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第36章

    九月上旬, 扶江縣衙門門口。

    各村前來交糧的裏長村人排成隊,都在交今年的田稅。

    各家臉色雖然不說好看, 可比往年強上不少, 誰讓今年收成好,交了田稅,各家還有富裕。

    這事紀煬去年也是做過的, 如今已經輕車熟路。

    但今年跟去年不同,去年交田稅的事,讓淩縣尉帶著兵士, 又雇了幾個農人一起押送。

    他是不去什麽潞州城的。

    今年押送糧食卻要他親自前去。

    衙門帶上平安一共十人,紀煬帶著五人, 再雇五個農人一起。

    留下玉縣丞跟捕快在衙門看家。

    還有葫蘆也可以繼續加工, 再有淩家湖的路也要督促修建, 農閑過後田地也不能閑著, 要耕地耕地, 該補種補種。

    一條條講下來,都是紀煬平時做的公務, 可見繁瑣。

    玉縣丞自然一一聽從, 但難免有些緊張, 不是為他看家緊張, 而是為知縣大人去潞州城緊張。

    大人此次過去,既要應付窺探的目光,更要麵對很多質疑。

    再者, 運河的事一提,隻怕會讓人嘲笑。

    說不得還要當扶江縣在騙人。

    誰讓那一畝地的產量實在驚人。

    直接比去年翻一倍還要多。

    誰聽了, 都覺得匪夷所思。

    這次交田稅, 潞州城十一個縣的知縣縣丞陸陸續續都要過去, 再加上潞州城本地官員,哪個官員不比他們知縣年歲大,當官久。

    要麽油滑,要麽有背景,他們知縣大人怎麽辦?

    其他還好,平安聽到有背景的時候,深深看了玉縣丞一眼,難得主動安慰除少爺以外的人。

    “玉縣丞,這些都不用擔心,知縣的本事,你們還不知道嗎?”平安委婉道,“背景這事,其實也沒那樣重要。”

    紀煬也笑著怕拍玉縣丞肩膀:“不用擔心,你隻要看好扶江縣,等我們的好消息就行。”

    “滕顯那邊你也多去照看,隔三差五拉他出來走走,他葫蘆要緊,身體也要緊。”

    等交代完事情,紀煬對上旁邊江小子江乖乖的目光,兩人現在已經不是沒人要的小孩,一年四季衣裳紀煬都記掛著,吃飯也跟著衙門,如今臉上有肉,個頭也竄高,又跟著習字,看著可愛得很。

    不過這會兩人齊刷刷看著紀煬,明顯對潞州城十分感興趣。

    紀煬揉揉兩人腦袋:“這次不能帶你們,但回來的時候給你們帶冰糖葫蘆,再帶些常華縣都沒有的糕餅,怎麽樣?”

    江乖乖已經點頭了,江小子遲疑片刻也點點頭。

    “我們也會照顧好騰先生的。”

    兩人都稱呼滕顯為騰先生,早就當老師一般對待。

    紀煬滿意點頭:“好,那再獎勵你們一人一雙小皮靴,等下雪的時候還能出門玩。”

    小皮靴!

    別說倆小孩了,玉縣丞都有點羨慕。

    不過紀煬也對玉縣丞,淩縣尉道:“你們各家也有孩童,穿多大的鞋子報給平安,一並買了。”

    不等兩人拒絕,紀煬便道:“對我來說不值什麽錢。”

    潞州城的皮靴也好不到哪去,以紀煬的身價,隨便一塊玉佩就夠買上二十多雙。

    兩人見平安都沒說什麽,便知真的如此,當下高興稱謝。

    但也好奇,他們知縣大人到底什麽家世,之前隱隱聽說是富商之子,可現在瞧著氣派,瞧著底蘊,似乎又不止是富商之家。

    玉縣丞淩縣尉不是多說之人,早已對知縣大人心服口服,當下還是忙自己的事。

    趕緊準備好,就可以去潞州城了!

