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我很有錢
  爭儲呢,都幹嘛呢,嚴肅點兒,能不能長點兒心?——by 薛小蟠

  陳也俊早不是剛及弱冠的年紀了,更已經過了爭一時意氣的年歲,林玨話裏說的明白,他卻寧可自己不明白。

  朝爭儲風波已經燃了有一段兒了,二皇子仍舊被關在佛堂,皇子雖已能起身,卻仍是一副虛弱的仿佛隨時能撒人寰的模樣。陳皇後一黨,於是愈發地急切起來。

  陳也俊不是個傻子,他如今的心結並不在這爭儲一事上,卻是林玨提到的,先賢皇後之死。

  人人皆知,孝賢皇後與上皇雖算不上伉儷情深,可上皇待她一向敬重。今上為嫡子,卻並不居長。而當時居長的,卻是先帝潛邸時一直侍候他的一位情分十分深厚的老人兒所出的大皇子,亦是後來的忠義親王。那老人兒服了促人早產是藥物,掙了命一般地早於皇後誕下長子,卻是個無福的,麵都沒見著,便撒人寰了。上皇憐惜大皇子小小年紀便失了母親,便越發寵愛他。

  人人皆知忠義親王意圖謀反,被上皇當場拿住了證據,卻因著一向對其的喜愛,隻是將他拘禁了起來。後來忠義親王不堪忍受圈禁的恥辱,一條白綾高掛,自縊了。雖如此,可那親王的名頭卻是一直未被攫奪的。這也是上皇一輩子唯一一件糊塗事了,因著這個,今上不過而立,便承襲了皇位。

  可少有人知道,忠義親王謀反一事敗露,與陳家脫不開幹係,更與孝賢皇後脫不了幹係。正是由於孝賢皇後及時出,方才有了那些忠義親王“謀反”的證據。而上皇便是心存疑竇,方才隻是關押了大皇子,連封號都未攫奪。

  九皇子尚是垂髫之年,便被人綁出了宮,卻是忠義親王為報複所做下的。也因著這件事,才有了孝賢皇後憂心成疾一朝而亡,上皇震怒賜死忠義親王,禪位今上之事。

  而那日看顧小九皇子的,分明就是陳也俊的親娘,陳老國丈的嫡妻,當今皇後的嫡母,陳夫人。

  而陳家,雖孝賢皇後病逝,失了國舅的尊崇,可今上登基,當時的太子妃便是小陳皇後,陳家又一躍而成為當今國丈,陳家實在算不上是受了損失的。且孝賢皇後雖有段,亦十分聰敏,上皇在位時,陳家實惠雖有,卻可說是微乎其微的。待得今上登基,陳家算得上是有從龍之功的,陳老大人又是今上的老丈人,在位的是自己親女婿,情分自然比之上皇更為親近。

  如今陳也俊細細思量,卻覺甚是惶恐起來。若果真如林玨所言,孝賢皇後的“病逝”,陳家亦有首尾,那麽,今上又知不知道呢?今上如今對陳家的防範,真的是因為二皇子瘋癲皇子病弱不堪擔當重任,方才抬舉的四皇子麽?還是……簡直細思恐極。

  陳也俊也知此事事關重大,他不明白,林玨為何將這件事告訴了他。他作為陳家嫡子,皇子的嫡親舅舅,若是皇子上位,自然榮寵盛極。作為陳家人,難道他還有別的選擇麽?

  陳也俊萬分惶恐,他不敢將這話說給父親聽,亦不敢透露給母親知道,這一下子便病倒了。

  陳也俊乃是陳家唯一的嫡子,陳皇後嫡親的弟弟,自小情分便好,聽說陳也俊病了,難免要派了宮裏的太醫聖去瞧上一瞧的。隻陳也俊偏生出了牛心左性來,指使健仆封了自己的院子,任誰來都不見。

  陳老國丈與陳夫人強行進了兒子的院子,卻是被陳也俊又摔又砸的給鬧得頭疼。悄悄問了小廝,才曉得是那日去見林玨後得的這毛病,心下大罵林氏兄妹都是禍害。

  陳太太哭道:“我原就是不同意這門親事的,偏他牛心左性地偏就看上了林家那丫頭,我沒了辦法,隻得見了。瞧她還是個好的,那林家小子在京又素來有些好名聲,方才允了的。老爺瞧瞧,如今這家人家說悔婚便悔婚,哪裏有什麽好人品?”

  陳老國丈自然曉得林家是怎麽回事,隻是他卻萬沒想到這林玨竟然這般不識抬舉。雖他做了那四皇子的授業之師,人人都知道,不過是個臨時頂代的罷了,他還真拿上喬了,以為自己是什麽正經牌位上的人不成?如今竟還因著四皇子說斷便斷了與陳家的婚事,莫非以為他們陳家好欺不成?

  “太太不必哭了,大丈夫何患無妻,咱家俊兒什麽人品,與林家原就不合宜。”

  陳太太恨聲道:“難道我是舍不得那小賤蹄子麽?親是咱家求娶的,難道便任由林家這般,他家不要臉麵,難道咱家也不要做人了?他家想悔婚,門兒都沒有,我偏要俊兒將人給我娶回來,磋磨一番,再一紙休書將她休回娘家,看她日後還怎麽嫁人!”

