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9章 綿延五千米
  第239章 綿延五千米

    司瑤:“可死人和刑玨沒有關係。”

    話音落地,老太太的眼睫毛顫了顫,挑高眉看司瑤:“沒關係?你信嗎?”

    司瑤斂眉,若說死人和刑戴沒關係,也許還有人信,但若說和刑玨沒關係,不會有人信。

    就像江淮,昨晚送她回去的路上麵色凝重的說了很多,說這件事定性後刑玨的結局,說找律師也不一定有用,說法院判了後沒有取保的可能,說了很多很多,唯獨沒說刑玨是不是被冤枉的。

    刑玨從前太過荒唐,喝醉酒鬧事更是家常便飯。

    陰晴不定、喜怒無常。

    刑玨如今人人懼怕的名聲就是這麽多年自己作出來的。

    連刑柯,他的哥哥對他的評價也隻一句,算不上是個人。

    這件事,整個青城不會有人信刑玨是被冤枉的。

    但……

    司瑤笑笑:“我信。”

    刑玨答應過,不碰人命,不犯法,司瑤信他不會。

    老太太掀眼皮默默的看著司瑤。

    司瑤:“你不在乎自己的兒子,但你在乎刑家,是不是?”

    據司瑤所知,老太太是尊貴,是大家小姐,母家也顯赫。

    可老太太卻不是獨女,上有姐姐下有弟弟,夾在中間,規矩最好,卻不為人所看見。

    也就是嫁進刑家後,身份扶搖而上,成為人人豔羨的女主人。

    刑家是一個華麗的衣裳,將不受寵的大家千金包裝成了雍容華貴夫人。

    即便退居後麵,和老爺子分居多年,卻依舊是刑家沒人敢輕視的存在。

    司瑤有段時間總也想不明白為什麽老太太在老爺子病重時候決口不提讓她的親兒子刑戴掌家,明明有那麽多次機會。

    現在想明白了。

    因為她清楚刑玨有能力,且刑玨對她敬重,為了刑家的未來,為了她個人的榮耀,她不選擇重要的,隻選擇對的。

    直到司瑤進過礦山的事被刑玨知道。

    老太太明晰刑玨早晚會和她撕破臉,才退而求其次的選擇了不會背叛她的親生兒子刑戴。

    她要的是刑家賦予她的無上榮耀。

    老太太隻是笑笑,溫柔嫻靜,什麽都沒說。

    司瑤起身走了。

    她和老太太無話可說了。

    隔天江淮通知律師可以見了。

    司瑤坐立難安的在門口等律師出來。

    遠遠的看見律師後,司瑤小跑過去:“他瘦了嗎?”

    “……還好。”律師歎氣:“刑總和您問的一樣。”

    司瑤愣了下。

    律師接著說現狀。

    現有的所有證據都指向了刑玨,尤其是那些慘死的工人家屬,上麵來調查的人油鹽不進,明顯很難滲透,並且這件事已經往上報了,除非有新的證據出現,否則刑玨很快就要被移送京都。

    司瑤心口涼了。

    京都遠沒有青城好運作,刑玨一旦被送過去,隻怕就無力回天了。

    司瑤晚上叫來季文與:“你什麽時候去找的老太太?”

    季文與臉色煞白,嘴巴抿了抿:“我……姐,我不是故意的。”

    司瑤知道他不是故意的。

    季文與不是沒良心的人,而且他想報仇,第一個要抱緊的大腿就是刑玨,腦子抽風了也不會故意。

    司瑤:“去臨海礦山找出事家屬。”

    去了其實意義不大,調查組必然已經輪番問過了,隻怕最開始他們就以為是刑玨叫著去的,不然不會十幾口家人的口徑這麽統一。

    但還是要去。

    司瑤:“挨家挨戶的問,把聯係他們過去的上家找到,不管是多少戶,一個禮拜內,必須全部挖出來。”

    季文與:“你這幾天沒睡好嗎?”

    怎麽可能睡得好。

    司瑤:“去吧。”

    季文與轉身走了,到門口回頭看了眼。

    上次在這個家裏見司瑤,是和刑玨回來吃飯,刑玨在廚房做飯,司瑤沙發那坐著看電視。

    嘴裏叼著個棒棒糖,臉頰紅潤,眼底有光,看著很健康。

    這次再見就翻天覆地了。

    屋裏溫馨的淺黃色大燈沒開。

    門廳玄關開了盞,司瑤坐著的餐桌上方開了盞。

    燈光沒調,有些慘白。

    跟著慘白的是司瑤,麵色蒼白,唇更白,肩膀往下塌了好幾個度,看著瘦弱憔悴的可憐,和旁邊插起的敗落的百合花異曲同工。

    季文與:“我一定會找出刑玨清白的證據。”

    司瑤愣了下,“你相信刑玨是清白的?”

    “刑玨說想好好給你過日子,你想過的是平淡平凡的日子,刑玨想給你,他一定是清白的。”

    司瑤笑笑:“去吧。”

    季文與走了。

    司瑤隔天去星耀。

    星耀剛上市,賬務和運作清楚又明白,是刑玨旗下公司第一個完成調查的。

    上市公司因為最大股東刑玨的出事,股值在一夜之間縮水了三分之一,但現在已經正常運作了。

    製片主任敲了敲司瑤的辦公室門:“刑家來人了。”

    “來幹什麽?”

