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第 46 章
  第46章 第 46 章

  回過頭來說宋舒彥父子, 看著宋太太上了車之後,父子倆去了海東紗廠。

  車子進廠裏, 陳華平剛好從辦公樓下來, 連忙站在車門邊迎接,替宋老爺拉開車門。

  穿著長衫的宋老爺從車裏出來,陳華平彎腰叫一聲:“東家。”

  來得可真快啊!自己那封信到東家手裏可沒兩天吧?哦!對了,四天前少東家登報離婚鬧得沸沸揚揚, 想來東家是為了這事兒而來吧?

  應該是了, 看看此刻少東家像是一直縮緊頭顱的鵪鶉, 跟在東家身後, 就曉得了。

  東家極好麵子,一個當做擺設的少奶奶都不肯要, 定然是不會放過少東家了。

  “東家怎麽就突然回上海了?”陳華平問宋老爺。

  “你的一封信,我在鄉下可還能睡得踏?你說舒彥胡鬧, 我是來看看這小子到底胡鬧到了什麽程度。”宋老爺轉頭眼神淩厲的看向兒子, “愣著幹嘛?還不快跟上?”

  見宋舒彥連屁都不敢放跟在宋老爺身邊, 陳華平淡淡一笑:“東家, 你也別這樣說少東家, 少東家還年輕, 血氣方剛, 也沒多少年實際管廠子的經驗, 被人說兩句, 不考慮實際情況,就以為是拿了救命良藥, 也是正常。他的想法是好的, 是希望咱們廠子能更好。”

  “是這話, 這小子在國外學了點商科, 就回來紙上談兵了。”宋老爺走在前麵,進了車間,“華平啊!來跟我說,他讓你做了哪些混賬事兒?我當場給他洗洗腦子。”

  陳華平頗為得意,邊走邊跟宋老爺告狀,這裏改是亂來,那裏想要搬機器,有太多不便,做什麽拉板車?總之,宋舒彥聽那個女人的話,提出來改的地兒,通通都是扯淡。

  宋老爺笑著點頭,一路走過去,陳華平見宋老爺願意聽他說話:“東家,您真的勸勸少東家,女人要和工廠分開,就是再喜歡那個女人,也不能讓她插手工廠管理,女人能管好一家子吃喝拉撒就是大本事了。讓她來搞工廠,那不是瞎胡搞嗎?那個秦小姐是漂亮,也確實是個聰明姑娘,我是一點也不否認,給我們少東家做個二房,我也要讚一句郎才女貌。但是,少東家不能糊塗啊!讓她來工廠裏指手畫腳,那就是胡搞了。”

  “舒彥你說呢?”宋老爺問宋舒彥。

  “陳叔的想法太老套了,應該要淘汰了。我不認為我錯了。”

  陳華平見宋舒彥這個時候還嘴強,他立馬在老爺麵前說:“東家,工廠裏最忌諱,各種關係。您說要是少東家最疼的姨太太來管廠子了,哪裏還有我們說話的地方?她一吹枕頭風,我們都得吃排頭(被罵),那我們還怎麽在海東待下去?”

  “有道理。”宋老爺跟宋舒彥說,“聽到了吧?這種親眷,朋友放進工廠裏,是最難辦的。”

  “我知道了。”宋舒彥一副沒好氣的樣子。

  陳華平一副語重心長之態勸宋舒彥:“少東家,海東紗廠是老爺一個人辦起來的,他是摸爬滾打過來的,還不比那個女人張嘴就來強?您啊!多聽聽老爺的話。”

  整個工廠轉過來一個小時左右,工廠從十一點半開始輪番放工吃飯,一群半大的孩子往食堂衝去。

  宋老板看著奔跑中的孩子們,掏出懷表:“華平,時間差不多了,你把阿星和老劉叫過來,好久沒一起吃飯了,我們去吃個飯。”

  陳華平聽見宋老爺點了他的連襟和他的一個心腹,已經喜形於色了,看起來東家對少東家的胡鬧已經忍無可忍了:“我馬上去找他們過來。”

  宋老爺站在辦公樓底下,看著陳華平踩著輕快的腳步上樓,問兒子:“吃糠咽菜,你吃得下?”

  宋舒彥點頭:“吃得下,怎麽吃不下?”

  “我把老陳趕走,殺猴子給雞看,接下去你控製得了局麵嗎?”

