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第 45 章
  第45章 第 45 章

  傅太太見秦瑜和女兒穿褲裝十分方便, 也好看。所以也來華美百貨找了同一個裁縫師傅,做了兩條褲子,今天剛好過來拿。

  營業員認識傅太太一個勁兒地跟她推薦新出來的旗袍樣式。但是,傅太太看上的一件寶藍色的絲絨旗袍, 想要試試, 營業員又說, 隻有這麽一件,傅太太略有些富態, 穿不進去。

  自己穿不進去, 又不舍得放棄,傅太太見明玉身上的襖裙是上好的香雲紗,透氣輕薄還不貼身, 最適合春夏穿,隻是香雲紗大多數都顏色沉悶, 就想著讓她穿件鮮亮的衣服。

  “明玉來試試?”

  宋太太這些年就是用家裏的裁縫, 哪怕裁縫學了外頭的新式樣,她也沒嚐試過。那些新式樣也隻有老三那個唱戲的才會穿, 她是不好意思穿上身的, 擺手:“嫂子, 你自己試就好了!”

  傅太太拉著她:“你來試試呀!肯定好看的呀!”

  別看傅太太一把年紀了,半是撒嬌半是威脅的口氣, 宋太太哪裏吃得消, 隻能依著她進了更衣室。

  換了衣服出來, 傅太太說:“你看旗袍就是很好看的呀!”

  宋太太從上到下看鏡子裏的自己,直到看到小腿以下, 露出一雙尖細的三寸金蓮, 再看傅太太, 一雙大腳穿在高跟鞋裏,自己這雙腳說不出的怪異。

  記得年輕時候,老爺知道那兩位好友喜歡帶太太玩,老爺叫她一起去作陪,幾次下來,她跟穆頤蓮和蔣紅蓮認識了,穆頤蓮雖然是漢女,大約因為父親是在朝廷做官,見慣了滿人女子不纏足,所以穆家女兒沒一個纏足的。

  那時候大家都穿襖裙,襖裙拖地,頤蓮一雙大腳,走路的時候,一雙大腳難免會露出裙子,那時候她覺得實在不雅觀。

  倒是紅蓮還暗暗羨慕頤蓮姐的一雙大腳怎麽走都不累,還說:“我是受夠了一雙小腳的苦,怎麽也不會給雅韻纏足了。”

  雅韻是自己未來的兒媳婦,她當時想要說一句女孩兒還是把腳纏了的好,卻又想著紅蓮身子不擅生養,連著滑了兩次胎才留下這麽個小丫頭,寶貝些就寶貝些了,不纏就不纏了,左不過是做自家的兒媳,她這個做婆婆的不嫌棄,還有誰敢說了去?

  現在看著自己在旗袍下怪異的腳,宋太太搖頭:“算了,算了,還是不要了!”

  傅太太也發現了,她又取來一件絳紫色的織錦緞旗袍:“換這件試試。”

  “不用了,我穿不好的。”想想露出來的兩隻錐子一樣的小腳,宋太太就怕了。

  “這件可以的,你聽我的。”

  宋太太被傅太太推了進去。

  這件是曳地旗袍,基本上能把一雙腳給蓋住,傅太太陪著她照鏡子:“腋下,腰身都有些太過於寬鬆了,不過這個樣子好看的。照這個樣子做兩件?”

  “不用,我過兩天就回老家了,這種旗袍沒有半個月做不好的。不要了!”

  “你回去幹嘛?”

  “我不在家的話,家裏會亂的。”

  傅太太像是聽到了什麽稀奇的事:“吃飽了撐著啊?什麽叫家?有家人的地方才是家。什麽是家人,要麽跟你有血脈,要麽跟你有感情,你是跟二三四五有感情,還是說那些不是出自你肚子裏的孩子跟你有感情?你兒子在上海,小瑜也在上海,老家那些人跟你有什麽關係?待在上海,我們老姐妹一起喝喝茶,聽聽戲,不要太愜意哦!回去跟那群女人為了一塊布兩斤醋頭疼?”

