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第42章

    歲謠倒不是真的服軟了,隻是她需要用別的方法,來對付聞人千夙這個小變態。

    他不是喜歡囚禁這一套嘛。

    沒問題。

    她就讓他也嚐嚐這種滋味。

    聞人千夙還不知道自己已經被歲謠算計了,自以為又將人暫時敷衍了過去,還在一旁沾沾自喜。

    他坐在轎子上,其實他根本不關心那個老東西的身後事,那人對他無甚感情,自小在這妖宮長大,親情這方麵他早已變得冷血,就算是親生父王又如何。

    若非他身負正統血脈,那人也不會留他至今,說不定就像自己哪個弟弟或妹妹一樣,說殺便殺了。

    當初那人修煉邪術,也不是沒做過食妻兒血肉之事。

    聞人千夙嫌惡地耷拉著眼皮,腦海裏閃過他娘親被那人親手挖出妖丹的畫麵。

    求了那麽多年的長生之術又如何,妖皇又如何,還不是慘死於自己的宮殿,被人一擊殺之。

    按理說妖宮發生這樣的事本應該人人自危,但聞人千夙卻不怕,他眼中向來沒有這些東西。

    權利財富,包括自己的性命,在他眼中都是玩物,死了也就死了。

    他可不像那個老家夥。

    修長的尾指掃過眼睫,他支著下頜想,隻要他死的那天,能讓自己喜歡的人陪他一起死就好。

    他不想一個人。

    太孤單了。

    他唯一的要求就是她待在他身邊,再無旁人。

    聞人千夙突然激動起來,眼底溢出猩紅的血絲,看起來有些猙獰,“這很難麽?為什麽還要有別人!”

    抬轎的小妖被他突然發出的驚叫聲嚇得一震,連呼吸都不覺得屏住了。

    “隻要少主想,這有何難?”朱鶴警告地掃了一眼那群妖侍,繼續笑著同聞人千夙說:“有的是法子。”

    聞人千夙顫抖著嗓子,通紅的眼不知是難過還是興奮,“是啊,有的是法子。”

    妖族傳統,上一任妖皇逝世,新一任妖皇需經過血脈法陣的考驗,才能夠徹底繼承老妖皇的妖力,成為新一代的妖域之王。

    若不是正統血脈,便是連血脈法陣都入不得,更別說活著從法陣內走出來。

    可就算這樣,也有其他皇子對妖皇之位虎視眈眈。名不正言不順的後果無非是不能繼承老妖皇的妖力罷了,若妖皇無後,那便也用不得參與血脈法陣的考驗。

    當初對聞人千夙下手的七皇子便是存了這個想法,隻是聞人千夙命大,活著回到了妖域,而他卻沒命等到自己謀權篡位成功的那一天了。

    聞人千夙站在老妖皇的屍體前,居高臨下掃了棺內一眼。他的胸腔內被人挖出一個血洞,妖丹被挖,他便是在死時都連人形都維持不住,也無法恢複完整的妖身。

    不人不妖,何等屈辱。

    他勾唇輕笑了聲,想到了上次見這樣的場麵,還是在他七皇弟死前。

    對方流著血淚,雙手無力的緊緊抱著他的小腿,那麽卑微低賤,隻能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妖丹被他挖去。

    他攥了攥手心,似乎還能感受到那顆妖丹殘留在手心的滾燙溫度。

    身後的妖族長老出聲提醒,“少主,時辰已到,您可以入血脈法陣了。”

    聞人千夙褪下自己的外袍,孔雀翎羽編繡的錦袍流光溢彩,被擱置在朱鶴手裏的玉質托盤上。

    他十分喜歡這件衣裳,所以不願讓它沾染別的髒汙。

    將袖口略微挽起半寸,他才沉著眉頭用指尖去引老妖皇的心頭血。

    黑紅色的血滴入陣眼的一瞬間,眼前的法陣屏障便被染成了淡粉的色澤。

    陣法已開,長老恭敬道:“少主,請。”