  “我有信心。”

  “那麽我們現在就開始殺猴子了?”宋老爺看著喜氣洋洋走過來的三個人說。

  “嗯。”

  三個人走到宋老爺麵前:“東家。”

  “走吧!我們一起吃飯去。 ”宋老爺帶頭往前。

  知道宋老爺有吃小館子習慣,三人也沒太大的懷疑,還以為是一起去邊上的弄堂裏吃小館子。

  直到宋老爺帶著他們往食堂走了,他們才發現不對勁了,踏上大食堂的台階。

  海東廠分成大食堂和小食堂,大食堂給工人,小食堂是給管理人員,大小食堂給的夥食費不一樣,小食堂是十個人一桌,一桌八個菜一個湯,有葷有素。就算吃食堂也是去小食堂,來大食堂做什麽?

  陳華平問:“東家,您這是?”

  “吃飯。”

  宋老爺回了陳華平一句,往大食堂走。

  宋老爺除了有海東廠,還在其他十幾家工廠和商號擔任董事,而且還是公共租界工部局的華董之一。就是沒去青島之前,在工廠裏的時間都不多,最多也就看看車間,何時來過大食堂?

  這是太陽打西邊兒出來了,見東家進來,原本鬧哄哄的人群一下子靜下來,紛紛讓開了地方。

  宋老爺從籃筐裏拿起一個搪瓷盆,跟後頭幾個說:“今天我們就吃這裏的飯。”

  宋舒彥也跟著拿了一個盆,跟在他爹身後,他們一起往前走,走到前頭打飯的地方,一個木桶裏是褐色的飯。宋老爺把盆伸過去,看著圍著圍裙,拿著勺子,五大三粗的男人:“打飯。”

  那個男人手裏的勺子都在發抖:“東家?”

  “讓你打飯。”

  陳華平的連襟阿星過來:“東家,您這是幹嘛呢?”

  “吃飯啊!這不是飯點兒嗎?不是工人都在吃飯嗎?這是海東廠的飯,怎麽?我這個海東的老板就吃不得了?”

  宋老爺接過那個打飯胖子手裏的勺子,給他自己打了一勺半是礱糠半是米的飯,又打了一勺看起來沒一點油星子的白菜:“舒彥,把盆兒拿過來。”

  宋舒彥伸過盆兒,宋老爺給他紮紮實實打了一大勺礱糠飯:“等下給我吃掉,浪費糧食天打雷劈。”

  “知道了,父親!”宋舒彥這才發現爹真是親爹,他老人家自己打小半勺,他這飯都堆起來了,再加一勺子菜。

  有了宋舒彥這一盆,

  宋老爺這才把勺子塞回胖子手裏,到邊上抽了一雙竹筷,端了飯走到食堂最前麵的長條桌上,把飯往桌上一放,坐了下來,拿起筷子開吃。

  粗糲的礱糠飯和沒有任何油水的鹽水煮白菜,宋舒彥這個從小錦衣玉食長大的大少爺,可從來沒這個經曆,一口到嘴裏,他已經想要吐出來了。

  看見他爹如同鷹隼的眼睛盯著他,隻能死命地咽下去。

  食堂裏的工人不曉得東家和少東家,還有那三個平時凶巴巴的經理為什麽要來吃這些東西,不是有小食堂嗎?

  反正看著他們那臉上的表情,心裏突然有些開心,讓這些整天吃香喝辣的人,也來吃糠咽菜。

  宋老爺自己打得量最少,他倒是很快吃完了,他用灼灼的目光盯著剩下的四個。

  這飯菜雖然難吃,宋舒彥想著他爹也是為了給他殺猴子,他的勁頭挺高,強忍著也要吃下去。

  其他三個就不一樣了,尤其是陳華平的連襟,平時負責食堂采買,雖然大食堂吃得差,可量是真大,所以那些小販的孝敬不少,平時不說山珍海味,那也是雞鴨魚肉,吃這種東西,要了他的命。

  宋舒彥放下碗筷,把這麽難吃的飯菜吃得幹幹淨淨。

  宋老爺站起來,走在那三個努力幹,卻怎麽都幹不完飯的人麵前,彎腰看著陳華平:“老陳,這飯菜味道如何啊?”

