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改變曆史的機遇
  西湖之畔,有一座城隍山,皆因這裏有一座規模龐大的城隍閣而出名。城隍閣的“周新祠”供奉著“城隍爺”周新。吳山城隍廟南宋時從外地遷來,永樂年間開始祭祀周新。

  周新,廣東南海人,曾任浙江按察使,剛正不阿,執法如山,雅號“冷麵寒鐵”,受奸臣誣陷,被明成祖殺害,引起朝野不滿,百姓憤怒,朱棣為平民憤,假說夢見周新做了城隍,於是吳山有了“城隍山”這個別稱。時過境遷,如今的吳山山上道觀、寺廟林立,巫師、相士漫山都是。成了騙子的世界。

  巳時正牌,這裏已經變成非常的熱鬧。數不清的掌故和傳說,簇擁著古薨飛簷,環繞著那些濃蔭匝地的古樹,借助怪石岩的精魂代代傳承,吸引著無數香客、遊人,以及虔誠的朝覲者。他們在無意間充當了相士、瞽盲的衣食父母,使這些民間禍福的預言家、天命人命的信使者蠅營狗苟,將現實和未來那些無盡的失望與希望連接起來。

  今日是清明,曹孟陽領著劉元清帶著老胡幾個店夥計走大井巷來到吳山。他們一行人扛著最新的照相設備,穿過趕廟會的人群,走過“十二生肖石”,朝城隍閣走去,今天他們打算為即將開業的照相館拍攝一組趕集的畫麵,洗出的相片將放在櫥窗裏展示以吸引顧客。照相還是一個新生的事物,知道的人實在太少。

  城隍廟街的大街上,一家又一家看相、測字攤,向他們一行人吆喝,邀他們算命、看相。曹孟陽他們根本不予理會,這些都是江湖騙子,巧舌如簧說得天花亂墜,全是騙錢混飯吃的家夥。前麵就是城隍閣大殿,劉元清問道:“平之賢弟,我們不如先在城隍廟大殿裏拍上一組香客上香的場麵,這樣,人家一看就知道是哪天拍的,更有生活氣息。你覺得咋樣?”

  曹孟陽站在城隍閣大殿門口停下腳步,朝昏暗的大殿裏張望了一下,有些猶豫,問道:”鼎銘兄,裏麵人實在太多了,大殿裏的光線太暗,會不會影響拍攝效果?再說,裏麵的廟祝會不會不同意也是個問題,算了,就在外麵先拍拍吧,免得弄巧成拙。”

  城隍閣的大殿雖難稱崇峨聳峙,卻也高大空闊,楹柱森然。殿內人頭簇擁,香燭氤氳,帷帳飄飄,善男信女們正依序向城隍爺焚香禱告。看到裏麵的情形,劉雲清還想堅持:“平之,我現在有了鎂光燈,光線暗也不會有問題。再說,我也很想試試這種相機在室內使用鎂光燈的效果。“

  ”裏麵人太多了,“曹孟陽朝裏麵張望了一下,搖搖頭勸阻道,”鼎銘兄,老百姓沒有見識。萬一你的鎂光燈一閃,隻怕會嚇到老百姓引起騷動,要是導致了踩踏事件,那就是引火上身了。算了,我們還是踏踏實實在大殿外拍吧!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劉元清看見裏麵熙熙攘攘的人群,想想踩踏的後果,也覺得不寒而栗。答道:“還是賢弟考慮的周到!嗬嗬,是我想當然了。”

  此時,大殿裏麵隻怕是連根針都插不進去,更不用說還要架設機器,這是根本不可能辦到的事情。於是,幾個人又回到城隍廟前麵的廣場,四下張望找尋合適的位置。正在這時,劉元清忽然瞅到一個熟悉的人影,咦了一聲,神情激動地指著來路說:

  “平之賢弟,你看那邊……沒錯,是救我的那位女俠!哎呀,真是太巧了,你們先等等,愚兄過去打個招呼,過去了這麽久,我還沒有機會當麵謝過!”

