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袁可立赴邊
  袁可立笑著拱手,說道:“老臣雖已六十有幾,然身康體健,尚能為陛下分憂。”

  朱由校也笑了,說道:“袁師老當益壯,朕心甚慰。此去登萊,袁師盡可便宜行事,不必受他人掣肘。”

  “朝中若有攻訐袁師者,朕為袁師擋之。”朱由校的臉色變得嚴肅,冷笑道:“朝堂風氣日壞,也到了整頓的時候了。”

  袁可立心中一驚,趕忙說道:“言官議論或彈劾,乃是本職,陛下不可過激。”

  “言官論人當存大體,黨同伐異、惡意攻訐,豈是本職?”

  朱由校搖了搖頭,但也沒就此深論,岔開話題說道:“朕決意東江開鎮,此與袁師同。毛文龍看來是可用之將,但袁師要注意,即便賞識,也須節製,至少也要比較準確地掌握東江鎮的人員和作戰情況,如虛報瞞報這樣的劣跡,不能在東江鎮發生。”

  袁可立點頭道:“陛下所言極是。其他軍鎮積習難改,要戒除費時耗力。東江鎮新開,便做得周全一些,將此惡習提前滅殺。”

  朱由校說道:“朕已往東江鎮派了錦衣衛,負責情報偵悉和督餉核員。以後,他們就向袁師匯報,方便袁師了解情況。”

  “陛下未雨綢繆,為老臣鋪路奠基。”袁可立甚是感動,躬身拱手道:“老臣在此謝過陛下。”

  朱由校笑了笑,說道:“有些事情由朕做,還是要方便些。待袁師上任後,節製兩鎮,凡一應兵馬錢糧、征收調遣、防剿功罪盡歸經理。朕隻管籌銀拔糧,不使袁師有窘迫之難。”

  “聖眷深厚,老臣唯有鞠躬盡瘁,以報陛下。”袁可立起身跪倒,拜謝聖恩。

  朱由校親上前扶起老師,說道:“袁師多保重身體,朕欲以十年為限,剿滅建奴,重振大明。袁師可拭目以待,見朕之功業。介時,咱們舉杯暢飲,師生同慶。”

  袁可立連連點頭,又激動又感動,一時竟凝噎難語,“老臣,老臣定當存老邁之身,見陛下創太平盛世,功蓋漢唐。”

  朱由校慰勉再三,請袁老師推薦幾個當用人才,又請袁老師至沙盤前,探討了一番打怪攻略,嗯,是剿奴方略。

  袁可立告退之際,朱由校又拿出個木匣,告訴袁可立這是聯絡密碼,以後有機密奏疏,可由鎮撫司錦衣衛直呈禦覽。

  對於密碼,袁可立不甚了解,但少年皇帝說了裏麵有說明,操作也簡單,便告退回去細加研究。

  袁可立剛走,朱由校便令宮人送酒菜至袁府。

  若是留袁老師用飯,袁老師是個守禮君子,吃得肯定不自在,倒不如在家裏隨興暢快。

  ……………..

  駱思恭斜簽著身子坐在繡墩上,匯報著自己在天津、登萊、皮島的經曆,對天津巡撫畢自嚴、登萊巡撫陶朗先、參將毛文龍,以及東江軍幾位將領作出了自己的評價。

  少年皇帝笑嗬嗬地抱著又長胖了一圈的白貓,手裏捏著貓咪的兩個前爪,作敲鼓狀,一會兒緩,一會兒急。

  也隻有白娘娘變得傻傻的時候,才會讓朱由校這麽擺弄。準確地說,是小白更象一隻貓咪,而不是貓咪成精的時候。

  雖然少年皇帝看似隨意,甚至可以說是心不在焉,但駱思恭幾十年的錦衣衛生涯,卻告訴他,聖上聽得很仔細認真,可不敢糊弄。

  果然,當聽到東江軍千總張盤的時候,少年皇帝手上的動作停了下來,笑道:“張盤不錯,應是可用大將。但是——”

  駱思恭豎起耳朵,等著聖上轉折之後的評價,但半晌無聲。

  “且在張盤建功之後再說吧!”朱由校沉吟了一下,擺手道:“駱卿,繼續往下說。”

  “是!”駱思恭應了一聲,心中有些奇怪,不知道這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小千戶,為何會得到皇帝的稱讚,連說到毛文龍時,皇上也沒有什麽特別的表示啊!

  終於,駱思恭匯報完畢,靜等著皇帝的垂詢。

  “駱卿認為毛文龍有膽有智,熟悉遼東山川地理,可為鎮將。”朱由校輕輕頜首,說道:“卿又擔心皮島僻處海外,聲息不暢,不易節製。很有道理,甚好。”

  駱思恭拱手答道:“萬歲未雨綢繆,於東江開鎮前安插錦衣衛,英明之至。”

  朱由校笑了笑,說道:“卿所選之人必能讓朕耳目靈通,使東江鎮掌於朝廷之手。”

  駱思恭猶豫了一下,說道:“臣選的都是精明強幹之人,但人之善變,微臣卻不敢為他們打保票。”

  “朕知道。將來若出了差子,也不會怪罪到你的頭上。”朱由校擺了下手,貓咪趁機掙脫,敏捷地躥了出去,跳到桌案上還回頭瞪了朱由校一眼。

  朱由校吸足了貓癮,開始更加認真地詢問駱思恭,了解到了更多的情況。

  朱由校終於停止了問詢,慰勉道:“路途奔波,海上顛簸,駱卿辛苦了。回家歇息幾日,再回鎮撫司公幹吧!”

  “微臣不敢言苦。”駱思恭躬身施禮,說道:“現下廣寧戰事危急,鎮撫司應全力以赴,為陛下分憂。”

  朱由校點了點頭,說道:“駱卿忠心,朕知之。鎮撫司的劉僑不錯,還有駱卿的兒子,亦是可造之才。嗯,且退下吧,稍後便有恩旨。”

  “微臣告退。”駱思恭不及細想,彎著腰,退了下去。

  錦衣衛乃天子親軍,駱思恭更以以東宮侍衛,提緝內外防護,盡職保護朱由校的人身安全,可謂勞苦功高。

  而且,駱思恭在任時,錦衣衛的主要職責是為“三大征”服務,工作重心是對外作戰,象刺探情報、傳遞信息乃至直接參與作戰,出力很大。

  現在,朱由校依然讓錦衣衛的工作重心對外,對內也有,卻不比東廠。

  軍事,朱由校最為關注上心,也最恨將領們的隱瞞欺騙。

  而且,以文官監督,好象效果不好,容易引起武將的抵觸和不滿,還與他要提升武人地位的計劃相衝突。

  錦衣衛呢,能看能聽,督餉核員,卻不幹涉軍事指揮。雖然也會有個別貪瀆的,但朱由校倚為耳目,也是無奈之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