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當堂對峙
  休整了半月有餘,蘇伯召的傷終於好的差不多了。隻是許多天來再沒有聽到豆蔻的消息,心中不免擔憂。好在之後總算在掌櫃那裏旁側敲擊問出來,原來是那天過後白景澤便帶著豆蔻回了京城。蘇伯召失落之餘也暗暗鬆了口氣,她離開也好,不知道為什麽,他總隱隱害怕見到她。

  又過了幾日,蘇伯召也自遣了宰相府的人來,帶著薑海月一起神不知鬼不覺連夜趕回了京城。待第二日上朝時直接遞了折子參戶部尚書譚誌傑,一則因公謀私,貪贓枉法;二則勾結北狄,私販軍火。司徒昭看了奏折龍顏大怒,立刻下令將譚誌傑關入詔獄,待查清後論罪刑處。

  譚誌傑聽罷,當即跪在殿上,聲淚俱下,高聲喊冤。平日裏素與他親近的大臣們見了亦有動容,紛紛跪地懇請皇上三思。明裏暗裏指責蘇伯召年紀尚輕,保不準受奸人蠱惑,構陷忠良也未可知。

  司徒昭沉吟半晌,沉聲道,“宰相怎麽看?”

  蘇和生走出來跪地恭敬回道,“老臣也讚成諸位大臣意見,不可盲目聽信蘇侍郎一麵之詞。”言語間滿是義正嚴辭,無半點包庇自家兒子的意思。

  司徒昭又問蘇伯召,“戶部侍郎可有實證?”

  蘇伯召叩首,“請皇上容許臣傳喚一人。”

  司徒昭揮袖,“傳。”

  “傳——恒春街木雕店王掌櫃覲見——”太監一個接一個喊下去,不多時,侍衛帶上來一人。

  這木雕店王老板是個中年發福的胖子,容貌也不打眼,看就是草包一個。此時被拎上大殿,早已嚇得瑟瑟發抖,隻顧跪地求饒,“皇上饒命,皇上饒命。”除此再說不出半句他話。

  “殿下所傳何人?”司徒昭問道。

  “回陛下,此人名王貴,是一家木雕店老板。其店內所賣木雕價錢昂貴,少則上千,多則上萬,皆非尋常人家能買得起的物什。”蘇伯召回。

  “哦?那他與本案何關?”司徒昭挑眉。

  “陛下,臣查了此人店中一年來的賬本,發現這家店在這一年中,一直處於虧損狀態,半年內無一件木雕出手,說是門可羅雀也不為過。唯有……”蘇伯召頓了頓,從懷中掏出一冊賬本來呈給太監,“陛下請看,唯有二月和三月的收入奇高。臣仔細算了算,這兩月中剛好賣出木雕三十一件,共計紋銀二十三萬四千兩。”

  司徒昭打開麵前的賬本,粗略翻看了一下,確實如蘇伯召所說。冷哼一聲,將賬本狠狠丟到譚誌傑臉上,“你倒是來解釋一下!”

  “陛下明鑒,微臣實在不認識這什麽王貴啊!”譚誌傑顫顫巍巍跪在地上不住磕頭,直磕的額前一片血肉模糊。

  蘇伯召微微一笑,“譚大人別急,微臣自然清楚,這王貴不過一個傀儡,聽令行事,縱使抓了他也無法牽連到大人。此事具體和譚大人有無聯係,還需交給刑部的人去查一查買家才能一清二楚。不過……微臣想說的不止於此,微臣還查到,王貴收了這筆錢後,並沒有將其運往譚府,而是盡數入了江南一家染布廠。”

  譚誌傑聽至此,頭磕的越法凶狠,跪在大殿上痛哭流涕,“陛下,老臣對大夏一片赤誠,絕無二心啊。”

