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第四十章
載初元年，四月。
武後對李唐宗室的清洗已接近尾聲，舒王李元名被廢為庶人後流放到和州，流放的旨意剛下，趙客就收到了武後的密旨。
趙客打開一看，一個大大的“殺”字映入眼簾。
隨即趙客派出刺客，不到七日，舒王被殺的消息傳到神都，緊接著他兒子豫章王李亶被殺的消息也傳到了神都，太後對趙客甚是滿意，明裏暗裏地將趙客的地位抬高了許多，自此，朝中除了武後，沒人能製衡的了趙客。
趙客算了一下，唐高祖的十二個兒子全部隕滅，太宗的十四個兒子也無一幸免，李唐宗室已經凋零，曾經的天潢貴胄要麽變成了刀下亡魂，要麽變成了階下之囚。
趙客突然想起《舊唐書》的一段話：“元嘉修身，元軌無短，元名高潔，靈夔嚴整，皆有封冊之名，而無磐石之固。武氏之亂，或連頸被刑；奸臣擅權，則束手為製。其望本枝百世也，不亦難乎！”
而趙客，她是這一切的幫凶，她沒有阻擋悲劇的發生，她也沒有辦法阻擋，甚至有很多李唐宗室子弟死在自己派去的刺客的刀下。
近日得閑，趙客窩在府裏不出來，她誰也不想見。
也許是這一年多她不怎麽回府的緣故，府裏人都變得悶了許多，就連秦伯的頭發，已經接近全白了。
“日子過得真快啊。”趙客感歎道。
“是啊，”徐柏坐到趙客身旁，“趙伯父已經走不動路了。”
“他老人家年紀大了，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趙客雖然嘴上這麽說，但心裏還是很難受，她的身份特殊，沒有武後指令，不能隨意離開神都，而趙懷昌和趙謙依舊是通緝犯，他們也隻能躲在斷回山不出來。
“趙伯父讓我轉告你，伴君如伴虎，尤其是太後，陰晴不定，麵對她時要心平氣和，千萬不能過於緊張，也不能過於泰然自若，你是李唐最鋒利的一把劍，可千萬不能讓自己的身份暴露。至於武後下令要你殺的人，能救便救，不能救的也不要婦人之仁。”
趙客揚了揚嘴角，他的阿爺依舊囉嗦，不知整日裏想的何事，竟每次有這麽多話教導她。
“我阿兄情況如何？”
“謙兄如今將斷回山打理得井井有條，現下斷回山的戰鬥力大增，與金吾衛比起來有過之而無不及。”
趙客欣慰地點點頭，她原以為父兄離開朝堂後會頹廢一段日子，現在看來，他們根本就無心朝堂。
“這樣我便放心了，也不知何時能離開神都，我就怕……”
“就怕什麽？”
“如今我阿爺年事已高，隨時都有可能撒手人寰，就怕我見不了他最後一麵。”
“趙伯父不會怨恨於你的，他知道你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所以，你一定要堅持住，莫要讓他老人家失望了。”
趙客自嘲地笑了笑，“我父兄亡命天涯，而我卻在廟堂如日中天，傳出去讓人笑話。”
“我記得，你以前從來不在意旁人說的話。”徐柏轉過頭，盯著趙客的側臉。
“現在也不在乎，我隻是不明白，為何事情會發展到這個地步。”
“太後想當皇帝，自然必須要將李唐宗室趕盡殺絕，如今能留下這麽幾個人，也算是……”
徐柏突然說不出話，他實在是想不出該說什麽，太後對李唐宗室的趕盡殺絕，任誰看了都會道一句：喪心病狂！
“罷了，都到這一步了，我一退，對不住所有人。”話落，趙客起身回了房，這幾年，她過得實在是太累了。
永昌二年，七月。
周興誣告澤王李上金和許王李素節謀反，澤王是高宗的第三子，為宮人楊氏所生，許王是高宗的第四子，為蕭淑妃所生。
武後當即下令命許王與澤王入京，趙客知道他們此行必死無疑，尤其是李素節，他的母親蕭淑妃便是被武後害死的。
不過十日，李素節到了神都城南龍門驛，周興接到弑殺許王的旨意，他如惡魔般盯著李素節，而李素節也做好了赴死的準備。
“周侍郎，”趙客擺了擺手，“為何不用白綾？”趙客指著周興手中的草繩問道。
周興哼了一聲，“一個亂臣賊子而已，怎麽配得上用白綾！浪費布料。”
趙客撇了撇嘴，心道：你這個亂臣賊子，到時會連條白綾都沒有，甚至連全屍都留不下。
“周侍郎，我跟反賊說兩句。”趙客斜了周興一眼。
周興立刻警惕了起來，“說什麽？”