    說起去潞州城,原本按照淩縣尉等人的意思是,從玉家湖去往常華縣,坐著常華縣船隻去潞州城。

    這樣一路過去,不僅省力,損耗還小。

    可紀煬卻道:“別,我們就走扶江縣直通潞州城的官道,就走這土路。”

    “這道路越坎坷,豈不是顯得我們越心誠,越艱難。”

    他都親自押送糧草去潞州城了,不要顯得艱難一些?

    讓知州通判他們知道一下扶江縣的難處。

    他們扶江縣,苦啊。

    在如此艱苦的情況下,還能做出這樣的成績,難道不應該獎賞嗎?

    九月中旬,所有東西收拾停當。

    今年一共收了四十萬六千零二十斤米麥的田稅。

    比之去年多了十六萬多。

    這樣的進步,說是跨越性也不為過。

    十六萬斤的主糧,若都送到前線,也不是筆小數目。

    這些糧食留下二成在扶江縣,剩下八成全都送到潞州城。

    九月十六上午,紀煬帶著手下共十人出發,押送三十三萬斤左右的米麥出發。

    這裏麵有富裕的,就是怕路上有損耗,到了潞州反而不足應有的三十二萬四千八百斤。

    事情看著繁瑣,但稍有一件辦得不好,便會被揪到錯處。

    除了糧食之外,紀煬還帶了精心寫下的文書。

    說起來這文書對紀煬來說最為頭疼。

    別說原身了,就是他自己,也對公文格式十分頭疼,苦心鑽研月餘,這才有個模樣。

    看來以後得空,不僅要看承平國律法跟堪輿圖,還要看看當官必須要瞧的文書行文等等。

    否則不好糊弄了。

    如今也就這筆字還能拿得出手。

    紀煬一行人離開時,前來相送的鄉親們擠滿路口,目送知縣大人押送田稅,心裏無比感慨。

    他們這位大人來了不到兩年時間,就讓整個扶江縣有了翻天覆地變化。

    這樣的官員自然深受他們愛戴。

    玉縣丞見此開口:“別想了,好好做事,等知縣大人回來,看到我們葫蘆作坊,化肥作坊,還有淩家湖的路修好,豈不是更讓他開心?”

    說到路,玉家湖裏長看了過來,小心翼翼道:“那我們的路?當初說常華縣承擔三分之二,我們承擔三分之一,咱們這段一直沒修啊,他們那邊的已經修得差不多了。”

    玉縣丞胸有成竹道:“很快,很快就能修好,不用擔心。”

    知縣大人說過,最後那段路,常華縣會搶著修的!

    果然,在紀煬走了沒幾天,常華縣那邊主動過來,說是縣裏鄉紳們商議,從常華縣到玉家湖官道的最後一段,不用扶江縣動手。

    鄉紳們自己湊齊銀錢,把後麵那段路給補上。

    主動過來說此消息的人玉縣丞見過,就是上次來扶江縣找知縣大人的常德江,他手裏田地不少,需要的化肥也不少。

    但他旁邊那人,玉縣丞隻聽說,而是第一次見,那就是華家家主。

    兩人代表常華縣所有鄉紳地主家裏說道:“我們幾家雖中途才開始你們扶江縣的化肥,可效果自不用說。”

    “如此的好東西,隻怕其他縣,甚至其他州都要過來購買,既如此,可要優先供應我們才是。”

    “這官道乃是咱們兩個縣守望相助的結果,不能辜負這段美意。”

