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慢慢跑
  第5章 慢慢跑

    大致安頓好之後,沈思博才帶著周景桉大致看了一下自己的新家。

    沈思博家的新房子是一棟三層的小樓,外麵刷了某種特製的肌理漆,看上去就像是整麵的白色石牆鑿出來的房子一樣。

    一層是會客廳、廚房和餐廳;沈思博父母的房間也在一層。二層是書房和沈思博的房間,還有一間朝向不太好的客房。三層其實不算是一層,隻是個閣樓,用來堆一些雜物。

    家裏有兩個洗手間,一個在一層,沈思博父母房間的隔壁,家裏偶爾來客人的時候會用。考慮到沈思博已經長大,回家的時候還下樓用浴室可能不方便,所以在二層沈思博的房間裏也設了一個浴室。

    不過周景桉最感興趣的,還是沈思博家裏的小院子。

    這個小院子並不是直接設在房門前麵,臨著道路的地方的;而是設在了整個建築的後麵,還用一些綠植和牆體做了些遮掩,就連小徑也是鵝卵石鋪成的,整個空間就像個秘密花園。

    隻是院子裏沒有種花——沈父沈母都不太有時間照顧太嬌嫩的植物,所以隻是鋪了一層草皮,從不知道什麽地方移栽來了一棵小槐樹。

    不過即便這樣,滿眼的綠意也早已足夠讓人心曠神怡。

    除此之外,院子裏還有一個小矮桌,有時沈父沈母會在這邊乘涼吹風。矮桌的另一邊則是一架秋千,座位就是兩個木板和栓木板的麻繩,古樸而簡易。

    周景桉看到以後,兩隻眼睛都亮了起來,滿臉欣喜,快步走過去坐在了其中一個木板上。沈思博也跟過去,在另一個木板上坐下了。

    “為什麽會建秋千呢?”周景桉一邊小幅度地前後晃著,一邊扭頭去看沈思博。

    沈思博坐秋千和坐凳子沒有什麽區別,兩隻腳實實地踩在地上,胳膊肘撐著膝蓋,整個人異常地穩定:

    “因為我媽說,小時候我很喜歡蕩秋千。”

    周景桉想了一下,臉上綻出了一個無比燦爛的笑,說:“好像還真是這樣。”

    沈思博無奈地垂頭低笑:“我都不太記得了,不過我媽挺喜歡蕩秋千的,她直到現在都喜歡。”

    周景桉在秋千上微微仰起頭,看著天邊不知道什麽地方,悠悠然道:

    “我記得的,當時我們在同一所小學,你因為年級比我低,所以放學比較早。學校門口就有個小廣場,裏麵有一架秋千。有一天我放學的時候,就看到你一個人,站在秋千中間,把下麵的兩個塑膠坐墊都抱在胳膊裏。”

    沈思博擰了擰眉頭:“我就……站在中間?真的嗎?我為什麽不上去玩兒”

    周景桉偏了偏目光,看著沈思博微微笑了一下,又重新仰起頭,說:

    “真的,你當時看到我了,大喊著我的名字要我過去。我過去之後,你就把手裏一個坐墊給我說:‘景桉哥哥,我幫你排隊了!’,然後就非要我跟你一起蕩秋千。其他在旁邊等位子的小孩都傻眼了。”

    “真的嗎……”沈思博還是不太記得起來:“其他小孩沒哭沒鬧嗎?還有,我真叫過你‘景桉哥哥’嗎?你編的吧?”

    周景桉沒理睬沈思博的質疑,一邊搖頭一邊歎氣:

    “唉……當時所有小孩都在看我,可能覺得我是你拉來鎮場子的吧。我勸你走,你死活都不走,非要我陪你蕩秋千;後來我實在勸不動了,就想著幹脆速戰速決,就這樣,你也玩了好久才肯走。”

    周景桉說著,重新看向沈思博的眼睛,也不再坐著來回晃了:

    “哎,沈思博,你是不是有點過於無趣了?你是怎麽能坐在秋千上還一動不動的?”

    沈思博下意識地白了周景桉一眼:

    “拜托,你想這樣還不一定做得到的好吧?這很煉核心肌群的,你試試?”說著,沈思博就抓著周景桉的秋千繩,企圖讓他停下來。

    周景桉一把拍開了沈思博的手,湊近了沈思博的臉,眼睛忽閃忽閃地說:

    “沈思博,要不我試著幫你找回一點兒童趣吧?嗯……思思?”

    沈思博毫不誇張地,全身起了一層雞皮疙瘩,頭皮都發麻了:

    “喂周景桉!不許叫我思思!”

    周景桉卻好像是被沈思博的激烈反應逗笑了,眼睛都眯成了一條縫,又挑釁又試探地說:“幹嘛啊,小時候我一直叫你思思的啊!對吧思思?”

    “周景桉!”