  被嫂子這麽振聾發聵地一說,宋太太愣在那裏。

  “你這個戇度(傻瓜)啊!我剛才跟你說的話,全部白說了。現在外頭那些男人,扔掉老家的糟糠是分分鍾的哦!你吃辛吃苦給他管老家那攤子事情做什麽?你想想小瑜,要是規規矩矩等在雲海,等得到你兒子回心轉意嗎?男人都是蠟燭不點不亮的。”

  “我又沒想等他。我就是……”就是什麽呢?就是想替他管那一家子操心的事兒?

  “不想等他最好了。他老家的一院子姨太太關你什麽事兒?”

  傅太太說話之間給明玉挑了三塊料子,知道了明玉適合哪種款式,一下子給她定做了三件旗袍。

  知道宋太太一雙小腳,走不了多久,傅太太說:“走了,我們看戲去了。”

  兩人進戲院,找到了戲票上的雅座,戲院跑堂送來茶水和瓜子。

  明明這部戲已經看了很多遍,傅太太看到王玉林也不調查,就冤屈李秀英,真情實感地拿出帕子,擦眼淚,嘴巴裏再次念叨:“這麽笨的東西,真不曉得怎麽就被他考上狀元的?是鋸嘴的葫蘆嗎?不曉得去問問清楚的啊!小姑娘真作孽啊!被他給害成這樣子!”

  看著台上李秀英夜裏暗自垂淚,宋太太不免想起自己新婚之時的情景,隻是唱戲總歸是唱戲,這不真相大白了,王玉林中了狀元,回來跪在那裏,求李秀英原諒。

  堂上李秀英的雙親和公婆,輪番來勸。

  演婆婆的那位老旦在唱:“叫聲媳婦我格肉,心肝肉啊呀寶貝肉,阿林是我手心肉,媳婦大娘儂是我格手背肉。手心手背都是肉,老太婆舍勿得捺兩塊肉。媳婦你心寬寬氣和和,賢德媳婦來聽婆婆。阿林從前待虧儂,難為伊今朝賠罪來認錯,儂看伊,跪到西啊跪到東,膝蓋頭跪得紅火火。媳婦儂三番勿理伊,伊狀元勿做要去和尚做。格種叫做現世報,儂賢良媳婦就有好結果。聽從婆婆接鳳冠,誥命夫人由儂做。”

  宋太太看著台上的李秀英在婆母的勸說下終於接受了鳳冠,原諒了王玉林,王玉林從地上起來,夫妻重歸於好。這個結局大約是看戲的人喜歡吧?

  新婚之時,自己也曾逃回娘家去,求爹娘給個容身之處,她娘留了她住了四五日,婆婆親自過來接,雖然沒有台上的婆婆那些唱詞,卻也是左右相勸,說以後一定會好好對待。

  她娘問:“世間通情達理的婆婆有幾個?遇到你這樣的婆婆是你的福氣,你還想要怎麽樣?”

  對她來說,公婆可能是天下最好的公婆,舒彥出生,公公把他捧在手心裏。婆婆從未對她說過一句重話,也從未把二姨太生的舒華放在眼裏過,老二不止一次抱怨:“好似隻有舒彥才是他們的孫子。”

  這話傳到老太爺的耳朵裏,老太爺一句:“隻要你們太太生的,就是我的孫子孫女。”

  老太爺和老太太對她是真的沒話說,她娘臨終前,也一直叫她看開些,說她已經比很多女人都要運氣好了,看得開嗎?

  就像眼前的李秀英一樣吧?在父母和公婆的好言相勸下,在男人跪地認錯之下,隻能點頭。

  他們都不知道,滿心期待的女兒家被冷落的苦,也不知道,這根本不會大團圓。誰能忘記那些日子?在熱熱鬧鬧大團圓之下,成全了父母公婆,唯獨李秀英所有的委屈都往自己肚裏吞。

  傅太太也看到了這一幕,要不是宋太太在邊上,她早就拍青自己的大腿了,罵自己是豬玀腦子,怎麽就帶明玉來看這麽一場戲?這不是擺明了要勸她學戲裏的婆婆,幫著兒子勸回兒媳婦嗎?

  小瑜對舒彥是沒感情的呀!這個孩子重情,她心裏肯定對明玉這個婆婆敬重的呀!要是舒彥也跪在小瑜麵前,要是明玉再幫忙勸?要死了要死了!不要自己搞得兒子做和尚去!原來不是戲裏的王玉林笨,是自己笨。

  兩位太太各自帶著心思出了戲院,戲院門口傅嘉樹的車子停在那裏,傅太太問:“怎麽是你來了?”