    說白了,常華縣的人,特別是種地的人,最明白化肥的作用。

    他們害怕化肥名聲傳播出去之後,其他地方花高價買走化肥,把他們常華縣給拉下了,誰讓常華縣化肥售價低廉。

    優先賣給高價的買主,這點很正常。

    未雨綢繆,這些種地的鄉紳們趕緊湊了二百多兩銀子,大包大攬地要把剩下的官道全都給修了。

    扶江縣不用出人,更不用出力,便會有這麽一條筆直的官道。

    玉縣丞心裏暗讚他們知縣大人謀劃過人,跟眼前這兩位寒暄一陣,最後美美收下這份好意。

    看兩人表情,玉縣丞又給他們吃了顆定心丸。

    “放心,我們知縣大人說了,衝著即將修好的官道。扶江縣的化肥作坊,優先保證本地百姓購買化肥之後,其次便是你們,咱們的價格是早就商量好的,就算其他地方出高價,也一定先賣你們的一百萬斤。”

    得了這句話,常華縣的常德江,還有華家家主,總算鬆口氣,隨即心裏大喜過望。

    明年的時候,他們也能像扶江縣一樣大豐收吧!

    別的地方會懷疑扶江縣的產量,他們可不懷疑,自家種田到一半的時候,才開始用這東西,可結果呢?結果也增產了!

    雖然看著沒有扶江縣這樣誇張,但比之往年收成卻有增加。

    這就是最好的證明!

    送走常華縣的人,玉縣丞算著時日,知縣大人他們應該快到潞州城了。

    越接近潞州城,這邊的路越好走,紀煬一行也越輕鬆。

    終於在九月二十一,紀煬看到潞州城的城門。

    這城門有著歲月雕琢的痕跡,看著堅實可靠,帶著百年滄桑之感。

    潞州,也有千年曆史的城池,自然不同。

    城門口守衛森嚴,兩邊各四名兵衛,中間小吏檢查過往行人的文書。

    承平國對人員流動管理並不嚴格,這樣查看隻是確保沒有偽造文書之人。

    運送田稅物資的官府人員走右側門,是另一行人監察。

    平日右側門人煙極少,但九月十月,正是各地上繳糧稅的時候,紀煬前麵便有一個縣押送田稅在檢查。

    看看人家那馬車,比扶江縣這邊四倍有餘,一看就是個大縣。

    不過再大的縣,回頭還是一同住到官方客舍,所以紀煬朝前麵那位知縣拱拱手,都是同僚,一會再見好說話。

    誰料那個知縣讓人過來問了問,聽到他便是扶江縣知縣,立刻主動前來,臉上堆滿笑意:“原來是扶江縣知縣,真是久仰久仰,我乃豐邵縣知縣,今日一見果然儀表人才。”

    “不愧剛接手扶江縣,便能讓扶江縣糧食翻倍的俊才啊。”

    豐邵縣?

    紀煬朝他拱手:“扶江縣不過小縣,哪得黃知縣如此誇讚。跟豐邵縣比,我們實在差得太遠。”

    之前說過,縣裏門戶一千以下,是下縣。

    一千到兩千是中縣。

    兩千到三千是上縣。

    其中雖然還有細分,但這樣也差不多。

    那這豐邵縣呢?

    這可是潞州城唯一的望縣。

    方才說到兩千到三千。

    如今說說三千以上的縣,三千以上被稱為緊縣。

    而四千以上,上不封頂,則是望縣。

    能被稱為望縣的,門戶四千以上,人口最少也在五萬朝上,土地更不用說。

    眼前黃知縣所管轄的豐邵縣,便是如此龐大的縣城。

    紀煬的扶江縣跟他們一比,估計連個大點的村子都不如。

    就算他們糧食豐收了,這位也不該如此客氣。

    想著前麵的稅收不僅有糧食,估計還有大筆銀兩。

    那邊兵衛們查驗,自有手下們去辦。

    黃知縣跟紀煬則在一旁寒暄。

    隻聽黃知縣尤為客氣道:“能跟伯爵府公子說話,實在三生有幸。那扶江縣能有您坐鎮,興旺起來指日可待。”