  曹孟陽順著他的手指看去,熙熙攘攘的人群中,首先映入眼簾的是那兩個身材高大的丫鬟,這兩個家夥實在太打眼了,引起了不少人圍觀。一個帶著麵紗,身材窈窕的少女走在兩個丫鬟前麵,東瞅瞅西看看,顯得興致勃勃,依然是那副天真浪漫的樣子。

  眼前浮現起那雙魂牽夢繞的明媚雙眸,曹孟陽心裏一熱,胸中怦怦亂跳。他搶上幾步追了上去:“鼎銘兄,等等我!這位女俠也救了我,我跟你一起去!”

  兩個人一前一後走到少女前麵,躬身施禮:“學生曹孟陽(劉元清)見過女俠!”這突兀的舉動,頓時引來眾人的目光。不少人也在偷偷打量這位與眾不同的少女,雖然她臉上蒙著麵紗,但今天卻沒帶配劍,手裏多了把小扇。

  隻見她明珠生暈、美玉瑩光,眉目間隱然有一股書卷的清氣。輕羅小扇白蘭花,纖腰玉帶舞天紗。疑是仙女下凡來,回眸一笑勝星華。薄薄的紗巾遮不住少女傾城之貌,她可愛動人,喜熱鬧,顯得清雅絕俗,姿容秀麗無比。其形也,翩若驚鴻,婉若遊龍。榮曜秋菊,華茂春鬆。似兮若輕雲之蔽月,飄飄兮若流風之回雪。

  遠而望之,皎若太陽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淥波。襛纖得衷,修短合度,肩若削成,腰如約素。綠色的長裙,袖口上繡著淡藍色的牡丹,銀絲線勾出了幾片祥雲,下擺密麻麻一排藍色的海水雲圖,胸前是寬片淡黃色錦緞裹胸,身子輕輕轉動長裙散開,舉手投足如風拂揚柳般婀娜多姿。

  突然有人攔住去路,平安公主一愣,仔細看向擋在前麵的兩人,困惑的問道:“你們是誰?我們認識嗎?”好吧,這位頑皮的公主天天行俠仗義,早把那天的事給忘了。一時沒有認出倆人來。

  曹孟陽有些失落,劉元清激動的說道:“學生劉元清年前落水,承蒙女俠救命之恩,一直沒有機會當麵相謝,心中愧疚。天可憐見!今日有緣相見,特向恩公表示謝意!請受學生一拜。”說完,劉元清恭恭敬敬的便要行大禮,卻被這少女的扇子一點肩頭,竟然拜不下去。

  那少女戲謔道:“原來是你!嘻嘻,今天不是又有人在追債吧?小事一樁,不要謝來謝去。如果要打架,我還幫你。”此言一出,劉元清哭笑不得,尷尬的不知所措。

  那少女轉向曹孟陽,調侃道:“曹掌櫃,這位劉兄眉宇之間沒有了愁雲暗淡,一副精神煥發的樣子。不用說,你已經幫他脫困了。你不會真的幫他還清了債務吧?如此大方的仗義疏財,我可沒這樣要求你哦!你不會這樣傻吧?”

  曹孟陽頓時心裏一熱,沒想到這少女還記得自己,他趕緊施禮自嘲道:“女俠有命,學生不敢不聽!不過,劉兄今天能夠精神煥發,並非學生功勞,他這人手捧金飯碗討飯,卻兀自不知。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實不相瞞,劉兄如今是曹記照相館的掌櫃了,咱們全大明頭一份!”

  少女被逗得咯咯直笑,然後不解的問:“照相館?沒聽說過呀!那是做什麽的?”於是,曹孟陽把她走後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講述出來,聽說有這麽好玩的物事,少女來了興趣,嚷嚷著要去看看那個能把影像留下來的照相機。曹孟陽正中下懷,趕緊盛情相邀。曹孟陽雖然年輕,卻經商多年,不像劉元清那樣是個書呆子懵懵懂懂。

  他看出這小女子絕對是貴胄子弟,對於行商的人來說,做生意最需要的就是人脈,他巴不得和這少女多多親近,結識一下江南的權貴。當然,他此刻聯想到的是南京的魏國公府,做夢也沒有想到眼前的這位少女,竟然會是大明目前最受寵的公主,否則他哪敢有這麽多小心思。

  老胡和幾個夥計已經按照要求把機器已經架設了起來,這是世界上第一台可攜式木箱照相機,看上去就像一個封閉的木箱,唯一不同的地方,一麵有個圓形的鏡頭。這玩意兒簡陋的樣子,讓平安公主有些失望。好在有拍好了的相片,這才成功的引起了她的興趣。