    “代表老太太,分割刑玨名下產業的全部股份。”

    刑家旗下的子公司有近半數的股份在刑家的人手裏。

    刑玨的戶口在刑家。

    老爺子沒了。

    戶主現在是老太太。

    刑家人接手子公司股份前都會簽一份合同。

    如有意外。

    刑家子孫手裏的股份要統一交給刑家的戶主來分配。

    刑玨出事板上釘釘,無力回天。

    這是早有預謀的趁火打劫。

    司瑤麵色平靜:“轟出去。”

    之前星耀在司瑤旗下。

    後來司瑤轉給了刑玨,變相的相當於星耀也是刑家的。

    這件事司瑤知道,麵前現在站著的股東製片主任也知道。

    司瑤看製片主任不動,抬眸冷淡道:“刑玨還活著,我也還沒死呢。”

    製片主任愣了下。

    司瑤眼簾下的烏青很重,顯得本就黑的瞳孔更黑了,沉沉的看著製片主任,平白無故的讓他頭頂竄起一股涼氣。

    頓了頓,通知安保轟出去。

    中午司瑤開會宣布:“星耀重新開工第一件事,畫展。”

    刑玨出事的突然,沒人有時間去遮蓋,不過幾天的功夫,幾乎傳遍了整個青城。

    不止是刑家來人要搶東西,之前上趕著來投資合作的資本在星耀重新啟動後找上門來要取消合作。

    司瑤一個沒見,一概轟出去。

    將所有正在宣發階段的項目暫停,下月的宣發預算全部移給畫展,三天後,星耀主辦的畫展將會在青城最豪華的大街上綿延五千米。

  第240章 想幹什麽

    三天後。

    青城最繁華的街道在中午十二點開始清場。

    下午三點,大街小巷琳琅滿布一幅幅兩米高的畫作,最中央拉起來的巨大LED屏幕開始循環播放著名畫家刑囂在二十七年前,曾在青城畫壇引起巨大波瀾的畫。

    他的畫作風格很獨特,每幅都隱喻了豪門背後的汙泥和黑暗。

    密密麻麻沒有表情的火柴人在一片黑暗中跪拜中央更黑暗的戴著皇冠的火柴人。

    抱著孩子的婦女,因為鬢角簪了一朵鮮豔的紅花而麵前懸掛出一把明晃晃的血刀。

    騎著摩托車的無臉男人朝前方疾馳,可身後伸出一隻巨大猙獰的大手死死的拽著他,直至人仰馬翻。

    ……諸如此類,數不勝數,讓懂畫和不懂畫的人皆觸目驚心到背脊發涼。

    司瑤在晚上七點,人多到看不見空白地麵時差人抬出剛找人畫好的巨作分別擺在進出口。

    血紅的,張開了血盆大口的礦山,下麵是一個個牢籠,裏麵蹲坐著哀嚎著怒罵著等死著一群群人類。

    脖子上懸掛了一個碑牌。

    八十年賣身契。

    頭頂懸掛一字——刑。

    司瑤看著樓下開始驚呼的人群,給老太太打電話:“你動我的人,我就讓整個刑家陪葬。”

    司瑤還記得江淮所說。

    刑家有涉黑嫌疑,上麵盯了刑家很久了。

    司瑤從前給刑玨善的後從和解的簽字,到轉賬的憑證,皆留得很全。

    而且刑玨接手刑家後,從來沒在生意上動過黑手。

    他走的全部是正規途徑,沒靠旁門左道拿過一塊資料不全的地。

    這也是這三天刑玨旗下產業陸續從調查裏正常出來的緣故。

    刑玨旗下刑家的產業全部可查。

    可……老太太名下的礦山卻查不得。

    司瑤早就從刑柯那拿到了刑囂往日的舊作,卻遲遲沒動作。

    因為不敢。

    礦山的事真的鬧到人盡皆知。

    司瑤去過礦山的事很可能會被大白於天下。

    沒人會信她沒被碰過。

    在和刑玨和好好好過日子後更不敢了。

    可現在,不能不敢。

    司瑤要刑玨出來,好好的站在她的麵前,而不是去她插不進手的京都,什麽都做不了,眼看著他被冤枉著判刑。

    司瑤站在酒店二樓低頭看下麵密密麻麻豎起手機在拍照的人群。

    “把我的刑玨還給我。”

    電話對麵很安靜,安靜到冷笑一聲:“女人最重要的是名聲。”

    “隻是對你而言。”司瑤最在乎的,從始至終隻有一個刑玨。

    老太太最後掛斷了電話。

    蠻橫霸道的畫展隻是一夜在晚上引起了渲染大波。

    神秘到輿論不敢報道的刑家被這些血腥又重口味的畫作帶進了大眾的視野。

    星耀投入了近一個月的宣發預算,在各大互聯網乃至海外的推特上統統買了熱搜和水軍。

    一夜間。

    刑家和掛上了勾,黑暗的跨越了南海線的礦山進入了大眾視野。

    司瑤打電話給江淮:“到這個地步可以嗎?”

