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我叫薛蟠,從今以後,請稱呼我“密探薛”,且我要開始“奉旨走私”了,大批駿馬看過來看過來看過來……請記住我,我的名字叫伯樂哦。

  從上皇這裏出來,幾人又跟著皇帝去了勤政殿。這本是接見大臣,處理政務之所,常有幾位內閣大臣在的。

  皇帝叫幾人過來,自然是有話要問薛蟠的。畢竟先時一直都是由他皇弟轉述,他實在也很好奇薛蟠如何得知這些農事的。

  皇帝先是大讚了薛蟠一番,才問道:“朕聽說你先時一直在金陵,這些年才搬來京城,並未去過旁的地方,朕倒好奇,這地瓜土豆的,你是如何知道的?”

  這話黑子早教過薛蟠了,薛蟠便道:“陛下也知曉臣家裏是行商的,有一支商隊便是專門走南邊兒的。”

  皇帝一聽這話,便以為是商隊裏的人發現的,然後告訴了薛蟠,薛蟠又無意間告訴了小九,這才轉述給了自己。瞧著薛蟠也不像多麽聰敏的樣子,想是想不出這於國本的重要,自家小九定是想借著這個來給薛蟠提高一些地位的。

  他這一想通透了,便也不再繼續問,將之全部歸功到自己弟弟身上,笑對薛蟠道:“你這商隊還跑哪裏?”

  薛蟠今天心情好,哐嘰哐嘰磕了幾個頭說了幾句話便得了一百兩金子呢,便也同皇帝話嘮起來,“我有好幾支商隊呢,這一支是專跑南邊的,還有跑西邊兒的,隻用些茶葉布料能換不少好皮子呢,那些西蠻人腦子都比較簡單,他們的錢最好賺了。”他還幫忙總結了一句。

  “還有一支是專跑西南的,這支卻是要專門尋了當地人做向導的,否則同苗人打交道,他們時不時就要放些蛇啊蟲啊的嚇唬人。而且西南那裏林子裏的瘴氣特別多,沒有當地人的藥,活下來可不容易。不過他們也樂意同咱們做買賣,您想想,他們隻要在林子裏尋些咱們要的木材,等著咱們去的時候引著咱們去砍了來,便能得些銀子或是旁的想要的東西,實在是一本萬利的買賣了。咱們把木料運回來,也能賺一大呢,互利互惠,彼此都不虧。”

  薛蟠已是念起了生意經,黑子直在心底歎氣,林玨亦是扶額,早便交代過他,進宮了不要多言語,結果他把自己賣了個底兒朝天。

  薛蟠還在滔滔不絕,皇帝聽得津津有味。其實這些他都是從探子那裏聽說過的,不過聽薛蟠這般事無巨細毫無隱瞞地同他說起,不僅能聽出更多東西,且薛蟠這般的赤子之心也是十分難得。

  皇帝陛下也很大方,等薛蟠他們告辭的時候,他又另賜了薛蟠一百兩金子。薛蟠樂顛顛兒地謝了恩,皇帝還道:“薛卿是個有大才的,且好生經營著這幾支商隊,日後朕還要重用你呢。”

  薛蟠便再次謝了恩,同黑子一起回了家。

  林玨尚還要當值,送他們出了勤政殿,便重又回到皇帝身邊。皇帝正在認真想事情,見他回來,便笑道:“子睿瞧著這薛蟠如何?”

  林玨笑答:“這陛下可是為難臣了,臣素來同薛兄弟便很合得來,民間還有一句‘情人眼裏出西施’呢,我同他相交甚篤,自然瞧著他哪裏都好了。”

  皇帝笑罵他:“偏你會說這些閑話,話雖直白,卻是這麽個道理。怪道先時同小九一唱一和地替他說話,忽悠著朕賞了他一個爵位呢,原來竟是還有這般關係在呢。”

  林玨也不惶恐,他可不信皇帝不知他同薛蟠交好之事,便笑言:“臣這是‘舉賢不避親’呢,陛下也同他說過話了,他雖說話不夠雅,但勝在一片赤子之心,素來他敬重喜歡的,他便是有一說一,有二說二,從不藏著掖著。且他裏那幾支商隊,臣不信陛下不動心。”

  皇帝便笑道:“不是說你們這是‘情人眼裏出西施’麽,怎的這一會兒又幫著朕算計起你那西施了?”

  林玨誠懇道:“臣最知我這好友,不怕陛下怪罪,他不大明白忠君愛國這一套,除了賺錢,旁的他也提不起興致來。便如那地瓜土豆,他早便知的,可卻不會往國計民生上去想。若不是因著這西紅柿,他提到了那些,臣同九王爺哪裏便能知曉,又同陛下提起了。

  再有他這商隊,陛下也聽出來了,他隻想著怎麽賺錢呢。往時臣同九王爺也是知曉他有幾支商隊的,卻並未上心,今日這一聽,便立刻想到,這商隊或可大用。隻我們都想到了,他卻是想不到的。”

  他接著又笑了,“陛下可莫要冤枉臣,臣這倒也不算是在算計他,他隻是不大曉得這些有用罷了。便是臣直接張口向他索要,他都是會二話不說便給了臣的。他待朋友,向來便是如此。”

  皇帝笑了,“有友若此,夫複何求。不過朕也不白要了他這商隊,他仍做他的買賣,朕不過是往裏麵穿插個把人,做些旁個事罷了,想來也不算為難了他。”

