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錢去哪兒啦
  朱由校拿出小本本,把袁老師推薦的能員記了下來。好記性不如爛筆頭,沒有手機電腦,朱由校隻能用這個笨辦法。

  雖然知道曆史的走向,可朱由校也深感到曆史知識的淺薄。要說孫承宗、徐光啟、孫傳庭等名人大佬,他是知道的,可畢竟就那麽幾個。

  比如這個叫鹿善繼的,萬曆四十一年進士出身,現任兵部職方司主事,以才幹突出聞名。

  按說萬曆四十一年的進士,也算是資曆不淺了,可還是個小官,原因還是出在這家夥死倔死倔的,被萬曆帝接連貶謫降職。

  盡管袁可立對鹿善繼的人格與學養魅力稱讚不已,朱由校卻對這個強頭的“以死爭”並不在意,他看重的是鹿善繼的另一個特長。

  鹿善繼初入仕途後,先觀使兵部,後授戶部山東司主事,職鹽法,以國家邊餉取足於此故,而究心鹽法,向專家學習,作《粵閩鹽法議》。

  朱由校現在急求什麽樣的人才,一是能打的將領,二是會賺錢的能員。

  鹿善繼研究過鹽法,還能寫出什麽法議,去幹鹽政豈不合適?就算不去管鹽政,去戶部當官,也算是專業對口不是。

  其實,朱由校也發現光靠自己那點曆史知識,尋找能員幹吏是絕對不夠用的。除非有度娘幫忙,要不誰能知道哪個家夥幹過啥,有啥特長。

  盡管如此,朱由校也逐漸發現了一些規律。那就是在地方上幹過,政績比較突出的,多數都是有才幹的。

  象登萊巡撫陶朗先,天津巡撫畢自嚴,四川巡撫朱燮元,還有一些更加名不見經傳的知州、知府,也都甚有才幹,將地方經營得挺好。

  由此,朱由校得出一個可能並不太正確的結論。在地方上做官,更考驗實際工作能力,更知道底層百姓疾苦,倒可以作為標準來考察官吏。

  治大國如烹小鮮。連一縣、一州、一府都治理不好,跑到朝堂上誇誇其談治國方略,那不是扯蛋嗎?

  而明朝的內閣成員多出自翰林,翰林院又被稱為政府儲材之地。英宗後更有慣例:非進士不入翰林,非翰林不入內閣。

  雖然不是絕對,但地方督撫入閣,卻還是很少的。

  朱由校已經在著手改組內閣,兵部尚書張鶴鳴是罷黜的第一個,接下來是吏部尚書趙南星。

  戶部主管財政稅收,乃國家的經濟命脈,現任尚書李宗延,雖說有些支持和同情東林黨人,但還是比較溫和的實幹人才。

  隻不過,李宗延年事已高,缺乏銳意進取的精神。朱由校要改革,自然要換掉他,致仕榮歸,也就是了。

  軍權、人事、財政,這三權握在手中,朱由校才能大刀闊斧地進行改革。現在的問題就是,拿下容易,誰能頂上去,並按他的意旨行事,讓他頗費心思。

  現在呢,陶朗先、畢自嚴,還有泰昌元年起用的,右都禦史兼兵部右侍郎總督陝西三邊軍務兼理糧餉的李起元,已經被朱由校選中,很快便將入閣。

  李起元被朱由校注意到,是他以兵馬征調空虛,火落赤吉能銀歹三酋窺隙謀犯,而上疏的十二款。

  條理清晰,措施得當,朱由校全部照準,並開始細查李起元的履曆。

  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

  這個李起元已經曆經嘉靖、隆慶、萬曆、泰昌、天啟五朝,先後任職知縣、戶部主事、參議、副使、參政、布政、布政使、巡撫、總督,可謂是從基層幹起,純靠實幹和政績步步升遷的。

  剛任河南原武縣知縣時正遇饑荒,李起元開倉岀穀,創設粥場,救活饑民數萬人。而自己卻忍饑挨餓,四處奔走視察,弄得人瘦衣寬。

  任戶部主事時,李起元以精通部務而聞。

  任山東參議岀使臨清時,適逢臨清民變,李起元在平息民變中起到重要作用,為朝廷節銀四萬八千兩,儲庫備荒、深受萬曆皇帝器重。

  在任河南左布政使時,李起元被奏為“天下清廉第ー”。

  這資曆,這政績,一步一個腳印,在哪裏都發光,可敬的老同誌,可敬的老革命啊!

  而且,朱由校認為李起元目光敏銳,比他更能發現大明的積弊,且無黨無派,清廉敬業,可為戶部尚書。

  天津巡撫畢自嚴也不錯,在理財上有些才幹。但朱由校感覺他精打細算可以,拓展財源的腦洞似乎不夠寬廣。

  節流是需要的,但更重要的是開源。

  抄貪官的家,從宗藩身上割肉,還有工商礦稅的收取,都是辦法。但最重要的財源在哪,出口創匯賺銀子唄!

  但開海禁容易,賺到錢也不難,可要使國庫充盈,那就很不簡單了。

  隆慶開關之後,到明朝滅亡的七十多年裏,世界白銀的三分之一流入了中國,可大明王朝積累了多少財富?

  說得不好聽,國家照樣窮得叮當響,崇禎就是被窮死的。

  國家沒賺到錢還不說,湧入的大量白銀反倒造成了通貨膨脹,使平民百姓的生活更加艱難。

  聽懂了吧,海貿是賺錢,大大的賺錢,可賺到錢的不是國家,是那些海商和參與其中的官員。

  也別說隆慶開關隻有一個月港是貿易口岸,按照現在的製度,以及官僚體係,就是再開十個八個口岸,財富的大頭照樣進不到國庫,肥的依然是江南豪族、士商官吏。

  就象商稅,鈔關那麽多,可依然擋不住官商的特權,擋不住豪商巨賈通過各種手段來逃稅漏稅。

  沒有門路的中小商人則是叫苦不迭,他們倒成了納稅的大頭,逢關必收,經營窘迫。

  《金陵瑣事》上有一個故事就很令人深思,也令朱由校出離的憤怒。

  說是萬曆年間,有一個百姓想做點小買賣糊口,東拚西湊了七八兩銀子後,從家鄉收購了一批燈草,雇船運去販賣。

  三十稅一嘛,才二三錢的稅,負擔不重,小百姓盤算著一來一回怎麽也得賺個二三兩銀子。

  可一百多裏的水路,好家夥,竟有十多個鈔關,愣是收了近四兩銀子的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