  食堂裏的工人早就盯著這裏,後半段的人還不曉得這裏發生了什麽還在鬧哄哄,前麵已經完全靜了下來。

  陳華平張著包著礱糠飯的嘴,看著宋老爺,其他兩個也都停下了努力幹飯的嘴。

  宋老爺伸手把他們麵前的盆掃在了地上,搪瓷盆敲擊水門汀地麵,發出清脆的聲音,前麵本來就寂靜,這會兒連後半部分食堂都靜了下來。

  宋老爺黑著一張臉,喉嚨粗地罵:“你媽的,都是畜生,都是豬頭三。我一個月一個人三塊大洋,你就給工人吃這些喂豬玀的東西?工人還能做工?你告訴我這是一個月三塊錢的標準的夥食?”

  “陳叔,我查過了,現在現在雞蛋兩角二分一斤,豬肉兩角五分,青菜……”宋舒彥報完菜價,“我家裏的傭人,也是一個月三塊夥食,他們今天中午吃的是,一隻百葉包肉,肉末炒茄子,清炒蘿卜絲,還有榨菜蛋花湯和白米飯。我們家開廠是要賺錢的,但是宋家的人不賺喪良心的錢。難怪我說要給工人們請個先生教他們識字,會被你說天底下沒有這麽做慈善的。連工人的口糧錢,你們都要克扣,怎麽能巴望你們有點兒良心呢!”

  宋老爺帶著兒子出大食堂的門,工人們用注視的目光送他們出去。

  幾千年來,在君權思想的作用下,戲文裏唱的都是奸臣蒙蔽了皇帝,皇帝都是被蒙在鼓裏的。

  此刻大多數工人也是這麽想,原來老板是給了三塊大洋一個月的夥食費,是被這些人給貪了,難怪這一年半來夥食越來越差。

  之前食堂的人說,這兩年菜價瘋漲,上頭給的錢沒漲,還是一個月一塊錢,他們還要從大食堂的錢裏挪一部分給小食堂,所以不夠了。

  大家都覺得工廠是越來越摳了,尤其是少東家當家之後,就更摳了,原來不是啊?看今天老爺對著陳華平發脾氣,看起來是這個王八蛋在裏麵撈錢啊?

  總之,東家是沒錯的,錯的全是旮旯。

  樓上,宋老爺點了煙鬥,坐在椅子裏,看著前麵站著的三個人和坐在邊上的兒子。

  把兒子已經核對過的食堂采買的賬,扔給陳華平:“你他媽的跟我有二十年了吧?這就是我對你的信任,最後你幹出來的事兒?”

  看著賬本上算的數字,陳華平:“東家,我……”

  “虛報名額,給看著陳華平,“我給你一個月兩百個大洋的工錢是不夠你吃,還是不夠你喝?”

  陳華平聽得頭上冒汗,宋老爺煙鬥在煙灰缸上敲了敲:“這個事,你說怎麽辦?”

  “老爺是我沒有好好約束他,我以後一定……”

  宋老爺嗤笑出聲:“哦呦!陳華平,你當我是傻子是吧?你沒跟他分錢,他敢這麽明目張膽?我給你一次機會,你來說個解決辦法。”

  “東家,我會……”

  宋老爺壓根沒有理睬他,而是撥起了電話:“老兄啊!好多日子沒有見麵了,我馬上過來。肯定是有事情拜托。冊那!養條狗,還曉得搖尾巴,我是養了一幫子老鼠……”

  聽著宋老爺的電話內容,陳華平的額頭冒出了大顆的汗珠,掛到臉頰流到下巴,落到地上。

  陳華平是知道的,在上海灘可不是隨隨便便就能開工廠的,各路神仙妖魔鬼怪,哪一個沒有燒過香火?

  既然都拜過山頭,上過供,給過香油錢,那麽用得到的時候,自然會有人出手。這一點,陳華平比誰都清楚,黃浦江裏每天都有飄著的屍體。

  宋老爺從來不沾這些血腥,不代表他不會沾,電話那頭那位是誰?

  他的雙腿終於支撐不住,普通跪在了地上,猛磕頭:“東家求求您看在我跟了您二十年的份上,放我一條生路。”

  “老兄,個麽就這樣了,我馬上過來討一杯茶吃吃。”宋老爺掛斷了電話,要往外走。

  陳華平爬過去抱住宋老爺的腿:“東家,求東家給我一條生路。”

  原本另外兩個還不知道其中的厲害,看見陳華平這樣,也是心慌意亂。

  “給你三天時間,該典當的典當,該賣的賣,吃了我的,全部給我吐出來。”宋老爺彎腰用煙鬥敲了敲陳華平的臉頰,“不要想跑,你曉得的,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

  “是!是!”

