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三十七章:疹子
  雲樹看到臉邊的那隻骨節分明的手,抬眼再看那張冰冷的臉,她想去撞牆。

  “清妍姐!不,卓姑娘!不是我帶他來的,二丫可以作證!你別誤會。”

  餘宏從卓清妍手中扯過鞭子,揚起另一隻帶疤痕的手,“啪”的一聲,狠狠抽在雲樹臉上。被掀在地的雲樹懵了。

  餘宏的性子雖一直與人疏離,可是在這場別扭之前,已經很護著雲樹了,她一時間不敢相信,也明白不過來,餘宏為什麽動手打她。

  卓清妍也懵了。

  她心心念念的那個俊朗不凡的人,此刻就在眼前,看著她動手鞭打雲樹,雖然奪去她手中的鞭子,卻也幹淨利落的打了雲樹,這究竟是什麽情況?什麽意思?還有,他怎麽會來?

  餘宏對著雲樹恨鐵不成鋼道:“教了你那麽久,你就學了通過挨打來解決問題,你可真是長進了!”

  轉頭又對卓清妍冰冷道:“卓姑娘,這鞭子抽在她身上,我都不會跟你計較,你卻往她臉上抽,心思未免過於惡毒了!”

  經這些日子的調教,雲樹拳腳上有了些功夫,麵對在村中的大小頑童,雲樹自不會吃虧。可是這幾個月的相處,他知道,雲樹不是一個會主動與人動手的人。聽到嚴世真說雲樹在袖中揣著鞭子出門,就知道事情會是這樣。

  恨鐵不成鋼的他出門遇到送完雲樹的二丫,之前從雲樹那裏知道這丫頭是卓清妍的小跟班,有意哄了她兩句,得了這兩人議事之地。

  待聽到這兩個言談之間涉及他,他不感興趣,更願意摻合進去,可是看到鞭子都要抽到臉上,雲樹那個傻孩子竟然渾然不覺,他徹底壓不住怒氣了。

  此刻,雲樹原本白皙的臉上貼著火紅的五指山,卻因餘宏的話,羞愧的無地自容,而卓清妍的眼淚卻像是決了堤,又哭又笑。

  “我惡毒?我惡毒?哈哈。”指著這兩個人,“演的一出好戲!雲樹啊!我跟你有什麽深仇大恨,你一再跟我過不去?好計謀啊!哈哈哈。”

  卓清妍懷著一腔未展的溫柔心意,可是行動落在餘宏眼裏隻有惡毒,算是到了頭兒了。

  “對!我惡毒!我就是看不慣他!就是要打他!你要替他打還回來嗎?”卓清妍抹去滿麵的淚水,重新抬起高傲的下巴,目光灼灼的望著餘宏。

  餘宏掃了她一眼,“你打也打過了,怨氣也該消了。”從地上拎起雲樹就要走。

  “我還沒打夠!”卓清妍厲聲道。

  “我說夠了就夠了!”說完頭也不回的拎著雲樹走了。

  “雲樹!你給我記著!”卓清妍撕聲吼道。

  雲樹被拎得腳尖點地,聽到卓清妍的嘶吼,想要轉過身去解釋。

  餘宏聲音冰冷道:“你還要惹我生氣嗎?”

  雲樹僵住,再不敢動彈,聽著卓清妍嗚嗚的哭聲,任由餘宏拎走。

  雲宅裏。

  餘宏將雲樹丟進嚴世真懷裏時,雲樹的半個臉頰都高高腫起來,雪白的衣袖上也暈染出血跡。

  嚴世真嚇得不輕,“就出去一會兒,這是怎麽了?”

  雲樹不知道該怎麽說,頭也不敢抬。

  餘宏將鞭子丟到桌子上,“手臂上是她主動讓人打的。臉上是我打的。”

  嚴世真從椅子上跳起來。“你!你小子是要上天啊!”

  餘宏麵不改色道:“你讓我打的。”

  “我?我,”嚴世真搬石頭砸了自己的腳的感覺,而且還不能叫疼。聲音低了許多道:“我不是讓你注意點分寸嗎?”

  餘宏依舊硬聲道:“你護著她,唯恐她受一點傷害,她卻跑出去,主動讓人打。不如我親自動手,不信打不改她!”

  嚴世真啞然。

  餘宏伸手捏住雲樹的下巴,迫使她抬起頭。冷著臉道:“你可長記性了?”

  雲樹的眼淚在眼眶裏轉啊,轉啊,“你還生我的氣嗎?”

  餘宏甩開手,“爛泥扶不上牆!”轉身走了出去。

  雲樹撇著嘴,拚命忍住,忍住,可是怎麽也忍住,跳下椅子,跑進自己屋裏,將門插上,大哭起來。

  隻餘嚴世真一個人立在屋內,心態卻很奇妙:養兩個孩子,原來是這樣的!

  完愣,想起雲樹的傷還沒處理,忙去拍門。自然是拍不開的。

  雲樹第一次遇到一個拿不下的“對手”,還一再被嫌棄無能。她的眼淚不知道是委屈,還是傷心,總之流個沒完。一直到她最後困的抬不起眼皮,和衣在床上睡了過去。

  嚴世真聽屋內安靜下去,想她是睡著了,便從窗戶翻了進去。

  雲樹的臉又紅又腫。“宏兒這孩子真下的了手!”想將雲樹的衣袖捋上去,可是血液凝結,衣袖被黏在手臂上了,嚴世真看她那手臂顏色有些怪,想抬起來細看,卻覺手臂燙人,再摸額頭一樣燙。

  “眉兒?眉兒?”

  雲樹眼皮重的根本睜不開,意識也是朦朧的,皺皺眉頭,接著睡。她好著的那半邊臉,頸子,手臂上都有隱隱的紅點,按過脈後,嚴世真將窗戶全關上,招應娘進來給她換衣服,查看身上的情況。

  疹子。

  村子裏還沒有孩子來看疹子,雲樹一慣很好的身體,竟然第一個出疹子。該是這一個月練習太刻苦,心思憂慮難安,加上休息不足,體質反而下降了。

  應娘換好衣服出來,說全身都是斑斑紅點,和手臂上臉上的一樣。說到臉上,應娘想說點什麽,還是謹慎的閉了嘴。小主人的事,有嚴先生在,又關係到餘公子,哪裏輪得到她插嘴。

  嚴世真處理完雲樹的外傷,對應娘吩咐道:“你出來進去把門窗關好,別進了風了。”

  應娘恭敬的應道:“是。”

  “他人呢?”

  應娘會意,“在練習場。”

  練習場上,餘宏已經不知道把那套槍法練了幾百遍了。一個回馬槍的動作,險險刺到嚴世真身上,腦袋“哄”的一下要炸。

  他不知道嚴世真是什麽時候來的。嚴世真也不會真讓他刺到,側身避過,在餘宏心神俱亂的時候卸了他手中的槍,丟到一邊的地上。

  “我教眉兒的時候,你也沒少學,也算得上你半個師父了。來,看看你學的怎麽樣了?”嚴世真頗有些溫文爾雅的擺出姿勢。

  餘宏正覺得胸中有一團氣理不順,毫不猶豫的接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