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吃糖
  第70章 吃糖

  聞致最近有些奇怪。

  雖然他平日話就不多, 但這兩天似乎格外沉默,夜裏從外頭歸來,他的視線便一直落在明琬身上, 隨著她忙碌的身影挪動。

  於情, 他舍不得明琬去洛陽;於理, 聞雅的病情實在不樂觀, 他不能拿親姐的命開玩笑。

  明琬剛沐浴完,披衣散發, 命侍婢將明日要帶的衣物和藥箱清點好, 直至萬事妥當,這才打了個哈欠坐回榻上,揉著眼睛看聞致道:“你都盯了我一夜了, 聞致。過來睡吧,待阿姐的病穩定些了我自會回來,前後算上路程,至多二十日。”

  聞致解了腰帶, 將外袍往木架上一掛,坐在明琬身邊沉默地吻她。

  明琬漸漸地有些呼吸不上來, 有了前兩次的經驗, 她很快知道聞致想要幹什麽, 不由心中一緊,抬手抵在他胸前道:“又來?還是別了吧, 我實在受不住,你太……”

  聞致堵住了她的話語, 不輕不重地咬了咬她的下唇,按住她的手俯身欺上,“過了今晚, 我們有二十天不能相見。”

  言外之意昭然若揭。

  聞致浸淫官場多年,極擅長攻心,加之那樣一張魅惑人心的臉,不過三言兩語,明琬稀裏糊塗地就被推倒在榻上,等到反應過來時,自是為時已晚。

  深邃漆黑的眼睛,搖曳的燈火,沉寂的夜色,還有充斥著哭腔的瘋狂。聞致總是如此強勢,霸道得近乎野蠻,連帶著將她的理智與靈魂也一同生拆入腹。

  明琬不知聞致是生性如此強悍,還是隱忍多年情難自禁,兩人間的事兒也弄得像是戰場般征伐猛烈。中途明琬甚至短暫地失去意識,而後又被狂風驟雨般拉回現實。漫長的過程,每次明琬都臨近崩潰,精疲力竭,和他相處雖說算不上難受,但卻極其損耗精力,當飄飛的意識漸漸回籠後,便是無盡的羞惱。

  明琬是個大夫,滿腦子的養生之道,每次義正辭嚴地同聞致講解“養精蓄銳”的重要性,聞致總是聽著聽著便吻得她發不出聲來。他其實聽進去了,一開始也願意春風化雨般慢慢來,但漸漸的總會走向失控,他難以自持,索性裝作沒聽見。

  擦洗完已是後半夜,明琬渾身像是煮熟的麵條,任由聞致將她抱回床榻上,蓋好被褥。她臉頰熱度未降,從內而外暈著緋紅,掀開眼皮望著聞致,因極度疲乏而虛聲道:“聞致,我不喜歡你這樣。”

  聞致側身在明琬身側躺下,將她攬入懷中,低沉道:“哪樣?”

  “明知故問。”明琬忍著渾身酸乏,抬手捏著聞致英挺的鼻梁,蹙眉道,“幹什麽非要往死裏折騰啊?還逼我說那些奇怪的話……”

  聞致深深望了她片刻,帶著饜足輕鬆的笑意,在她耳畔低語了兩句什麽。

  明琬的臉飛速燒了起來,惱怒道:“那是兩碼事!身體反應又不能代表我心中意願!聞致,說真的,你這樣讓我覺著自己隻是你發泄的工具,一點也不好。”

  “工具可以替代,你卻無人能替代,明琬。”聞致伸手將她的臉按入懷中,撫了撫她冰涼的發絲道,“睡吧。”

  明琬罵了聲“大驢子”,合眼不到片刻,便累極而眠。

  第二日,明琬等到聞致散朝歸來,方決定啟程。

  若從長安走水路至洛陽,順風順水不過一日路程,但這次無論如何聞致都不願讓她乘船下東都,寧願多花幾日路程走相對安全的官道,大概是怕五年前的意外再次發生。

  馬車行駛過熟悉的長安街道,聽聞窗外喧囂一片,明琬看著連朝服都未來得及換的聞致,道:“就送到這兒吧,到了洛陽我給你寫家書。”

  “送你出城。”聞致看了眼窗外街景,問道,“想買點什麽在路上吃?”

  明琬撩開帷裳望去,馬車正好經過百果齋,明琬眸色柔和,想起什麽似的,脫口而出道:“買包梅果飴糖吧。”

  記得聞致十九歲生辰那晚,她亦是提著聞致送的琉璃燈來到這家鋪子,買了一包酸酸甜甜的梅果飴糖,與聞致坐在放生池邊看長安夜景。

  她想再嚐一嚐,當年的甜度。

  聞致並未多想,命侍從前去買了飴糖糕點。他將油紙包的飴糖遞入明琬手中,低聲道:“不可多食,想我了便吃上一顆。”

  明琬好笑道:“噫,誰要想你?”

  聞致淡然端坐,強勢道:“樂不思蜀,必有重罰。”

  “若糖吃完了呢?”明琬笑問道。

  聞致沉默了片刻,忽而喚道:“明琬。”

  ===嫁給殘疾首輔衝喜 第66節===

  “嗯?”明琬挑眉。

  然而聞致望了她許久,隻是垂首在她額上落下一吻,低低道:“早些回來。”

  “嗯,好。”明琬知道他其實想說的是:能否別去洛陽?