    沈思博惱羞成怒,直接從秋千上站了起來,一臉哀怨又急迫。周景桉笑得更收不住,趕忙踉蹌著從秋千上起來,就想進房子裏躲。

    可或許是笑得太大聲,或許是笑出來的眼淚模糊了視線,或許是樂極就是會生悲;沒跑幾步,周景桉就在院子裏不太平整的鵝卵石小路上,結結實實地摔了一跤。

    “周景桉你沒事吧!”

    沈思博嚇了一跳,周景桉摔倒時的那聲“啪”聽起來有些過分響亮了。

    周景桉其實並不怎麽疼,隻是這個場麵太過尷尬,他實在是不知道要說什麽話。

    沈思博衝過去時,隻看到周景桉漲紅的臉、滿眼的淚花,還有一張一合卻發不出聲音的嘴。

    沈思博的心都快跳到嗓子眼了,這個時候沈父沈母都沒在家,沈思博急得額頭上瞬間滲出一層汗珠。

    “你上來,我背你去醫院!”沈思博直接蹲在了周景桉身前

    周景桉哪見過這種陣仗,看著沈思博不知什麽時候已經這樣寬厚的後背,不由有些發怔。

    沈思博急得心焦,看周景桉坐在地上一動不動,直接唰唰兩下,把周景桉的胳膊拽著搭在了自己的肩頸之間。周景桉一個沒反應過來,身體的重心立刻往前,壓在了沈思博的背上。

    沈思博一秒都沒耽誤,向後摸到了周景桉的膝蓋窩,二話不說就抄起來,起身大步往門口跑。

    從未體驗過的姿勢和異樣的顛簸感,讓周景桉下意識地用兩隻胳膊緊緊攀住沈思博的肩膀。從這個角度,周景桉才發現沈思博額頭上的汗,不由有些不好意思:

    “沈思博,你先把我放下來吧,我們打個車去醫院可能更快。”

    沈思博又緊了緊兜著周景桉膝窩的胳膊,一邊熟門熟路地繼續小跑起來,一邊說:

    “醫院走過去就十五分鍾,我跑著十分鍾就到;等車沒我快。”

    周景桉的右膝蓋已經見著了血,因為褲子本來就薄,膝蓋上的布料也被蹭破了一個小口,周景桉的兩條腿就這樣,無助又蒼白地在沈思博身側晃著。

    沈思博跑了好一陣,速度絲毫不見降,隻是呼吸的節奏變了。

    但不可避免的是沈思博背上的顛簸,周景桉難以自控地慢慢一點一點順著沈思博的脊背滑下去。

    起初周景桉還能用自己的胳膊使勁兒,用力把自己像個掛件一樣掛在沈思博背上;可沒堅持幾分鍾,周景桉的胳膊就沒什麽力氣了,身體開始難以抵抗地心引力,一點一點往下滑。

    直到周景桉清楚地感覺到,自己的屁股碰到了沈思博的……臀大肌。

    真的要用“臀大肌”這個詞才準確。因為沈思博平時會健身,又在跑動,這兩塊肌肉的收縮和舒張過程都透過夏季輕薄的布料,傳遞到了周景桉相同的部位。

    周景桉整個人都僵住了,瞪大了眼睛;這種奇怪而獨特的感受有點過分細節了——軟硬觸感的變化、輕微的肌纖維顫動,和重力造成的上下抖動……

    周景桉清楚地感覺到自己的臉一下子燙了起來,連心跳都瞬間變得又快又重:

    “沈思博,要不你先放我下來?別……別累著了。”周景桉說話的語氣輕飄飄的,聲帶都有些不受控製。

    沈思博腳下的動作一點兒沒慢,卻忽然用力,把周景桉整個人往上顛了一下;說話時聲音裏帶著明顯的喘息聲:

    “我沒累著,你抱緊一點,盡量向前趴,別往後墜我就行。”

    周景桉趕忙照做,整個胸膛都緊緊貼著沈思博的後背,手臂也環過沈思博的脖子,交叉著緊緊扣著他的肩膀。

    這樣一來,周景桉的頭就隻能向一邊斜,幾乎是枕在了沈思博的耳側。

    沈思博臉上的表情有點微不可查的凝滯,不由自主地就往周景桉的方向側了側臉,又趕忙輕描淡寫地轉回去。

    跑動繼續,顛簸繼續;下午高溫的陽光,和從海麵吹來的清涼的風也繼續。

    周景桉忘記了自己不正常的心跳,會從兩人緊貼的前胸和後背,傳遞給身前這個,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長大了的男孩子。

    是什麽時候長得比自己高了呢?

    什麽時候不許自己叫他“思思”了呢?

    什麽時候開始長肌肉的呢?

    什麽時候已經可以背著自己,還能這麽舉重若輕地一路小跑了呢?

    這些周景桉統統沒能想起來。

    周景桉隻能感覺到沈思博溫暖的體溫、

    被有力的肌肉包裹著的,一點兒不硌人的後背、

    還有沈思博不知道什麽時候塗的,和上中學時一模一樣的,海洋調的止汗露的清香。

    作者有話說:

    有一種撿回來的流浪小狗長成了比自己還高的巨型犬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