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晏南
  無論是上麵觸目驚心的血淚控訴,還是字底之下掩埋的無辜冤魂,以及看不見的百姓的無聲呐喊,以及,能把這厚厚一疊紙張送到他手上的那份能力……

  都很沉重!

  沉重到蘇世傑感覺自己的手直顫。

  他臉色微沉,正色對嶽崢嶸道:“嶽大人,州牧大人令本官處理此事,本官不敢懈怠,本來接到誠王世子身邊之人的狀訴,本官還想著是不是有什麽誤會!不過現在有這些狀紙和供狀,本官得好好審一審!有勞嶽大人了。”

  嶽崢嶸咧嘴一笑,道:“本刺史懂!”

  他一揮手,那些披甲軍士們立刻衝進府中,並且將王岍山拿下了。

  之前進來的披甲軍士不多,人在府外倒也不覺得,此刻,當三百餘人衝進來時,王岍山眼都直了,眼裏閃過一抹絕望。

  皇甫景宸還在華成別院的時候,看見那些駐軍和護軍們成為華成別院的護院時,就知道餘慶郡的駐軍和護城軍是靠不住的。

  那天晚上,夏文錦出去尋昊天寨之人未果,結果見到那些殺手時,皇甫景宸就是他去見護衛晏南了。

  他雖偏離回雲州的路線,但一路都留有標記,晏南辦完事會來尋他。

  他決定對付這個王郡守時,當然也明白他身為誠王世子,藩王之子在封地之外,身份有些微妙。有些事不宜出頭,不宜出麵。不然,還會被有心之人當成把柄構陷父王。

  但,若是誠王世子在餘慶郡自身遇到了危險呢?

  所以,他可以置身事外,不去郡守府,卻和夏文錦一起去了。

  隻有他身在“險地”,這一切才順理成章!

  他出去和晏南會麵,麵授機宜。

  晏南帶著誠王府的信物去嘉州牧那裏告狀,告訴嘉州牧,誠王世子進京給皇上賀壽,回程途中順路遊玩之時,途經餘慶郡,被餘慶郡郡守構陷,處境危急,有性命之憂!

  嘉州牧驗過信物之後,不敢怠慢,馬上就要派蘇世傑出馬前來查詢究竟。

  晏南又按皇甫景宸的吩咐,向嘉州牧陳情,若是全部徹查,還得防著餘慶郡守狗急跳牆,畢竟,整個餘慶郡都在他的掌握之中。餘慶郡駐軍護城兵皆不可用。嘉州牧不想誠王世子在他治下出事,便把嶽崢嶸這個刺史也一起派出來了。

  嶽崢嶸帶來的,是他麾下的兩千精兵!

  不過帶兵上路,雖是急行軍,也不如晏南一個人快,晏南與他們約定在郡守府門前見後,便先行匆匆離去。

  因此,丁益川的口供,嶽崢嶸並沒有參與,同為帶兵之人,嶽崢嶸見到丁益川的供狀,才會分外驚訝。

  誠王世子身邊這個人,很不簡單嘛!

  侍從如此,那誠王世子不知道僅是出身高貴的紈絝,又或是胸有錦繡的才俊?

  蘇世傑隱晦地看了王岍山一眼,如果誠王世子並不在郡守府,而且沒有生命危險,也許他還能隻流放,保一條命。但若是他稍有磕碰,或是真被郡守府的人加害過,王岍山這條命算是保不住了。

  且不說有嘉州牧的耳提麵命,便是這個誠王世子身邊人盯著,還提供了這麽一大疊的東西,他們也隻能秉公辦理。

  郡守府裏的人全部控製,不許進不許出。

  那位前來“公幹”的秦從事,也一並被軟禁在郡守府裏。

  郡守府衙臨時設為蘇世傑的官衙,三班衙役一個沒用,全部被嶽崢嶸的精兵控製起來,丁益川認罪書在手,自然不再掌餘慶郡兵權,那邊也被嶽崢嶸先行接手。

  嶽崢嶸和蘇世傑配合,雷厲風行。

  原本高高在上的餘慶郡守王岍山,麵如死灰一般,淪為階下囚。

  不過,王岍山麵上雖是如喪考妣,心裏並沒有多慌張,哪怕狀紙堆如山,中間也涉及人命,但那些事,都不是他親手做的。監管不力,或者糊塗行事,都隻是申斥降職之罪,就算有丁益川的口供和認罪書,他也有把握讓自己大罪化小,小罪化無,畢竟,這些年不是白打點的。

  至於誠王世子,當他得知誠王世子貴庚不過十八,更是放了心,這半個月裏,他打進牢獄中的,都沒這樣的人。

  所以,當蘇世傑詢罪問罪時,對於狀紙上的那些血淚控訴,王岍山立馬就承認自己監管不力,禦下不嚴,的確有罪。

  丁益川所供認的,他不認,並指控丁益川攀汙。

  狀紙中提到強擄民男,王岍山不住喊冤,他聲淚俱下地對蘇世傑道:“蘇大人,罪官雖然禦下不嚴,行事糊塗,但是罪官從不好男色,怎麽會擄掠少年男子。”

  蘇世傑揚著手中狀紙:“這上麵說的明白,你的女兒私養男寵!劫來的少年男子,皆為你女兒豢養!可有此事?”

  王岍山大驚失色,厲色道:“大人,我南夏國,為禮儀之邦,男子守禮,女子守貞。我自幼熟讀聖賢之書,家教極嚴,我女兒未嫁之身,更是足不出戶,潔身自好!又豈會做出如此不知廉恥之事?此等謠言太過誅心!這是要置我女兒於死地呀!大人,殺人不過頭點地,是何人如此惡毒,竟然壞我女兒貞節清名?請大人明察!明察呀!”說到後麵,涕淚交垂,似是氣憤難當。

  蘇世傑輕咳一聲,涉及閨譽,著實有些不便,他板著臉道:“那強擄民女之事,你可認罪?”

  王岍山繼續喊冤:“大人,罪官治屬之內的確有女子失蹤之事,但是此事與罪官真是無關。如今世道,人心不古,不論哪兒,都有拐賣販女子幼兒之刁惡之人,他們唯利是圖,泯滅良知。罪官曾派人嚴厲徹查,也查獲幾起,當時曾呈報州牧大人案前。定是那失去女兒的可憐人家,恨罪官不能為他們尋回親人,這才狀告罪官,但罪官著實冤枉啊!”

  華成別院發生的事,王岍山當然是知道的,那個別院隱秘,而且,因為遭遇了一波殺手偷襲,人死得差不多了,如今華成別院也處理得幹淨了,完全死無對證,他絕不會承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