  劉雲清拿出了一疊照片,平安公主接過來一看,上麵拍攝的有風景,也有人物。雖然是黑白的,但風景果然很美。隻不過人物的表情顯得很呆滯,而且大部分的人物都是曹孟陽。平安公主拿著相片跟曹孟陽比對,忍不住哈哈大笑。盡管如此,這些相片也讓她大感驚奇,有了躍躍欲試的興趣。不過看到上麵曹夢陽那種呆滯的蠢像,又讓平安公主忍俊不已。

  這些相片的人物都是神情呆滯的模樣,每張人臉部肌肉僵硬,看上去像是蠢貨。平安公主拿著照片左看右看,又和眼前的人比對。曹孟陽被這少女看的不好意思,尷尬的介紹說:”如果想要拍攝人物,拍照的人需要在鏡頭前一動不動的站十幾分鍾,時間長了就是這副表情,沒法子,現在還做不到瞬間留影。”

  不過劉青雲這個書呆子卻沒有那麽多想法,他勸說平安公主也照相留作青春的紀念。平安公主頗有些動心,她看了看四周,人太多了,要是在鏡頭前站十幾分鍾,那還不會被人笑死。所以平安公主笑著婉拒了。

  曹孟陽卻心念一動,揖手說道:“姑娘,不如我們到後山拍一下,那裏的人少,風景也美。不會有人來打攪我們的。”

  “這合適嗎?你們不是要在這裏取景嗎?”平安公主有些猶豫。

  “沒問題的,沒問題的。”曹孟陽趕緊回答,“反正都是要拍照片,拍哪裏都是一樣拍。這裏人太多啦!說不定到後山拍出來的效果更好。鼎銘兄,你說呢?”

  劉雲清雖然是個書呆子,但絕非傻子。他已感覺到自己這位兄弟對這位姑娘有些情愫,趕緊順水推舟,說:“是啊,是啊!後山風景更美,說不定拍出來的效果更好。我們今天還準備了燒烤。不如請女俠一起,共進午餐如何?”

  說實話,看到那些相片,平安公主頗有些心動,女孩子都愛美,公主也不能例外。能夠留下青春的倩影,她也有些意動。平安公主本就是個灑脫的人,又喜歡新奇的事情。於是點頭答應。曹孟陽大喜,趕緊催促眾夥計收拾好東西,一行人繞過城隍閣,從廟右的火德祠去往後山。

  後山多生雜樹,也有幾株老楓桕及長鬆,皆有百年的曆史,遠望去森然一片。後山腰有一處圮毀的雲居庵,曾經香火鼎盛,因此樹林中多有路徑通往山腰,眾人走著偏南小徑往雲居庵方向去了。一路綠蔭掩映,林木幽深。

  平安公主看樣子很喜歡這裏的環境,她落落大方跟兩人有說有笑,臉上映著自林梢投下的天光,隱隱能夠看清楚麵紗下絕世的容顏,妖嬈動人。看清楚這女孩的容顏,曹孟陽和劉雲清隻覺得口幹舌燥,心髒砰砰亂跳,說話都有些結巴了。

  吳山不高,可攬盡杭州的江、山、湖、城盛景。東、北、西北可俯瞰城區和西湖,南麵眺望錢塘江。元朝薩都剌(天錫)有詩《偕卞敬之遊吳山駝峰紫陽洞》:“天風吹我登駝峰,大山小山石玲瓏”。

  一路行來,曹孟陽殷勤地為平安公主當起了導遊,介紹著沿途的風光,他見多識廣,語言詼諧幽默,把沿途的景色介紹的妙趣橫生,引得平安公主不時發起銀鈴般的笑聲。

  從城隍閣沿著山路再往西去,就是峰石玲瓏、岩洞幽奇的“紫陽石林”,大自然的鬼斧神工,造就了五光十色的奇觀。垂雲峰、呂字岩、潑水觀音石、青霞洞等石景,奇特多姿,無不令人拍案叫絕。

  一群人走走停停,不識欣賞沿途的風光。不知不覺中登上吳山山巔。吳山不高,仍有淩空之感,如同臨上天之風而俯瞰山下,可看到左湖——西湖、右江——錢塘江以及杭州城裏星羅密布的建築群。

  眼前的風光美不勝收,平安公主心情大好。她一縱身躍上一塊有些突兀的岩石,翹首遠眺,宛若淩波仙子。看了一會兒風景,湖光山色讓她心曠神怡,回頭看時,卻見曹孟陽像傻子一樣看向自己,有些疑惑,問道:“你怎麽啦?”

