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我是皇商薛蟠喲,咿呀咿呀喲,我有一隻小霸王,咿呀咿呀喲,我的頭頂長著一片深林,咿呀咿呀喲。

  在賈府熱鬧了一日,薛母打水漂了五百兩銀子,薛家人才回了家。

  薛蟠一到家便蔫耷耷地回了自己院子,便是被自家小霸王撲了個倒仰,也沒什麽反應。待銅錢兒被金銀兩兄弟攛掇著去瞧時,便見自家主子已是和衣睡著了。

  因著薛蟠有些反常,金錠兒便叫銀錠兒去與薛母說了一聲。薛母過來瞧了一眼自家兒子,推了兩下沒推醒,這也有些慌了。問了薛蝌,知曉薛蟠今日席間便有些不大痛快的樣子,也未飲酒,便忙忙地著人去請了大夫。

  薛家銀子素來給的大方,大夫很快便請來了,又是摸脈又是掐人又是針灸的很是折騰了一番,竟也沒瞧出個所以然來。

  老大夫連連搖頭,實在捉摸不透這薛大爺到底是患了什麽毛病,隻得與薛母告罪,“薛大爺這脈象平穩,實在不像得了什麽急症的樣子,如今這般竟也如睡熟了一般,卻又怎麽都喚不醒。老夫才疏學淺,實在瞧不出病候所在,太太還是另請高明吧,老夫實在是無能為力。”

  薛母登時麵上慘白,雙眼向上一插,便暈了過去。老大夫隻得又為薛母好一番診治,好歹將她救了過來,再不敢多留,匆匆告辭了。

  正在闔府亂亂糟糟的時候,黑子卻是回來了。他一見府上這樣子,正在奇怪,不是說去了賈家參加宴請了麽,怎的不像如何高興的模樣。黑子正以為是不是在賈家受了什麽氣了,便見元寶匆匆迎了過來,一張向來沉穩的臉上滿是急切。

  元寶撲通一聲跪到黑子麵前,哭道:“黑爺您可回來了,您素來在聖上麵前有些體麵,還請您求了皇帝給咱們請位太醫來救救咱家大爺吧,小的給您磕頭了。”

  黑子登時如五雷轟頂一般,一把拽起元寶,“蟠兒怎麽了?”

  見元寶哽哽咽咽地沒個痛快,他便又將元寶扔到一邊,大步疾奔回兩人同住的院子。

  此時家裏大小主子全都聚在了薛蟠的房裏,一個個麵上都是眼淚,一副悲悲戚戚的樣子。黑子心內大慟,兩步邁到床前,推開床前一邊嚎哭一邊拍打床沿的薛母,顫抖著摸向薛蟠。

  事情便是這般神奇,黑子的剛剛摸上薛蟠的臉,一直沉睡不醒的薛蟠,竟微微動了動眼睫毛,顫微微地睜開了雙眼。

  一直盯著薛蟠的眾人俱是一驚,登時止了聲息,卻見薛蟠揉了揉眼睛,一副疑惑地模樣,“咦?”四下打量了一番,“這不是我的屋子麽,你們都在這裏幹什麽?”

  看了眼滿麵震驚的黑子,又看了眼他身側滿臉淚痕的薛母,又是疑惑道:“媽,你怎麽哭了?”

  薛母登時麵上悲色盡收,用袖子抹去了臉上淚珠,一下擠開黑子,上上下下地仔細摸著薛蟠,“蟠兒,蟠兒,可有哪裏不舒坦的,快跟媽說說?”

  薛蟠道:“我挺好啊,沒哪不舒服的。”又摸了摸肚子,“許是有點兒餓了,席上沒吃多少東西。”

  薛母便忙忙命人去預備吃食,給自家兒子吃。黑子一臉迷茫地半跪在床邊,幾番打量薛蟠與薛母二人,實在不明白發生了什麽。

  薛蟠又瞄了眼半跪在地上的黑子,心內哼哼,便是給我跪下,我也不會原諒給我帶了綠帽子的你,還有你那個奸夫皇帝。

  薛母緩了過來,方瞧見仍舊站在屋內的眾人,便忙對薛蝌道:“蝌兒,快帶著你姐妹們回自己院子去,你們大哥哥也沒事了,都莫擔心了。今日忙活了一天,都去歇著吧。”

  幾人瞧著薛蟠確實不像有事的樣子,方才略略放了心,畢竟此處還有外男在,雖都是姓薛的,畢竟年歲都大了,眼瞅著各自嫁娶的,總要注意著些。

  寶釵雖仍有些不大放心,到底還是跟著薛蝌寶琴一起回去了。薛母實在擔心,便又叫人重又請了大夫來,仔細診了,確實無事了,才在薛蟠與黑子的勸說下,回去歇了。

  這一會兒,黑子已從金銀二兄弟那裏聽說了事情的經過,也是驚出了一身冷汗。

  待得薛蟠用了些吃食後,重又歇下,很快便又睡了過去。黑子卻是不放心,這一宿每隔個一時刻的,便要晃醒薛蟠一次,直把薛蟠惹得發了一通火,才堪堪停了。待得晨光微熹,他便又一次搖醒了薛蟠。薛蟠瞧著這人眼底的青黑,顯見是一宿沒睡的,到底還是不忍心發火了,隻得起了身。

  天見了亮,薛母那邊的丫環便過來詢問,瞧著薛蟠已是醒了的,正在院打五行拳,實在瞧不出有丁點兒病了的意思,才回去給薛母複命。不一時,又有寶釵寶琴院的丫環金鎖過來詢問。再過一時,薛蝌直接過來了。

  眼見著快到上衙的時辰了,黑子竟然還未動身,薛蟠瞄了他一眼,見他沒有反應,便哼哼道:“怎麽還不去守著你家皇帝呢?”