    聞人千夙嗤了聲,閉目穿過陣法屏障。身體接觸陣法的一瞬間,陣法與他體內的血脈相互感應,爆發出一道耀眼的紅光。

    他的眉間漸漸浮現出一道道深紅色的紋路,繪成半邊燃燒的羽翼。

    “不愧是鳳凰血脈。”

    *

    “鳳凰一脈最為忠貞,可老妖皇卻堪比古代皇帝,坐擁後宮佳麗三千。”歲謠翹著腿躺在榻上與係統吐槽,時不時地還要發出嘖嘖的稱奇聲。

    “到了聞人千夙這裏倒是又恢複……”

    歲謠沒等係統說完便打斷了它,“可他依舊是個小變態。”

    係統沉默。

    很難反駁。

    畢竟原書對他的設定就是如此。

    歲謠想清楚了,要想接下來的日子在妖宮過得好,她得先下手為強。

    於是,接下來的幾個時辰,係統親眼瞧著歲謠在寢殿內忙忙碌碌。

    聞人千夙美其名曰給歲謠留了幾個親衛伺候,實則歲謠很清楚,這些人對她履行的是監管之責。

    但歲謠不在乎,他們愛盯隨他們盯著就是,反正她又不是使喚不動他們。相反,這群大妖待她的態度十分尊敬。

    或許是剛才在門外目睹了聞人千夙待她態度的緣故?

    反正此時歲謠使喚起人來可謂是得心應手,她甚至懷疑,自己讓這群往日在外威風凜凜能獨當一麵的妖族少主親衛,化成原形在自己麵前舞一曲,他們都不會有半分怨言。

    “所以,這就是你的準備?”係統有些懷疑,它看著眼前鋪了滿滿一地的東西,對統生有了懷疑。

    “嗯……怎麽不算是呢。”歲謠隨手挑起一件自己頗為滿意的作品,是一條鍍金的鎖鏈。

    可它絕非隻是一條金鏈子那麽簡單,鍍金隻是它的外表,裏麵可是正兒八經的縛靈鎖鏈。別說妖,就連靈界內差一步飛升的預備役仙者都能捆得。

    這寶貝還是她從曾經的“好師尊”雲無塵那裏所得。

    係統懂了,又好像沒懂,它直覺歲謠不會像自己想的這般簡單,竟然給自己打造了一座金籠子。

    她是真的命那些妖衛尋來一座金燦燦的籠子,巨型鳥籠的外觀,裏麵就算放一張床都綽綽有餘。

    係統猜不透歲謠的心思,幹脆放棄去揣摩。它待在歲謠腦海裏沒學到什麽別的本事,倒是把她鹹魚擺爛的態度學去了七七八八。

    反正隻要宿主不把自己玩兒死,有命做任務就成,它也懶得管太多,關鍵是它壓根也管不住歲謠。

    歲謠的想法很成熟,她是不可能和外界斷開聯係的,可聞人千夙那個小變態又見不得她身邊出現旁人。

    那就隻有一個辦法了,將他關起來,他便可以眼不見為淨。

    如此想著,她邊從腰間取出通訊玉牌。

    修真界喜歡用玉牌相互聯絡,妖族卻是不屑於用修真界的東西,是以妖域內甚至沒有通訊玉牌的存在。

    這時候,歲謠可真是感謝老妖皇的閉關鎖國啊。

    她捧著玉牌,也不避諱旁人,劈裏啪啦在玉牌上一頓操作,與師姐她們聯絡起來。

    沒想到她師姐比她還要膽大,竟直接回她,“今晚見。”

    歲謠一驚,手裏的玉牌險些脫手砸到地上。

    若不是她清楚師姐的身份,她都要懷疑對方是那種深藏不露的大佬了。歲謠有些頭疼,倒不是擔心自己無法脫身,而是怕師姐那邊會出岔子。

    畢竟她師姐如今還沒崛起成無敵女主,尚且還是個金丹受損柔弱不能自理的大美人罷遼。

    不行,她還得尋機會接應她一下。

    歲謠午時獨自填飽肚子後,聞人千夙才再度被人抬回來。

    這次是真的“抬”。

    變態小奶狗仿佛完全喪失了自主能力,被人攙扶著放到歲謠殿外的長榻上,宛若一條瀕死的小奶狗,簡稱——死狗。

    歲謠明知故問:“你怎麽辣。”