    之前刑玨和江淮討論過關於進入礦山調查的事。

    跨越南海線,需要搜查證。

    礦山的主人刑家老太太不鬆嘴,誰也沒本事進入南海線以外的礦山去調查。

    即便是去取證的記者亦然,南海線以外的礦山是私人山脈,進出人命隻由天管,不由人管。

    取證的東西不管真假,都沒有報社敢曝光在世麵上。

    除非鬧到民憤四起,到了壓不住的階段。

    江淮:“難,最晚明天早上,就會有相關部門來撤畫展了,不管是什麽新聞,隻要事不關己並且勾不起人的同理心,時間久了,照樣會被下一則新聞給掩蓋。”

    司瑤掛斷電話後坐在沙發上沉默了很久,江淮清楚的事,老太太也必然清楚。

    南海線以外不在國家管控,這些對她還不夠。

    手機鈴聲突然炸響。

    嚇得司瑤全身汗毛豎起,頓了頓,接起電話。

    是季文與的。

    司瑤:“怎麽樣了?”

    “不行,嘴很嚴,一個字都問不出來。”

    季文與的聲音很焦躁:“對不起姐,是我沒用。”

    “不怪你。”

    司瑤早想過此路不通,老太太辦事一向周全。

    除非她樂意,不然誰也別想在她安排的事情裏摸到半點漏洞。

    季文與:“我再去一趟。”

    “別去。”司瑤歎氣:“你別再出事了,我現在沒精力也沒心情給你善後。”

    這是真的。

    一丁點的精力和心情都沒有。

    季文與還是礦山出來的,在礦山那麽多年,不好說手到底有多黑。

    如果因為這事再被老太太握住了把柄,司瑤感覺自己腦子就要炸了。

    司瑤:“你先在在那待著,我再想別的辦法。”

    “還有什麽辦法?你弄的那個畫展我看見了,沒用的,隻是一堆畫而已,沒有真憑實據,會有人懷疑礦山存在,刑家就是那樣的刑家,可卻隻是少數,少數服從多數,時間久了,這件事照樣被壓下去!”

    司瑤不自覺的莞爾:“你來青城後學到的東西不少啊。”

    對麵頓了頓,有點無奈:“你怎麽還笑得出來。”

    “等著吧,我有辦法。”

    司瑤掛斷電話後打給白羽。

    “聽說你拿走了那個新聞稿改編劇本的底版?”

    白羽和星耀解除合同後提出要拿走他的成名作底版。

    這件事白羽本身就是為了星耀,而且星耀並不缺這麽一個本子,也就把視屏下架,直接把當初錄得那個劇本新聞稿底版給了他。

    白羽:“廣場上的畫展我看了,那個礦山就是那個礦山嗎?”

    那個礦山指的是畫上的牢籠礦山。

    那個礦山指的是改編劇本裏的礦山。

    司瑤:“是。”

    白羽沉默了很久,啟唇:“你要這個本子幹什麽?”

    司瑤按了按眉心:“有點用,我給你錢把這個本子買下來,你開個價。”

    “刑玨的事我聽說了。”

    司瑤:“多少錢?”

    “畫展在市中心,就算你有人,就算你和商場協商好了,最遲明天,畫展也會因為阻礙交通容易引發踩踏事件而被強製拆除,司瑤,你要我的這個礦山的劇本到底是想幹什麽?”

    “多少錢?”

  第241章 靈魂的另外一半

    白羽:“我在劇本大賽的所有本子都是原創,隻有這個是改編,所以最開始沒留意版權的問題,這個底版到我手裏後,我想找導演拍出來。可導演說這個本子的版權有問題,我後來去了趟星耀查這個版權,拉出來的單子上寫的是你的名字,我一直以為是你杜撰的,可畫展上畫的明明白白,它出自刑家南海線以外,是不在國家管控範圍的刑家個人擁有的礦山,不是親自去過的,不會對礦山了解的這麽清楚,司瑤……這個新聞稿是你寫的嗎?”

    司瑤沉默片刻:“是我寫的,還給我吧。”

    司瑤還真忘了這個新聞稿的版權在她手裏,白羽提起來倒真是好辦了。

    電話對麵安靜很久。

    司瑤凝眉:“白羽?”

    “我不給,如果你堅持要,就起訴我吧。”

    電話掛斷,司瑤愣住了。

    片刻後給製片主任打電話:“把白羽之前改編的那個新聞稿劇本找出來,明天開始,撤下星耀全部正在宣發的廣告,播,二十四小時循環播放。”

    劇本大賽因為冠亞軍有黑料在網絡上全部下架了,可底盤還在。

    製片主任:“有版權嗎?”

    “有。”

    對麵應下了。

    司瑤按滅手機環胸看向樓下依舊息壤並且越來越息壤的人群,大開的窗戶猛然湧入一股冷風,緩慢的,司瑤感覺有點冷,卻又不是那麽冷。

    她要救刑玨,如果救不了。

    她就和刑家玉石俱焚,大家一起下地獄。

    隔天早上八點,畫展被強製撤下了。

    徹夜息壤的街道重回安靜。

    安靜不過幾分鍾。

    星耀占據街頭的廣告屏幕開始循環播放去年大火的一個節目片段。

    由劇本大賽大熱的七強選手白羽改編的真實事件所製作的沙畫伴隨著悠揚哀傷的音樂響遍了青城大街。

    青城最熱鬧的街麵不是星耀的。

    但街麵的廣告卻是星耀的。

    畫展被撤下的畫改頭換麵,成為地鐵站的廣告橫幅,大街小巷的地推廣告,公交站台的背景板。

    穿梭在這個城市的出租車乃至公共汽車還有老舊有文化氣息的報亭,全部出現了百度為失蹤的刑囂畫家的畫。

    眼睛看見的是那些黑暗窒息濃鬱的畫。

    耳邊聽到的是著名配音老師娓娓道來的根據真實事件改編的礦山劇本聲音。

    一時間。

    本就爆了的熱搜再次徹底爆炸了。

    單字一個‘刑’下麵跟出來的評論排山倒海的詢問一句話。

    根據真實事件改編的礦山劇本中的礦山是刑家的礦山嗎?