“這話是太後命我帶的，你無需知曉。”
周興語塞，果然把武後這尊大佛搬出來才能鎮壓這個雜碎。
趙客走到李素節麵前，對他點了點頭，“許王殿下，總有一天，宗室剩餘的人會為你正名的。”
李素節點點頭，“義陽姐姐和宣城妹妹拜托給你了，你可一定要盡力保住她們的命，不然下去後我無法跟阿娘交代。還有……看看我那十二個兒子，能保多少便保多少吧。”
“許王殿下放心，我一定竭力保全他們。”
“如此便好，趙統領快走吧，周興奸詐狡猾，莫要給他留下把柄。”
趙客點點頭，突然提高聲音，“逆賊李素節，試圖謀反，罪不容誅，立刻行刑！”
趙客話音剛落，周興便迫不及待地衝上去將李素節活活勒死，李素節的眼珠子連著舌頭都被勒了出來，但他依然很決絕。
若不是有軟肋，怎會如此。
回去的路上，趙客與周興同乘一輛馬車。
“趙統領，你跟李素節方才講了什麽？”
趙客知道周興會來這一出，“周侍郎若是想知道，直接進宮問太後不就得了，何必在這兒逼迫我抗旨。”
周興尷尬地笑了笑，“趙統領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我不知道，”趙客一點麵子都不給，“要不你去問太後，如今你勞苦功高，太後一定會告訴你的，不像我，沒立過什麽功。”
“趙統領莫要妄自菲薄，太後如今對你那是百般信任，你怎可能沒立過功。”
趙客捂嘴笑了幾聲，“周侍郎啊，您太看得起我了，我就是個打雜的，不成氣候。”
“趙統領，我都不知道怎麽說你，謙虛是好事，可您這也太謙虛了吧。”
趙客突然岔開話題，“前幾日我見老夫人和夫人出來走完，她們精神很好啊。”
“什麽意思？”周興笑容凝固。
“沒別的意思，”趙客擺擺手，“我隻是突然間想到了自己的祖母而已，這個年歲的老人，都不容易啊。”
周興一聽趙客是在感歎光陰，又接上話茬，“確實不好照顧，我這個老娘啊，今天不是這兒疼就是那兒疼，現下都把郎中請到家中住了。”
“家中一直住著郎中也不好，送病氣。”趙客“苦口婆心”道。
“我何嚐不知，可這也不是沒辦法嘛。”
趙客點點頭，“無可奈何啊！”
過了幾日，澤王李上金懸梁自盡的消息傳到神都，旋即武後下旨將他的七個兒子全部流放，七個兒子到了流放之地後被活活折磨死，隻有李珣被趙客派去的人成功營救，自此他隱姓埋名，就連趙客也不知他到底在何處。
李素節的九個兒子被殺，其餘四個被流放雷州，終生監禁，好在監禁他們的人都是趙客的親信，這樣他們的日子也能好過些，但願武後此生不會記得他們。
八月。
隨著武後登基的日子越來越近，這把火燒到了最後一刻。
武後並沒有放過已故李賢太子的兩個兒子，她派人將他們鞭殺在囚禁他們多年的地方。另外，密王的後代，南安王及其後代，都沒能逃過武後的毒手。
趙客將這兩年已故李唐宗室之人的名冊找出來，發現除了李顯，李旦、太平公主及其他們的子嗣存活之外，其餘的要麽被殺，要麽被流放，要麽被開除李唐宗室的宗籍，他們的姓氏被拿掉後被改姓“虺”，可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真正的“虺”是武後。
趙客突然想起太宗皇帝在時李淳風所說的話：“臣仰稽天象，俯察曆數，其人已在陛下宮中，為親屬，自今不過三十年，當王天下，殺唐子孫殆盡！”
趙客冷笑了一聲，李淳風還真是靈，武後果然殺盡了李唐子孫。
武曌的時代來臨，趙客也終於走到了這個磅礴而又強悍的王朝。
趙客拿起案上的《大雲經》，經書的首頁便寫著：神皇武曌乃彌勒佛下生，當代唐為閻浮提主。
整個大唐如今四處都是講經的沙彌，各州都有一座大雲寺，而這本《大雲經》，整個大唐的百姓幾乎人手一本，接下來，他們將會被灌輸於“女主天下”的思想。
趙客看著這一係列浩浩蕩蕩的大改革，她對武曌的看法又複雜了些。
她到底，是什麽樣的人？
趙客很快放下《大雲經》，她想不通武曌為什麽要讓自己也看她老情人編的《大雲經》，這不通篇胡言亂語麽？當然她也隻能腹誹兩句。
“娘子，”鄭賢之拿著經書走了進來，“你看得進去嗎？”
趙客痛苦地搖搖頭，“還不如讓我去死呢，他奶奶的，到底什麽時候是個頭啊。”