    其實她演戲的水平比她做任務的水平還差,是那種若有觀眾,必然會暴躁扔下手中的爆米花開始摳腳的程度。

    隻不過當事人並沒有自覺。

    而聞人千夙看她一直有濾鏡,所以就算歲謠演技拙劣,對聞人千夙而言,也十分受用。

    就比如此刻,歲謠故作擔心卻是半天連半滴眼淚都沒逼出來,可落在聞人千夙眼中就自動變成了歲謠強忍淚意,擔心地連話都不會說了。

    其實他哪知道,歲謠根本是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又沒什麽好問的,翻來覆去就那些事,看過書的她可都知道。

    歲謠沒哭,反是聞人千夙先感動哭了。他從不避諱在歲謠麵前展現自己的脆弱,甚至還會刻意誇大。

    就像他明明一大把年紀,不知比歲謠這個真少女大了幾百歲,還一直保持著當初變成普通少年時喚她的習慣,叫她歲謠姐姐。

    “你不要怕,我隻是剛接受了血脈傳承,繼承了他的全部妖力。”聞人千夙緩聲道。

    歲謠眨了眨眼,“那你現在是不是很虛弱?”

    一旁守著的朱鶴已經開始皺眉了,聞人千夙則渾然不覺,直接點頭回道:“比初見你時還弱了些。”

    “這樣啊。”歲謠努力壓抑著驚喜。

    “三日便好了。”聞人千夙以為歲謠擔心他。

    “三日?”這麽快啊……

    “很快的。”聞人千夙小聲安慰她。

    歲謠並不開心,就是因為,太快了啊……

    聞人千夙仗著虛弱,算是將自己徹底交代進了歲謠手中,也虧得他放心她。不過這也正好在歲謠的計劃中。

    於是,當他瞪著一雙圓溜溜的小狗眼,委屈巴巴同她說想從隔壁搬回來住時,歲謠欣然答應了。

    聞人千夙還不知道,他所以為的搬回來是與歲謠同住,而歲謠則是早想好了自己就待在隔壁。

    那赤金的籠子是專為他打造的呢,她可沒那個癖好。

    聞人千夙的眉梢幾乎高飛到頭頂,恨不得與發際線攜手相連。後麵歲謠再說了些什麽,他無不是乖巧應下。

    左右她是連離開這院子的字都未曾提半個,他又有何不能應她的。

    隻要不去見那謝言景就成,就算是偶爾見她師姐一麵,他此時也不會有半句怨言。

    歲謠在一旁坐著,邊盯著妖侍侍候聞人千夙用藥。她是不會親手做這些事,她可是來享受的,又不是來做人奴婢的。

    歲謠對自己的定位向來很清楚。

    她本本分分坐在一旁,隻時不時冒出幾句“難受麽”“藥苦不苦”之類無關痛癢的話,心思則是早已隨著降臨的夜幕,飛進了無邊的夜色中。

    待到徹底入夜,歲謠以不喜嘈雜為由支開了屋子裏圍繞一圈的妖侍。

    朱鶴顯然不同意這樣的做法,但耐不住歲謠垂著眼軟聲同聞人千夙說:“你們……你難道是在懷疑我?”

    聞人千夙如今虛弱得連普通孩童都不如,作為他的貼身親衛,朱鶴有這樣的顧慮也實屬正常。

    可聞人千夙哪聽得這話,當即反駁道:“怎麽會。”

    他冷眼掃向四周,沉聲道:“退出去。”

    歲謠哼聲補了句:“你們就在殿外候著,我還能在你們眼皮子底下害了你們主子不成?”

