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番外一?少女心事
  第103章番外一?少女心事

    那一年的夏天,“ 人有多大膽,地有多大產的”口號,叫得比樹上的知了還要響。每個人都像打了雞血一樣,亢奮著投入進社會主義的建設中。驕傲、狂妄加自負的心理,讓人們安於享受大鍋飯帶來的集體幸福,仿佛明日就能一躍成為世界強國,睜眼就已是極樂的共產主義世界。

    紮著兩條麻花辮的 18 歲女孩厲稷寧,與這外界的一切相比,多少顯得有些格格不入。她拿著飯盒,心事重重地從國防大學食堂部走回職工宿舍。正在長身體的年紀,她卻沒有多少胃口。食堂窗口打了一兩的米飯,她給人又退回去一半,菜也不要,端著飯盒就走了。連食堂打飯的張師傅都看出來了,厲校長家的閨女,這是有心事啊……

    女孩的心事,到底也沒敢明明白白地寫在臉上。做家長的,隻當她是因為考試這樣的事情所煩擾,而不甚擔憂地對其進行溫柔開導。

    一向對這小女兒寵溺入微的厲北山,卻是難得地對她這種狀態有不一樣的見解。他心不在焉地撥拉幾下沙盤上的小人兒,便偷瞄兩下坐在沙發上小聲談心的母女。他心裏急,卻找不到開口的機會。

    好不容易逮到妻子起身去接電話的空檔,他趕緊放下手裏的東西,挨到女兒身邊。

    “心情不好?”他伸手揉了揉女兒黑齊齊的劉海。

    厲稷寧沒說話,小臉一拉,把頭扭過去。

    “這是……談……談對象了?”厲北山小心翼翼地湊過去,又問了一句。

    “爸——”厲稷寧皺著小眉頭,不大耐煩地將臉轉過來,“您別跟我媽似的,老瞎猜行不行?”

    厲北山聽到這話,不由得鬆了一口氣,“哈,不是呀?那是我瞎猜,是我瞎猜了。”

    放了心以後,他又鍥而不舍地開啟了追問模式:“那你到底怎麽了呢?這些天,總是這樣,悶悶不樂,心不在焉的,搞得我和你媽怪擔心的。有什麽事兒,你就和爸爸說,從小到大,有哪件事我不是站在你這邊了?就這,你還和我客氣麽?”

    厲稷寧聽完父親的話,腦瓜子轉了轉,對他說道:“那您保證,我要是說了,您真的站在我這邊?”

    “那還能有假?”厲北山見小丫頭鬆了口,便笑:“我也就戒煙的事兒和你媽說過大話,別的事兒,哪件反悔了?”

    厲稷寧認真地想了想,也對,於是她湊到父親的耳朵上,悄聲了一句……

    *

    女兒的事兒,就這樣正式包在了厲北山的身上。這讓他有了一種前所未有的滿足感和優越感,畢竟妻子問了許久也問不出來的答案,被他輕而易舉地掌握了,實在令他不能不感到真真切切的為人父的驕傲。

    當晚,厲北山就以勝利者的姿態,在妻子葉南枝麵前充起了大爺。

    “哎,我說,明兒個,陪我釣魚去啊。”

    正對著梳妝鏡搽雪花膏的葉南枝,聽到床上那人懶洋洋地說了一句,便回頭去看。

    “你吃錯藥了?明兒個許如白約我說戲,你忘了?我哪來的時間陪你釣魚?”葉南枝白他一眼,繼續細致地搽起了臉。

    厲北山從鼻子裏發出一聲不屑的冷哼,對著鏡子裏的女人揚頜道:“你不陪我是吧?你不陪我也行,女兒的秘密那你可就別想知道了啊。”

    葉南枝的手,登時頓在了臉上。再一回頭,發現厲北山已經合眼假寐上了。

    葉南枝迅速地將殘餘的雪花膏在手上搓了搓,幾步過去,爬上了他們的床,“喂,什麽秘密?什麽秘密啊?”

    感覺她已經越挨越近 ,厲北山卻依舊合著眼,幽幽地說了一句:“說戲去唄,還關心女兒做什麽?”

