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第六十三章
趙客將竹筒投入火盆，她沒想到默啜可汗會給自己寫信。
密信上無非就是談合作談交易，趙客深知自己不能回應，於是便當作沒看見。
果不其然，過了沒多久默啜可汗的使臣就風塵仆仆地來了，趙客記得曆史上他提了不少要求，武曌也一定會答應他。
戰事上的事情趙客無法插手，她也不想插手，此事一過她又過上了閑得發慌的日子。
趙府裏一片其樂融融，或許是鬆泛得久了，大家都忘了剛開始的驚險，趙客和鄭賢之坐在院中擺弄著一截木頭。
“明鏡，你說雕個什麽好呢？”
“雕個雕吧，反正都要雕。”趙客聞著手中的木頭，香味沁人心脾，要不這是文人雅士該幹的事呢。
“你說我們會不會就這樣一直在這裏待著？”
趙客放下手中的木頭，她覺得鄭賢之最近有點過於理想了，大抵是安生日子過得久了，“賢之啊，等那位不行了我們就得隱姓埋名嘍。”
“為何？”
“我身份特殊，當一切塵埃落定後，第一個被收拾的就是我，所以你可明白。”
鄭賢之恍然大悟，他確實有些昏頭，沒想到這層，或許不是沒想到，而是懈怠了。
徐柏揣著密信走了進來，“王孝傑將軍戰死東硤石穀。”
趙客輕聲一歎，“可惜了。”
“你好像並不意外。”徐柏眼裏充滿探究的意味。
“意料之中，”趙客起身望著北方，“王將軍有些急了，他也是立功心切。”
徐柏點點頭，“他被打壓了這麽多年，可惜了。”
這場仗打得十分拉胯，滿朝文武凡是心係天下的，無不寢食難安。
亂子持續了將近一年才結束，這場叛亂讓無數百姓流離失所。戰爭，對於普通人而言，永遠是滅頂之災，所有人都清楚，這場戰爭唯一撈到好處的是突厥。
“賢之，今兒九月二十七了對不對？”趙客躺在躺椅上，今年秋天格外冷，她身上蓋著大氅，昏昏沉沉地，有些不太清醒。
“二十八了，怎麽了？”
“沒什麽，就是最近有些迷糊。”
“娘子，宮裏來人了。”
趙客緩緩起身，“來的是誰？”
“回娘子，是陳公公。”
趙客對這位陳公公有些陌生，想必是新來的，“讓公公稍等片刻，好茶伺候。”
“喏。”
“聖人此時召你入宮，不會出什麽事了吧？”鄭賢之有些擔心，這些年武曌越來越讓人捉摸不透，讓人不得不惶恐。
“應當不會，畢竟現下天下太平，她也不想折騰。”
武曌近日心情甚好，趙客到時她正在批折子。
“見過聖人。”
武曌停下筆，“來了。”
“是。”
“朕今日召你前來，是有一件事情交給你去辦。”武曌起身走到趙客麵前，“你可還記得狄仁傑？”
趙客眼前一黑，這天下誰不記得狄公，當年的事情曆曆在目，趙客對武曌的怨恨油然而生，一晃過去這麽多年，她被困在神都，連祖母的最後一麵都沒見上。
如今這位高高在上的統治者隻是一句“可還記得”，就讓一切苦難黯然失色。
“微臣不敢忘記恩師，隻是許久未見，不知道他老人家是否還能認得出我。”
武曌揮了揮手，一個女官捧著一個盒子走了過來，趙客登時心裏狂震，直覺告訴她，那是一道聖旨。
“明鏡，帶著它去找狄仁傑吧。”
“臣遵旨。”
趙客回到家後打開了盒子，跟她想的一樣。
趙客細數著這些年發生的一切，腥風血雨，爾虞我詐，她發現自己已然被曆史掩埋，確切地說是活埋。
“明鏡，我隨你一道去。”鄭賢之已經收拾好兩個人的行頭，就算趙客不答應也沒用。
隻不過趙客並沒有拒絕，“走吧，我們接恩師回來。”
出了洛陽之後，兩人感受到了久違的自由，就連馬也跑得比平時快很多。
天邊留著一抹紅霞，兩人在一處客棧落腳，趙客算著日子，再有兩日他們就能到。