  陳老國丈已是怒極,到底還曉得輕重,“太太且先忍耐兩日,大事為重。”

  陳太太嘴裏應了,心下卻是再不甘願的,第二日一大早,便去了宮給皇後請安。

  陳老國丈哪裏曉得自家老婆子竟然這般沉不住氣的,他雖覬覦皇位,可到底同今上有些翁婿情義,又是今上嫡親的舅舅,他並不欲撕破了臉去。且他十分明白,若想要皇子得了這皇位,還需從今上這裏入。名不正則言不順,便是謀奪了這皇位,難道便能壓服住眾人了?

  其實,四皇子繼嗣九王爺監國,也並非不好。畢竟四皇子年歲尚小,而九王爺卻也是陳家嫡親的外甥呢,實在大有可為。隻可惜,其之內辛,實不是一句兩句便能說得清楚的。

  陳老國丈請見了今上,狀似無奈地歎了口氣。

  昭和帝便笑問:“國丈這是怎的了,如何歎氣呢?”

  陳老國丈一時有些恍惚,他記得先時他與昭和帝關係一向近親,四下無人時,昭和帝便會喚自己一聲“舅舅”,倒不知何時,這一聲親昵的“舅舅”變成了狀似尊敬的“國丈”了。

  想到自己的來意,陳老國丈斂了心神,道:“還不是家裏那不爭氣的孽障,也不知他打哪裏聽了些著不著兩的風聲,竟說林家要悔婚。我原就說,林小探花再是端方的一個人了,如何會做出這等背信棄諾之事,且這婚乃是皇家所賜,再不會的,他偏不信,竟把自己急得病了。可真真是……”

  昭和帝笑道:“這不能吧,前日朕閑來無事,還同林卿說過,若是他想悔婚,如何不同朕提呢。須知,宮雖無明旨,可這賜婚的聖旨可是早便備好了的。林卿正好今日當值,不如叫他過來問問,也好安安也俊的心。”

  陳老國丈低眉順眼的謝了恩,他倒要看看,那林玨豈敢欺君。

  林玨聽聞召喚,放下邊的一攤子事,忙便來了。請了安,垂首躬身站定。

  昭和帝便笑著將陳老國丈的話說了,問他,“如今也俊那孩子年歲也不小了,你妹妹又將及笄,朕看,這日子也該定一定了吧,也好叫陳家安心。”

  林玨垂首恭敬回道:“陛下容稟。”

  陳老國丈垂目昂首,等著聽林玨狡辯。

  林玨笑道:“原也要去陳家說一聲呢。頭些日子預備舍妹的及笄禮,因著她是來年二月的花朝節的生辰,請了高僧測算吉日時,便有些不妥了。”

  昭和帝奇道:“如何不妥了?”

  林玨道:“原也不是什麽大事,那南山上的僧人說,舍妹命理屬木,來年亦屬木年,原雙木成林,又暗合了舍妹的姓氏,卻是再好不過的了。”

  昭和帝附和道:“看來林家女卻是個有福氣的了。”

  哪知林玨卻搖頭歎道:“原微臣也這般說,又想到也俊兄弟等了舍妹這許多年,既然及笄了,難免便要提到親事上,便拿了也俊兄弟的八字叫那僧人測算了吉日。”

  昭和帝笑,“原該如此。”

  林玨說罷便又歎了口氣,“那僧人拿了也俊兄弟的八字,卻是臉色一變,眉頭緊皺。”

  昭和帝跟著問:“這卻是為何?莫非有什麽說道不成?”

  林玨笑道:“哪裏有什麽說道了,也俊兄弟乃是水命,水潤木,正與舍妹大大地相合。”

  昭和帝跟著笑,“這可真是天大的喜事了,既如此,朕便頒下旨意,為他二人賜婚,也是一對佳偶天成。”

  林玨卻忙擺道:“不可不可!”

  昭和帝冷了臉,“林卿這般推脫是何意,莫非真如國丈所言,卿欲悔婚?”

  林玨“噗通”一聲跪在地上,“臣萬死也是不敢的。陛下且聽臣細稟。”

  昭和帝方緩了臉色,林玨才繼續道:“那僧人說,木逢水便潤,隻是雙木立為林,則水遇之則竭,於男方卻是大大的不利。一聽這話,臣哪裏還敢提什麽親事,忙問其破解之法。那僧人卻道無礙,隻是趕上木年不宜婚配罷了,且因已定親,為男方著想,女方需得避入佛堂吃齋念佛一年,洗清罪業。待熬過了木年,便是土年。木遇土則豐,水灌之則成,必然大吉大利,子孫永繼,乃是大大的好處了。”

  昭和帝便笑道:“既如此,不過是多等一年罷了,也俊對林家女一片癡心,林家女亦是情深義重,實在是難得的良緣了。”

  陳老國丈聽這君臣二人一唱一和的,竟生生將自家孩兒的親事又往後拖了一年,心下大為光火。可這玄理之說卻又不能不信,且當著皇帝的麵,他也不信林玨敢撒謊。否則待他查證了,那林家小兒便是坐實了欺君之罪了。

  心下一合計,陳老國丈便道:“不過一年工夫,我那孽障如何便等不得了。隻是既然陛下金口玉言乃是天作之合,不如先下了賜婚的聖旨吧,婚期定於一年後便是了。”他是鐵了心要將這小林探花栓到陳家這條船上了。

  昭和帝聞言笑道:“國丈此言甚是,林卿看可好?”

  林玨欲言又止,“但憑陛下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