    一層跟著一層的評論,密密麻麻到讓微博一度陷入癱瘓。

    星耀官博轉發。

    ——是,如有虛假,願承擔法律責任。

    司瑤在當天傍晚給老太太拍了張照片,警局的照片。

    無聲的威脅和對峙。

    幾分鍾後,司瑤在寒風中接到了老太太的電話。

    “來找我。”

    司瑤眼眶濕潤了,舔了舔唇冷笑:“這次,該你來找我。”

    深夜。

    司瑤院子門口停下了一輛車。

    老太太來過這,卻隻在門口,司瑤沒讓她進。

    這次勝券在握的讓她進了。

    老太太在院子裏轉了一圈,點評:“打理的不錯,卻隻是從前。”

    院子裏的豆角藤枯萎了,配不上精心插入的藤枝。

    泳池下有灰塵,髒汙到不精致。

    角落的花圃蔫吧了,天氣無雨,主人不澆水,很敗落。

    草坪也是,落葉漸入,平白的有些荒蕪。

    司瑤開門顎首,示意她進。

    老太太抬腳進去,掃視一圈:“不雅致。”

    的確不雅致,沒老太太喜歡的插花和原木家具,還有名貴的瓷器和彰顯格調的筆墨紙硯。

    有的是零散的玩偶,米白色的羊毛地墊,棕黃色的真皮沙發,散落茶幾的幾本言情小說,還有沙發邊的一個和溫馨又不怎麽搭的可愛的玻璃糖罐。

    但卻是司瑤喜歡的。

    司瑤想,自己和老太太從來就不是一路人。

    被她調教了七年,在刑玨的院子裏裝雅致了七年,一朝自己住,家裏還是閑閑散散的,和從前和刑玨一起住一樣。

    司瑤找出一根葡萄味的棒棒糖吃到嘴裏,伸手:“坐。”

    老太太坐下:“你想要什麽?”

    上次這話是司瑤說的,老太太說她手裏沒她要的東西。

    雙方籌碼不平衡,從那會似乎就注定了誰是高高在上的贏家。

    這會卻不是了。

    司瑤:“我要刑玨。”

    “這個我給不了你。”

    司瑤:“那你來找我談什麽?”

    刑家的產業來來回回的換負責人,責任和被動責任有時含糊不好分辨。

    可南海線外的礦山,卻從始至終都是老太太的名字。

    司瑤:“我隻要刑玨。”

    老太太:“你的戶口我給你單獨拎出去,刑家的產業劃分到你名下一半,實打實的,你自己的,不是你和刑玨的,司瑤,你會成為青城最富裕的人。”

    這是事實。

    刑家有一大家人,司瑤卻隻有自己。

    司瑤搖頭:“我就要刑玨。”

    老太太唇角始終帶著的溫柔笑意消失了:“孩子,男人也好,兒子也罷,都不可靠,人能靠得住的隻有自己,對自己好比對誰好都重要。”

    “你說的沒錯。”司瑤笑笑:“人活著最該愛的是自己。”

    話明顯沒完,老太太挑眉。

    司瑤:“可刑玨就是另外一個我,奶奶,我八歲進刑家,如今三十了,二十二年的光陰裏,靈魂的另一半上早已刻上了刑玨的名字,否則你以為我這麽愛麵子愛自由愛說髒話的人,緣何變成大家閨秀規矩齊全,就是為了在我靈魂另一半身邊待著,沒了他,我不是我,隻是個沒了靈魂的行屍走肉。”

    老太太沉默:“賤。”

    “我要刑玨。”

    “我有條件。”老太太說。

    司瑤掐進掌心的指甲放鬆了:“你說。”

    “你和刑玨,從刑家滾出去。”

    司瑤點頭:“好。”

    隔天季文與給司瑤打電話:“有人改口了。”

    司瑤長出口氣:“等著吧,會全部改口的。”

    和司瑤預想中一樣,全部的人都改口了。

    江淮隔天給司瑤打電話,說調查組的人去了臨海,如果查實他們確實撒謊了,刑玨無罪。

    五天後季文與和江淮一起回來了。

  第242章 瞎和聾

    江淮說下麵的人全都改口了,說這些全是刑戴安排的,之前查出來的一張刑戴說停用的簽字文件也是在案發後刑戴找人塞進去的,為的目的就是將刑玨拉下水,但隻是這麽說,還沒最後定性。

    司瑤:“刑戴怎麽說?”