    哦,破案了。

    竟因為這個。

    紀煬似笑非笑看他一眼,開口道:“我不過是伯爵府棄子,黃大人不用這樣客氣。”

    黃大人摸摸自己的美須,認真道:“血脈關係永遠斬不斷,再說以公子如此本領,伯爵府大門隻會為您敞開。”

    “有朝一日,您恢複祖父的侯爵位置,那也說不準。”

    “紀家開國以來便在朝中為官,如今不過落寞一代,您說不定便是重新撐起伯爵府的那個棟梁。”

    這誇的,紀煬都不好意思了。

    不等紀煬吩咐,黃大人又小聲道:“您放心,知州大人說了,不給您生事。知道您身份的,也不會亂說。”

    如此知情識趣,紀煬此時明白,這位黃知縣為什麽能掌握那樣龐大的豐邵縣。

    紀煬拱手:“那就多謝了。”

    “不承謝不承謝。”黃知縣原本隻聽過這位的名聲,如今再一看,也覺得汴京說得不對。

    更覺得那位伯爵老爺糊塗。

    他家要是有這樣聰慧的兒郎,還不當寶貝一樣,直接指望兒郎們帶黃家飛黃騰達。

    “日後您回了汴京,多為小的美言幾句即可。”

    紀煬又笑,認真道:“以黃大人的才幹,升遷指日可待。”

    “咱們陛下精明強幹,知人善用,對臣子好得很,必然能慧眼識珠。”

    兩人互相恭維,一齊去了潞州城漕司。

    潞州城內四監司,分別是帥司,漕司,憲司,倉司。

    原本四監司直屬陛下,之後職位幾經變動,統歸知州管轄,再有通判監察。

    負責的事情,簡單來說便是,兵民,稅賦,刑獄,撫恤賑災。

    他們現在去的漕司便是管賦稅和督查的。

    長官俗稱漕司轉運使,正六品的官員,統管一州稅賦,可見權利之大。

    其實在古代能當上正六,從五之類的職位,品階依然不低。

    除了看品階之外,還看手中實權。

    漕司轉運使,那可是實權中的實權。

    就算是知州,看起來像是隻有從五品,但手底下管轄一州十幾萬人。

    能說官小嗎?自然不能。

    漕司轉運使四十多歲,不苟言笑,檢查各地稅賦尤為嚴格,看向紀煬的時候也是稍稍皺眉。

    但這一瞬紀煬便明白,這也是個知曉他身份的。

    也是,雖說汴京伯爵侯爵看似遍地都是。

    但外麵卻不常見。

    而且朝中關係錯綜複雜,誰在汴京沒幾門姻親。

    要怪隻能怪原主名聲太響亮,汴京獨一份。

    不過漕司轉運使並未說太多,驗查糧食的時候仔細點了點,這才又看向紀煬:“不錯,扶江縣比之去年,多了十六萬斤田稅,你做得很好。”

    紀煬拱手:“轉運使謬讚。”

    “開荒之地前三年稅賦減半,一會分出來帶回吧。”漕司轉運使繼續道。

    紀煬自然知道開荒地稅賦減半的事,此時帶上也是防止漕司要些鼠耗。

    沒想到眼前竟然是個正直的長官。

    紀煬開口:“煩請轉運使折成銀錢,方便帶回。”

    轉運使看他兩眼,這才點頭。

    黃大人看著兩人對話,聽得津津有味。

    不過轉運使看向他,那可沒好脾氣,等長官離開,黃大人才道:“你也是傻的,開荒之地前兩年該不交就不交,哪有你這樣老實的。”

    “轉運使大人,就是因這事才生豐邵縣的氣。”