“明鏡，你餓不餓？”鄭賢之摸了摸趙客的肚子。
“有些餓，我想吃肉。”
“我下去看一看。”
“好。”
趙客倚在窗邊，猛然間她記起當年在寧州的日子，還有那隻價值一貫錢的“仙雞”。
寧州的日子雖苦，倒也過得安心，如今已是物是人非，再也回不去了。
“明鏡，你發什麽呆呢？”鄭賢之雙手環住趙客的腰，手不老實地亂摸著。
“想到柏兄一貫錢的燒雞了。”
鄭賢之突然發笑，“柏兄也是扮豬吃老虎的角色。”
“咱們這群人，身上多多少少都背著孽債，死後是要下地獄的。”
“隻要能跟你在一處，油鍋都無妨。”
小二端著菜敲門，“郎君娘子，二位的菜好了。”
鄭賢之鬆開趙客走過去開了門，菜品果然不負趙客所望，全是肉。
“像我們這種趕路的人，吃肉頂飽。”趙客嘴裏塞滿肉，說來也奇怪，她對精心烹製的菜品並不感興趣，反而對這些烹飪手法比較粗糙地更喜歡。
“明鏡，你覺得恩師這次回朝是福是禍？”
趙客放下筷子，“一切都會回到正軌的。”
“那就好。”
次日天微微亮兩人就離開了客棧，天氣冷得要命，趙客的臉被凍得通紅，她現在連話都不想說。
到了中午才逐漸暖和起來，剛好路過一個茶攤，兩人打算停下歇一會。
“明鏡，你給恩師傳信了沒有？”
“傳了，他會派人來接我們。”
“如此便好，回來的路上我們就不用這麽趕了。”
兩人又跑了一天，在日頭將要落下時抵達魏州。
遠遠望去，城門口站著一群人，趙客一眼就認出了狄仁傑，“恩師！”
“明鏡。”狄仁傑頭發花白但神采依舊。
“恩師。”趙客突然憋不住哭了出來，一旁的鄭賢之默默遞上帕子。
“不哭，都過去了。”狄仁傑安撫道。
趙客不知道自己是怎麽進的城，等她回過神時人已經在刺史府了。
“賢之，我們該為自己謀劃了。”
“了然。”
真正的挑戰即將來臨，趙客已經做好了準備。
趙客將竹筒投入火盆，她沒想到默啜可汗會給自己寫信。
密信上無非就是談合作談交易，趙客深知自己不能回應，於是便當作沒看見。
果不其然，過了沒多久默啜可汗的使臣就風塵仆仆地來了，趙客記得曆史上他提了不少要求，武曌也一定會答應他。
戰事上的事情趙客無法插手，她也不想插手，此事一過她又過上了閑得發慌的日子。
趙府裏一片其樂融融，或許是鬆泛得久了，大家都忘了剛開始的驚險，趙客和鄭賢之坐在院中擺弄著一截木頭。
“明鏡，你說雕個什麽好呢？”
“雕個雕吧，反正都要雕。”趙客聞著手中的木頭，香味沁人心脾，要不這是文人雅士該幹的事呢。
“你說我們會不會就這樣一直在這裏待著？”
趙客放下手中的木頭，她覺得鄭賢之最近有點過於理想了，大抵是安生日子過得久了，“賢之啊，等那位不行了我們就得隱姓埋名嘍。”
“為何？”
“我身份特殊，當一切塵埃落定後，第一個被收拾的就是我，所以你可明白。”
鄭賢之恍然大悟，他確實有些昏頭，沒想到這層，或許不是沒想到，而是懈怠了。
徐柏揣著密信走了進來，“王孝傑將軍戰死東硤石穀。”
趙客輕聲一歎，“可惜了。”
“你好像並不意外。”徐柏眼裏充滿探究的意味。
“意料之中，”趙客起身望著北方，“王將軍有些急了，他也是立功心切。”
徐柏點點頭，“他被打壓了這麽多年，可惜了。”
這場仗打得十分拉胯，滿朝文武凡是心係天下的，無不寢食難安。
亂子持續了將近一年才結束，這場叛亂讓無數百姓流離失所。戰爭，對於普通人而言，永遠是滅頂之災，所有人都清楚，這場戰爭唯一撈到好處的是突厥。
“賢之，今兒九月二十七了對不對？”趙客躺在躺椅上，今年秋天格外冷，她身上蓋著大氅，昏昏沉沉地，有些不太清醒。
“二十八了，怎麽了？”