  “美……真是太美啦!姑娘宛若仙女下凡,和這美景幾乎融為了一體,分不清是風景更美,還是人更美?真是太美了!”曹孟陽喃喃自語,已經如此如醉。平安公主被他看的有些害羞,又被他誇得有些竊喜。看他癡呆的樣子,忍不住想起了曹孟陽的那些照片噗嗤一笑,用手中的香扇敲敲他的額頭,嗔道:“傻子!哪有這樣子誇女孩的,人家怪不好意思的!”

  “我說的都是心裏話!姑娘,你真美。”曹孟陽脫口而出,又瞬間醒悟過來,一時間有些尷尬。平安公主臉一紅,更加的害羞。看到這少女並沒有生氣,曹孟陽心中又暗暗有些竊喜。

  正在兩個人尷尬間,劉元清台子已經安裝好的相機恰好是遲過來,及時解了圍,劉雲清問道:“恩公,不如讓學生在這裏為你拍一張照片吧,這裏湖光山色,實在是太美了!”

  “劉先生,你不要叫我恩公!聽起來別扭,別人還會以為我是個老頭子,惹人笑話。“平安公主咯咯笑著自我介紹說,”嗯,我姓朱,你們就叫我朱姑娘吧。”

  “好的!”劉雲青點點頭,詢問道,“朱姑娘,學生現在就為您拍張照好嗎?”

  “當然沒問題!“平安公主答應的很爽快,又叮囑道,”不過,劉先生,你可別把本姑娘拍的像曹掌櫃那副呆子一樣哦……”說到這裏,忍不住又咯咯笑了起來,曹孟陽想起自己照片上的模樣,也覺得好笑,實在憋不住,眾人一起大笑。

  ……

  正德三十六年(1545)的清明,杭州風和日麗,一片祥和。而遠在印度洋上,卻是驚濤駭浪的另外一番景象。

  天空蔭翳,海風呼嘯。一排排墨綠色的巨浪此起彼伏,如同無數隻海獸掙脫了牢籠,纏滿海藻的脊背幾乎要觸碰到天際。遠方黑壓壓的烏雲翻滾咆哮著,雲中隱隱閃動著青白的電光。老海狗們都知道一場宏大的風暴,即將開始。

  在這狂暴沸騰的海麵之上,此時正漂浮著一支白色的艦隊,赫然是大明水師的塗裝。每一條船的艦艏,都有一麵獵獵飄揚的三角龍旗。旗色明黃,上麵繡著一條四爪金龍。這支艦隊規模不小,足有三十六艘之多。舒展開來的牙白帆麵幾乎遮蔽了整個天空,桅杆如林。

  令人驚訝的是,麵對即將來臨的風暴,大明這隻艦隊並沒有要逃走的跡象,正相反,他們排成三列縱隊,所有的船頭都正對著狂風襲來的方向,迎著風暴繼續向前。當風暴逐漸逼近之時,海上狂風頓起,軍艦艦艏旗上的數十條金龍同時舞動起爪牙,似要騰空而起。

  艦隊的正中心是旗艦”長安”號巡洋艦,這是大明史上最大的混合動力軍艦,排水量達到了五千八百多噸。不過隨著高壓蒸汽機的突破,蒸汽機最高效率可達到20%。據說大明海軍的軍艦將會取消風帆動力,所以說,”長安號”巡洋艦也許是大明帝國最後的風帆戰艦。

  在風暴咆哮聲中,一個高大的身影紋絲不動的站在長安號巡洋艦的桅盤,劍眉一挑,麵向著即將到來的風暴,竟然毫不畏懼。此人正是齊王殿下,這一次,他率遠征艦隊應葡萄牙王國的邀請,前往第烏參加與阿拉伯世界的作戰。。