載初元年，四月。
武後對李唐宗室的清洗已接近尾聲，舒王李元名被廢為庶人後流放到和州，流放的旨意剛下，趙客就收到了武後的密旨。
趙客打開一看，一個大大的“殺”字映入眼簾。
隨即趙客派出刺客，不到七日，舒王被殺的消息傳到神都，緊接著他兒子豫章王李亶被殺的消息也傳到了神都，太後對趙客甚是滿意，明裏暗裏地將趙客的地位抬高了許多，自此，朝中除了武後，沒人能製衡的了趙客。
趙客算了一下，唐高祖的十二個兒子全部隕滅，太宗的十四個兒子也無一幸免，李唐宗室已經凋零，曾經的天潢貴胄要麽變成了刀下亡魂，要麽變成了階下之囚。
趙客突然想起《舊唐書》的一段話：“元嘉修身，元軌無短，元名高潔，靈夔嚴整，皆有封冊之名，而無磐石之固。武氏之亂，或連頸被刑；奸臣擅權，則束手為製。其望本枝百世也，不亦難乎！”
而趙客，她是這一切的幫凶，她沒有阻擋悲劇的發生，她也沒有辦法阻擋，甚至有很多李唐宗室子弟死在自己派去的刺客的刀下。
近日得閑，趙客窩在府裏不出來，她誰也不想見。
也許是這一年多她不怎麽回府的緣故，府裏人都變得悶了許多，就連秦伯的頭發，已經接近全白了。
“日子過得真快啊。”趙客感歎道。
“是啊，”徐柏坐到趙客身旁，“趙伯父已經走不動路了。”
“他老人家年紀大了，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趙客雖然嘴上這麽說，但心裏還是很難受，她的身份特殊，沒有武後指令，不能隨意離開神都，而趙懷昌和趙謙依舊是通緝犯，他們也隻能躲在斷回山不出來。
“趙伯父讓我轉告你，伴君如伴虎，尤其是太後，陰晴不定，麵對她時要心平氣和，千萬不能過於緊張，也不能過於泰然自若，你是李唐最鋒利的一把劍，可千萬不能讓自己的身份暴露。至於武後下令要你殺的人，能救便救，不能救的也不要婦人之仁。”
趙客揚了揚嘴角，他的阿爺依舊囉嗦，不知整日裏想的何事，竟每次有這麽多話教導她。
“我阿兄情況如何？”
“謙兄如今將斷回山打理得井井有條，現下斷回山的戰鬥力大增，與金吾衛比起來有過之而無不及。”
趙客欣慰地點點頭，她原以為父兄離開朝堂後會頹廢一段日子，現在看來，他們根本就無心朝堂。
“這樣我便放心了，也不知何時能離開神都，我就怕……”
“就怕什麽？”
“如今我阿爺年事已高，隨時都有可能撒手人寰，就怕我見不了他最後一麵。”
“趙伯父不會怨恨於你的，他知道你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所以，你一定要堅持住，莫要讓他老人家失望了。”
趙客自嘲地笑了笑，“我父兄亡命天涯，而我卻在廟堂如日中天，傳出去讓人笑話。”
“我記得，你以前從來不在意旁人說的話。”徐柏轉過頭，盯著趙客的側臉。
“現在也不在乎，我隻是不明白，為何事情會發展到這個地步。”
“太後想當皇帝，自然必須要將李唐宗室趕盡殺絕，如今能留下這麽幾個人，也算是……”
徐柏突然說不出話，他實在是想不出該說什麽，太後對李唐宗室的趕盡殺絕，任誰看了都會道一句：喪心病狂！
“罷了，都到這一步了，我一退，對不住所有人。”話落，趙客起身回了房，這幾年，她過得實在是太累了。
永昌二年，七月。
周興誣告澤王李上金和許王李素節謀反，澤王是高宗的第三子，為宮人楊氏所生，許王是高宗的第四子，為蕭淑妃所生。
武後當即下令命許王與澤王入京，趙客知道他們此行必死無疑，尤其是李素節，他的母親蕭淑妃便是被武後害死的。
不過十日，李素節到了神都城南龍門驛，周興接到弑殺許王的旨意，他如惡魔般盯著李素節，而李素節也做好了赴死的準備。
“周侍郎，”趙客擺了擺手，“為何不用白綾？”趙客指著周興手中的草繩問道。
周興哼了一聲，“一個亂臣賊子而已，怎麽配得上用白綾！浪費布料。”
趙客撇了撇嘴，心道：你這個亂臣賊子，到時會連條白綾都沒有，甚至連全屍都留不下。
“周侍郎，我跟反賊說兩句。”趙客斜了周興一眼。
周興立刻警惕了起來，“說什麽？”
“這話是太後命我帶的，你無需知曉。”
周興語塞，果然把武後這尊大佛搬出來才能鎮壓這個雜碎。