    朱鶴咬牙,似笑非笑瞥了歲謠一眼,暗含警告。

    歲謠可不經他嚇唬,當即紅著眼往聞人千夙麵前湊,她拿出當初的恩情磨人耳根子,“若我有那樣的心思,當時便不會救你。”

    聞人千夙的心又是一軟,看朱鶴的目光都多了幾分陰沉。

    朱鶴沒再多言,領著一眾妖侍外外走。

    “等等。”歲謠叫住人,“幫我把窗關上,夜裏風大。”

    朱鶴氣笑了,視線落在歲謠臉上。他何時親手操持過替人關窗這等小事,連少主都不曾如此作踐過他。

    “我也是怕你們少主夜間受了涼罷了。”歲謠像是被他那一眼嚇怕了,小聲解釋道。

    朱鶴這下連一個表情都不願再投向旁處,他咬牙闔上窗,疾步走了出去。

    待人走光,歲謠才走到門邊。

    “歲謠姐姐,你要去哪裏?”看歲謠往旁邊的大殿走,聞人千夙有些急了。

    他想支起身子,可渾身妖脈都因承受著巨大的妖力而發痛,他隻能痛苦的倒回榻上,仰著腦袋,試圖捕捉歲謠淡出他視線的身影。

    “我哪裏都不去。”歲謠仗著他看不清自己的臉色,就連裝也懶得裝了,隻將聲線放緩了些。

    “那你可不可以就在我旁邊陪我?”聞人千夙勉強往裏挪了挪身子,讓出足夠供一人躺的位置來。

    歲謠看著床榻邊緣,明白了對方的用意,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心想這小變態想得倒是挺美。

    “不可以哦。”歲謠麵無表情回他。

    這句話落在聞人千夙耳朵裏便自動理解為了歲謠在害羞,他的耳根也有些紅,這同樣也是他第一次向女子發出這樣的邀請。

    “你害羞了?”聞人千夙堅持自己的理解。

    “沒有。”

    聞人千夙不信,他覺得歲謠一定是害羞了,就像他一樣。

    歲謠懶得與他爭執,她還有別的事情要做,“對對對,我害羞了,所以你不要再說了!今夜我去隔壁睡,有事你喊我就是。”

    兩殿相隔,但是昨夜歲謠便試過了,隻要門一關,這兩間屋子的隔音可是相當好。

    她特意將門關的嚴嚴實實,免得半夜被什麽聲音吵醒。

    現在要考慮的就是,該如何溜出去與師姐會麵了。

    這樣想著,歲謠邊掀開金色紗簾。誰料她一屁股剛坐下去,背後就傳來一道慵懶的哈氣聲。

    緊接著響起一道熟悉的女音,“等的我都有些乏了。”

    “師姐?”

    歲謠驚呼,滿眼不可置信的看著側躺在榻上的女子,青衣薄衫,眉眼出塵,怎麽看都是她那位妖孽師姐。

    關鍵是,她何時進來的?方才外麵分明還守著一群妖!

    “聒噪。”上官靈緋懶散道,將人從榻邊往裏撈,“先陪我睡會兒。”

    她靈活的用腳踢開了歲謠腳上的鞋,把人帶上床。

    歲謠閉了閉眼,還沒等緩過來,倒是先一步接受了自己身為師姐“抱枕”的新身份。

    她在這邊聽不到隔壁聞人千夙的□□,對方自然也聽不到她和師姐的竊竊私語。所以她膽子很大,直接揚起腦袋問她:“師姐,你怎麽一個人進來的?”

    上官靈緋垂眸,故作神秘,語氣還有些驕矜:“我自有我的辦法。”

    歲謠一噎,行吧,誰讓人家是女主呢。

    她伸了伸懶腰,調整了個更為舒適的姿勢繼續躺著,才將自己接下來的計劃告訴對方。

    “所以你要暫時待在他身邊?”上官靈緋眯了眯眼。

    這個他自然指的就是聞人千夙。

    歲謠點了點頭,這是她無法逃脫的劇情,就算此刻離開,也會被劇情的力量再次帶回來,直到關鍵性的劇情發生。

    現在她在這裏尚且有把握劇情的能力,若真偷跑再被那個小變態抓回來,搞不好就真的要步入原劇情的老套路了,歲謠可不幹。

    “而且,還有一個原因我必須留下。”

    上官靈緋低下頭看她,目光寫著疑問。

    歲謠眨眼,“還要想辦法幫你修複金丹啊,不是說血脈純正的大妖的妖丹也可以幫你修複金丹上的裂痕麽?”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