  林玨暗暗鬆了口氣,他還真怕皇帝直接將薛家的商隊全盤握在裏,他可是聽薛蟠說過,建這一支商隊,耗費了他多少心力的。以薛蟠那狗脾氣,真個為他人做了嫁衣,不定能幹出什麽事呢。

  薛蟠同黑子同乘“皇家專車”回去,雖黑子被賜了新的親王府,不過他仍舊住在薛家。皇家的賞賜,也都是直接頒去了薛家的,顯見是默許了這事。

  薛蟠離了皇宮,卻沒見著自己的二百兩金子,一直不停地掀了簾子向後瞧。黑子怕他摔倒,忙將人拉回來,按在自己懷裏坐好,“這是幹什麽呢?仔細摔了。”

  薛蟠無比失落,“金子呢,我的金子呢?皇帝不是打算賴賬吧?”

  黑子忙捂住他的大嘴巴,低聲道:“晚些便有內侍送來了,你且小聲兒些祖宗。”

  薛蟠這才高興了,又止不住地興奮,抱住黑子的頭親了一口,“你是我祖宗。”

  黑子便隻是笑,“皇兄賜了我不少金銀玉器古董擺設衣裳布料的,除了在薛家那些,王府裏還有不少,我如今不需去宮當差了,明日帶著太太和大妹妹二妹妹去挑些合意的回來。再有擺設什麽的,叫蝌弟也挑一些,擺在他那新房子裏。到底是禦賜的,擺著也體麵呢。”

  薛蟠立刻想到,薛母知曉黑子身份時那份驚訝,便笑道:“這回可嚇死我媽了。”

  黑子也笑,“倒是兩位妹妹很端得住呢,日後成親了必也是厲害的。”

  這話薛蟠愛聽,“還是得厲害些呢,才不會叫人欺負了去。”

  “她們有個做爵爺的親哥哥,又有做親王的哥夫,哪個敢欺負她們?”

  薛蟠捏他嘴巴,把黑子捏成了香腸嘴,湊過去親了一口,“哪兒是哥夫?”

  黑子恩恩地發出鼻音,又挪開薛蟠的,低聲道:“蟠兒,如今我也是親王了,自問還算配得上你,日後我不願同旁人成親,你也不同旁人成親,咱們隻守著彼此過,好不好?”

  薛蟠臉頰有些紅暈泛出,哼哼唧唧,“我隻同你一起。”

  黑子臉上笑意越發深了,瞧著薛蟠害羞的樣子心實在歡喜至極,便一下一下地輕啄薛蟠的額頭、臉頰、鼻尖兒、嘴唇、下巴。直親的薛蟠癢癢的,不住都躲他,兩人很快便鬧做一團。

  車外的微風調皮地吹起簾子,不小心帶出幾聲竊竊密語,門外趕車的車夫隻做了個聾子罷了。

  薛母如今尚算是能接受家裏這個不知兒子在哪撿的叫黑子的人,一躍而成為京炙可熱的瑞親王爺的。

  因著這事兒,她無論是去賈家走動還是去許家走動,都能引出無數婦人的八卦來。有些確實是單純的好奇,也有些是為了套話罷了。薛母有些不耐煩起來,便也不大出去,卻擋不住一些人,直接登門拜訪的。

  遇到有人上門,薛母不想見的,往往都要稱病的。不過這日,她卻實在是稱病不得了。你道來的是誰,竟是自薛家來了京,便不曾露過麵的王子騰的夫人齊氏,與她同來的,乃是王夫人。

  這兩人一同前來,薛母再稱病便有些不大相宜了,實在不好不出來見上一麵的,隻看王子騰和王夫人的麵子罷了。

  齊夫人未語先笑,叫丫環奉上禮單,“前些日子我派人來下帖子,那婆子回來說二妹妹身上不大好,我便想著過來看看,又怕擾了二妹妹清靜。正好大妹妹說要來瞧瞧你,我心裏也是惦記,便跟著一起過來了,妹妹可別怪嫂子不請自來啊。”

  王夫人便跟著笑道:“嫂子說的是哪兩家的話,妹妹這裏又不是外處,嫂子什麽時候想來便來得,妹妹哪裏會怪嫂子呢。”

  薛母素來便同齊夫人不合,如今被這姑嫂倆一唱一和的,也隻得捏了鼻子認了,笑道:“我也是頭些日子著了些風寒,這幾日才好起來,正合計著哪天去同嫂子說一聲呢,不想嫂子便過來了。”

  齊夫人笑道:“二妹妹看吧,妹妹還是怪我呢。”

  薛母簡直無話可說。

  寶釵攜著寶琴過來同舅母姨母請安,打頭便聽見這麽一句,知曉自己母親是個不善言辭的,便笑著接道:“看舅母說的,母親哪裏敢怪舅母呢,這幾日便一直念叨這事兒呢,不過是先時去給舅舅請安,舅母經常抱恙不便待客,母親才怕打擾了舅母呢。說來也是我母親的不是,竟也沒想到近日舅母身上已是大好了的。”

  這話噎得齊夫人好半天沒緩過勁兒來,寶釵難道還會給她臉不成。先時瞧不上她家是商家,如今薛家換了副情形,便又巴巴地粘過來,卻又滿嘴噴糞,真當她家如今還那麽好欺負麽。

  有了瑞親王撐腰,寶釵便也覺底氣足了。起碼對齊夫人這般兩麵刀的小人,她不必再留情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