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我很有錢
  昭和帝遂命人去擬了聖旨來,隻剛一會兒,便有小太監急急奔來,跪下同皇帝稟告道:“陛下恕罪,真是奇了,徐大人正按著陛下的意思擬詔書,可每每寫下林氏女名諱時,那便從間折了。如今已經折了好有五支了,徐大人無法,隻得命奴才前來稟報。”

  昭和帝亦覺驚奇,看向林玨,問道:“這是個什麽道理?”

  林玨隻得無奈道:“方才臣沒敢說,怕國丈大人以為臣是推脫。那僧人曾言,這一年之內,再不可論婚姻。我還說,如今尚還沒過年呢,難道現在談親事也不成麽。那僧人卻是指指頭上道,舉頭尺有神明,既然老僧已然知曉,還有哪個不知曉呢?臣當時給唬了一跳,又怕這僧人唬弄我,便又尋了幾個僧道瞧,隻卻再沒人能說出個一二來。臣回家同內子提起,舉凡說到先給二人定了婚期,便不是摔杯子就是碎瓦片的,如今家裏再沒有哪個敢提起了,舍妹亦是已經入了佛堂清修了。”

  昭和帝亦覺驚奇,忍不住試探了一下,“不若由朕來說,朕素來是不打信這命理之說的。”說著,昭和帝便開口說將二人婚期定為明年,登時便有一個茶杯無端端地碎了,把昭和帝也嚇了一跳。

  林玨便忙跪下請罪,昭和帝無所謂的擺擺,“真真是奇事。”

  陳老國丈越發地驚疑,心下十二萬分的不信,卻也說不出緣由來。

  林玨起身,道:“不敢瞞陛下,舍妹年幼時,便有些不足之症,天一大病五天一小病的,真真是急壞了父親母親。父親還特意去了信兒給京的外祖家,求他們請了位太醫親去診治。雖也配了藥吃,有些緩和,可仍舊總是不好。這時候門外便來了一僧一道,要化舍妹去出家,臣的父母隻臣同妹妹兩個,哪裏能舍得。那僧道便說,要麽便出家,要麽便不得離家,便是親戚家裏都不要去,也能平安一生。”

  昭和帝笑,“你妹妹竟還有這般奇遇,怪道你要將她從賈府接出去呢。”

  林玨麵頰微紅,“都說臣那外祖家不慈不孝,臣才同她家離了心,這可真真是天大的冤枉了。妹子先時在外祖家時,身子一日弱似一日,及至接回了家,便就好了。因而舍妹才不大出門走動,也是這麽個道理。”

  陳老國丈眉梢微動,也不知林玨這話是真是假。若那林氏女真是個這樣的身子,還真不好進他家門了。若是死在了他家,豈不又是不死不休的結果?他應了與林家的親事,乃是為了拉攏林玨的,可不是為了結仇來的。

  一直不言不語的陳老國丈道:“這倒沒聽林侄兒提過。”

  林玨便溫言道:“原也不是什麽大事兒,妹妹如今已是盡好了的。且將來她入了陳家門做了陳家婦,自然陳家便是她的家了,身子自然也是一日好過一日的,索性也便是我們這些親眷少見她些罷了。”

  陳老國丈一噎。

  他實在是知曉這君臣倆的伎倆,可也實在是不敢不信的。他隻陳也俊一個嫡子,且他又是個爭氣的,真有個長兩短的,倒叫他同誰說理去。

  也不過是爭一時的意氣罷了。

  陳太太入了宮,見了自家女兒便開始掉眼淚兒。

  她也五十多歲的人了,雖平日間保養得好,同陳皇後看起來竟不似母女,反如姐妹。到底有了年歲,又是陳皇後親娘,如今哭成這般模樣,陳皇後哪裏見得了她如此,便低聲勸撫。

  陳太太抹著眼淚,哽咽道:“原我就說俊哥兒同林家那丫頭並不匹配的,偏他犯了左性,非瞧了那丫頭。咱家也不是那等嫌貧愛富攀慕權貴的,雖那丫頭自小失怙失恃的,好在也是正經書香人家出來的,打小也請了嬤嬤好生教養著,既然哥兒喜歡,咱家便替他求來了便是。娘娘也是知道俊哥兒的秉性的,最是純良不過,因著林家丫頭尚未及笄,便一直等著,屋裏原有兩個不老實的,亦都打發了出去。哪家的公子哥兒竟有他過得這般清苦的,偏他還隻每天傻樂,隔幾日便要跑去那林家。誰曉得那林家如今攀上了高枝兒,竟然說悔婚便要悔婚,俊哥兒聽說了這事兒,已是在床上躺了幾日了。”

  陳皇後聞言卻是不氣不怒的,笑著勸道:“母親何必與他家生氣,原林家就非良配,若不是俊哥兒自己喜歡,咱家又不是那等需要聯姻攀附的人家,難道會相了他家姑娘?如今不過是瞧著陳家式微,便要去攀附那頭兒罷了。值當什麽呢?”

  陳太太猶自不忿,陳皇後悄聲低語道:“原是咱家主動求親,實在不好先斷了這門親事,如今林家做了那小賤種的狗奴才,分明是與咱家生出了二心來了。我早給俊哥兒尋了門好親事……”

  陳太太細細聽陳皇後說了,想了一番周閣老仍舊待字閨的孫女,大驚道:“這怎麽成呢?”

