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我男人不僅有錢,還有權。哼,不服,咬我呀!

  薛家先時出了一位恩騎尉,如今又出了一位親王殿下,再不擺酒,便有些說不過去了。薛母便同薛蟠商量著,定了初八這個日子。

  薛家奴才不算多,隻這麽幾個,如何需要那麽大的排場,這一擺酒,院倒不顯得逼仄,仆人卻有些個不夠用了。黑子便從自己的瑞王府調撥了些下人,叫元寶看著安排,才算解決了這一問題。

  薛家四下不靠,隻王賈兩家是正經的姻親常有聯係,旁的一些便都有些遠了,再有許家如今也算是正經的親家。薛蟠不欲大操大辦,便也隻請了這幾家並幾個交好的也就罷了。

  卻不想待初八這日,賈家男丁女眷的早早便登了門不說,還帶來了史家一大家子。到底是客人上門呢,薛蟠也不好冷臉,便也笑著接待了。

  史家兩位侯爺甚是客氣,向九王爺見了禮後,便熱絡地同薛蟠道:“史家同薛家亦是世交了,可惜你父去得早,家裏你兩位兄長又都要大你許多,都都是領了職外放了,並不在京,兩下竟就疏遠了。如今咱們都在京住著,闔該多走動,才是世交的意思。”

  又有一旁賈赦賈政兩人不住點頭應和,薛蟠便也笑應了。

  不一時,許家也上門了,卻是許太太領著一眾子女媳婦的過來的。女眷們的馬車直接入了內院,許家兩位爺則下馬同薛蟠說話。許家大爺笑著向薛蟠致歉,“父親臨出門時有同僚登門,他實在推脫不得,便隻好叫我們先過來,晚些他餘出時間了再過來。他說薛家這裏不是外處,他便也不多客套。”

  薛蟠忙笑道:“許伯伯是長輩,親家兄弟很不必如此客套。兩位哥哥快請堂內坐,蝌弟在裏邊兒待客,正等著你們來呢。”

  許家兄弟便笑著拱拱,“蟠弟不必在意咱們,咱們也隻當是到了自己家一樣。”又對著九王爺再拜一拜,黑子點頭回禮。

  許家兄弟由薛家二管事元寶引著入了正堂,便有薛蝌瞧見他們迎了出來,笑著拱見禮,“兩位兄長可算來了,怎的不見嶽父大人?”

  許家大爺便將話又說了一遍,笑道:“今天是薛家的好日子,你隻管去待客,我們不是外人,很不必你親自招待。”

  薛蝌便將二人引至座位,告了聲罪,又去忙活別的。

  薛蟠隻在門房裏坐了片刻,喝了口茶水,便有下人喚了一聲,“舅老爺到了。”

  薛蟠便歎了口氣,與黑子埋怨,“要不我咋不愛辦這個,實在是怕麻煩。你別出去了,我去打個招呼便罷了。”隨即揚起一臉的笑意,走了出去,黑子卻未聽他的,仍是跟了出去。

  薛蟠剛出去,王家的馬車便停了,王子騰素來身子硬朗,也不用人扶著,自己跳下車,跟著便有一麵色略顯蒼白的青年跟著下來了,卻是王仁。薛蟠恭敬地向王子騰行禮,又同王仁彼此見禮,才道:“許久未見到舅舅了,舅舅一切安好?”

  王子騰如今是越發瞧著薛蟠好了,誰年輕時還沒紈絝過呢,如今也算是有些個正經樣子了,又得了聖上青眼,得封爵位,算得上這一輩十分出息的了。王子騰乃簡在帝心的人物,聖上在朝堂幾次誇讚薛蟠,連帶著他這做舅舅的也被大加稱讚了一番,王子騰隻有更高興的。

  “我一切都好,不必掛牽,隻是平日間公務繁忙,也不大有時間顧得上你們。”又讚薛蟠一句,“你如今也是越發地長進了。”

  薛蟠笑道:“舅舅也是為陛下盡忠職守,咱們不是外人,都是些小節罷了。這裏日頭大,舅舅先請進堂歇息,我姨父也來了,正在裏邊兒說話。”說著,側過身子讓開路。

  王子騰這時才瞧見薛蟠身後的九王爺,便忙又攜著王仁請安。

  黑子仍舊是點了點頭,一副倨傲模樣,冷冷道:“王大人裏邊兒請。”又狀似不經意地往後一瞧,“怎的,今日齊太太沒跟著來?”

  王子騰老臉一紅,“內人身子有些不適,怕擾了喜氣,今日便沒過來。”

  “這倒是,齊太太確實常常‘身子不適’,王大人乃朝要員,素來得皇兄重用,乃是皇兄的肱股之臣。若是齊太太這副病體無法好生侍候王大人,王大人不如另擇賢能為您管理內宅,齊太太也好安生養病,又不影響您為皇兄辦差,王大人說是也不是?”

