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轉輪(2)
  第二十一章 轉輪(2)

    鄭管家說出這些舊事時,傅石很費了些心力,他知道鄭平酒量不好,趁他醉後失言才了解季園裏的秘辛。

    姚阿杏聽傅石所言,本是不相信的。她今天特意備了這個問題直麵季遠凝。

    姚阿杏一掃進門的怯懦,她揚起依舊風情的臉道:“那天,季先生你名義上迎娶我,實際上早就把林小姐藏在季園裏,隻等婚禮完成,我的任務就結束了,現在我需要你親口的回答,是也不是?”

    “是。你說的很對,確實是我的計劃。”季遠凝對上她微顯疲憊的眼眸,緩緩道。

    事到如今,前事沒有任何追究的意義,他不想對她隱瞞,就該讓事情回到本源,他滿不在乎道:“後麵的,你盡可以對陳警長講。”

    傅石此刻微微驚訝,季遠凝沒有想脫罪,拿話討好穩住姚阿杏。要是自己處於季遠凝的位置,應該會行這樣權宜之計。

    “好。季遠凝,你不仁不要怪我不義。”至此,姚阿杏把對峙那晚的事情一五一十對著所有人說開了,還有他確實親手推了林寧,才讓她掉進水裏。

    陳警長聽完姚阿杏絮絮叨叨的話,做了結語:“所以,現在林小姐的屍體並沒有找到是嗎?”

    “是的,我們多番查找打聽也沒有任何下落。”邢濤接了一句口,想盡快收結這個話題。

    桃江橋上的事情,馬二爺和韓四爺等幾個親曆的都諱莫如深,那個叫小慧的殺手,自然頂罪逃不了律法製裁,閔舵主和林寧死亡,除了姚阿杏,還能誰能站出來。

    “那隻能算是失蹤,無法量刑。你們狀告季董的罪名恐怕證據不足。”

    “這不公平!我可是有人證啊!”傅石喊出了聲,他布局這麽周密,好容易把季遠凝賺了來,就這麽輕輕巧巧讓他從手中溜走?

    “沒什麽不公平,律法就是這樣定的,我現在就可以告訴你們,就算告上公堂,也是無法立案。”陳警長立時給出了結論,掃過麵上失望的傅石和姚阿杏,“還有什麽其他的事情嗎?沒有的話,我就要收隊了。”

    “我有。”季遠凝舒了口氣,這時他完美地反客為主,“傅石非法侵占我的季園,沒有經過我的允許擅闖私宅,請教陳警長,該當何罪?”

    傅石壓不住心中怒火,嚷道:“我有房契在手!這宅子本來就是幫中的私產,以前是莫舵主體恤,才能讓季先生你居住。現在你都已經不在幫中,為何不騰退宅子。舵主已經網開一麵沒有計較了,你不要在這裏顛倒黑白。”

    “是不是幫中私產得律法公斷。陳警長,我已經早就在市房產局為這座季園交了契稅,備了案。您評評理,這座宅子到底歸屬誰?”季遠凝把早就準備好的文書提取出來,給陳警長看過。

    陳警長看罷文書點點頭:“傅石,這樁事情你確實沒道理。現在,從律法角度來說,這宅子確實屬於季董。限期三天,你從這裏搬出去,裏麵一應物事歸原位。”

    “不,我不願意。”傅石強項爭辯道,“這座宅子本就是幫裏的,憑什麽季遠凝說什麽是什麽。”

    “既然如此,隻能讓你到警局去吃吃苦頭。”陳警長衝著手下兵丁一擺手,“帶走!”

    “慢著!”一聲斷喝,聲音極大帶著氣性。人未進門聲先到。

    莫五爺來了。

    季遠凝不動聲色地背著手,等著莫五爺到自己麵前。這是他回到雲城,他們第一次見麵。

    總要相見的,不是麽。莫五爺倒是比之前清減了些,眼窩處更加深邃了,麵上的滄桑顯而易見,但也增加了他給人威嚴的感受。

    季遠凝和莫五爺對視著,他拱拱手,道了一聲“莫舵主”。

    莫五爺聽出季遠凝連名帶姓客套的一句稱呼,看了他一眼。忽然換了一副笑顏,問陳警長道:“我的手下傅石犯了何事,為何要帶走他?”