    江淮:“不認。”

    司瑤哦了一聲,“刑玨什麽時候能出來。”

    “一個個錄完口供要時間,而且刑戴不認,估計還要一段時間。暫時定不下來。”

    還有一個多月就要過年了。

    司瑤:“年前能出來嗎?”

    “那要看遇難者家屬配不配合,還有案件的調查進度順不順利,這事改口和認口都太快了,不是萬無一失的話,調查組不會輕易放人。”

    司瑤咬咬唇,最後沒說什麽。

    臘月二十五。

    刑玨跟在江淮身後踏出了鐵門。

    出去的刹那,寒風湧入。

    市局在郊外,四周無高樓大廈,真的很冷。

    刑玨抬頭。

    隔著很遠看見了司瑤。

    穿著到腳踝的白色羽絨服,圍著一條格子圍巾,半張臉都埋了進去,沉沉的,默默的看著他。

    倆人有接近兩個月沒見了,沒感情還好,擦肩而過閑話兩句,畢竟隻是事情出了紕漏,傷的是自己,和旁人無關,也無所謂。

    但是有感情,而且能見到司瑤的後麵一個月,司瑤一次也沒來看過他。

    刑玨抿唇,品嚐著這種因為複雜情緒帶出來的近鄉情怯。

    司瑤率先動了,手插進羽絨服口袋,一步步的走近。

    一陣風吹過,司瑤明顯打了個寒顫。

    刑玨開始小跑了,幾步跑過去在司瑤麵前站定,抿唇:“冷嗎?”

    司瑤搖頭,悶悶的:“你呢?”

    “不冷。”

    江淮悶笑:“你倆怎麽回事,跟他媽不熟似的。”

    刑玨沒搭理,看著司瑤:“你……”

    司瑤已經臉埋了進去:“走吧。”

    刑玨怔了下,跟在後麵進了江淮的奔馳。

    司瑤坐了後麵正中間,刑玨也想上後座。

    可司瑤坐上去後,後座就沒什麽位置了。

    江淮拉開副駕駛:“嘛呢,來啊。”

    刑玨抬腳去了副駕駛。

    車裏江淮有一搭沒一搭的說帶刑玨去洗個澡去去晦氣,然後再送他們回家。

    刑玨:“直接送我回家。”

    冷冰冰的。

    江淮沒說什麽,開車朝刑玨家裏走,拐過一個彎後,後座司瑤悶悶的說話:“去築城小區。”

    刑玨愣了下。

    江淮:“哪?什麽小區?”

    “A大對麵。”

    江淮沒說什麽,開車按著導航過去。

    車裏一時間沉默了下來。

    刑玨下車後抬頭看麵前的六層小 破樓,察覺司瑤下車了,接手她手裏自己的行李開口:“你怎麽沒開車來?”

    司瑤:“先回家吧。”

    “能麵見的二十八天裏,你為什麽一次也不來看我。”

    司瑤掀眼皮看他一會,“我生病了。”

    刑玨愣了下。

    司瑤臉埋進圍巾,把袖子往上抽,漏出針孔滿布的手背:“你的事結束後我想去看你的,但重度低血糖加上輕微厭食,很長一段時間都下不了床,一直在輸液。”

    還有就是善後。

    這件事牽扯的遇難者家屬太多,一旦有一個不配合臨時反水,刑玨就可能繼續在裏麵待著。

    司瑤要用最快的速度把她和刑玨打包從刑家滾蛋,這樣才能確保事情不會生變故,刑玨早早的從裏麵出來。

    而老太太的從刑家滾出去,是拿走刑玨和她現在擁有的全部,包括刑玨和司瑤名下的不動產和存款。

    所有的交接手續都要時間還要她簽字。

    司瑤很忙。

    也很心虛,不敢讓江淮告訴刑玨他出來的原因,更不敢說。

    刑總,您現在不是刑總了,是個徹頭徹尾的窮光蛋。

    刑玨低頭看她的手背,有些怔鬆。

    司瑤小心翼翼的賣慘:“屁股也疼,打針打的。”

    刑玨抬頭看她,司瑤想接著賣慘的話咽了回去,懨懨的將袖子弄了下來。

    刑玨眼圈紅了,司瑤不舍得賣慘了。

    刑玨:“除了看病,你還在忙什麽?”

    司瑤把之前的事說了,隻說了畫展,沒說後來曝光的劇本沙畫配音,真實事件改編的原型網上找了一陣,但因為星耀和老太太強壓,時間長就淡了下去。

    司瑤便沒說,說了交換,說了她和刑玨現在是窮光蛋。

    看刑玨目光沉沉,司瑤指了指樓上:“這個是回遷房,沒有房本,老太太看不上就沒要,刑玨,這個以後就是我們的家了。”

    司瑤還是有些忐忑。

    進去一趟再出來,什麽都沒了,還是被自己媳婦給賣了。

    司瑤一筆筆簽的時候其實有點後悔。

    當時隻想著讓刑玨出來,別的什麽都沒想。

    老不死的要什麽就給她什麽了。

    簽字也是,刷刷的,感覺簽名練的都爐火純青了。

    壓根就沒想過刑玨出來倆人住在哪。

    真埋汰。

    司瑤感覺刑玨應該不太會因為這個生氣,但還是心虛。

    畢竟那是好多好多錢。

    還有上市了的星耀,他們精心布置的家。

    刑玨目光很沉,目不轉睛的盯著她。

    司瑤:“你……”