  黑子幾句話,便叫齊太太失了掌家之權。齊太太如今本就容顏已逝,少有寵愛,又沒個兒子傍身,便把這管家之權看得天重。在黑子看來,不痛不癢的罵幾聲又能如何,不傷筋不動骨的,既然要翻臉,那便徹底一點,直接奪了她最要命的東西便是了。

  他的蟠兒總有兩分心慈軟,嘴裏說得狠厲,其實並不會真的做什麽。既然蟠兒下不了,那便由他出好了,蟠兒總還是要幹幹淨淨的才好呢。

  王子騰原還是敬重老妻的,雖她未給自己生個兒子,可到底少年夫妻,一路走過來也有諸多不易。再有自己也是寵幸了不少妾室,卻也未見喜信兒,他年歲愈長,便也越發看淡了子嗣一事了。

  先時在薛家之事他已是聽齊太太身邊的大丫頭說了的,也知齊夫人言語不謹慎被人拿了錯處,可薛家兄妹也實在是有幾分不大敬重長輩的,各大五十大板罷了。如今有瑞王爺給薛家出頭,王子騰便不能把這事這麽輕輕放下了。

  歎了口氣,知曉這事仍在薛蟠身上,便對他歉聲道:“你舅媽這一次確實是真的病了,太醫說她血虛氣躁,便隻叫她在家靜養。如今我已是專派了人侍候她,旁的事一應都不要她操心的,你也莫同她一般見識,可好?”

  薛蟠淺笑著點點頭,“舅舅一向待我極好,我少時來拜訪舅媽,舅媽也是一派慈藹的。如今許是年歲大了,難免有了些脾氣,身子骨又不多強健,好生將養將養也是好的。待這幾日事了了,我派人送些上好的老參過去,也是我們做小輩兒的心意。”

  王子騰心底微微歎氣,心知薛蟠到底是遠了自己了。不過好在還能補救,隻委屈了自家太太罷了。

  說完這些,薛蟠又揚起笑臉,轉而道:“舅舅和仁表哥快裏邊請,母親特意吩咐,若是不急,還請晚些走,她也許久不見舅舅和表哥了,一直掛念著。”

  王子騰便笑著應了,同九王爺拱拱,領著王仁隨管事進去。

  薛蟠湊近黑子,“剛才的話說得太帶勁兒了,有個有權有勢的媳婦,你覺得我能不能在京城裏橫著走了?”

  黑子笑,“在哪裏都能橫著走。”

  薛蟠便貼住他,“不如,明天咱倆去宮裏橫著走一圈兒?”

  黑子用眼神示意他,又有人來了。

  薛蟠瞧了一眼,“哎喲,這不是林大兄弟麽?您老來的可真夠早的了,這麽點兒距離,您老是爬著來的麽?”

  林玨樂嗬嗬瞧他,也沒有外人在場,他便也省去了那些虛偽客套,隻略略同黑子拱了拱,算是打招呼了。直接同薛蟠道:“往日間隻叫我林小心眼兒的,卻不想你那心眼兒也沒多大啊?。”哥倆好地攬住薛蟠的肩膀,塞了一塊東西在他裏,“瞧瞧哥哥夠不夠意思,可沒空來。”

  薛蟠捏了捏那東西,“這是啥?”細細一看,立刻笑了,“皇帝陛下真夠上道兒的。”

  遞給黑子一瞧,卻是一塊牌子,反麵雕了祥雲圖樣並一隻騰龍,又有兩個字“禦賜”,正麵則是端正的四個小隸“奉旨走私”。

  薛蟠拍著黑子的肩膀,“如今我也算是……”話到嘴邊說不出來,便問林玨,“像我這樣,偷偷給皇帝做些私下裏見不得人的事的,叫啥?”

  “皇家密探。”林玨滿麵鄭重。

  薛蟠噗嗤一樂,用比出一把槍的形狀,放在嘴邊吹了一下,“請叫我00。”又補充,“皇家密探太二了。”

  兩人一起樂起來。

  黑子不明就裏,仿佛看到了兩個傻子。

  薛家下帖子,隻下到了賈王許家,又有幾個素日同薛蟠處得來的,如林玨、穆安等。

  薛蟠接了林玨同穆安後,便一起進了院裏。

  除史家不請自來,又有梅家梅翰林亦派了自己的二子前來道賀。不過梅家這個不算惡客,想來是梅翰林想通了,已經決定按照薛家的提議,由二子替代子來迎娶薛寶琴。

  旁人自也有有心巴結的,不過到底還要幾分臉麵,不好做那等不請自到的惡客。想要同薛家怎麽交好不容易呢,偏生去做讓人討厭的事,便有些得不償失了。當然,史家作為同薛家還算沾親帶故的人家,並不會覺得自己做了一回惡客。

  薛蟠進去時,便見賈家赦政二位老爺並史家兩位侯爺正同王子騰說話,而賈璉這做姐夫的則領著王仁賈寶玉兩個小舅子在一邊咬耳朵,賈蘭一旁同賈環一起喝茶說話,許家兄弟倆則同梅家二爺在一畔閑談,不時有薛蝌過來跟著閑話幾句。倒是涇渭分明,薛蟠一笑。

  大家見主家同九王爺一起進來了,便紛紛起身見禮。在座隻黑子身份最為貴重,他便被薛蟠安置在了主位上。以薛蟠的話說,他就是用來撐場麵的。便是什麽都不說什麽都不做,隻在那裏冷著臉端坐,便足以震懾住其他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