趙客走到李素節麵前，對他點了點頭，“許王殿下，總有一天，宗室剩餘的人會為你正名的。”
李素節點點頭，“義陽姐姐和宣城妹妹拜托給你了，你可一定要盡力保住她們的命，不然下去後我無法跟阿娘交代。還有……看看我那十二個兒子，能保多少便保多少吧。”
“許王殿下放心，我一定竭力保全他們。”
“如此便好，趙統領快走吧，周興奸詐狡猾，莫要給他留下把柄。”
趙客點點頭，突然提高聲音，“逆賊李素節，試圖謀反，罪不容誅，立刻行刑！”
趙客話音剛落，周興便迫不及待地衝上去將李素節活活勒死，李素節的眼珠子連著舌頭都被勒了出來，但他依然很決絕。
若不是有軟肋，怎會如此。
回去的路上，趙客與周興同乘一輛馬車。
“趙統領，你跟李素節方才講了什麽？”
趙客知道周興會來這一出，“周侍郎若是想知道，直接進宮問太後不就得了，何必在這兒逼迫我抗旨。”
周興尷尬地笑了笑，“趙統領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我不知道，”趙客一點麵子都不給，“要不你去問太後，如今你勞苦功高，太後一定會告訴你的，不像我，沒立過什麽功。”
“趙統領莫要妄自菲薄，太後如今對你那是百般信任，你怎可能沒立過功。”
趙客捂嘴笑了幾聲，“周侍郎啊，您太看得起我了，我就是個打雜的，不成氣候。”
“趙統領，我都不知道怎麽說你，謙虛是好事，可您這也太謙虛了吧。”
趙客突然岔開話題，“前幾日我見老夫人和夫人出來走完，她們精神很好啊。”
“什麽意思？”周興笑容凝固。
“沒別的意思，”趙客擺擺手，“我隻是突然間想到了自己的祖母而已，這個年歲的老人，都不容易啊。”
周興一聽趙客是在感歎光陰，又接上話茬，“確實不好照顧，我這個老娘啊，今天不是這兒疼就是那兒疼，現下都把郎中請到家中住了。”
“家中一直住著郎中也不好，送病氣。”趙客“苦口婆心”道。
“我何嚐不知，可這也不是沒辦法嘛。”
趙客點點頭，“無可奈何啊！”
過了幾日，澤王李上金懸梁自盡的消息傳到神都，旋即武後下旨將他的七個兒子全部流放，七個兒子到了流放之地後被活活折磨死，隻有李珣被趙客派去的人成功營救，自此他隱姓埋名，就連趙客也不知他到底在何處。
李素節的九個兒子被殺，其餘四個被流放雷州，終生監禁，好在監禁他們的人都是趙客的親信，這樣他們的日子也能好過些，但願武後此生不會記得他們。
八月。
隨著武後登基的日子越來越近，這把火燒到了最後一刻。
武後並沒有放過已故李賢太子的兩個兒子，她派人將他們鞭殺在囚禁他們多年的地方。另外，密王的後代，南安王及其後代，都沒能逃過武後的毒手。
趙客將這兩年已故李唐宗室之人的名冊找出來，發現除了李顯，李旦、太平公主及其他們的子嗣存活之外，其餘的要麽被殺，要麽被流放，要麽被開除李唐宗室的宗籍，他們的姓氏被拿掉後被改姓“虺”，可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真正的“虺”是武後。
趙客突然想起太宗皇帝在時李淳風所說的話：“臣仰稽天象，俯察曆數，其人已在陛下宮中，為親屬，自今不過三十年，當王天下，殺唐子孫殆盡！”
趙客冷笑了一聲，李淳風還真是靈，武後果然殺盡了李唐子孫。
武曌的時代來臨，趙客也終於走到了這個磅礴而又強悍的王朝。
趙客拿起案上的《大雲經》，經書的首頁便寫著：神皇武曌乃彌勒佛下生，當代唐為閻浮提主。
整個大唐如今四處都是講經的沙彌，各州都有一座大雲寺，而這本《大雲經》，整個大唐的百姓幾乎人手一本，接下來，他們將會被灌輸於“女主天下”的思想。
趙客看著這一係列浩浩蕩蕩的大改革，她對武曌的看法又複雜了些。
她到底，是什麽樣的人？
趙客很快放下《大雲經》，她想不通武曌為什麽要讓自己也看她老情人編的《大雲經》，這不通篇胡言亂語麽？當然她也隻能腹誹兩句。
“娘子，”鄭賢之拿著經書走了進來，“你看得進去嗎？”
趙客痛苦地搖搖頭，“還不如讓我去死呢，他奶奶的，到底什麽時候是個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