  還問怎麽來了呢?傅嘉樹很想嗆他媽一聲:“有沒有腦子?”

  早上他接到宋舒彥的電話,跟秦瑜說了宋家大太太來了。秦瑜說中午回去見大太太,在電話裏又問不清楚,她到底打算如何處理。剛好喬希在興華廠,剛好他們遇到一點點小問題,他就索性讓秦瑜吃過飯來興華廠。

  果然等秦瑜過來,他聽秦瑜說了見宋太太的情形,一切都很好,直到秦瑜說他媽帶著宋太太去看《碧玉簪》。

  《碧玉簪》?傅嘉樹要被他媽給氣死了。什麽劇不好看要來看《碧玉簪》?

  平時看著很聰明的一個媽,怎麽這會子給他拆台?是不是嫌棄,宋舒彥他媽沒想到要怎麽勸兒媳回心轉意,所以要帶人家來看看?現場學一學送鳳冠橋段?

  傅嘉樹在車間待著也渾身不對勁兒,跟秦瑜說了一聲,讓她跟喬希還有張師傅一起找問題,他跑了。

  到達華美,傅太太的司機金師傅已經等著了,被他趕到了廠裏去接秦瑜和喬希,他自己坐在車裏等他媽。

  “金師傅說車子有點小問題,他去修,一時半會兒修不好,爸爸那裏司機也走不開。生怕您見不到車子著急,就打電話給我了。”兩位太太上車,傅嘉樹裝隨口問:“戲好看嗎?”

  傅太太此刻已經意識到了自己的問題,她想了想:“你應該曉得的,就是《碧玉簪》呀!你說我腦子壞掉了是吧?又來看這一出戲,這個短命的王玉林哦!把李秀英冤枉得差點上吊,氣得我難過得又掉了眼淚。王玉林考了狀元跪一跪就算好了呀?考狀元是他給自己考的,好不啦?搞得好像是他給李秀英考的。因為男兒膝下有黃金,讓狀元郎跪一跪,就一個個喊著讓李秀英原諒了?被折磨掉半條命,就這麽輕輕地放過了?看得我一口氣梗在喉嚨口,沒緩過來。”

  您老才知道啊?傅嘉樹把他媽和宋太太送回了家,他沒下車,傅太太問他:“你去哪兒啊?”

  “還有點事沒辦,等下就回來!”

  傅嘉樹開車去華美百貨,上華美的辦公區,走到唐婉兒的辦公室,敲門。

  “傅先生,您找我們大小姐嗎?”唐婉兒的秘書問。

  “你們大小姐不在?”唐婉兒最近一直跟陳瑛在忙姮娥這個牌子的衣服,想來是她是找陳六姐姐去了。

  “在頂樓咖啡屋呢?陳六小姐來了。她們去喝咖啡了。”

  “謝謝!”傅嘉樹轉頭就走。

  唐婉兒約了陳瑛在華美副樓頂層露台喝下午茶,舞會那日之後,秦瑜給了陳瑛幾張草圖,陳瑛讓服裝廠的人去打版了。

  “阿瑛,沒想到你會這麽喜歡秦瑜,對她一點點看法都沒有。”

  “我為什麽要對秦瑜有想法?”

  “宋舒彥離婚了,又一個可憐女子被拋棄了,不管秦瑜是不是故意,總歸跟她有那麽一點點關係?你就不物傷其類?可見你是真的走出來了。”

  陳瑛微微一笑:“你將我代入了那個女子,有失偏頗了,秦瑜何錯之有?她又未曾故意接近宋舒彥,即便是走得近一些,也不過是工作上的來往。”

  “我並不是說她,我是說你,能坦然麵對了。”

  兩人說話間,陳瑛看到傅嘉樹從咖啡廳裏走了出來,“傅嘉樹來了。”

  “今天可真是巧,居然一下子能碰上兩位姐姐。”傅嘉樹過來,拉開了椅子坐下。

  “什麽風兒把我們傅二少給吹來了?滿麵春風,看起來紡織機最近很順利啊!”

  “自然是順利,有了秦瑜和喬希的幫忙,問題已經解決得差不多了,就等著量產了。”傅嘉樹要了一杯咖啡。

  “跟誰約了喝咖啡?”

