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戚氏兄弟
  唉,前幾天還誇你是個能摟錢的好爺爺。可現在,朕要罵你是個混賬王八蛋。

  朱由校看著麵前顯出蒼老之態的戚柞國、戚昌國兄弟二人,心中歎息,更是臭罵萬曆這個壞爺爺。

  張居正死後不久,即遭到了清算,連帶著他賞識和提拔的戚繼光也被牽連。

  先是由薊鎮總兵調任廣東總兵,也就是被萬曆趕出了京城。接著,萬曆帝又以戚繼光是張居正的黨羽為名,革其職位,奪其俸祿。

  就這樣,軍功赫赫的戰神戚繼光,黯然返回蓬萊老家。

  一代名將的晚年更是淒涼而孤獨的,甚至連抓藥看病的錢都拿不出來,在貧病交加中與世長辭。

  對於國有大功的將軍名將,壞爺爺萬曆竟如此狠心。還有對屍骨未寒的老師下手,弄得張居正家破人亡,還差點被破棺戮屍,真是豬狗不如。

  混賬王八蛋,喪良心的豬狗,朱由校把萬曆罵了個狗血淋頭,但這又有什麽卵用?

  至於戚祚國等兄弟,隻是當了一個小官,或者是世襲祖業,卻沒有繼承戚爺爺的文韜武略,和戚家軍也沒有什麽關係。

  就連渾河血戰中,戚爺爺的侄子戚金所率領的部隊。從嚴格意義上講,也不算是真正的戚家軍了。

  戚爺爺已經走了三十來年,戚家軍也消失在曆史長河中。拿著戚爺爺的兵書戰策,照著戚爺爺的練兵法,能夠再複製出一支百戰百勝的“戚家軍”嗎?

  朱由校對此不抱什麽希望,也認為就算戚爺爺再生,也不會同意這樣的想法,反倒會臭罵他一頓。

  作為能夠靈活運用、不斷改進戰法的名將,用一個現代詞語形容,那就是“與時俱進”。

  三十多年了,武器裝備有變化,戰法有變化,甚至是敵人都變了,哪能還照搬照用?

  要是戚爺爺在,肯定會調整、改變,繼打倭寇的“戚家軍”,打蒙古的“戚家軍”,再打造出一支能對付建奴的“戚家軍”。

  “《戚少保年譜耆編》既已刊印,便多印一些,朕出內帑一萬兩助之。”朱由校臉上和熙,心中卻是暗自歎惜,戚爺爺的後人,不如其祖遠矣。

  “臣謝主隆恩。”戚祚國和戚昌國跪倒叩首。

  朱由校點了點頭,說道:“朕欲建新軍,你們的子侄有強健知書,且願從軍報國者,可說與朕知。”

  戚昌國想也沒想,叩首道:“臣有三子,盤宗、顯宗、振宗,皆願征戰沙場,為國效力。”

  “臣有兩子,也皆可為國效力。”戚祚國也沒太猶豫。

  朱由校點了點頭,說道:“兩位愛卿各送一子入軍吧,刀劍無眼,朕不欲使忠臣無後。”

  “臣已有孫兒,不虞無後。”戚祚國再度叩首,說道:“敢請聖上收下微臣兩犬子,馬革裹屍,亦是他們的榮耀。”

  “臣有一子足矣。”戚昌國再度表忠。

  朱由校笑了笑,說道:“兩位愛卿忠心可鑒,朕已知之。朕已決定,各送一子,便不必多言了。”

  說著,朱由校朗聲說道:“戚祚國、戚昌國,名將之後,忠心為國。著戚祚國蔭登州衛指揮僉事,贈驃騎將軍;戚昌國,蔭錦衣衛指揮,贈昭勇將軍。再同贈蟒玉,戚昌國佩繡春刀。”

  “臣謝主隆恩。”戚氏兄弟磕頭謝恩。

  登州衛指揮僉事,是戚家世襲的職位,戚爺爺的軍人生涯便是從此幹起。

  而錦衣衛指揮聽起來風光,但隻是一個虛職,是為了獎勵大臣後代所設,沒有什麽權力。

  透過敞開的殿門,望著戚氏兄弟離去的背影,朱由校抿起了嘴角。

  希望你們的子侄之中能有可堪造就的人才,能重振戚家門楣,重振戚爺爺的威名。

  收拾心情,朱由校批閱了一會兒奏本,宮人稟報,袁可立前來晉見。

  會試結束,試卷批閱得也很快,朱由校看過袁可立和徐光啟的呈奏,也親選了一些有專長的舉子。

  雖然會試非常重要,但後麵的殿試才是最後一關,狀元、榜眼、探花亦將在殿試後產生。

  作為會試的主考官和副主考,袁可立和徐光啟算是解放了,可以各去忙自己的公務。

  袁可立已經被定為登萊巡撫,為避免臨陣換將,朱由校原準備等廣寧戰事終了,再讓老師赴邊接手陶朗先的工作。

  但袁可立卻執意要先去登萊,暫以讚理軍務的名義,熟悉登萊的地方備兵,以及登鎮的情況。

  要說現在讓朱由校最信任、最尊敬的,非兩位老師莫屬,孫承宗和袁可立,徐光啟還要差了一層。

  而令朱由校感到心痛和惋惜的,卻是兩位老師的年紀。都是六十多歲的人了,還要肩負重任,出外赴邊。

  每想到此,朱由校就更恨那些不幹正事,亂噴胡罵的王八蛋。曆史上,兩位老師在外辛苦勞累,還有言官大肆攻訐。

  所以,朱由校在決定派出老師赴邊的同時,也暗下狠勁兒,誰敢亂噴老師,就讓誰滾粗。

  特麽的,實心幹事的全被耍嘴皮子的給禍害了。這樣的政治生態,這樣的朝廷,還能有好?

  “袁師請坐。”朱由校對須發皆白的袁老師不僅是內心的尊敬,實際行動上也不含糊,令宮人搬來椅子。

  “陛下,這是——”袁可立有些疑惑,也有些惶恐,這似乎不是人臣之禮呀。

  朱由校擺了擺手,說道:“袁師不必惶惑,這是朕對袁師的褒獎和尊重。能有此待遇者,唯袁師與孫師。嗯,徐保羅亦可坐上一坐。”

  停頓了一下,朱由校又補充道:“這是朕命人打造,非是朕親手製作。”

  這椅子可不是繡墩,有靠背有扶手,還鋪墊著軟毯,坐著那叫一個舒服。當然,沒有龍椅那麽寬大,以示君臣的區別。

  “老臣謝陛下恩遇。”袁可立頓感欣慰,皇帝又沒不務正業去打木匠,這份尊師之心得領受,便謝恩後坐了下來。

  朱由校命宮人奉茶,才緩緩說道:“袁師年事已高,還要為國赴邊,朕實不忍心。但彈壓登萊,非袁師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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