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一波三折
  吃過晚飯,司徒櫻和柳研司圍繞著火堆各自靠在洞中牆壁上,氣氛稍顯沉悶。

  柳研司一向沉默寡言,不會哄女孩歡心,如今幾次偷瞄司徒櫻見她皆是一臉愁容,心中忍不住暗暗怨自己這麽多年在伯召身邊耳濡目染,竟都沒有學到一些討人歡喜的靈巧話,不然現在也不至於如此束手無策。

  正苦惱著,忽然憶起自己之前聽過的一個笑話,於是來了精神,對司徒櫻道,“在下之前曾遇見過一個庸醫。”

  司徒櫻本來正在思考明日離開之事,被柳研司這麽一打斷,還以為他是有什麽要緊事相告,於是忙仔細傾聽,等待他接下來的說辭。

  柳研司假意咳了兩聲:“有天這位庸醫去給人問診,那人院中猛犬攔門而吠,主人嗬斥後,即刻止住吠聲,變得溫順乖巧了。驚的這位醫者連連稱讚其,能解人意。路人見狀道:雖則畜生,倒也會依。”

  司徒櫻麵無表情的看著他,半天沒搞明白他要做什麽。又見柳研司隻這無頭無腦一件事講完,許久未再開口,隻盯著自己瞧,方才明白過來,這故事原是他講的笑話,在罵那庸醫,“雖則畜生,倒也會醫”。可這笑話畢竟不好笑,於是皺起眉憋了半天也沒能笑出來。

  柳研司見司徒櫻不笑,反倒皺起眉頭,心情愈發沉重,隻好訕訕低下頭,隨意練了根樹枝在地上亂畫,以緩解內心尷尬。司徒櫻見他這一套舉動甚是呆頭呆腦,反倒有趣,心情頓時好很多,於是舒了口氣,對研司道,“多謝你還在為我想著。”

  研司呆呆抬起頭,見她此時眉宇間舒展許多,唇邊也漾起了一個淺笑,不禁紅了臉,不知所措囁嚅著,“哪,哪裏的話。分明也不好笑。罷了罷了,明日還要趕路,還是,早點歇息吧。”說完,自己先躺了下去,轉過身麵對洞壁而臥。司徒櫻笑了笑,也躺下去,望著火堆,漸漸陷入夢中。

  第二日。

  寅時剛過,柳研司便起身出去洞外弄來沙土,掩埋了洞中生火痕跡。然後才叫醒司徒櫻,兩人以樹枝雜草對洞口又做了一番遮掩後,方才離去。

  在山林間走過半日,終於漸漸看到了些煙火氣。司徒櫻心知柳研司重傷未愈,不好長時間趕路,於是提議找戶人家討口水喝,歇息片刻。

  “不可,萬一被認出來就麻煩了。禦林軍搜尋不到我們,定會挨家挨戶問詢,切不可冒險在人前顯露容貌。”柳研司攔下她解釋道,“不必擔心,我身體沒什麽大礙,還是快些繼續趕路吧。我記得離這裏最近的城市應該是羋城,等到了那邊我們便租一輛馬車,一路南下,穿過北狄,去大理國。那裏山高水遠,是隱居遁世的絕佳之地。”

  司徒櫻聽罷,明白他說的話在理,不再多做辯駁,隻擔憂的看了一眼柳研司漸漸蒼白的臉色,沉默的依著他繼續往羋城方向趕去。

  待到了羋城,已近黃昏。兩人觀察到羋城城門口有重兵把守,審查極嚴,根本無從進城。

  “看起來隻能去相連的下一座城鎮看看了。”司徒櫻有些沮喪。

  “怕是這附近城鎮都如羋城一樣,被嚴加把控了起來。畢竟公主走失事關重大,他們定不會掉以輕心。”柳研司沉吟道。

  “那怎麽辦?我們總不能全憑雙腿一路走去大理吧。”司徒櫻有些著急,“況且你重傷未愈,堅持這一天已是不易,若我們再不找地方歇下,隻怕你這傷更要雪上加霜。”

  “如今我們是沒辦法立刻離開了。依我看,不如就在城外找一家農戶,暫且安頓下來。禦林軍就算再神通廣大,也沒法挨家挨戶的搜查。待風波過去,我們再啟程出發,你覺得如何?”

  “好是好,可萬一農戶將我們出賣了又該如何?”

  “這個你莫要擔心。我前些年隨皇上春獵之時,曾救下過一個農夫性命,他剛巧就住在羋城附近,為人忠厚,應該能幫我們躲上一段時日。”

  於是兩人一番商量之後,便離了羋城城門,再度出發去尋那戶人家。隻是這一日趕路下來,早已饑餓交加,又不敢停留路邊餐館,生怕留下蹤跡。待尋到那家農戶,連戌時都已經過了。司徒櫻尚且脫力到難以支撐,何況柳研司本就傷重未愈,意念強撐著進到屋內後便倒地昏迷不醒,惹得司徒櫻又哭了一次,怨自己連累了他受苦。

  兩人下宿那家農戶姓李,安頓好柳研司後,司徒櫻粗略打量了一番,才發現這家農戶家徒四壁,家中還有兩個稚子,一個八旬老人,一家五口擠在兩間房中,實在落魄寒酸。

  司徒櫻之前呆在洞中數日,衣服髒亂的很不成樣子,卻依舊令農夫妻子豔羨不已,在一旁盯著她身上的服裝瞧了半晌,嘖嘖稱歎。司徒櫻生來錦衣玉食,何曾見過這般窮苦落魄的人家,被這樣一看難免驚慌失措,不知該如何是好。身上又沒帶錢,隻好擼下了手腕上的鐲子,交給農夫,讓他明日拿去當了,換些米麵肉食回來,暫時緩解家貧之苦。

  那農夫盯著鐲子掙紮了好一會兒,才一咬牙狠心將鐲子退還給司徒櫻,“這鐲子我不能收,姑娘還是好好留下吧。柳大人是我們家的大恩人,我們自當盡心竭力報答他,沒道理收姑娘這麽貴重的東西。”

  “您就莫要推辭了,明日快些拿去當了吧。我們借住在此已是叨擾,再說他如今有傷在身,抓藥之事也要勞煩您幫忙,這個鐲子換的錢不過隻能頂幾天而已,剩下的,等他醒了我們再做商議。”司徒櫻看了一眼昏迷不醒的柳研司,心中憂慮不已。

  農夫思量一番,考慮到家裏也確實拿不出柳大人的傷藥錢來,於是也不再推脫,將鐲子揣進懷中道,“那我明日就去當了它,換些銀錢給柳大人抓藥。”

  “麻煩您了。”司徒櫻屈膝行禮,”還不知您怎麽稱呼?”

  農夫忙驚慌回禮,“姑娘給我行禮可真是折煞我了。我叫李川,若姑娘不嫌棄,就稱呼我一聲李大哥。我觀姑娘衣著華美,想必定是達官顯貴,難不成姑娘是……柳大人的夫人?”

  司徒櫻臉一紅,下意識瞟了一眼柳研司,心裏百轉千回,猶豫良久,到底是點了點頭,算承認這個身份,半晌又解釋道,“隻是尚未成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