  很多年沒有出海了,沒想到這一趟出來,前麵還是一帆風順,眼看就要抵達葡萄牙在南亞次大陸的港口第烏,卻遇見了如此規模的風暴。在這個時空在沒有衛星雲圖的情況下,海上航行純粹是靠運氣,風險不是一般的大。現在看來,他這次出行的運氣太差了。此時此刻,他就是這支艦隊的定海神針,絕對不能有一絲的軟弱。因此,他毅然站在桅盤上,讓所有人能看見他,為大家鼓氣。

  也許風暴被他這種輕蔑的態度激怒了。它咆哮著,翻騰著,釋放出無與倫比的力量,催動起大浪向這支艦隊洶湧砸來。海平麵時而陷成深塹,時而聚為山嶽,伴隨著雷聲豪雨,宛若天傾地倒。朱厚煒絲毫不為所動,筆直地站在那裏神情自若。說實話,航海就是闖鬼門關,害怕也沒得卵用。

  洶湧的海浪從四麵八方湧來,不斷拍打著船隻,沒有絲毫間歇。當巨浪臨近時,它們看起來更像連綿的山脈而非海浪。船像一葉孤舟一樣在巨浪中飄來搖去,船員們隻能盡力在巨浪中定住自己的位置,不被風浪打翻。

  臨近黃昏,這次暴風依然沒有減弱的跡象,相反,隨著時間的推移卻越來越大。如山般的巨浪已經漲到五六十英尺,海上的風力也加強到颶風級別,夾雜著暴雨砸到甲板上。長安號受到重擊。朱厚煒聽到船後方傳出一聲巨大的脆響,他一時沒有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

  他回頭看去,中間的桅杆竟然被大風折斷,向右傾倒下來,長安號船體也開始向右舷傾斜,情況十分危急。正當船員們驚慌失措時,廣播裏傳來一陣沉穩的聲音:“立刻砍斷桅杆,拋入大海!”

  齊王果斷地下達了命令。航海長帶著十幾個人拿著斧頭不顧一切的衝了出去。航海長劉東出生在山東的海軍世家,十四歲就開始在海上討生活,此前他從沒看到過像今天一樣的滔天巨浪,也從沒聽到過這麽粗大的桅杆在海浪中折斷的聲音。

  隨著時間的推移,風暴越來越猛烈。整個艦隊的氣氛越來越壓抑,暴風已經導致兩艘兩千噸級的驅逐艦傾覆,而且海浪還把很多船上的桅杆折斷,整個艦隊險象環生,齊王也一籌莫展。所有船員們麵對這種險境沒有任何辦法可想,隻能絕望地等待著風暴過去,這個時候隻能賭命。

  奇怪的是,在這生死關頭,朱厚煒卻發現自己沒有一點膽怯,心裏異常的平靜。此時此刻,他突然想到了穿越到這個時空的那個夜晚,也跟今天一樣狂風暴雨。難道是老天爺認為他在這個時空待夠了嗎?想著想著,他臉上露出一絲笑意,仿佛在嘲笑海麵上那滔天的巨浪。

  遠征第烏是親自做出的決定,在他看來,扭轉世界征服格局和控製貿易的機遇來了,因為此刻的地球上,歐洲和阿拉伯世界打成了一鍋粥。大明不可能永遠置身事外。據可靠情報:從1520年開始,歐洲史上最激烈最混亂的鬥爭之一就在地中海上演:回教和基督教爭奪世界中心的鬥爭。據他所知,這是一場曠日持久的較量。

  在原來的時空,這場戰火在海上盲目地肆虐了一個多世紀。僅僅是最初的小規模戰爭(土耳其人借此取代了威尼斯的主導地位)就持續了五十年。消耗經濟的小規模戰爭、以信仰的名義進行的海盜突襲、對海岸要塞和港口的襲擊、對大型島嶼堡壘的圍攻,以及屈指可數的幾場史詩級別的大海戰。

  地中海沿岸的所有民族和利益集團都卷入了這場角逐。土耳其人、希臘人、北非人、西班牙人、葡萄牙人、意大利人和法國人;亞得裏亞海和達爾馬提亞海岸的各民族;商人、帝國捍衛者、海盜和聖戰者,他們全都時不時地改旗易轍,為捍衛宗教、貿易或者帝國而戰。在這場漫長的戰爭中,沒有人能夠長期保持中立,盡管威尼斯人為此付出了艱難的努力。