    這人總是這樣,活了大半輩子了,還總是沒來由地吃飛醋。葉南枝衝著閉眼的男人皺了皺鼻子,然後摟住他的胳膊,假裝討好道:“哎呀,什麽秘密呀?你就告訴我嘛~回頭我給你涮羊肉吃,怎麽樣?”

    厲北山把胳膊抽出來,哼著聲道:“食堂的大鍋飯多好吃啊,我才不吃什麽涮羊肉。”

    嘖,不知好歹。葉南枝心中暗罵,動作卻越發起膩。她掀了被子躺進去,像一條靈活的小魚兒鑽進他懷裏。

    “二爺~你就告訴我吧~我給你暖被窩,給你揉肩捶背,行不行?”

    這話說得厲北山耳根一熱,心裏沒來由地猛跳了幾下。新社會了,平等搞得太久,厲北山都多久沒見這女人對他這般順從、溫存了,這下可讓他有些招架不住了。

    他的喉結來回滾動了幾下,強忍住那顆想要妥協的心,沒什麽底氣地說道:“不……不行,你得答應我明天陪我去釣魚,我才能告訴你。”

    葉南枝一聽,伸手在他仍舊結實的胸膛上更加結實地捶了一下,氣道:“不告訴拉倒!我這就自己問去!”

    “哎呀,你這個人!怎麽這樣沒耐心?”葉南枝才起身,厲北山急忙又將她撈回懷裏,“葉南枝,你現在就不能跟我好好說話了是吧?咱們還是最親密的革命戰友不?你怎麽天天老想著跟別人玩去呢?”

    葉南枝在他懷裏掙了掙,氣哼哼道:“我那是去玩嗎?那是上麵派下來的任務,那出新戲,主席有多重視,你又不是不知道?還總拿女兒的事兒來威脅我,你說你有理沒理?”

    厲北山可不管,把人抱得緊緊的,說出的話是既委屈,又心酸:“你如今是找到事兒幹了,把我撂一邊,也不陪著我,順著我了。還有那個許如白,四十好幾的人了,也不趕緊找個對象,天天說戲說戲的,他是要幹嘛啊到底?”

    葉南枝聽後,忍不住笑了出來,“是誰當初還那麽大度地把我托付給人家的?現在就開始對人表示不滿了?你這不是過河拆橋嗎?再說了,我跟他見麵,那就是正常的工作關係,還有別人在呢,你這腦袋,是越老越糊塗了嗎?”

    葉南枝拿手指頭戳了戳他的腦門,厲北山也不惱,將她的手握住,在掌心裏,“那你不知道我是擔心你的安危,才不得不把你托付給別人的麽?就算現在讓我再做一次決定,我還是會那麽做的。”

    雖然時隔多年,但一提這事兒,葉南枝的眼裏還是泛了淚。她又怎麽會不知道他當時的良苦用心?這男人,還是能輕而易舉地把她弄得心軟。

    她貼在他胸口上,點了點頭,小聲道:“依你了,依你了,還不行麽?”

    “乖……”厲北山滿意地在她發頂上落下一吻,那手便不老實地從她睡衣衣擺處鑽入,遊走……

    葉南枝身子一縮,一把將他的手按住,打斷他道:“你先別打岔,告訴我,寧兒到底怎麽了?”

    厲北山皺了皺眉,翻身將她置於自己的身下,並在她的耳朵邊,輕聲地,伺機勸服道:“你看,氣氛都到這兒了,一會兒再聊其他的,不成麽?”

    “不成。”葉南枝推了他一把,用不容反駁的語氣說道:“你再這樣,往後我都不依你了!”

    厲北山見她又要氣惱,當下便敗下陣來,“得得得,那我說了,你可不許阻撓。”

    葉南枝想了想,沒應下,隻是說:“你先說來我聽聽,什麽事兒啊,我這麽開明的媽,難道還比不上你這個老古董的爸了嗎?”

    “不成,你得先答應。”他可是信誓旦旦地對女兒承諾,這事兒包在他身上的,無論如何,他也得替女兒拿下她媽。

    葉南枝沒法,隻好硬著頭皮答應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