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大團圓(正文完結)
  第102章 大團圓(正文完結)

    趙小川是在厲北山的強製命令下,離開的。

    他沒能帶走他的愛人——那個年僅 16 歲的姑娘,因主動替自己的師父擔罪,慘死在日本人的監獄。

    他崩潰過,衝動過,也心灰意冷過。但一切都已經不能挽回了。

    他本想陪著厲北山待在梅花山上的,但厲北山拿槍抵著自己的頭,逼著他走。厲北山對他說:“我已經欠了你一條人命了,你還要再把自己的後半生也搭進來嗎?是個男人的話,你就拿起槍把那些鬼子都殺了,把他們趕出中國!否則,還有更多的中國人會慘死在他們的手裏!”

    他哭著給厲北山敬了最後一個軍禮,踏上了抗日救亡的最前線……

    金戈鐵馬,沙場狼煙。他在外征戰了八年,倒在他槍下的鬼子不計其數,奪回的土 地和人民數不勝數。

    一寸山河,一寸血,在全中國人民的頑強抵抗下,抗日戰爭終於取得了全麵勝利。驅逐了日寇,全國上下一片沸騰。以國民革命軍第十集團軍軍團長趙小川為首,其餘五十多位曾是厲北山親部的現今各個戰區的重要軍官一起,共同聯名上書國民政府,要求立刻釋放厲北山,還其人生自由。

    都是戰功赫赫的抗戰英雄,每個人身上都背負著無數的軍功。他們的一聲怒吼,足以讓敵寇望風而逃,也足以讓國民政府的大樓顫上幾顫。除此以外,共黨方麵以及社會各界也紛紛提出釋放厲北山的要求。

    迫於各種壓力,在抗戰勝利的消息發出之後,國民政府不得不再次向全國宣告:“中華民國陸海空軍副司令厲北山,就此無罪釋放。”

    當這條消息被宣布之時,厲北山正陪著四歲的小女兒,在小花園裏搭狗窩。

    他的妻子葉南枝手裏拿著一份報紙,興衝衝地跑過了來。眼見她就要被絆倒,厲北山也不顧一身的髒泥,張開雙臂,便把這毛毛躁躁的女人接進了懷裏。

    “放……放……放了!”葉南枝從他懷裏掙出來,眼含熱淚,話都說不清了。

    厲北山笑著,用手背敲了一下她的腦袋,“放……放什麽呢?最近外麵的炮仗煙花倒是沒少放。你要也想放,就讓人送上來一些。”

    抱著小狗蹲在一旁的小女孩聽到父親的話,高興得一下蹦了起來,“太好啦!太好啦!我要放煙花!我要放煙花!”

    葉南枝把報紙塞給厲北山,一把抱起天真的小女兒,連著轉了好幾個圈,“我們寧兒可以下山放煙花,也可以下山到學校裏去上學啦!寧兒開心不開心?開心不開心?”

    “下……山?”厲北山一時沒反應過來,愣了半晌,才慌忙地拿起報紙看了又看……

    落日的餘暉洋洋灑下,鋪滿整座梅花山。

    三月的南京城,冰雪消融,紅梅盛放,春天終於還是來了……

    

    位於沈陽市的厲帥府邸裏,今日張燈結彩,尤其熱鬧。

    厲北山有許多年都不曾過過生日了。但今年,他倒像是一個孩子,非讓葉南枝像給女兒過生日那樣,給他整一個什麽生日派對。

    真是越老越愛趕時髦,葉南枝拿他沒轍,提前半個月,就按他擬好的名單,把邀請函全給發出去了。

    “人家來不來的,我可不知道啊。”葉南枝一邊拿著氣筒給氣球打氣,一邊提前給他打好“預防針”。

    著一身嶄新戎裝的厲北山,正指揮著八歲的女兒往牆上貼“福”字,往左一點,往右一點,把小女兒煩得不行。

    “爸,您自己來貼不行嗎?非得讓我踩著凳子來,就不怕我摔下來嗎?”小女兒回頭,故意做了個要摔倒的動作。

    厲北山趕緊過去扶了一把,沒好氣地說:“厲稷寧,我看你就是成心!你說你都不給我送禮物,我讓你幫我貼個字怎麽啦?”