“沒什麽，就是最近有些迷糊。”
“娘子，宮裏來人了。”
趙客緩緩起身，“來的是誰？”
“回娘子，是陳公公。”
趙客對這位陳公公有些陌生，想必是新來的，“讓公公稍等片刻，好茶伺候。”
“喏。”
“聖人此時召你入宮，不會出什麽事了吧？”鄭賢之有些擔心，這些年武曌越來越讓人捉摸不透，讓人不得不惶恐。
“應當不會，畢竟現下天下太平，她也不想折騰。”
武曌近日心情甚好，趙客到時她正在批折子。
“見過聖人。”
武曌停下筆，“來了。”
“是。”
“朕今日召你前來，是有一件事情交給你去辦。”武曌起身走到趙客麵前，“你可還記得狄仁傑？”
趙客眼前一黑，這天下誰不記得狄公，當年的事情曆曆在目，趙客對武曌的怨恨油然而生，一晃過去這麽多年，她被困在神都，連祖母的最後一麵都沒見上。
如今這位高高在上的統治者隻是一句“可還記得”，就讓一切苦難黯然失色。
“微臣不敢忘記恩師，隻是許久未見，不知道他老人家是否還能認得出我。”
武曌揮了揮手，一個女官捧著一個盒子走了過來，趙客登時心裏狂震，直覺告訴她，那是一道聖旨。
“明鏡，帶著它去找狄仁傑吧。”
“臣遵旨。”
趙客回到家後打開了盒子，跟她想的一樣。
趙客細數著這些年發生的一切，腥風血雨，爾虞我詐，她發現自己已然被曆史掩埋，確切地說是活埋。
“明鏡，我隨你一道去。”鄭賢之已經收拾好兩個人的行頭，就算趙客不答應也沒用。
隻不過趙客並沒有拒絕，“走吧，我們接恩師回來。”
出了洛陽之後，兩人感受到了久違的自由，就連馬也跑得比平時快很多。
天邊留著一抹紅霞，兩人在一處客棧落腳，趙客算著日子，再有兩日他們就能到。
“明鏡，你餓不餓？”鄭賢之摸了摸趙客的肚子。
“有些餓，我想吃肉。”
“我下去看一看。”
“好。”
趙客倚在窗邊，猛然間她記起當年在寧州的日子，還有那隻價值一貫錢的“仙雞”。
寧州的日子雖苦，倒也過得安心，如今已是物是人非，再也回不去了。
“明鏡，你發什麽呆呢？”鄭賢之雙手環住趙客的腰，手不老實地亂摸著。
“想到柏兄一貫錢的燒雞了。”
鄭賢之突然發笑，“柏兄也是扮豬吃老虎的角色。”
“咱們這群人，身上多多少少都背著孽債，死後是要下地獄的。”
“隻要能跟你在一處，油鍋都無妨。”
小二端著菜敲門，“郎君娘子，二位的菜好了。”
鄭賢之鬆開趙客走過去開了門，菜品果然不負趙客所望，全是肉。
“像我們這種趕路的人，吃肉頂飽。”趙客嘴裏塞滿肉，說來也奇怪，她對精心烹製的菜品並不感興趣，反而對這些烹飪手法比較粗糙地更喜歡。
“明鏡，你覺得恩師這次回朝是福是禍？”
趙客放下筷子，“一切都會回到正軌的。”
“那就好。”
次日天微微亮兩人就離開了客棧，天氣冷得要命，趙客的臉被凍得通紅，她現在連話都不想說。
到了中午才逐漸暖和起來，剛好路過一個茶攤，兩人打算停下歇一會。
“明鏡，你給恩師傳信了沒有？”
“傳了，他會派人來接我們。”
“如此便好，回來的路上我們就不用這麽趕了。”
兩人又跑了一天，在日頭將要落下時抵達魏州。
遠遠望去，城門口站著一群人，趙客一眼就認出了狄仁傑，“恩師！”
“明鏡。”狄仁傑頭發花白但神采依舊。
“恩師。”趙客突然憋不住哭了出來，一旁的鄭賢之默默遞上帕子。
“不哭，都過去了。”狄仁傑安撫道。
趙客不知道自己是怎麽進的城，等她回過神時人已經在刺史府了。
“賢之，我們該為自己謀劃了。”
“了然。”
真正的挑戰即將來臨，趙客已經做好了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