    紀煬瞧著可不是這麽回事。

    那位漕司轉運使正直細致,那個表情,絕對不會因為荒地的事這樣看向黃大人。

    隻怕黃大人還有內情。

    但這些也不是他能知道的,還是好好回官方客店休息休息。

    九月十月,再到十一月,這三個月幾乎是各個地方最忙的時候,秋收到年底,交田稅,清賬,潞州城審查賬冊,再有十一月上旬的官吏考核。

    事情一樁接著一樁。

    所以官方客店也是人滿為患。

    去年紀煬一是為避風頭,二是考核他也不用出現,所以並未過來。

    今年算是最頭一次。

    有黃知縣帶著,一切倒是輕車熟路。

    跟他過來押車的百姓被安排到旁邊的客舍當中,有紀煬出錢在那休息,他們稍稍歇息也由兵士江海城,兩個小吏帶著回去了。

    這次一趟紀煬給的銀兩頗豐,眾人心裏也都高興。

    等他們離開,住到客店的人隻剩下紀煬,平安,淩縣尉三人。

    接下來要辦的事,人多沒用。

    紀煬跟黃知縣一到,便吸引不少目光。

    一個是潞州唯一的望縣知縣,另一個是種出畝產四百六十斤水稻的扶江縣知縣。

    誰都要多看幾眼。

    紀煬看了看,知曉此處清楚他身份的,隻有黃知縣一個,這下算是放下心。

    還好還好,這裏的人消息沒那樣靈通。

    “紀老弟,你可算來了。”

    這聲音一聽,便知道是常華縣的魏大人。

    隻見他滿臉笑容過來,攬著紀煬便道:“一路上辛苦了吧,快快坐下吃些熱酒,也解解乏。”

    紀煬笑著點頭,自然不在意魏大人之前在潞州城說他什麽。

    有魏大人引路,紀煬很快跟店裏其他知縣熟絡起來。

    消息傳到潞州知州府中,知州笑:“他倒是個不計較的。”

    知州手下也道:“原以為他會發脾氣,沒想到連個冷臉都沒有。”

    “常華縣知縣笑話他異想天開想修運河,他也不生氣?”

    “生氣能幫他辦成事嗎?”知州微微眯眼,“伯爵府怎麽看人的,這樣的子弟也不好好教養。”

    “算了教不教,人家都能成才。”

    “你說我家怎麽沒有這樣的人?”

    家族傳承,要父輩們努力,子輩們聰明刻苦,這才有傳承可言。

    誰家不羨慕如此優秀的年輕人?

    “後日開始,知縣們陸陸續續登門,把他留在最後一個,時間給得長些。”知州最後道。

    他有預感,紀煬這次過來,肯定不止送田稅。

    必然還有要事。

    紀煬過來,自然不止送田稅。

    周圍人跟他結交,也不止為他這個人。

    更想知道,他是怎麽把糧食產量幾乎翻倍的。

    客店裏酒過三巡,自然而然提起扶江縣糧食高產一事。

    “你們扶江縣的稻子,真的一畝地產了四百六十斤?!不是騙人的嗎?”

    “難道真有什麽妙法?”

    “你們的化肥,真有如此成效?”

    此話一出,場麵安靜下來。

    可大家全都豎著耳朵聽,在座的都是各地知縣長官。

    別的可能不懂,田地農桑那是時常接觸,當今陛下又在乎這個,自然心裏掛念。

    “四百六十斤,放在蘇杭揚州一帶,也是極高的產量了。”

    這句話再一說,周圍更安靜了,隻等著紀煬說話。

    換了常服的紀煬一派公子哥做派,可氣質卻沉靜穩重,酒席上隱隱有以他為尊的感覺。

    更別說望縣知縣黃大人都在給他斟酒。

    紀煬喝下杯中酒,杯子輕輕放到桌麵上,笑道:“四百六十斤而已,又不是極限。”

    此話一出,全場嘩然。

    平日一畝地產二百多斤才是常事。

    你們扶江縣產了四百六十斤,你還說這不是極限?

    還四百六十斤而已?

    而已?

    那你說說,什麽是極限?!

    極限到底在哪裏?

    真是好囂張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