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鼠疫
  第六十三章 鼠疫

    “天蒼蒼,野茫茫,風吹草低見牛羊……”

    在這一望無際的大草原上,除了呼嘯的狂風,衰黃的枯草,以及遍野的狼嚎,絲毫不見什麽牛和羊。惡劣的環境,本就為行軍的旅途增加了困難,可是眼下,令厲北山更為頭疼的是,軍中有人突然患了怪病,並且一傳十,十傳百,猶如瘟疫一般在全軍逐漸蔓延開來。

    他召來軍醫,想要摸清這怪病的源頭,然而軍醫戰戰兢兢的一句話,便叫他臉色頓時蒼白。

    “鼠疫?你是說鼠疫?”

    軍醫雖然不想麵對這樣的結果,但他依舊很肯定地點了點頭,“司令,據這些天的觀察來看,患病的官兵起病急,高燒不退,嘔吐不止,脈率不規則,並有不盡相同的皮下出血症狀,而且傳染性很強。底子薄的人染上後,一天就可呼吸衰竭而亡。底子稍好的,那也撐不過三天。我不得不肯定地說,這就是鼠疫。”

    聽了這番話,厲北山攥了攥拳,手背上的青筋已漸次凸起,心內也好似被這荒原上的大風刮得亂了分寸。正在奉軍攻無不克之時,他怎麽能讓一場莫名其妙的瘟疫打破他們已經將勝的局麵?

    他將拳狠狠地砸在桌上,用不容置喙的語氣說道:“不管是什麽病,我們現下都沒有退路。此戰,不勝也得勝!”

    軍醫本還想向他說明一下眼下軍中缺藥的情形,可他深知這位少將軍說一不二的脾氣,就算手裏一點藥都沒有,那他可不管你是上天去搶,還是遁地去偷,總之隻要把這問題解決了,那才不算是你的失職。因而,軍醫對此無可辯駁,隻能絞盡腦汁將病死率、傳染率降到最低,那他的飯碗姑且還算保得住。

    然而,在他心中有一個疑惑卻不得不提,他走到厲北山的跟前,用極低的聲音對他說道:“司令,我懷疑,這個病是有人蓄意……”

    話還未說完,厲北山便揚手製止了他,“你說的,我都知道。這件事,我自有打算。你下去吧,好好想想怎麽應對這場凶險的疫病才是正事。”

    軍醫愣了一愣,沒想到厲北山也想到了這一層,這便讓他不由得安下心來。

    可事情到了厲北山這裏,他是沒法安心的。從程玉瑩自殺那件事開始,所有的事,都充滿了疑點。

    那日,他親自審完了程玉瑩的丫鬟蓮兒,才得知,程玉瑩吞下的那包藥,本來隻是一包用來嚇唬程老爺的普普通通的蒙汗藥,卻不知為何,在她入口後,竟變成了一包有劇毒的毒藥。

    據丫鬟蓮兒說,那藥是一名沿街算卦的老道士所給,當時他對程玉瑩說,隻要喝下這包蒙汗藥,再留下一封絕筆信,等一覺醒來之後,程老爺必定得答應退婚的事情。然而,天真的程玉瑩聽信了這番鬼話後,差點喪了命。而事後,厲北山派人幾乎將奉天城翻了個底朝天,也沒能找到那個老道的半點影子。很顯然,這便是有人想利用程玉瑩的死來達到某種目的。

    這件事厲北山還未想清,便急急地從奉天趕到了北平。就在他苦苦守候在葉南枝的門前時,兩個傳自奉天城的消息,令他不得不越矩翻牆,闖入她的閨房,與她作匆匆告別。先是有人趁亂溜進程府,偷了程老爺的印信和賬本。由於那些賬本事關厲震霆的私產,足見盜竊人對程家和厲家的熟知程度。與此同時,就在當天晚上,由肅親王善寅所勾結的外蒙騎兵團,用槍炮轟開了奉天城的城門。

    所有的禍事像通好了氣一般,全都聚在了一起,連同這次的軍中鼠疫事件也包括在內。前幾仗,他們打得太過順利。步步為營,不斷挺進,直到深入草原深處,在這片連生存都很困難的無人區地帶,忽然冒出了令人聞之色變的疫病,這無疑是給孤立無援的奉軍最致命的一擊。

    這一切都計劃得太過完美了,而這樣完美的計劃,也隻有他所親近之人能夠去勝任、去實施。隻是令厲北山感到不解的是,這個人,他究竟是誰?他背叛的動機究竟是什麽?

    當下,無論他做什麽事都已經不可能完全安全了,唯獨那台他用來與葉南枝聯絡感情用的專線電台,興許還能避開內鬼的耳目。於是,他像往常一樣,發了封密電函給她,想讓她將這樣重要的機密告知吳渝中。

    然而,說實在的,他其實並沒有多少把握葉南枝會幫助自己。畢竟她還在氣頭上,畢竟那晚他私闖她的閨房,不僅沒能將她哄好,而且沒有做太多的解釋便匆匆離開了。這事兒幹的,無論換了誰,那也得生氣。

    不過也好,她若是不肯幫,那就不用卷進這件複雜的事情裏了。厲北山總是這樣安慰自己,但一想起自己說過的那句“等我死了,你才能嫁給別人”時,他的心便如針紮一般。

    有好幾個夜晚,他睡在軍帳裏,隻要做夢,要麽夢見自己血淋淋地躺在血泊中,要麽便是夢見葉南枝穿著一身喜服在與別人拜堂。無論是哪種夢,厲北山醒來時,總能叫他盜出不少的冷汗。

    是夜,他又被噩夢嚇醒,正坐在帳中驚魂未定,便聽得外頭有人來報:

    “報——!厲司令!奉天大教堂有神父帶著藥品前來支援!”

    厲北山聽聞,從帳中一躍而起!

    “快!請神父進來!”

    不消片刻,從外麵走進來一位身材略顯嬌小的神父,站在厲北山的麵前。

    她身著黑色神父服,頭戴一頂英式禮帽。一張精巧的小臉,讓覆麵的巾帕占去了大半張。露在外麵的,隻有那雙含水的丹鳳眼眸,似怨似念地睇著他。

    厲北山亂了。

    他使勁地揉了揉自己那雙早已清醒的睡眼,十分不能肯定地喃喃自問道:“我到底……是不是在做夢?”

    PS:

    先是賈寶玉救命,又是神父來送藥,老二真真是命好,娶個媳婦兒都能多活幾十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