  “臣相信譚大人所言非虛,隻是,大人眼神卻不夠明亮,差點鑄成大錯還不自知。”蘇伯召拱手道,“陛下,臣暗中查訪了這家染布廠,發現其名為染廠,實則在暗中生產軍火器械,那批稅銀,便是皆做此用了。”

  司徒昭臉沉下來,私造軍火是謀逆重罪,要株連九族的。這譚誌傑是吃了熊心豹子膽,敢如此放肆。

  “皇上……”譚誌傑老淚縱橫,心知秘密隱瞞不住了,自行認罪道,“老臣承認,是臣一時糊塗,貪了那二十萬兩稅銀。但這私造軍火一事,卻是為挑撥北狄內亂,實在是為著我大夏基業著想啊!臣若有半句虛言,願遭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陛下,譚大人此話不假。北狄卻有一九王爺,素來與北狄皇帝政見不合,一直在暗中招兵買馬,預謀造反,取而代之。譚大人與之做生意,為其提供軍火,臣相信此舉確實出於忠心。”蘇伯召回稟道,“隻是,這件事從頭到尾都是北狄皇室的計謀。臣已截獲了北狄往來書信,與譚大人做生意之人,並非九王爺下屬,而是……太子同母胞弟,北狄三皇子,白景善!”蘇伯召沉聲道。

  “什麽?!”譚誌傑一臉不可置信的望著蘇伯召,手顫抖著舉起停留在空中,忽然身體止不住一陣抽搐。眾人隻見他臉色發青,額間瞬間布滿豆大汗珠,張著口似乎還想說些什麽,卻終是沒能發出任何音節。不消片刻,他眼中的光漸漸暗了下去,整個人頹然向前栽倒在地。

  “禦醫!快宣禦醫!!!”司徒昭在殿上怒吼。

  一眾大臣太監頓時都慌了神,有侍衛匆匆跑進來,合力將譚誌傑抬了下去,亦有太監腳不點地趕去傳喚太醫來為其診治。

  不多時,太醫進殿,顫巍巍下跪磕頭道,“回陛下,譚大人,薨了。”

  底下大臣聽聞此噩耗,紛紛跪成一片,默默垂淚。司徒昭無力癱在龍椅上,亦心有戚戚,掩麵拭淚。半晌,頹然揮了揮衣袖,“今日就到這裏罷。”

  太監忙上前高聲喊道:“退——朝——”

  群臣跪拜行大禮,待司徒昭被太監攙扶著離去後,方三三兩兩起身離去。

  兔死狐悲,物傷其類。群臣之中有素來與譚大人交好的老臣,仿佛一時間老了十幾歲,互相攙扶著離開大殿,氣氛沉悶而壓抑。

  蘇和生走到兒子身旁,低聲斥道,“魯莽!”

  蘇伯召沉默不語。

  “你今日這般行徑,日後要如何在朝堂立足!”

  “隻因他死了,兒臣便要因此獲罪嗎?試問宰相大人,譚大人與北狄的交易一旦做成,又置我大夏江山安危於何地!難道如今朝堂之上也開始實行不知者無罪這條律法了嗎?亦或是法不責老呢!”蘇伯召目光灼灼看著蘇和生。

  “為人臣子也要講究方式方法!你在大殿上將人逼死,縱使你無不是,傳出去又如何能落得好名聲?這件事分明有更好的解決辦法,你何苦做這樣吃力不討好之事!”蘇和生苦口婆心。

  “父親說得輕巧,兒臣被譚大人手下追殺,差點喪命之時,父親又在何處?”蘇伯召冷笑。

  蘇和生愣了半晌,仔細查看了兒子一番,見他無礙,才沉沉歎了口氣,放緩了聲音道,“罷了。私販軍火本該是株連九族的大罪,念在譚大人一片丹心,你需記得明日朝堂之上,要主動上奏,替譚大人親眷求情才是。如今群臣之中,此事隻你一人做得了。”

  “是。”蘇伯召低下頭應道,沒再辯駁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