  “沒跟誰約,就是來專程找唐大姐姐的。”

  “找我?”唐婉兒有些驚奇,“你這麽個小夥子有空不去找小姑娘談情說愛,來找我作甚?”

  “還不是我媽,今日在你們戲院看戲,那場戲把她給看難受了。作為孝子,我自然得來找你,讓那個班主改改戲文,把那部戲的結局給改了。”

  穆頤蓮女士自己犯的錯,自然要拿她的名頭補救。

  “呦!是哪出戲讓傅太太難受了?”唐婉兒知道傅家太太在家地位很高,兒子為母親高興改戲文,倒也不算是稀奇事兒。

  “《碧玉簪》,我媽說,王玉林那個短命鬼,配不上李秀英這麽好的娘子。前麵冷落虐待李秀英,讓李秀英獨自苦了這麽久,差點上吊自盡。憑什麽後來不痛不癢地跪一下子,就人人跟著叫,要兩人重歸於好?讓男子讓狀元郎跪下就算是反對封建糟粕了?不還是在說女子哪怕被男子給虐得傷身傷情,也得從一而終嗎?難道不能寫後麵李秀英遇到了一個英武的小將軍,小將軍對李秀英一見鍾情,不介意她是被休之身,反而憐惜她所遇非人,而重金求娶嗎?然後小將軍抱得美人歸,王玉林捧著鳳冠霞帔無人理?這才是正兒八經的花好月圓。”

  前麵是他媽真說過的,後麵是他這個孝子替媽想的。

  唐婉兒看著陳瑛,聽著傅嘉樹這麽說:“就是哦!我心裏還是希望你陳姐姐能遇到一個知冷知熱,體貼她入微的男人,最希望看到的是,姓項的那個王八羔子,跪在你陳姐姐麵前,你陳姐姐卻已經跟她的良人在一起了。”

  陳瑛搖頭:“我不在乎他怎麽樣,我隻要過好我的日子,養大孩子就好。”

  “六姐姐不在乎,可咱們這些旁觀者在乎。誰想看浪子回頭金不換?我們就想看六姐姐越嫁越好,氣死那個姓項的。”傅嘉樹立馬跟唐婉兒統一戰線。

  “很有道理。紹興女班為什麽會在上海紅起來,其實就是揣摩了女戲迷的心理。不像京劇,家國大義,今天《趙氏孤兒》,明天《捉放曹》。這紹興女子文戲的曲目是什麽?《梁山伯與祝英台》,《孟麗君》,《碧玉簪》,每一部戲追根究底就是情情愛愛。不要說傅太太不舒服《碧玉簪》了。就是那《孟麗君》,她都能做到大學士,丞相了。居然最後又嫁給了皇甫少華,而且還是三美同歸。孟麗君配皇甫少華都是低嫁了,還要跟做個賢惠大度的夫人,跟別的女人一起伺候男人。還說是女子解放的代表作。簡直就是狗屁不通!”唐婉兒很是生氣,“難道這些女子就配不得一個一心一意對她好的男子了嗎?”

  “可不是?我媽就跟大姐姐一樣的想法。為什麽要讓李秀英配這麽個把她弄得差點沒命的東西?就不能給她配個能疼她愛她的好男人嗎?難道說被離婚的,沒有過錯的女子,隻要是二嫁就不配有好結局?所以我想來看看,姐姐能不能幫忙找來班主改個結局?”

  “嬸子跟我想得一樣,我去叫戲班班主上來。”唐婉兒風風火火地去找人。

  服務生端了咖啡過來,傅嘉樹端起咖啡喝了一口,陳瑛看著喝咖啡的傅嘉樹,笑罵一聲:“狡猾之徒。”

  “六姐姐何出此言?我可是真正提倡男女平等,希望公眾看到,能夠站在被離婚的無過錯一方,讓無過錯一方不要因為被離婚了,而心裏有壓力有負擔,她們有重新追尋幸福的權力。也讓男子能夠明辨是非,無過錯就是無過錯,他不珍惜,自有人珍惜。也讓負心漢知道,好女子是不會在原地等他的。”

  “說了這麽多,不過是想要讓你搶秦瑜搶得名正言順,有理有據罷了。”