    話音落地,刑玨朝前走了幾步,手直接插進了司瑤的咯吱窩,而後往上抬。

    輕而易舉的,司瑤被抬了起來,整個人騰空,愣愣的看著他。

    “輕了不少。”刑玨把司瑤放下說:“但也能走,你為什麽不來看我。”

    刑玨說完眼淚突兀的就下來了:“我每天都在想你,想你是不是怪我沒處理妥當,想你是不是懷疑我真的犯法了,想你是不是在外麵出事了,想你是不是以為我狗改不了吃屎不要我了,可你明明好好的,為什麽就是不能抽出一個小時來看看我。”

    司瑤該說,你是不是瞎了,看不見我手腕的針孔,是不是聾了,聽不見我說我重度低血糖還有點厭食吃不下東西,就隻想著我為什麽不去看你,不知道心疼我,不知道問我現在好沒好,你怎麽這麽自私。

    看刑玨眼淚大顆大顆的往下掉,唇角下彎委屈不得了的樣子什麽都說不出來了。

    踮腳一點點的把刑玨臉上的眼淚擦幹淨,輕聲哄:“我錯了,不哭了昂。”

  第243章 煙火氣

    刑玨眼淚掉了不過兩三顆就不掉了,低頭看她:“病好了嗎?”

    司瑤很想白他一眼說你他媽終於想起來問我了。

    但沒說出口,點頭:“好了。”

    臨近刑玨出來的日子越來越好,到現在能正常走路正常吃飯,還能騰出來時間把之前洋房裏想帶走的東西都搬過來。

    刑玨定定的看了她一會:“對不起。”

    刑玨以為他最在乎的是司瑤好好的就好,健康的、快樂的好好的就好。

    可進去才發現不是。

    他最在乎的這些前麵統統要加一個‘司瑤還愛著他’。

    被愛後再不被愛。

    刑玨感覺司瑤還不如別好好的,病著算了。

    自私的嚇人。

    刑玨為防止司瑤翻舊賬,果斷道歉。

    司瑤明白刑玨說的是什麽。

    有點想笑,還有點想揍他,最後看他鼻頭還有點哭出來的紅,笑笑:“沒關係,你別嫌棄咱家就好。”

    刑玨抬頭看了眼家,沒說什麽,牽著司瑤進去。

    上次來這裏,倆人決裂了。

    這次手牽手再來,心裏滋味不太好說。

    畢竟倆人好好的時候一直住的是三百平的帶院子帶泳池的洋房。

    刑玨抬頭看掉牆皮的頂,還有昏黃沾滿了蒼蠅屎的燈,再看看司瑤,心裏有點說不出來的滋味。

    過了年就二十七了,快而立之年讓自己老婆再住在這裏,算什麽男人。

    沒等思維再發散,刑玨被司瑤拉著去了洗手間脫衣服。

    “洗洗澡,我去做飯,吃好後我們去建材市場。”

    “去建材市場幹嘛?”

    “買工具刮牆貼牆紙,抓緊時間,工人別回家過年了,到那會都得我們自己弄。”

    刑玨順從的配合司瑤脫衣服,突然有點想笑。

    看司瑤挑眉,彎腰親了親她。

    倆個多月沒親熱過,司瑤臉紅了,在刑玨膩膩歪歪,說想看看她現在瘦成什麽樣的時候蹦躂著從浴室出來。

    刑玨想笑就笑出來了。

    等用冷熱不均勻的水勉強衝衝後,司瑤正從廚房裏往外端麵。

    刑玨有點心疼:“聞見味想不想吐?”

    厭食症不想吃東西,嚴重了會想吐。

    司瑤:“我好了。”

    正兒八經的厭食是刑玨剛進去那一兩個禮拜,心神不寧,吃不下睡不著,刑玨沒事後沒撐住,進了醫院,查出來說是輕微厭食症,到現在是真的差不多都好了。

    刑玨站著端起麵,夾起一縷遞到司瑤嘴邊,司瑤噓噓的吃了,腮幫子鼓鼓:“好了。”

    圍巾摘掉後的小臉很瘦,下巴尖尖,越加顯得眼睛很大。

    刑玨:“我想你了。”

    說著眼圈又紅了:“你該來看我……”

    司瑤捂他的嘴:“快吃飯。”