  聞致一直送她出了城門,馬車軲轆遠去,回首而望,聞致一行人已成了城門下佇立的一排黑點,很快消失在風沙彌漫的秋色之中。

  到洛陽的那日,正下著綿綿的秋雨,城門處已有沈家的仆役執傘候著,將明琬及護送的侍衛引入沈宅。

  沈宅門前有一條長長的街巷,寬巷兩旁種滿了枝丫粗獷、一丈多高的桃樹,隻是此時尚是秋天,桃樹上除了稀疏泛黃的葉子外什麽也沒有,若是早春暖日,一街的桃花層層堆疊綻放,風一吹如霞似粉,還不知是怎樣的如仙盛景。

  明琬曾聽丁叔說過,聞雅喜歡桃花,沈兆追求她的那年便在洛陽沈宅的整條街上都種滿了桃花,言之鑿鑿道:“聞姑娘若嫁來沈家,我保證,每年春一開門,你都能看到全天下最美的桃花!”

  聞雅出嫁那日是三月三,婚轎踏著桃花鋪就的路而來,灼灼其華,風吹落霞。

  明琬進了門,沈家老爺不在,接待她的是沈家主母。沈夫人是個精明的女人,不施脂粉,看得出年輕時應該也是個轟動一時的美人。

  “七月中祭奠我那早死的兒子,興許是那時染了風寒,勾起舊疾,這一病便不可收拾,總是氣短胸悶咳喘,吃了平喘丸也不管用。還要勞煩小聞夫人多費些心思!”沈夫人說話幹脆利落,既不熱忱也不冷情,將明琬領去聞雅居住的廂房,又命侍婢們奉上瓜果點心。

  沈宅頗大,比長安聞府還要大,三步一亭台,九步一回廊,到了廂房,遠遠便見著小孩兒們笑鬧聲,是沈硯正在和小含玉捉迷藏玩兒。

  見到明琬,小含玉明顯愣了愣,而後高興成什麽似的,連躲也顧不上躲了,邁著小短腿狂奔而來,欣喜道:“琬娘娘!”

  她長高了些,越發水靈可愛,看得出聞雅將她照顧得很好。明琬蹲身,一把摟住狂奔而來的小孩兒,感受到她軟乎乎的小身子,心中暖得像什麽似的,笑著道:“慢些慢些,在這兒可聽大夫人和聞姑姑的話?”

  “嗯嗯!”小含玉攬住明琬的脖子軟聲道,“玉兒好想琬娘娘!”

  “好了,琬娘娘和聞姑姑有些事要處理,你先去和芍藥玩吧,我給你帶了好吃的來呢。”明琬將小含玉的手交到跟著而來的芍藥處,又望向一旁精雕玉琢的小公子,“硯兒也長高了!”

  “舅母!”沈硯煞有介事地抱拳。

  一旁的沈夫人皺眉,盯著沈硯髒兮兮的袖邊,沉聲道:“整日就知道玩,還不去做功課?”

  沈硯看起來極為敬怕沈夫人,不敢多言,垂頭喪氣地走了。

  沈夫人又轉向明琬道:“小聞夫人請自便,需要什麽,盡管和婢子們說。廂房也收拾出來了,稍作歇息後,我再領你去看看合並不合心意,如何?”

  聞雅的廂房布置得典雅幹淨,從牆邊供著的長劍與木架上成對的雙耳琉璃盞來看,依稀能辨出當年沈兆生活過的影子。

  她聽到了外頭的動靜,掙紮著披衣從榻上起來,朝撩開簾子進門的明琬道:“阿琬,你來了……”

  話未說完,她扭頭輕咳起來。

  “阿姐,快別動,躺著便是!”明琬將藥箱擱在一旁,握住聞雅微涼的手擔憂道,“才三四個月不見,怎的就如此了?”

  “不過是舊疾,不礙事。”聞雅即便是在病中,她依舊是清麗貌美不可方物,別有西子之態,溫柔道,“累了罷?快坐下喝盞茶,吃些膳房剛做的荷花酥。”

  “不必了,方才在正廳,大夫人已經招待過啦。”說著,明琬看了眼外間忙碌侍奉的婢女們,湊在聞雅耳邊道,“大夫人頗有巾幗之姿,看起來好厲害啊!說話斬釘截鐵的,我倒有些怕她。”

  聞雅笑了:“阿琬別怕,母親麵冷心熱,待客是極好的。”

  明琬給聞雅號脈,隨口閑談道:“對了阿姐,我瞧見沈宅前的那些桃樹了,甚是蔚然壯觀。”

  談到那些桃樹,聞雅眼中多了幾分甜蜜笑意:“是吧?下次,你春天來才好呢!”

  “那阿姐得好生將養身子,明年春天,我再來叨擾你。”

  “那可太好了!求之不得。”

  頓了頓,聞雅含笑觀摩著明琬的神色,試探道:“我見阿琬氣色不錯,心情也比之前所見爽快許多,如實告訴阿姐,可是與阿致和好如初了?”

  明琬嘴角一揚,輕聲道:“尚在努力。”

  “看來是成了。”聞雅輕舒一口氣道,“我這懸著的心呐,總算能放下來了。”

  但明琬放不了心,聞雅的情況並不好。

  大概天生氣血不足,生沈硯後一年又恰逢夫君與爹娘去世,一朝巨變,憂鬱悲慟之中落下病根,稍加風邪引誘,便一發不可收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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