  宋老爺聞到一股子騷味兒:“哦呦!膿包成這樣,都尿身上了?”

  他看向宋舒彥:“叫辦公室裏其他人來看看這個東西的蠢樣兒。我要去老朋友那裏吃茶了,等下我直接去你傅伯伯家裏。”

  “是,父親。”

  宋老爺快步下樓上車,宋舒彥讓人叫辦公室的人,來挨個參觀完這三個的樣子,從前一直人五人六的陳華平跟條死狗一樣坐在地上,地上還有濕了一片的尿跡。

  等辦公室的都參觀完,宋舒彥坐在會議室主位上,冷著一張臉,看過老東家剛才怎麽弄陳華平的,底下這些才發現少東家到底是讀書人,做事可是軟多了,哪有老東家的手段?

  以前總是聽陳華平在背後罵少東家洋盤,搞不清楚,現在想想,要是像東家那樣?真的是要讓人嚇破膽兒了。而且看起來老東家站少東家身後了,自己就不要拎不清,要不然陳華平就是他們的榜樣。

  所以少東家俊俏的臉拉長著,大家也覺得很好看,聽他說:“今天發生的事,大家已經看到了。你們老東家是眼裏揉不進沙子的人。不過,這個事情,就到此為止了。現在已經兩點多了,最急的一件事,六點的晚飯,務必給我保證一葷兩素一個湯。蔡叔,這個事情就交給你辦了,我知道可能太著急了,但我相信你能辦妥。”

  這位站了起來:“少東家,我先去辦?”

  “去吧!”

  果然,殺了猴兒之後,眼前這群就比雞都老實了,之前找理由推脫,現在一個個都猛點頭。

  把秦瑜留下的任務布置了下去。這些落實好了,才不過四點多。

  自己離婚了,而且她希望自己做的事,全做下去了。

  宋舒彥像是一個在幼兒園表現很好,盼望得到小紅花的孩子,迫不及待地想要到秦瑜身邊,想要獲得她的認可,哪怕她不說願意跟他交往,至少讓她知道自己對她是珍而重之的。

  聽見外頭汽車的響聲,宋舒彥下樓去,司機老唐說:“少爺,老爺說他要跟何爺好好敘敘話,何爺會送他去傅家,讓我回來聽您調遣。”

  就這一刻,宋舒彥有種想要跟傅嘉樹一樣叫“爸爸”的衝動。

  “好!我們先回家。”

  宋舒彥回家換了衣服,看時間,秦瑜應該差不多下班回家了吧?他們約了六點去傅家吃飯。現在過去不知道她在家嗎?

  出了門,宋舒彥發現自己兩手空空去見她不太好,讓老唐兜了遠路,去洋人開的花房買了一束玫瑰花,洋人特興這個。他抱著花上了車子,打開那張離婚登的報紙,仔細再看一遍,想來她早就看見,也知道了,但是他得親口告訴她,他已經恢複單身了,哪怕之前隻是名義上的婚姻。

  宋舒彥帶著微笑合上那張報紙,想起早上看到的小報上說她跟傅嘉樹在馬場關係親密。

  沒關係,隻要她把他和傅嘉樹放在同等位子,給同樣的機會就好。

  秦瑜下午在興華廠,紡織機大問題已經差不多都解決了,還有一個小問題,解決問題之後,她和喬希還有喬希的助理離開。

  剛才她跟著喬希去看機器,蹭到了機器上的機油,銀灰色的真絲襯衫上有了一道黑色的油汙。

  所以她下車直接回了家,決定先去洗漱一番再來見宋太太和傅太太。

  秦瑜上樓洗漱,等她下樓,見傅嘉樹坐在沙發上:“你怎麽來了?”

  傅嘉樹一臉神秘兮兮地問:“曉得我下午去做了件什麽事兒嗎?”

  說起這個,秦瑜真的要生氣了:“正想要說你呢?我跟喬希在忙,你倒好,扔下我和喬希跑了。好意思嗎?”

  秦瑜趕他起來:“走,去你家了。”

  傅嘉樹不挪他的臀:“我有話跟你說。我有了一個很好的宣傳海東花布的辦法。”

  “等下宋伯伯和宋舒彥來了一起說,不成?”秦瑜不想和他嗶嗶,“我現在要去宋伯母那裏,先讓她給宋伯伯透個底兒,有你爹媽和宋家二老在,宋舒彥就算知道了,也沒法子當場發作吧?”