    小女兒皺了皺鼻子,向葉南枝抱怨:“媽,您說我爸是不是忒逗了,人家過壽貼‘壽’字,他倒好,貼個什麽‘福’,又不是過年。”

    葉南枝拿著那兩個吹得鼓脹的“35”字樣的金色氣球左右端詳著,笑出了聲:“你爸啊,那是不服老!哪裏肯貼‘壽’字呢?”

    “你啊,隻說對了一半。”厲北山把小女兒從凳子上抱下來,自己站上去,把牆上那個“福”字捋了又捋,有些感慨地說道:“都忙,等過年我也湊不齊那些人了。倒不如找個由頭,把他們都叫來,聚一聚。”

    “你這是……有什麽重要的決定?”葉南枝有些疑惑地望向他。

    厲北山故弄玄虛地一笑,對她說道:“反正……不會把你給賣了,這點你可以放心。”

    “你敢!借你八個膽兒!”葉南枝拿起一個氣球狠狠地往他身上砸去。

    ……

    晚上六七點鍾的時候,賓客陸陸續續地都到了。

    同是住在沈陽的吳渝中夫婦,來得最早,他們幫著厲北山夫婦倆忙前忙後地張羅起來。還有一些厲震霆從前的老部下,像是高春成這些還在世的,也都派了子女來賀。

    定居海外的小妹厲驍驍和譚如海原本也是要回來的,但前幾天來過電話,說是三位媽媽最近身體不大好,暫時不能回來了。還說媽媽們希望厲北山一家能有空去看看她們,從前的事早都過去了。葉南枝應下了,但一想起大太太胡氏,心裏還是有些說不出的滋味。

    大姐厲學敏也從上海趕來了。同來的人,還有葉南枝的大師哥孟雪橋。自那年,孟雪橋送葉南枝回到厲北山身邊後,他就一直在尋找厲學敏的下落。好在功夫不負有心人,曆經艱辛找了一年,他終於在抗日前線找到了厲學敏。那時,她是戰地醫生,他便也跟著加入了醫療隊。抗戰勝利後,厲學敏就任上海醫學院院長,孟雪橋則幹起了老本行,在上海成立了學新戲劇團,招收學員,教新戲,演新戲。兩人在上海相依相伴,卻始終沒有捅破那一層誰都心知肚明的關係。

    從北平來的人很多,那些厲北山曾經的親部,幾乎都來了。趙小川一來,就被厲稷寧拉著玩。又是騎馬,又是逗狗,玩得很是開心。他還偷偷塞給小姑娘一個大紅包,比給厲北山帶的紅包都要厚。這事兒讓葉南枝發現了,好一頓說他。

    “她爸就沒少慣著她,你一來,她更是無法無天了。她才多大呀,你就給她這麽多錢,回頭再養成一個揮霍無度的習慣!”

    “二少奶奶言重了。”趙小川被她說得嘿嘿一樂,“一個小姑娘家,能怎麽花?買幾件漂亮衣裳和首飾,不算什麽,不算什麽。”

    “不是我說你啊小川,你現在也快三十了吧?還這麽一個人湊合過著?寧兒都走了這麽長時間了,你就沒想找個人好好過日子?” 葉南枝說到這兒,眼圈已經不自覺地紅了起來,“你越這樣,我心裏越過意不去。你說你,你讓我……”

    趙小川鼻子一酸,心裏也不好受,“不是二少奶奶的錯,當初那種情況,隻有那麽做,才是最好的結果。否則,二少奶奶若是出了事,不管是二爺,還是我們所有人,包括整個國家政局,都會出現最糟糕的情形。至於我個人的事,現在還沒有特別的想法,與別人也都沒有關係。桂嬸如今年紀也大了,眼下我想先好好地侍奉她老人家,也算替寧兒了卻一樁心願吧。”

    “你有心了,但也得多想想自己的事兒。”葉南枝拍拍他的肩,歎了一口氣說道,“等哪天得了空,我和二爺到你那兒去看看桂嬸她老人家吧。”

    “那她老人家一定是要高興上好幾天的。”趙小川微笑應著,眼睛已經看向正往他們走過來的厲稷澤,“稷澤這小子不賴,這回又立功了,是個天生的軍人苗子。今日他也是難得回來一趟,二少奶奶和他好好聊聊吧。”

