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早夭的第二春
  第九十九章早夭的第二春

    蘇北北醒來的時候被頭頂的白熾燈光灼的睜不開眼,等耳朵完全適應了周圍的細微動靜後她才緩緩睜開雙眼。

    她眼珠子軲轆轉一圈,發現自己正躺在病床上,右手背掛著吊水,李溪冉背對著她站在空調底下吃葡萄。

    “冉冉?”她沙啞的喊了一聲。

    李溪冉驚喜回頭,葡萄散落一地,“北北你終於醒了!你都昏了三天了,我去給你叫醫生!”

    她一溜煙跑出去,蘇北北躺在床上動了動手指頭和腳指頭,她暗自鬆了口氣,沒缺胳膊少腿。

    主治醫生進來對蘇北北檢查一番後,說:“能醒就證明後腦勺的淤血正在消散,不會有大礙了,不過保險起見,下午三點再去拍個腦部的片子給我看看。”

    “好的劉主任,下午拍完片子我親自給您送過去。”李溪冉客客氣氣的將主治醫生送走,然後回到蘇北北的床邊將她床頭搖起,“北北,你餓不餓?想吃什麽?”

    蘇北北摸了下頭上的紗布,問:“會留疤痕嗎?”

    “沒事的,你頭發那麽多,後腦勺禿掉一小丟丟不影響你的美。”李溪冉說著說著飆出眼淚,“北北,我差點以為你要死了,你怎麽這麽不小心啊走路也能摔到頭。”

    走路?

    蘇北北閉上眼睛回想,浮現在腦海中的是邢川被血浸濕的白襯衫和被他牽在手心裏的溫度。

    還有那句撕心裂肺的“隻隻”。

    回想到這,蘇北北下意識捂住自己的脖子,她記得被麻繩勒住的窒息感,記得身體失去重心的無措,還有邢川奮不顧身跑向黎萍的背影。

    每一幀畫麵她都記得清清楚楚,他頭也不回的跑向那個女人。

    一點也不怕她墜山摔死。

    這狗男人……

    蘇北北淺淺歎了口氣,鼻尖莫名泛上一陣酸楚。

    李溪冉見她眼眶紅了,連忙遞紙巾問:“北北,是不是傷口還疼?縫了兩針,還忍三天就可以拆線,我給你洗葡萄吃好不好?”

    蘇北北嗯了一聲,她望著天花板眨巴著眼睛,直至眸底霧氣淡去,這大概就是劫後餘生的激蕩吧。

    她清了清嗓音問:“誰說我是走路摔倒的?”

    “送你來的同事,叫廖靜,說你飛盤劃傷了眼睛,不小心絆倒摔傷,不過腦外科的主任已經鑒定過你後腦勺的淤血會自行散開,不用開顱。”

    蘇北北坐起身,拿起一旁的平板,在網上輸入向樺兩個字,果然跳出幾段頭條。

    沒有詳寫,隻簡單報告了向家老宅深夜突發明火,兒媳黎萍回國探親僥幸逃過一劫,向家所有人一夜之間葬身火海,巨額遺產隻有黎萍一個法定繼承人。

    蘇北北快速掃了一眼,將平板放回桌上,所有人葬身火海,這得多大的怒氣才能將一家人趕盡殺絕……

    她摸著自己纖細的脖頸抽了口涼氣,看來邢川已經處理好了一切,包括她的傷也被包裝成意外。

    李溪冉端著洗好的葡萄,“你公司的同事,還有陸文博,桑律師都來看過你,邢川沒來。”

    “我跟他結束了。”蘇北北將葡萄送入嘴中,明明酸酸甜甜卻如同嚼蠟。

    李溪冉頓了頓,抱住蘇北北,“男人多的是,結束了咱們換下一個。”

    下午李溪冉推著蘇北北拍完片子,確定沒有大礙後,她才放心回科室值班,蘇北北猶豫了幾個小時,最後還是決定給邢川打一個電話。

    她支開劉梅,撥通邢川的號碼,電話很快被接通,隻不過接電話的人不是邢川,是陳博。

    “您好蘇小姐,邢總正在開會。”

    給邢川打過那麽多次電話,頭一次被陳博接聽,很明顯他不想接自己的電話。

    蘇北北心裏微微發苦,直白的問:“我們到此為止了對嗎?”

    邢川的手機開著擴音,陳博拿在手裏仿佛拿著塊烙鐵。

    邢川陰沉著臉坐在沙發上,陳博咽了咽口水,正主不吭聲,這話他怎麽答啊?

    “邢先生,你答應我的事什麽時候兌現?”蘇北北的話語中充滿了疲憊。

    陳博小心翼翼看了眼邢川,他麵無表情敲擊著沙發邊緣,臉色沉的瘮人。

    陳博摸了摸後脖子說:“蘇小姐,邢總是言出必行的人。”

    蘇北北沉默幾秒,道:“希望他是人。”

    電話被掐斷。

    坐在沙發上的邢川臉上總算有些細微的觸動,他起身開了瓶紅酒,細細回味蘇北北的話,合著在她心裏自己連個人都不是?

    陸文博推門進來的時候,邢川將一張黑金卡扔給他,“我輸了。”

    陸文博愣住幾秒,道:“這麽輕易就認輸?你是真打算斷了還是動情了?”

    邢川擰眉,冷峻銳利的下顎線繃緊,“她醒了。”

    “晚上偷偷去看她?”

    “我跟她結束了。”

    陸文博將卡放回桌麵,“你可以跟小蘇妹解釋清楚的,那個戴兔頭麵具的男人是陳博,那個方位的草垛子下是事先埋好的棉……”

    “沒什麽好解釋的,她本就不應該被牽扯進來。”邢川指間焚上雪茄,濁白的霧靄迷住了他的眼,“她跟我們也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陸文博驚奇的打量著邢川,他神情嚴謹中透著幾絲落寞,很明顯是有顧慮了。

    約等於上心,動情。

    陸文博給自己倒了杯紅酒,不小心牽動右手腕上的刀傷,他擰眉,笑說:“很久沒打過這麽痛快的架了,我還以為你會‘救’小蘇妹。”

    邢川眼底閃過一絲悸動,夾帶著些許苦笑,“計劃趕不上變化。”

    “原計劃利用小蘇妹轉移視線,助黎萍離婚擺脫向家也擺脫邢家,算是你給她的最後一點情分,不料向樺突然死了,他媽瘋了搞這麽一出。”

    邢川明麵上救了黎萍,實際救的是蘇北北,這場局不僅僅是雷麗為子複仇,還摻雜著邢崇安和惠清的試探。

    如果邢川奮不顧身救的人是蘇北北,那麽現在被當成人質軟禁在邢家老宅的人就不是黎萍而是蘇北北了。

    陸文博歎了口氣,“你這好不容易起來的第二春,還沒開始就掐死了,阿川,你以後會不會後悔?”

    邢川盯著指間的煋點,腦海中浮現出蘇北北渾身血汙的模樣,整個後背都是頭上滲出的血漬,沾染在她瓷白的脖頸間,像一朵朵破碎凋零的海棠花。

    他從來不知道在蘇北北墜落的瞬間他會那樣緊張,仿佛心髒穿了個孔,他差點沒忍住回頭……

    邢川捏了捏眉心,莫名的煩躁,“床伴而已,有什麽好後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