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八章真相
  第一百九十八章真相

    他驅步走近,在昏暗的路燈下,五官由從虛幻到朦朧,最後變得清明,直至與時常出現在蘇北北夢裏的那張臉完全重合。

    她抬眸靜靜注視著這張臉,可腦子裏卻想到了邢川,還有地下車庫那攤猩紅的血水。

    蘇北北裹在大衣口袋裏的手蜷曲成拳,胸口隱隱作痛。

    “對不起。”斐澤站在她身前,抵擋住風口,“我不知道你懷孕了。”

    他的聲線充滿了零碎的蕭條感,盡管近在咫尺,可蘇北北一點也看不明白斐澤的神情,“如果知道呢?你就不告訴我了嗎?”

    斐澤緊抿著唇,蘇北北望了他一眼,低下頭嗤笑了一聲,“去我家坐坐吧,我有話問你。”

    她繞過他朝前走,斐澤驅步跟在身後,寒風從蘇北北的左邊刮過,斐澤就走到她左手邊的位置替他擋風。

    從邢川的角度看,兩人靠得很近,明明沒有牽手,可遠遠看過去,兩人的姿態卻比擁抱更加旖旎,尤其是當他看著斐澤和蘇北北一同邁進電梯的時候,邢川喉間溢起腥甜,他抽下紙巾捂著嘴咳起來。

    陸文博看不下去了,甩開安全帶,“我去把那小子抓下來。”

    邢川咳得厲害,說不出話,直接按上車鎖,陸文博打不開車門,一雙桃花眼瞪得圓鼓鼓的,“幾個意思,你就這樣看著那混蛋上樓?”

    他喉嚨鹹澀生苦,“她剛出院,經不起刺激。”

    “那你就經得起刺激?”陸文博抽出根煙,想到邢川不能聞煙味,又掰成兩截,“這麽大頂綠帽子你頂得住嗎?都吐血了,你還不上去說清楚,就算小蘇妹不信你也得說,那時候還大言不慚放她野兩天,現在野出事了,你還敢放她野兩天?這次再出事你們倆就真完了。”

    他掏出手機,調出廖靜的號碼,“我跟靜靜打聽打聽,她們倆是好閨蜜,我總能套出點話,總比你在這吐血強。”

    可電話撥出去顯示關機,陸文博將手機丟到置物台上,“我不相信小蘇妹的孩子是四叔的,但細細說的話,那時候你們倆又沒談戀愛,你這邊還有個黎萍,小蘇妹就算跟四叔,”

    邢川冷冷看向他,陸文博抿住嘴,打了個嗝,“我胡說八道的你別往心裏去,放輕鬆,千萬別吐我一身血。”

    “你當時有苦衷,腹背受敵所以將計就計利用黎萍罷了,又沒跟她舊情複燃。”

    邢川將紙巾扔進車載垃圾桶裏,握拳抵在唇邊輕咳幾聲,臉色白的驚人。

    “孩子是我的。”

    他搖下半截車窗,窗外的雪花飄進來,落在他手心裏,帶一點蝕骨的寒。

    他想起蘇北北和邢淵去國外看雪的那一次,他不在身邊,而霖州的第一場雪,他依舊沒能站在她身邊。

    第一次是不能,第二次是不敢。

    蘇北北在別墅崩潰質問他的模樣仍讓他心有餘悸,他害怕蘇北北看到他會再次失控。

    “就算那時候我們的關係處於冰點狀態,北北也不可能半個月就跟四叔在一塊。”他扯了抹蒼白的唇角,抬眸看向蘇北北家的窗戶,燈已經亮了。

    蘇北北換了雙棉拖鞋,從櫃子裏拿出一次性鞋套給斐澤,他接過老老實實套上,餘光掃過鞋櫃裏底部,有一雙煙灰色的男士拖鞋,與蘇北北腳上的煙粉色是一對。

    “邢佔霖在哪?”蘇北北點開暖風,將大衣掛在沙發邊。

    “惠清帶著他出國治療了。”