  黑子隻消一眼,便瞧出他這是醋了,便笑道:“說什麽怪話呢,陛下怎生成了我家的?咱倆才是一家呢,陛下卻是天下人的陛下。”

  黑子話語間帶出幾分對皇帝的尊敬來,薛蟠便又斜眼睛看他。

  黑子好笑地掐了一把薛蟠腰間的軟肉,薛蟠瞬間癱倒在地,滿臉不可思議地看他向,一副看奸夫的模樣。

  黑子忙將他拉起來,抱在懷裏,“真是,地上涼,與你說了多少回了,下次再摔往床上摔椅上摔或者直接往我身上摔都行,你偏就往地上摔,仔細涼著。”

  薛蟠哼哼,“想得美。”不過卻也不那麽生氣了,小小鬧過了一場,到底還是心疼黑子一宿沒睡的事。

  黑子對薛蟠心思把握地是極為精準的,這時候知道不能再提這事了,便轉移話題道:“昨夜到底是怎麽了,我聽銀錠兒說得嚇人,回來時隻一碰你,你便醒了,險沒嚇死我。”

  薛蟠被他摟在懷裏,自己尋摸了一個舒坦的姿勢靠著,他早上也聽說了頭天晚上的事,自己也覺著怪奇怪的。仔細回想了一下,“也沒覺得什麽,在賈家跟著熱鬧了一天,回來覺得有些累了,便想著先歇一下,到底什麽時候睡著的,我也不大知道。”

  實在不放心,黑子便請了一位宮他認識的太醫來了薛宅,為薛蟠好生診治了一番。那老太醫自是有些本事的,卻也未瞧出有什麽不對頭的,便隻能認為是一時魘著了。

  薛母亦是不放心,到底去廟裏請了廟祝給薛蟠念了幾日經,又請了平安符給薛蟠隨身掛著,才算是了事。

  此後幾日黑子便都與宮裏告了假,日夜不離地守了薛蟠幾天,瞧他確實無事了,方銷假回去當值。不過待再有休沐時,卻是再不肯留下同皇帝說話了,皇帝竟也準了。旁人瞧著,莫不心內笑話他傻的,唯有幾個知道內情的,都暗暗感歎皇帝果然對這小主子十分寵溺。

  薛蟠摸摸頭頂,覺著自己腦袋上那塊兒似又變回了黑色。林玨來瞧薛蟠時,察覺了兩人之間的小糾結,旁敲側擊了一番,險沒把他樂死。

  薛蟠借口支走了黑子,羞惱地看了眼林玨,“哪裏這麽好笑了?”

  “你也忒是多心了些,我常在皇帝身邊伺候,也是瞧見過兩人之間相處的。要我說,皇帝可不是個有分桃斷袖癖好的,他與黑子兄弟說話的模樣,倒更像是對著個自家的小輩。”

  林玨想了想,悄咪咪問薛蟠,“不是說黑子兄弟是你撿回家的麽,他又不記得自己的出身了,莫非黑子兄弟當真是滄海遺珠?”

  薛蟠也小小驚訝了一下,“那不能吧,那皇帝怎麽不把我們家黑子接回宮裏去做個小王爺啥的?”又歡喜道,“莫非我竟有個王爺媳婦?”

  林玨鄙視地看他,“看把你美的,我瞧著是皇帝在那兒剃頭挑子一頭熱呢,你家黑子反映倒是挺冷淡的。”

  “那是,我家黑子那是寵辱不驚。”薛蟠已然腦補了一出宮鬥大戲,不禁又有些擔心,“你說我家黑子是皇帝私生子的身份若是被其他皇子察覺了,他會不會有危險哪?”又自言自語,“要不還是辭官吧,離京城遠點兒,實在太危險了。”

  林玨冷冷道:“若當真有人對他不利,你覺得在這皇權天下,你能躲哪去?”

  薛蟠被他唬得一愣,不免焦急道:“這可如何是好?”

  林玨不屑地哼了聲,“屁大點子事兒,瞧把你嚇的,不過是咱倆自己在這兒瞎猜罷了,究竟如何,還得問黑子兄弟呢。”

  待黑子回來,二人便都一臉好奇地看向他。黑子心知薛蟠剛剛有意支開他,便是與林玨有話要說呢,如今瞧著二人的神態,顯見是與他相關的。

  把剛剛去廚房拿回來的點心放在二人間的桌子上,黑子坐到薛蟠身旁,道:“怎麽這般看著我?”

  薛蟠上下打量了他幾眼,“莫非你竟有個皇帝爹?”

  黑子瞟了眼林玨,他並不明白蟠兒為何這麽信任他,雖然接觸了這麽久,林玨確實是個值得信任的人,不過蟠兒既然如此信任林玨,他便也同樣信任這個人。

  於是他輕啟朱唇,淡淡道:“是有個皇帝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