    刑玨酸澀的感覺盡褪,被司瑤按下開始大口吃麵。

    吃完不等收拾,被司瑤拉著去建材市場。

    刑玨這會才知道連車都沒了。

    司瑤沒去是真的心虛。

    尤其是都簽完字後陸陸續續的把車鑰匙都給了。

    回洋房後看來的一批又一批的人把家裏不多的奢侈品也給搬空了。

    真的心虛。

    但凡那會多想一點以後,也不至於讓刑玨混成現在這樣。

    但還好。

    隻是心虛,卻莫名其妙的有些興奮。

    她很懷念和刑玨窩在這個房子裏的日子,很清貧,卻自由,沒有刑家沒有老爺子,沒有父母牽掛,沒有一切亂七八糟的事,隻有他們倆。

    刑玨跟司瑤去的路上不太情願。

    ……出租車……

    天可憐見,他多少年沒住過出租車了。

    在車裏坐著那小二十分鍾裏,刑玨確定了,要搬家,雖然那地倆人住了四年,角角落落都能看見從前的影子。

    但必須要搬家。

    二十七的男人不是十七八的毛頭小子,不懂生活的意義,不想著疼老婆。

    而且他不是沒人沒門路。

    他現在沒錢,司瑤也沒錢,但白珍珍有,季文與剛來青城那會,司瑤還給他買了房子,往他卡裏打了生活費。

    還有青城那些一直和他有往來生意的,隨隨便抬手也不至於倆人住在這個寒酸的地。

    又不是司瑤不喜歡他,需要用那個破房子刷點感情和存在感。

    但插兜在一家賣牆布的門口站了會,刑玨……改主意了。

    因為司瑤坐在小板凳上伶牙俐齒的和老板討價還價。

    刑玨有點懂了現在生活的必要性和意義。

    一無所有後的現在大約能真的治愈司瑤那遲遲未能完全好轉的抑鬱症。

    否則為什麽討價個百十來塊錢這麽快樂,眼睛都笑成了一條縫,咯咯咯的在笑,和從前笑起來一模一樣,不是隻對著他這麽笑,是和從前一樣,對什麽人都這麽笑。

    刑玨跟著笑了。

    心裏建設十足,住就住吧,倆人一起也不是不能將就。

    和司瑤一起往家裏扛遮灰塑料有點憋不住:“確定沒工人?”

    司瑤麵不改色的撒謊:“恩。”

    家裏的牆皮都快掉了,不漏水不用做防水是最大的慶幸,但找工人鏟牆皮再重新貼牆布工錢太他媽貴了。

    哪怕司瑤對牆布貼上的工藝沒要求,還是那麽貴。

    理由也讓人無法辯駁。

    年前工錢都貴。

    還不如自己來,司瑤感覺自己一天不值一千塊錢。

    到家刑玨問:“咱手裏還有多少錢?”

    “六萬。”

    就這點還是之前刑玨給證監領導送禮隨手丟在家裏的幾紮。

    刑玨和司瑤的銀行賬戶裏的錢都空了。

    老太太的本意是逼司瑤從青城走。

    但刑玨沒出來,司瑤哪也不去。

    出來了也不能走。

    因為江淮說刑戴還沒認罪,刑玨現在屬於取保候審,暫時不能離開青城,不談想不想走,現在是真的不能走了。

    隻能想辦法收拾收拾家裏,讓倆人的年好過一點。

    刑玨聽見剩六萬沒說什麽,跟著司瑤推沙發推茶幾鏟牆皮。

    一度很煩躁,看司瑤興致勃勃最後煩躁悄無聲息的下去了,慢騰騰的跟著幹。

    忙碌到傍晚。

    司瑤沒收破舊沙發上的塑料布,說明天老板來給送牆布,還要重新貼,麻煩,就這麽將就一夜。

    刑玨看她高興,沒說什麽,起來給司瑤做飯。

    司瑤盤腿坐在客廳的舊報紙上,噙著刑玨給她喂的棒棒糖,兩個月始終踏實不下來的心,莫名其妙的就這麽穩穩當當的落地。

    雖然刑玨明顯在嫌棄老舊甚至需要打火機點燃的燃氣灶。

  第244章 隻喜歡過你一個

    一頓飯做得司瑤確定了刑玨長大後真的添了個有點煩人的毛病。

    喜歡碎碎念。

    在洋房那會不顯,洗碗機、油煙機、電爐全是最先進的,刑玨往那一站慢條斯理的就是一幅畫。

    現在站在這個昏暗的,油煙機呼呼直響的廚房,揮舞著有些鈍的菜刀。

    司瑤感覺刑玨除了添了個碎碎念煩人的毛病外,還多了個優點。

    脾氣好點了。

    隻是碎碎念……

    司瑤一蹦一蹦的去廚房倚著門口看。

    刑玨側臉睨了眼,擦擦手捏起一塊肉片朝司瑤嘴邊遞。

    司瑤吃了。

    刑玨:“怎麽樣?”

    不怎麽樣,肉是昨天去超市買的,司瑤那會沒注意,丟進了冷凍。

    這會做的急,沒完全化凍就扔進了鍋裏焯水。

    刑玨手藝本身就一般般,沒焯水的肉片炒出來有點塞牙還有點腥,但……

    司瑤:“好吃。”

    刑玨:“切……換了咱家從前那套,比現在好吃一千倍。”

    誇張了。

    之前的鍋是隨便買的,這個也是隨便買的。

    都是鐵鍋,沒什麽區別。

    司瑤沒說什麽,踮著腳摟著刑玨的腰,從旁邊探出腦袋看他做飯。

    看著看著目光挪到了刑玨的眉眼。

    刑玨的額角發吹幹後沒打理,這會全都乖巧的垂在眉毛那。

    很清雋很秀氣。

    安靜做飯看著像是一個斯文帥氣的年輕大學生。

    冷不丁的。

    刑玨側臉和司瑤對視了。

    清雋帶了點冷清的眼睛彎了彎,唇角上彎,隨後對著司瑤的鼻尖吻了一口:“出去,油煙味大。”

    司瑤:“你有遺憾嗎?”

    刑玨挑眉:“?”