    “多久回來?”她聲音冷冷的,一絲溫度都沒有。

    “我不知道。”他聲音低低沉沉,蘇北北沒再發問。

    斐澤環視一圈屋內的裝潢,木元素居多,牆角邊放置著許多深紅色的絲絨禮盒,餐桌上還擺著一摞印著喜字的一次性紙杯。

    就連沙發邊的羊絨地毯也印著吾家有喜四個字。

    他定定的站在牆角邊,注視著蘇北北纖細的背影,她機械的拉開窗簾,將玻璃上的喜字貼揭下來,然後踮起腳尖想將頭頂的窗花也撕下來,斐澤快步上前幫她撕下那張窗花,握在手裏的時候他才看清是一座房子帶著幸福兩個字。

    刹那間,他僵硬在原地,那悶堵的,憤恨的壓抑,像洶湧的潮水般一寸寸吞噬他。

    “北北,對不起。”他聲音幹澀沙啞,暗沉的瞳孔裏像積了一地的碎玻璃。

    “那你知道什麽?”

    蘇北北直視他的眼睛,“你為什麽知道邢佔霖身體裏的那顆心是我弟弟的?為什麽知道我母親在生產的時候注射了特殊的藥劑?又為什麽在消失了七年之後又突然回來?”

    蘇北北邁進一步,斐澤就後退一步,他記 憶裏的蘇北北從未對他展露過如此寒涼的神情,“北北,我不能說。”

    “你不能說那你又為什麽要告訴我這些?你看不到這個家裏的喜慶嗎?我馬上就要結婚了,你突然回來告訴我,我家人的遭遇都跟我未婚夫一家都脫不了幹係可你偏偏又拿不出證據。”

    蘇北北深吸口氣,笑出了眼淚。

    斐澤雙手握在她雙肩上,“北北,我唯一能告訴你的是遠離邢家,你想要的公道和真相,我一定給你。”

    蘇北北甩開他,“你憑什麽給我?”

    她坐到沙發上,拿起遙控器打開電視機,屏幕剛好定格在一檔搞笑整蠱的綜藝節目,畫麵裏的觀眾都笑得合不攏嘴,畫麵外的蘇北北也跟著笑起來。

    隻不過她的笑容充滿了自嘲,“在你跟我表白的第二天我媽媽出了車禍,然後你徹底失蹤,我最親的人醒不來,我最愛的人找不到。”

    “我8歲認識你,10歲喜歡你,13歲努力成為你的同桌,每天最幸福的事就是坐在你身邊聽老師講課,做作業,不懂的地方就請教你,最後跟你考上同一所大學,你說我太小,不能談戀愛,我就盼著自己成年啊,盼啊盼終於盼到了18歲,也終於盼到你跟我表白,我又開始等,等到大學畢業就穿婚紗嫁給你,可偏偏你失約了,一聲不吭消失了整整七年。”

    斐澤僵硬在原地,雙腿如同注了鉛。

    那些塵封的回憶如潮水洶湧般從他心口翻滾而出,他寬闊的身軀像一艘迷失航線的孤舟,劇烈顫抖,搖曳,直至完全破敗,碎裂成渣。

    “斐澤,你知道我這七年怎麽過來的嗎?”

    蘇北北唇邊的笑容瀲去,屏幕重歸一片黑暗,映射出她寸寸寒涼的目光,“我所有對愛情的向往,憧憬和勇氣全都砸在你身上,我渴望談戀愛結婚成立自己的家庭,可我根本不敢去嚐試,我花了整整七年的時間才將你淡忘,斐澤,不是七天七個月,是七年!”

    她站起身,一步步逼近斐澤,“我現在要跟我愛的男人結婚了,你又突然跑出來告訴我那麽沉重的真相,斐澤,你又一次把我的愛情狠狠摔在地上,我所有的愛情都毀在你手上,難道我就不配得到一個真相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