    “他強占了咱們季董的宅院,還破壞季夫人的墓。強占民宅、私自掘墓條條都是律法大罪,因此我不得不秉公帶他走一趟。”

    “這宅子,是我看當初小季沒有像樣房舍,撥給他居住的。他現在已經功成名就,又出了我幫裏,理應歸還房子。”莫五爺為傅石辯解道,“我這些手下都可作證。”

    “季董手持房產局文書,我們隻認這個,其他的都沒效力,怪就怪你們不懂律法,沒有早辦手續。”陳警長不徇私的模樣,說著搖搖頭。

    季遠凝現在可是雲城身份尊貴的客人,還是財神爺,傅石得罪誰不好,非得得罪他,這就是自作孽不可活了。

    這下莫五爺再不響了。陳警長要把傅石帶走,季遠凝先讓他停一停,想和傅石聊一聊。

    季遠凝對傅石道:“傅石,這麽多年你的所思所想,我都了解。你的性子,我也了解。你是不是覺得,你我出身相仿、行事風格相近,怎麽我就是人人口中的季爺、季先生,你還是那個必須隱介藏形的傅管家。尤其是我還高攀了阿寧,這是原本不屬於我的福分,是嗎。”

    “對!季遠凝你說得都對!你確實高攀了她,她是如此美好的姑娘,你全見不著,你隻把她當寵物,你懂她的想法嗎?以至於她必須瞞住你去泰禾商號上班,必須偷偷摸摸跑到鳴鳳班見她的家人。她在季園活得謹小慎微,這不是她,你當初讓我暗地保護她,你知道她的笑多有魅力,在舊巷時,她出去買東西都會哼著歌,下雨時她會雀躍起來,她拎著手袋踏著一雙輕快的腳,帶節奏似的,左一下右一下,躲避著路上的水坑,看得我心旌動搖;你知道她在泰禾商號上班時是什麽狀態嗎?她被關在季園後你見過她開心的笑嗎?是你在扼殺她,摧毀她。”

    季遠凝凝神靜聽,忽然 問道:“她上班時是什麽狀態?”

    傅石一愣,他以為季遠凝會糾結自己對林寧的傾慕,沒料到他竟會問這樣的細節。他如實答道:“以前她在泰禾,上午我把她送過去,中午接回季園吃飯。有一天,我去的時候,看她和陳經理說話。”

    陳澤道,我打算給你換個辦公室,經理室旁邊還有間空辦公室,現在你馬上升特助,自然也該有不一樣的氣象。別說我在泰禾工作這麽久,一眼望過去都是些“和尚”,女生都鳳毛麟角,漂亮美女更是萬裏挑一,有這麽靚麗的特助在我旁邊辦公,效率都不一樣哈哈哈。你覺得怎樣?

    林寧知道他開慣玩笑,他總是嘴上說得溜,行動上可是一板一眼正正經經,於是答道,你可是我的上司,你的安排我自當服從。

    陳澤被她的語氣說得笑意滿滿,送她出來。

    這時傅石下車走了過來,恭謹道了聲“夫人”。

    “傅管家,你來了?”陳澤對傅石打招呼。

    傅石同他點點頭,親自給林寧拉開車門。

    陳澤帶著和煦而親切的口吻對林寧道,你快回去吧。他親眼看她登上車子,同她揮了揮手。

    傅石啟動汽車,機械甲殼跑起來實在是快,立即就消失在遠處。

    傅石把這些細微的舊事重提,季遠凝好像從他的描述中感到阿寧的快樂,回憶起阿寧,自己的眼神也變得柔和不少,甚至思緒還停留在想象中,微微有點恍惚。

    傅石覺得季遠凝似乎變了個性,他沒有以前提到林寧時的那樣尖銳了。季遠凝竟然有些傷感,這是傅石沒有想到的,以至於他的一番話仿佛一枚浪花直接沒入大海,留不下回響,沉悶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