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4章 你臉花了
  孟娬道:“以往你的畫賣得貴,是有它的道理的。”她回頭看著殷珩問,“是不是看起來一點都不像?”

  殷珩微微挑唇笑著,燈火下他那雙眼睛落了幾分笑意,瞳色比白天要深,卻如一瑰麗。

  殷珩道:“也還好,起碼我一看便知道你畫的是誰。”

  她畫的兩個大人的輪廓,牽著兩個小孩,便是他們一家四口。

  孟娬也隻是畫來打發時間的,這時殷珩端起桌角一邊的一杯水,潑進了硯裏,隨之手握住了孟娬的,帶著她拿筆的手,往硯裏蘸去。

  孟娬的動作完全被殷珩帶著走,她發現他洗墨的動作裏也有幾分隨淡愜意的況味。

  洗墨過後重新蘸墨,殷珩帶著她往畫紙上描去,孟娬眼睜睜地看著殷珩的手化腐朽為神奇,將她原本黑漆漆的輪廓暈染開,衣發飄拂,細致入微。被她點得漆黑的五官,在筆下也漸漸淡開,雖不見具體的麵部神情,卻極賦韻味。

  嬌嬌壯壯分站在她和殷珩的身邊,一人牽著一隻,穿著小衣裳,紮著小發髻,天真又活潑。

  孟娬指指畫紙邊上,側頭正要與殷珩說話,殷珩離她咫尺,不想這一側頭唇便觸在了他的唇角上。

  殷珩抬眼看她。

  她笑道:“這裏,這裏加棵柳樹。”

  殷珩便又循著她的手指看去,然後往邊上畫了一棵柳樹。

  畫裏仿若起風,柳枝兒婀娜成弧。

  孟娬又道:“旁邊再畫一條小河。”

  殷珩如她的願,畫了一條小河。

  孟娬:“河上再來兩隻鴨子。”

  殷珩又添了兩隻鴨子。

  期間孟娬空餘的手時不時幫他撫平畫紙,然後很舒服自在地任由他帶著自己在畫裏揮灑。

  孟娬道:“這幅得好好留著。雖然說是你帶著我畫吧,但我也有參與,意義非凡。”

  殷珩:“嗯。”

  等停筆之際,孟娬便扇著手,催幹墨跡。

  “阿娬。”

  孟娬回頭看他。

  他眼裏溫柔,一本正經道:“你臉上沾花了。”

  說著便抬手來輕輕拭了拭她的臉頰,又緩緩笑道:“現在擦幹淨了。”

  他心情看起來很不錯,唇邊一直含著笑。

  等墨跡幹後,孟娬收好畫,打算等明天再裱起來,而後與殷珩一道回臥房去休息。

  隻是院裏的嬤嬤和煙兒看她的眼神有點怪怪的。

  等孟娬回房去洗手時,不經意往水盆裏一照,才發現她臉上有兩道墨黑的指痕印。

  她若沒記錯的話,方才殷珩似乎正是用兩根手指抹了她臉頰的這個地方。

  孟娬洗好了手,回頭看向殷珩,他還一臉無害地問:“怎麽了?”

  孟娬亦是一臉無害,動手摸了摸自己的腰間,道:“我的香囊好像不見了,不知是不是落在書房裏了。相公你先睡,我過去找找看。”

  然後不等殷珩說話,她轉身就往外走去。

  殷珩靠坐在床榻外側,修長的雙腿微曲,雪色衣角自然而然地垂落。他等了孟娬一會兒,不見她回來,他又等了一會兒,還不見她回,遂隻好起身過去看看。

  殷珩一進書房門口,便見孟娬正背對著他,趴在書桌上搗鼓著什麽。

  殷珩抬腳走來,問:“香囊找到了麽。”

  孟娬感覺殷珩就快走近了,連忙轉過身來,雙手緊緊掖在身後,嘴上頗為緊張道:“不是叫你睡麽,你怎麽又進來啦。”

  殷珩問:“藏的什麽?”

  孟娬道:“沒什麽。”

  殷珩看了看孟娬,麵對她這張花臉一時沒繃住,側頭輕笑了兩聲,又清了清嗓,善解人意道:“我來幫你一起找香囊。”

  孟娬舔舔唇,道:“阿珩,你今晚笑得好開心啊。”

  “有嗎。”他走到她麵前,最是受不了她舔唇的動作,垂眸看了兩眼,俯頭便往那唇上靠近。

  孟娬道:“我喜歡看你笑。”

  她踮了踮腳,主動親上了他。

  隻在碰上他時,她情不自禁地伸手去捧他的臉。

  殷珩被她這一捧,頓時就感覺到不對勁。

  這時孟娬已經先一步彎身從他手臂下方溜了出來。

  殷珩抬手去摸臉,隻見滿手墨跡。

  孟娬對著他那原本俊美溫潤的臉上的兩個漆黑的手掌印,笑得肆無忌憚,簡直捧腹直不起腰。

  殷珩便站在那裏看著她笑。

  孟娬扶著腰上氣不接下氣,緩了幾口氣,然後習著方才殷珩一本正經的語氣溫柔道:“阿珩,你看你,臉上沾花了。”

  不等殷珩回答,她忍不住又哈哈大笑起來。

  殷珩道:“你笑得很開心。”

  孟娬道:“有嗎?”

  他側頭看了看硯裏殘留的墨,然後伸手往硯裏摸了一手,再朝孟娬走來:“現在該我了。”

  孟娬見狀道:“明明是你先戲弄我的,我現在戲弄一下你當扯平了,什麽叫該你了。”

  說罷她拔腿便欲往書房外麵跑。

  可還沒跑出門口呢,殷珩拂袖一揮,兩扇門便合了上去。

  孟娬趕緊去開門,這一空當,身後這人便如鬼魅般貼了上來。

  孟娬隻好放棄,轉而飛快地往旁邊一躲。

  殷珩對她招手,道:“孟娬,你若主動過來,給我糊一下這事就過去了。”

  孟娬覺得委實不該掉以輕心,可她麵對殷珩墨跡斑斑的臉又繃不住,於是一邊笑一邊躲,結果沒幾個回合,就被殷珩給順利攔截住了。

  孟娬被他堵在牆角,無路可逃,見他朝自己走來,還禁不住笑哈哈道:“哎呀開個玩笑而已嘛,更何況是你先玩的。”

  後來她一邊伸手擋他一邊大義凜然道:“堂堂殷武王,你怎麽能做這麽幼稚的事情!被人看到是要鬧笑話的!……欸你說你這人,怎麽這麽玩不起呢……”

  最終孟娬抵擋不過,在牆角了被殷珩禮尚往來地揉著臉糊了一臉的墨。孟娬也沒客氣,瞬時伸手緊緊抱住他的腰,把臉往他衣襟裏一埋,就使勁地蹭。

  殷珩看著自己的白衣留下墨痕累累,由得她一陣亂蹭,唇角的弧度上揚了起來。

  墨香在空氣裏蔓延開,到最後孟娬和殷珩隻剩下黑白分明的一雙眼睛相互對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