    說著,厲稷澤已經走了過來。

    “川叔。”他和趙小川打了個招呼,一身空軍製服的年輕人便被葉南枝拉著坐到了一邊。

    對於這個兒子,葉南枝總是覺得虧欠。但好在,兒子懂事,被韓家人教養得特別好。部隊有假,也總是會回來看他們。

    “你韓爸爸、韓媽媽都還好吧?”葉南枝拉著兒子的手,每次一見麵,總要先問問那對心善的夫婦。

    厲稷澤點點頭,如實說道:“嗯,他們工作忙,我也不怎麽能見到。但聽家裏的勤務員說,韓媽媽最近血壓有些高,有一回還住了院。趕巧那會兒我不在,她還讓人瞞著我。媽,回頭有時間,您也打電話幫我勸勸她,要多注意身體,別老一心撲在工作上。”

    葉南枝聽了這話,拍了拍兒子的手,寬慰道:“澤兒你放心,過段時間我就和你爸親自去拜訪他們,給他們做做思想工作。另外,也得和他們說一件事。”

    “什麽事?”厲稷澤問她。

    “當初因為你爸的身份,對外就讓你姓了‘韓’姓。我們想著,你要不想改回來,就不改了吧。這個也是你爸的意思。”

    “這是我爸的意思?”厲稷澤不可思議地看向自己的父親……

    他今日很開心。看著那些故舊親朋都來了,比過年還要開心。他隔著軍裝的上衣兜,拍了拍藏在裏頭的那張演講稿,竟然還有些緊張起來。

    葉南枝看著丈夫一本正經地走到會客廳的最中央位置,拉著身邊的大兒子站起來,壓低聲音道:“你爸為了今天,可準備了好久呢。”

    一時之間,眾人皆安靜了下來。

    隻見厲北山正了正頭上的軍帽,端正了站姿。他身上的軍服雖然是嶄新的,卻還是當初奉係的那一身。

    “感謝大家在百忙之中,能抽空來參加今日的聚會。”

    他敬了個軍禮,向著各個方向的來賓。

    “都是老朋友了,大家也都知道,客套的話我不會說,那麽也就不多說了。今日在此,是有幾個重要的決定,想和大家宣布。”他說著,從軍裝的上衣兜裏,掏出了那張方片大小的紙,看了兩眼,放下,很鄭重地開始宣布:

    “首先,我決定,把這座占地 3,6 萬平方米的大帥府正式移交國家,移交中央政府,不再作為我厲家的私有財產。”

    在場的來賓聽了這第一個宣布,登時驚訝得麵麵相覷。

    “媽,我爸一個大軍閥,思想覺悟怎麽突然變得這麽高了?一定是您吹了什麽枕邊風吧?”厲稷澤附在葉南枝耳邊笑著低語一句,旋即帶頭鼓起了掌。

    “你可別小瞧你爸。”葉南枝笑了笑,不僅鼓掌,還突兀地叫了一聲:“好!”

    這一看戲就叫好的毛病,怎麽走哪兒都改不了呢?厲北山差點沒讓她給逗笑了。

    大夥兒也都笑著跟著鼓起了熱烈的掌聲。

    厲北山清了清嗓子,等掌聲落下去,他才繼續說道:“第二件事,就是有關我自己的安排。大家也都知道,自打我從梅花山解禁以來,早就辭去了國民政府的那勞什子司令一職。新的中央政府能夠對我優待,我已是感激不盡。想來,遊手好閑了已四年有餘,什麽也沒幹成,很是慚愧。如今我也即將要邁進不惑之年,剩下後半輩子的光陰,除了要陪我的夫人以外,著實還應該發揮發揮餘熱。”

    “爸,下棋、釣魚、騎馬、打獵、養雞、養狗、刻木頭可不算是發揮餘熱啊!”站在下麵的小女兒厲稷寧,掰著手指頭邊數邊調皮地說了一句,惹得眾人哈哈大笑。

    厲北山衝著女兒一瞪眼,站在她身邊的趙小川趕緊把小姑娘護到了自己身後。

    “二爺,您接著說,接著說。”如今已是上將軍銜的趙小川,仍是改不了這叫了大半輩子的舊稱。

    厲北山無奈地搖搖頭,繼續說道:“我說的發揮餘熱,那自然是有正經的事情要做。前陣子韓總理給我來了電話,說是要在北平成立一個國防軍事大學,希望我能過去任校長一職。這件事,我已經同意了。去了,還分配宿舍,我覺得挺好。”