  那周閣老乃是當朝首輔,朝元老了,可卻也是清流,再不同那些個皇親國戚公府侯門有牽扯,家子孫聯姻,俱都是小門小戶的書香之家。因他一心一意為國盡忠,這才得皇家重用。隻他亦有一樁心事,他隻兩個嫡子,長子娶的是一個小吏家的姑娘,如今隨夫外任,孫輩兒從孫輩兒都不知道有幾個了,雖不富貴,可也是吃穿不愁,家裏亦有仆婢伺候著。

  他所憂愁的,卻是另一個兒子的家事。周閣老的小兒子是個無甚出息的,因長兄外任,他便留在了父母身前盡孝。這也是個倒黴的,先後娶了任妻子,隻頭一任留下了個女孩兒。因著一連死了個,便有了些克妻的名頭,娶第四任時便是個商賈人家的姑娘。這家也不過是瞧了周閣老的官聲,意圖攀附,便隨意以庶充嫡將家裏姑娘嫁進了周家做繼室。

  隻是周閣老再是清正的一個人,雖給兒子娶妻實在無法,隻能娶個商家女,卻是再不肯為他們提供些許便利的。不過是抬抬的事兒,周閣老竟也不肯,那家人家便不樂意了。索性也就是個庶女罷了,漸漸地便也斷了聯係。

  隻那繼室卻是個命硬的,竟沒叫周二老爺給克死了,隔年還生了個大胖小子下來,可把周二老爺給喜壞了。

  可這事兒也壞在了這繼室身上,她原就是家庶女,能頂住周二老爺這克妻的名聲,冒了家裏嫡女的名頭兒嫁進周家來,豈是個好相與的。原還裝了一副賢良出來,待家裏大姑娘關懷體貼的,叫周閣老夫妻倆很是放心地將周大姐兒養在了她哪裏。不想生了個小子後,便唱了一出京劇大變臉兒。

  那周二老爺家裏原配所出的大姑娘被磋磨得不成樣子,有一次因著晚間伺候時不小心打翻了燭火,竟將自己個兒的半邊兒臉給燙了。被周閣老知曉後,萬分震怒,便將孫女接到了自己這院兒裏,再不允周二老爺同他那繼室倆踏進門檻半步。

  隻這臉上到底是留了疤的,她容貌原也不多出眾,這一時的及笄了,有人家來相看,自然便傳出了風聲去。或也是那二老爺的繼室傳出去的風聲,家裏大姑娘無鹽女的名號,竟被叫了出去。這下子,上京人人都知曉周閣老家的孫女兒竟是個無鹽女,如今已經二十有五了,且還在家做老姑子呢。

  那周大姑娘倒是有心出家一了百了的,這年頭的姑娘,若是到了規定的年歲還不嫁人的,還會連累到家。她也不是完全嫁不出去,說得難聽點兒,那莊戶人家因著貧窮娶不上媳婦的多得是,哪裏還沒她個容身之處的。隻周閣老憐惜大姑娘命苦,生母早亡,繼母不慈,有親爹在,卻是個心眼兒偏得不知何處去了的。他便再是不肯隨意打發了周大姑娘的。

  陳太太自然也曉得周大姑娘貌若無鹽之名的,她雖不滿意林家背信棄義,可也不得不承認,那林姑娘當真是個貌若天仙的,也難怪自家兒子瞧得上她。

  便是不滿林家,可也不能給兒子娶個無鹽女回來的。且這周大姑娘的名號,那可是盡人皆知的,被別家貴府知曉了,不定怎麽說閑話呢。且,陳太太為難道:“年歲也不大相當呢。”

  陳皇後嗤笑一聲,“民間且還有女大抱金磚的說法兒呢,年歲算得了什麽,母親便是不樂意,何必拿這個來誆我?”

  陳太太忙道:“娘娘也知道,那林家姑娘長得多麽標致,若是換成了周大姑娘,恐俊哥兒不樂意呢。”

  陳皇後道:“母親難道不知我的意思?俊哥兒是我親弟弟,我難道不疼他麽?隻是如今的形式母親也明白,咱家皇子若想順利登基,且需得些助力呢。周閣老朝元老,最重陛下信重,若能攏住了周閣老,咱家皇子可還愁什麽呢?老二那副樣子我也不指望了,老不過是身子弱些,這些日子已經見好了的,可您瞧瞧表哥的意思呢?如今正需要咱們添把柴火呢。”

  陳太太固然明白,心下到底不樂意,“那周閣老有名的臭石頭,便是娶了他家孫女兒,難道他便能跟皇子站到一處了?”

  陳皇後聽她仍是有些不願的,也不惱,仍笑道:“他本就是個遵古禮的,自來有嫡立嫡無嫡立長,不過是說句公道話罷了。且我聽說,那周大姑娘已在家設了佛堂日日念經了,周閣老這些日子已經開始往些鄉紳人家裏尋摸了。隻便是鄉紳人家,難道便好找了,這般年歲,不是不成樣子的,便是做繼室的,周閣老哪裏肯呢?”

  陳皇後壓低了聲音,繼續勸道:“再說,她能值當什麽呢,咱們瞧的不過是周家罷了。待她進了門,哪個用俊哥兒日日應對她了,隻管金樽玉貴地供起來,不缺吃不少穿的,日後有個香火承襲也是咱家的功德呢。俊哥兒若是真喜歡那林丫頭,也不值當什麽,待日後料理了那林小子,入府做了妾都是抬舉她了。”

  陳太太一聽,倒是頗有了幾分意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