻的哭訴,自然也不好說得太難聽,到底歎了口氣,溫聲勸道:“娘娘在宮本就不易,你莫老去同她說這些有的沒的,徒惹她煩心。”

  陳老國丈便將林玨那一番命理之說,撿著要緊的同陳太太說了,陳太太聽後大驚,又隱隱慶幸這賜婚詔書沒寫成,遂怒道:“這林大姑娘是個什麽命相,原小定時說最是個旺夫旺家的,如今可還沒過門呢,大丫頭那裏的事兒便一遭遭的出,這哪有一絲旺家的意思呢?再瞧瞧咱家俊哥兒,自來再是孝順不過的孩子,如今都敢跟咱們擺臉色了,真真是個攪家精才對!”

  陳老國丈喝道:“你莫胡說,娘娘那裏的事同林家又有什麽幹係呢?那是天家的事兒,再不與咱們陳家相幹。這話你莫叫旁人聽了去,可是殺頭的大罪!俊哥兒犯糊塗,難道也是人林家的錯了?”

  陳太太被唬得一縮脖子,卻仍強自端著儀態,試探道:“原說是個旺家旺夫的命格,如今又出了這許多的妨克出來,可見也不是個好的。索性也沒正式下了明旨賜婚呢,且她還要在家裏念一年經呢,咱家俊哥兒可多少歲數了,哪裏耽擱得起呢。要我說,老爺剛剛就該回了陛下,各自婚假方是正理兒。”索性這一年間陳林兩家的親事是不必提的,皇後那裏倒是大有可為。

  陳老國丈見與老妻著實說不通,索性閉目養神,修起了閉口禪來。及至回了家,便直接去了溫言解語的姨娘女嬌女娥處,氣得陳太太摔了滿屋子的珍稀瓷器琺琅。

  做戲做全套,拜別了帝王後,林玨回府便吩咐妻子馮氏收拾了一間小佛堂出來,將妹子團吧團吧塞了進去,並囑咐其短時間內不得會客。

  黛玉雖不明所以,到底素來聽哥哥的話,便也安靜地守在小佛堂。恰好頭幾日惜春托她幫著默一冊經,她便沐浴更衣,潛心在佛堂內默起經書來。

  馮氏自打嫁入林家,再是沒有不滿意的。她原就是因著傾慕林玨才華,方才央了堂伯幫忙籌謀,且不惜背上了逃婚的汙名。嫁入林家後,上無公婆立規矩,下首小姑子又是個再和善不過的,姑嫂相處極是融洽。雖每月要去賈家給老祖宗請安,可老祖宗亦不是個難相處的,且隔了一輩兒,又是外家,再是教訓不到她身上來的。更別說兩位舅母,待她雖客氣有餘親熱不足,卻是叫馮氏十分的滿意。

  馮氏替林玨寬衣解帶,換了家常的舒適衣裳,忍不住歎氣道:“妹妹真是再好不過的人了,要才有才要貌有貌,性子又好,隻這婚姻上卻是頗有些坎坷。”女人家素來信些怪力亂神的,便忍不住勸道:“不若咱們正經請位有修為的大師來家裏瞧瞧,別是哪裏妨克了妹妹了。”

  林玨擺擺,“不必如此,那位跛腳道人雖無甚名望,卻是個真正的有些道行的。”

  馮氏原瞧著那跛腳道人同他身邊那瘋癲道人有些個破落,心下難免不屑,隻她素來愛重林玨,自是林玨說什麽她便認什麽,便道:“既是高人,何不請了家來,咱們也好好生招待著。”

  林玨笑道:“這些樣人素來都是高來高去的,瞧不上咱們這等俗世門第,既然破解之法有了,不過是一年時間罷了,咱家黛玉還小呢,並不著急。”

  馮氏便不再多言。

  沒過幾日,陳太太便親自來了一趟林家,探望黛玉。

  林玨原就防著陳家這一兒呢,便引著陳太太去了那處頗為僻靜的小佛堂。彼時黛玉正在用飯,見著陳太太忙起身問安。

  陳太太原就是專撿著這個時辰過來的,打眼一瞧,桌上不過一碗青菜豆腐,一碟兒醃蘿卜條,外加一碗用了一半的黍米飯,尚還微微冒著熱氣,顯現不是臨時現弄的這麽一出。

  “林丫頭先用飯吧,原是我來的不是時候了。”說著,便由馮氏陪著去了旁邊的抱廈裏說話。待黛玉用完了,方過來一同說話。

  陳太太來,不過是瞧著林家有沒有騙他家,也好拿住了林家的把柄,將來也好說嘴。隨意應付了幾句,便問起黛玉每日都做什麽。這些林玨都是囑咐過的,黛玉便道:“每日早晚念一遍經,別的時候都是抄經的。”

  陳太太來了興致,便笑道:“哦?且拿來與我瞧瞧。”

  黛玉便看了眼身邊一個伶俐的丫環,那丫環便去佛堂取了黛玉抄寫的佛經來捧著給陳太太看。

  陳太太笑道:“這寫的是《地藏經》?”

  黛玉應是。

  細細看了一遍,新近抄寫的墨跡尚還未完全幹透,開頭幾篇已是早便幹了,且裝訂成了冊子的。陳太太心下驚訝,不想林家竟真的叫女孩兒吃齋念佛起來,莫不是林家小子說的都是真的?若是真的,她可是萬不該叫這樣的女孩兒進門的,沒的妨克了自家兒子。好在娘娘那裏已經有了旁的打算,陳太太麵上便越發地和藹起來,笑著對黛玉道:“我平日間亦常理佛事,正也差這麽一冊經書,你不若也給我寫一冊,可好?”

  黛玉自然無可不應的,這“本願經”本也沒有多長,並不費力。隻是,這“本願經”乃是最尋常不過的經書,陳太太若果真一心向佛,哪裏會沒有這一冊?黛玉心下疑惑,卻也不會問出口,不過一冊經書罷了,她並不覺為難。

  說了會兒話,陳太太便起身告辭了。馮氏心下明白陳太太是幹什麽來的,隻是這話不好說出口,唯黛玉有下已生出了疑惑來,不知這未來婆婆演得是哪一出。她素來心思重些,又十分靈透,聯想到哥哥突然叫自己在家吃齋念佛且不與外人相見,多少品出些許意思來。

  這時紫鵑來回話,“姑娘,適才那陳太太身邊兒跟著的嬤嬤借口如廁,我領著她去時,她偏闖進了佛堂。雖隻是瞧見了一眼,便被我請了出去,到底也不知是個什麽規矩。”

  黛玉心下有了底,便道:“無妨的,也沒甚可怕人瞧的,哪裏的菩薩還不是一個樣子呢,偏咱們這裏便稀奇了?”

  紫鵑聽黛玉這話,似有些賭氣,便不敢再多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