  “他要發作就發作,你不讓他發作,不讓他把該說的話全說出來,你也不把自己想說的全說出來。你認為他爸會把你們這次離婚當真?”傅嘉樹賴在沙發上。

  “你是什麽腦子?他爸連他都管不住,還能管我一個已經離婚的前兒媳?”秦瑜真不知道他怎麽會有這麽多亂七八糟的想法。

  “讓我說你們什麽才好呢?我媽傻乎乎地帶宋家嬸嬸去看《碧玉簪》,你就沒細想過?”

  “細想什麽?”追妻火葬場是百年之後經久不衰的一個言情品類,秦瑜早就看爛了,“先虐女主,再虐男主,不過這種故事,最大的問題是虐女主往死裏虐,虐男主就意思意思,好似男主傷心痛苦一下,就已經是虐了。我不愛看,主要是代入女主,我就想把男主挫骨揚灰。”

  “你不愛看,婆婆媽媽們愛看,你和宋舒彥,不就是另外一個王玉林和李秀英嗎?這部戲熱了十來年了,每個紹興班子都在唱。不就是因為符合大部分女戲迷的想法嗎?”傅嘉樹跟秦瑜說,“到時候,他追你追得特別緊,甚至跪在你麵前?然後報紙上鋪天蓋地地報道。憑著宋舒彥這樣一個容貌好家世好的男人,願意為你跪下,人人都喊你複合,加上他媽來勸你,你打算怎麽辦?”

  “離都離了,還能怎麽辦?誰心疼他,誰嫁。”秦瑜瞥他一眼,“這算什麽?”

  原本還想邀功,顯然某人壓根就不當回事兒,隻能自顧自說:“我們要先下手為強,我想修改這部劇的結局……”

  秦瑜聽他說如何修改,突然發現他為什麽錯生在這個時代,他應該去百年後的某綠色網站。

  聽到興奮處,秦瑜摩拳擦掌,給他講綠江的套路:“小將軍這個角色不夠舒爽,最好是男主的長輩,比如他的小叔小舅舅什麽的,輩分高,但是年紀輕,還得位高權重,是人世間難得的奇才,總之,在一切上碾壓男主。”

  “這個恐怕不行。”

  “為什麽?隻有這樣女觀眾代入的時候,才會覺得爽快,出了一口惡氣之感。”綠色網站熱門題材,經過市場檢驗的,敢說不行?

  “我的意思是,這兩個人有對比,兩人在成就上都很出色,但是不要相差極大,這樣呢!咱們可以引起討論。你那種一個高高在上,那還有什麽對比?引起了討論,我們才可以借此機會送布料,讓女客們選王玉林還是小將軍,勝出一方,拿到海東的布料。不過,我們一定要想辦法讓小將軍贏。這樣等宋舒彥追求你,苦求無門的時候,同情他的人就少了。他們都會希望現實裏出現一個小將軍。”

  “希望現實裏出現一位小將軍?”秦瑜重複他的話,在馬場被他抱了個滿懷,自己陡然臉紅,聯想到他那日遊泳。現在他又提出這麽個辦法?

  “對。”

  其實秦瑜也沒想好,在這個亂世,自己到底要不要和另外一個人一起走餘下的路。

  記憶中參觀大屠殺遇難同胞紀念館,汽車和黃包車倒在街道上,玻璃碎了一地,地上血泊中穿著旗袍裹著裘皮的女人護著孩子和衣衫襤褸的男人躺著。

  在烽火之中,無論是窮人還是富人,都是朝不保夕,也許不要有太過於深刻的感情會過得更好吧?

  秦瑜驅走了心裏的那一點遐思,坐正:“可以,不過小將軍出場太晚,人設太單薄,最好她們其實之前是有交集的,就是他們之間有過因緣巧合認識,女主給小將軍幫助,小將軍心裏是惦記上她了,但是知道她嫁給一個才子,在內心裏默默祝福她,直到她發現那個男主壓根不愛護他放在心靈最深處的人,他才決定守護他心中所愛。你說呢!”

  “真是一點就透。我記下了,到時候跟那個班主討論一下。”嘴巴裏傅嘉樹是在讚秦瑜,心裏卻是罵她是個榆木腦袋,他都說得這麽明白了,她就沒有一點點的想法?

  傅嘉樹心頭正有怨言,聽見門口有汽車鳴笛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