    “你十八歲就和我訂婚了。”

    細想想。

    司瑤二十二大學畢業和刑玨訂婚,可刑玨可是還沒上大學就和她訂婚了。

    司瑤很好奇:“關於談戀愛,有遺憾嗎?”

    刑玨微微眯眼,冷不丁的有點賤的笑:“有那麽點遺憾。”

    笑得很壞,像是在想什麽廢料。

    司瑤:“你也沒什麽好遺憾的,訂婚的早不假,但你談的對象可不少,一年三五個都少了,情情愛愛的,像個花心大蘿卜,算起來我虧了,虧大了,也遺憾大了。”

    司瑤扁嘴:“我就喜歡過你自己,我虧大了。”

    刑玨愣了下。

    司瑤是真的感覺自己虧了,刑玨的愛一丁點都不值錢。

    刑玨:“你再說一遍。”

    司瑤愣了下。

    刑玨關火丟湯勺,轉身將司瑤推開了點,手握著她的胳膊,“你再說一遍。”

    司瑤的示愛很少,鑲上鑽石刻在腦海的那些,細算算不過兩三句,這也是刑玨在裏麵待著遲遲等不到司瑤來看他,抓心撓肝的緣由。

    是真的急,想聽,感覺聽多少都不夠。

    司瑤有些楞:“說什麽啊?”

    “喜歡,你剛才說你就喜歡過我一個。”

    有些事司瑤感覺可以徹底忘了,例如刑玨當著她的麵對別的女人情情愛愛,喜歡和愛情在他嘴裏像是最廉價的東西。

    這些統統可以遺忘。

    因為現在麵前的刑玨對一句‘喜歡’還真是一如往常的執拗,執拗到看著有點可憐了。

    司瑤:“喜歡,我就喜歡過你一個。”

    司瑤豎起手指擋住他湊過來的嘴,目光灼灼一字一句道:“你以後也隻能再對我說喜歡,如果你敢對別的人再說,這倆字我就收回,就算你跪在地上哭著求我,我也再不說。”

    司瑤的手指無效。

    飯也沒吃上。

    被輕而易舉撩撥起來的欲望按趴下了。

    然後感慨家可真不像個家,有夠髒的,到處都是鏟下來的髒兮兮的牆皮。

    洗澡的體驗更差。

    司瑤隔天早上在硬床板上起來算了筆賬。

    想好好過個年,這六萬塊錢怕是要花光了。

    說幹就幹。

    司瑤指揮刑玨貼牆布,打電話叫來季文與和阿土幫忙。

    自己一個人興衝衝的跑去家電家具城挑挑揀揀的把家裏的換了個遍,咬牙讓加急送貨。

    在路邊打車的時候彎腰拍身上白色羽絨服閑逛那會不知道在哪沾上的油汙。

    正拍打著,視線中緩慢出現一輛車。

    司瑤抬頭,和後座刑柯對視了。

    刑柯:“你怎麽在這?”

    “買家具。”司瑤客氣道:“我搬家了。”

    “搬去哪了?”

    這個說不說其實無所謂,刑柯想知道很容易。

    “築城小區。”

    刑柯怔了下:“你倆以前住的那個兩居室?”

    司瑤後知後覺的想起來了:“對,你以前經常去。”

    “上來吧,我送你。”

    司瑤擺手,錯眼看見後麵來了輛空車,招招手,小跑向後麵車停下的方向,直接坐車走了。

    到家的時候很意外,本以為是三個大男人自力更生辛苦幹活,卻不是。

    三個大男人磕著瓜子在餐桌那閑聊天,屋裏有四個梯子,兩個在鏟還是有些不平的牆麵,兩個跟在後麵貼牆布。

    司瑤進去的時候工人說下麵不是膩子牆,貼了牆布不牢固,刑玨說沒錢,老婆當家。

    一句話把司瑤滿肚子的氣給撲滅了,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刑玨看見司瑤回來,討好的對司瑤笑笑。

    工人結束結賬。

    是季文與結的賬,現金。

    司瑤親眼看見刑玨不要臉的把他剩下的十幾張都抓走塞進了口袋。

    季文與:“還要不?再給你點。”

    有點嫌棄。

    刑玨:“不要了,我不吃嗟來之食。”

    “是,你吃搶的。”

    季文與帶工人撤場,看刑玨欲言又止。

    刑玨和司瑤說了幾句,下去送人。

    季文與:“我姐給我買的房子我還給你們吧。”

    “不用,住這挺好。”

    “好?都危房了吧。”

    刑玨抬頭看了眼房子,八年前就不算新,八年後可不是危房了,但還是要住。

    尤其是昨晚硬邦邦的床板上刑玨因為委屈了司瑤沒睡著,可司瑤睡的那叫一個香。

    不知道是累的,還是踏實的。

    刑玨:“司瑤喜歡就是好的。”

    季文與冷不丁的有些眼眶濕潤了,“對不起……如果不是我不聽話的話,我們該贏的。”

    季文與也是後來才知道。

    刑玨要用刑戴的事引出老太太,不是因為他的話,礦山的事現在應該已經真相大白了。

    刑玨:“聽話也贏不了。”

    “別安慰我,不是你風格。”

    “真不是安慰,是事實。”刑玨坦然的麵對自己的失敗:“這次是我算錯了人心,和你沒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