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三十八章:為了自己
  雲樹不敢相信這樣的詞,會用在自己頭上,有些反應不過來。宏哥哥口中的那個人,真的是自己嗎?

  “你義父狠不下心管教你,把你交給我管。所以,以後你若敢再犯,我就打到你改!”

  雲樹盯著餘宏的眼睛,想從中找出點什麽。

  “起來吃飯。”

  “不吃!”

  雲樹還就杠上了,但是下一刻,她就躺不住了,因為被餘宏揪著耳朵,從被窩裏揪了起來。

  雲樹哇哇大叫,嚴世真慌忙跑進來,“又怎麽了這是?”

  “義父,”雲樹話還沒說完就一個哆嗦。

  餘宏拿衣服將她裹上,頭也不回的對嚴世真道:“你說讓我管的。”

  嚴世真對雲樹笑道:“眉兒,起來吃飯吧。”

  義父和宏哥哥站到了一起,而且兩個人對自己的態度也很奇怪。雲樹一時不知道心裏是什麽滋味了。

  雲樹還沒說話,餘宏開口道:“嚴先生先出去吧,我會管好眉兒的。”

  然後,雲樹就眼睜睜的看著平時最疼她的義父,竟然一步三回頭的出去了!出去了!

  雲樹努力想明白弄明白是怎麽回事,餘宏卻隻顧費勁的給她套上一套秋日的夾衫,因她還著燒,出著疹子,不能見風,又在頸上給她係了條披風,忍了忍才沒將兜帽給她套上。

  讓雲樹奇怪的是穿好衣服,竟然沒讓她下床,而是在床上放上張小桌子,招呼應娘進來。

  應娘便在小桌上擺了好幾樣清淡吃食,又退出去。

  餘宏將筷子遞給雲樹:“吃吧。”

  雲樹沒有接,盯著餘宏,又看看應娘出去的背影,再看看這屋子,“我是在做夢,對不對?”說著狠狠在自己胳膊上捏了一把,又正好捏在鞭傷上,痛的一抬手就要掀翻桌子,被餘宏按下去。

  雲樹想起臉上挨的那一巴掌,禁不住抬手摸摸臉,臉腫的沒有知覺,再摸另一邊臉,低了一截,上麵還像有許多小疙瘩,此時才意識到身體的不適,抬起另一隻手,看到手背上的紅點點,心中大懼。

  “我怎麽了?”

  “出疹子。”

  “給我鏡子!”

  “現在,先吃飯!”

  雲樹看到再次遞到眼前的筷子和餘宏冷著的眼睛,胸腔好一番起起伏伏,終於咬唇接過來。

  雲樹埋頭扒著飯,覺得自己以前認識了一個假的餘宏,或者說,她自以為認識了眼前這個少年,自以為懂他,到今日才現,完全摸不清他究竟是個怎樣的人。彷佛以前的一切,都是錯覺。

  抬頭再看看餘宏。

  眉眼,還是那熟悉的眉眼,可是沒有一絲熟悉的情緒,比當初在清風觀第一次看清他的麵容時,還要難懂。

  挫敗的感覺再度襲來,心頭忍不住有些酸,頭再也抬不起來,一口一口扒拉著米飯。

  碗中忽然多了菜,“好好吃飯。”

  雲樹默默吃著碗中的飯菜,一言不。她想想明白一些事,可是腦中一片混沌。

  撤去飯菜後,餘宏依然坐在床邊,眸色幽深的看著雲樹。雲樹呆呆的靠在床頭,目光卻沒了往日的機靈勁兒,有些空洞的看著他。

  “樹兒?”

  “嗯。”

  “知道你哪裏做錯了嗎?”

  “我都想不明白你為什麽生氣,怎麽會知道自己哪裏做錯了?”

  “卓清妍有那麽重要?值得你送上門去挨鞭子?”

  “她是因為我的作為而委屈。”

  “你明知道她會委屈,為上麽還要幫張景。”

  “我答應他的。”

  “你為什麽會答應他?”

  “我為了義父。”

  “你還敢說是為了你義父?”

  “我,”雲樹空洞的眼睛裏第一次出現疑惑。“宏哥哥以為我是為了誰?”

  “為了你自己。”

  “為了我自己?”

  “你以為你做的這一切事,都是為了別人好,想讓他們都好好的,實際上都是為了讓自己安心罷了。”

  雲樹沉默。

  沒錯,她是渴望心安。從父親被帶走,從父親亡故的消息傳來,從母親病重,從被義父抱出母親臥房的那個早晨,她的一顆完好的心像是被無形利刃,一戳再戳。

  她努力的讓自己堅強,遮掩了驚恐、無依與迷茫,她想她該挑起所應承擔的一切,讓父親放心,讓母親放心,讓義父放心,可是與餘宏的冷戰中,她一再反思,那顆有意無意隱藏起來的心,不知道時候變得無處安放,它痛苦、焦灼、壓抑。

  “你父親母親忽然離開,你失去依賴,漫漫人生路要孤零零一個人走下去。你覺得若是有人對你父親寬和,他就不會死去,你母親若能待自己寬和,待你寬和,就不會隨你父親離開。”

  雲樹沉默。

  她以為自己都能理解,她以為自己不會抱怨,她以為自己仍然能做那個讓父親驕傲且放心的雲姝。義父待她與父親一樣好,甚至有更多的時間陪她,可是不知不覺間雲樹已經不是雲姝了,心境變了,笑聲早已不如昨。

  “你口口聲聲說為了你義父,他費盡心力嗬護你,教導你,唯恐你受到一點委屈,一點傷害,你卻讓不相幹的人抽你鞭子,這樣作踐自己,你對得起他嗎?”

  雲樹頭更低了。

  “因為你的父親母親給了你生命,又精心護佑你九年,現在他們離開了,你一個人就不能好好活下去了,要將餘生活在陰影裏,為他們陪葬,是嗎?”

  義父希望她走出自己的人生路,她不是不想從陰影中走出來,她努力了,她想對所有人好來做救贖,心卻不由她。

  “義父說,不能活在仇恨裏。”

  “恨就是恨,仇就是仇!沒什麽不可麵對的。有師父和你義父教導你,待你學成後,大可以將那些該為你父親之死負責任的人碎屍萬段。那些無關人的歡喜悲愁,與你又有什麽關係?你整日裏做這些無用功,真的清楚自己想要什麽嗎?”

  在雲樹盲目的對人好的這個問題上,這段日子餘宏也想了許多。雲樹的第一感覺沒有錯,她與餘宏,確有相似之處。

  餘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