  唐婉兒把戲班班主叫了上來,戲班班主見上海灘的幾位公子小姐在,連忙彎腰行禮,陳瑛笑著說:“黃班主,我們對你們剛剛演完的《碧玉簪》很不滿意,覺得這個戲可以改改。”

  “六小姐,這出戲可是已經演了十年了,當初咱們紹興文戲在上海還沒人看的時候,靠著這出戲一炮而紅,這是每個紹興女班的保留曲目。您可別開玩笑了。”

  “你也不聽聽我們的想法?”陳瑛指了指傅嘉樹,“傅太太是你們的戲迷吧?看得都讓兒子找過來要改戲文了。”

  “是嗎?”黃班主去傅家唱過堂會,傅家出手闊綽,傅太太是他們的戲迷平時打賞也厲害。

  傅嘉樹把他媽說的,加上他想的摻和在一起說了,陳瑛說:“傅太太的想法,也是我的想法,看你們的戲,好看是好看,看完我卻是感覺一口氣咽不下,難受至極。”

  唐婉兒說道:“這個戲你們排出來了,可以小範圍演一場,觀眾看了十年鐵定已經疲勞了,你們這麽一改,指不定就又有新的機會了呢?”

  傅嘉樹想了一下:“到時候還可以讓觀眾投票,看是喜歡小將軍呢?還是喜歡王玉林。主要你們要把小將軍塑造得英明神武,還溫柔體貼,讓女戲迷有對比。讓女戲迷感覺自己就是李秀英,對著王玉林出氣,又有小將軍疼她。

  黃班主恨不能拿一支筆給傅嘉樹:“二少說得是。”

  “你們先去編唱詞,加這個小將軍的戲出來。等編好了,請二少親自過目把關。”

  “是。”

  傅嘉樹想了想說:“你們編出來,我給你連包三場,票子就發給逛華美百貨的女客。每位來看戲的觀眾都能拿到一張選票,看完戲讓女觀眾投票給小將軍還是王玉林?最後投票勝出的那一方,有獎品,獎品就是海東生產的比東洋布更好的布料一塊。”

  唐婉兒拍手叫好:“這樣我們百貨公司豈不是穩賺,就是你連包三場,是不是虧了?”

  “孝敬我媽,哪有虧的?”

  陳瑛忍住笑:“宋舒彥肯定會謝謝你。”

  “自家兄弟,倒也不必。”傅嘉樹擺擺手讓黃班主下去,他歎了一口氣跟陳瑛和唐婉兒說,“賀小姐當日在報章上發了文,提了一句海東紗廠宋舒彥要提高國產洋布的質量跟東洋布競爭。這下好了,那個田中立馬反應過來……”

  傅嘉樹把昨日江灣馬場碰到田中和金老板的事講給兩位姐姐聽。

  陳瑛想起舞會那晚,傅嘉樹和秦瑜送她回去路上說的話,她歎氣:“東洋人果然是狼子野心。”

  “本來國貨就是在夾縫中尋生存。我們必然是要幫著舒彥兄一致對外的。當日賀小姐聽了也是義憤填膺。”傅嘉樹說道。

  “誰聽了不生氣?再說兩年前殺了那麽多人,難道我們能忘記?”唐婉兒也是柳眉倒豎。

  陳瑛生氣歸生氣,隻因她知道秦瑜就是宋舒彥那個……前妻,這傅嘉樹?怎麽說呢?她實在忍不住:“改編這部戲,是為了男女平等,讓公眾正視無過錯一方。贈送海東紗廠布料是為了弘揚國貨。嘉樹,你真的很能!我實在欽佩!”

  傅嘉樹臉上略帶紅色,像極了害羞的大男孩:“姐姐不要這麽誇我,追求男女平等,弘揚國貨,我輩責無旁貸,都是應該的。更何況還能讓我媽開心,這一舉三得的事,自然是要做。我先走了,晚上舒彥兄和宋伯伯還要來我家吃飯。”

  傅嘉樹匆匆離開,靜下來的唐婉兒有些迷糊:“我怎麽覺得他還在下另外一招棋?”

  “誰知道呢!興許你的直覺是對的。”

  陳瑛呼出一口氣,替宋舒彥傷心了一把,同時臉上掛上了幸災樂禍的笑容:“我想我也會投小將軍一票,我也想贏一塊宋舒彥的布料。”

  唐婉兒白了她一眼:“你是不是有毛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