    “老二,你這生生從‘皇帝窩’挪到了大學宿舍,經過我弟妹同意了麽?我弟妹要是住不慣呢,怎麽辦?”厲學敏故意一陣搗亂,惹得身邊的孟雪橋直用手拽她。

    厲北山為難地皺了皺眉,用求救般的眼神看向葉南枝。

    葉南枝白了他一眼,這才開口說道:“有啥不同意的,嫁雞隨雞嫁狗隨狗,他要住茅房,那我捏著鼻子也得跟進去住呀!隻是有一點,沒跟我商量就私自決定了,希望厲校長往後注意注意。”

    厲北山笑著,不住地點頭:“是,是,僅此一次,下不為例。現在,還剩最後最後一件事要宣布。”

    厲北山再度清了清嗓子,腰板也挺得比剛才又直了許多,“下個月就是開國大典了。我厲某人很榮幸,作為對新中國統一有重要貢獻的人物之一,已經受邀前往天安門觀禮。”

    “爸,您說的,是真的?”厲稷澤不可思議地問道。

    “當然是真的!”趙小川很是驕傲和激動地說道:“你爸要不是為了國家統一,當初能被鬼子逼著打嗎啡嗎?你爸要不是為了國家統一,能被關押在梅花山上那麽多年麽?你爸要是不被關著,抗戰興許都得提前兩年勝利!”

    “那可太好了!”穿著一身天藍色空軍服的厲稷澤對著父親敬了個軍禮,正聲道:“報告首長!十月一日那天,我將駕駛 P,51 型戰鬥機飛向藍天,代表新中國的空軍接受檢閱!”

    厲北山聽到這個消息,激動得眼含熱淚,“好小子!到時候我在地上看,你在天上飛,記住了,可別給咱國家丟人!”

    厲稷澤在眾人的鼓舞聲中,重重地點頭。

    …………

    1949 年 10 月 1 日下午 3 時,北京 30 萬群眾齊集天安門廣場,舉行隆重的開國大典。毛澤東主席在天安門城樓上向全世界莊嚴宣告:“中華人民共和國中央人民政府今天成立了!”

    在《義勇軍進行曲》的雄壯旋律中,毛澤東主席按動電鈕,新中國第一麵五星紅旗冉冉升起。

    廣場上,54 門禮炮齊鳴 28 響,象征著中國共產黨領導全國各族人民艱苦奮鬥 28 年的光輝曆程。閱兵式開始,中國人民解放軍受閱部隊列成方陣,邁著威武雄壯的步伐,由東向西分列式通過天安門廣場。

    與此同時,剛剛組建的人民解放軍空軍戰鬥機、轟炸機,淩空掠過天安門廣場,接受檢閱。

    葉南枝挽著厲北山的手,激動萬分地指著天上盤旋而過的飛機:“澤兒!澤兒!你看到澤兒了嗎!”

    厲北山舉著手裏的望遠鏡,手被她晃得都看不清天了,更別提還得看清那飛來飛去的飛機裏坐著的小人兒。

    “葉南枝,你淡定一點,我都快瞎了!”

    “哎呀!都說你老花眼了,快把望遠鏡讓給我,我要看澤兒!”

    “誰老花,你說誰老花,上周打靶,我可是槍槍十環!”

    “你可別吹牛了,趕緊把望遠鏡給我!”

    “不給,就不給!”

    “給我!給我!”

    ……

    PS:

    正文完結啦!感謝各位一路陪伴與支持,不足之處也多謝大家能夠寬容包涵~不想說再見,所以番外還是得安排上!二爺退居二線,這回是我們川川子的愛情,一份遊走在傳統道德邊緣的年齡差情感(不要太計較年齡的事兒,我已經快算不清了。女主角是誰?是一個能讓老二崩潰的人,我已經迫不及待想看老二黑臉了,哈哈哈),軍區首長的春天,馬上就要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