  這個被陸地環繞的競技場為衝突對抗提供了無限機遇。地中海在南北方向驚人的狹窄;在很多地方,隻有一條狹窄的水道將不同的民族隔開。劫掠者可以突然出現在海平線上,然後又自由自在地離去。自蒙古人的閃電式突襲以來,歐洲還是第一次經曆如此驟然興起的恐怖入侵。

  現如今,地中海成了一個毫無法度的暴力的生物圈,回教與基督教以無可比擬的殘暴互相碰撞。戰場就是大海、島嶼和海岸,戰局受到風力和天氣的影響,受大明科技的影響,各國的軍事裝備也得到了不同程度的提高。如今衝突的各方主要的武器則是提前出現的火炮、燧發槍、風帆戰艦,新的武器衍生出新的戰術,戰爭的規模也比原時空更大,更加慘烈。

  這場戰爭沒有誰能置身事外,即使是遙遠東方的大明帝國。首先是大明商船受到了波及,失蹤的船隻越來越多。然後是海上絲綢之路中斷,歐洲以及阿拉伯世界的購買力大幅度萎縮。大明帝國國內的經濟也因為這場曠日持久,規模越來越大的戰爭受到了拖累。

  奧斯曼帝國是個多民族國家,基督教世界將他們簡單地稱為“土耳其人”、“基督之名最殘忍的敵人”。在西歐看來,這場鬥爭是終極戰爭的來源,是巨大的創傷,也是針對黑暗力量的精神鬥爭。

  進入16世紀,奧斯曼帝國史上最偉大的蘇丹蘇萊曼戴著典型的土耳其式頭巾,身著肥大的土耳其式長袖袍子,長著鷹鉤鼻,生性殘忍,端坐在富麗堂皇然而透著野蠻勁兒的亭台樓閣內,研究著通往西方的海道。他的腦子裏隻有一個念頭:消滅基督教。

  1517年的教皇利奧十世深感土耳其人這位蘇丹為心腹大患。“他手中無時無刻不拿著描繪意大利海岸的文件和地圖”,教皇心驚膽戰地如此描繪這位蘇丹,“他的全副注意力都用於集結火炮、建造船隻和勘察歐洲所有的海洋和島嶼。”

  與此相反,對土耳其人及其北非盟友來說,對十字軍東征報仇雪恨的時機成熟了,扭轉世界征服格局和控製貿易的機遇來了。這場鬥爭將在宏大的戰線上進行,往往遠遠超越大海的界限。

  歐洲人在巴爾幹半島、匈牙利平原、紅海、維也納城下與敵人激戰。這場鬥爭的主角的全副力量目前,都將集中於托勒密地圖的中心。據錦衣衛情報顯示:由蘇萊曼一世策動的這場戰爭,於1521年正式爆發。目前已經持續了二十四年,在這場無可比擬的血戰中,兩個巨人:奧斯曼土耳其帝國和西班牙的哈布斯堡皇朝將高舉各自信仰的戰旗,至死方休。

  在他們看來,這場戰爭的結局將決定和基督教世界的邊界,並影響各帝國在未來的前進方向。可惜的是,這些宗教領袖們忘記了在東方有一個無比強大的帝國還沒有表態。

  這場曠日持久的大戰已經嚴重影響到了世界的貿易,大明不可能獨善其身,置身事外。葡萄牙這次求援,恰好是個大明帝國切入這場遊戲的契機,大明的齊王殿下要為這個時代定下一個新的規矩,他要讓這個世界明白:大明帝國才是這個時代的主宰!

  胡思亂想間,大海似乎被他更加的激怒了,濤天的海浪像玩玩具一樣晃動他腳下的長安號巡洋艦船艏,船首的前半部分向天空高高翹起,而後半部分則紮進水裏,將一部分甲板淹沒,並把救生艇衝走。朱厚煒站在劇烈搖晃的桅盤上,望著黃昏。

  天色越來越暗,分不清哪裏是水,哪裏是天。海浪肆虐,如鋼珠般打在身上。沒人能控製它的肆虐,狂怒的大海像一匹脫韁的野馬,肆無忌憚地咆哮,撕扯,要把整個世界顛覆……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