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恰好
  第二十四章 恰好

    桂嬸出去後,氣氛又頓時凝滯住了。不大的小屋內安靜異常,除了那涮鍋發出“咕嘟咕嘟”的聲響外,一坐、一站的兩個人,誰也不先開口說話。

    厲北山看了一眼葉南枝麵前的那口涮鍋,咳了兩聲。看她仍未有動靜,便兀自彎下腰,提起地上那把水壺,走了過去。

    “這水都快燒幹了,怎麽也不續上呢?有心事啊?”他說著話,便傾斜了水壺,將水添了進去。

    葉南枝緩緩地起身,臉上卻沒有一絲表情地從他手裏拿過了壺,繼續往裏添著,“想著二爺沒多會兒就該回了,誰又能料到讓人等了這些時候?打了個盹兒,也就把水的事兒給忘了。”

    厲北山笑笑,說道:“嗯,是該早回來些的。這天可是一日比一日涼了,還是回到家裏暖和些。”

    說時,他便抬手去解身上的鬥篷。而他口中的那個“家”字,讓葉南枝突然愣了一下,連手裏的動作都忘了停下來。

    “水!水!”厲北山忙去接過她手上的壺,幸好他身手快,否則那水就該從鍋裏漫出來了,“想什麽呢這是?不是忘了添水,就是添多了水。依我看啊,你還是老老實實地坐那兒當少奶奶合適。”

    厲北山的故意揶揄,讓葉南枝有些難為情地笑了笑。

    他放下水壺,便把人拉了過來。

    她站在他身前,看著一身軍裝筆挺的男人,想起剛才在門口窺見的情景,便又有一些委屈湧上心來,“少奶奶也不是什麽好差事,天天坐著等人回來吃飯,二爺就以為容易了麽?”

    厲北山唇角輕輕一揚,湊到她耳邊說道:“嗯,不容易。等夫君吃飯,給夫君暖床,替夫君寬衣解帶,都不容易……”

    葉南枝聽了,沒好氣地伸手打在他的胸膛上。

    這打人的手還沒來得及收回,便被厲北山捉進了懷裏,“我說的是真的,回來這半天了,你也不幫我寬衣。屋裏還燒著鍋子,我都要熱出汗了。”

    葉南枝本想不理,但最後還是咬了咬唇,抬手去解他衣領上的銅扣。

    也不知怎的,今日的銅扣分外難解,急得她小臉更是漲紅了起來。

    可厲北山卻是不急,站得筆直的,任她在自己的軍裝上較勁。

    最後,葉南枝是真失了耐心,於是氣呼呼地抱怨起來:“這軍服一點兒也不好,麵料粗硬,銅扣還難解,真不知二爺穿著這身是怎麽透氣的。”

    這生氣的模樣,可比剛剛那副故意裝作冷淡的樣子要可愛多了。厲北山拿了她的手,放在唇上一吻,說道:“嗯,是不透氣,改明兒我還是穿著坎肩兒去軍營裏吧!”

    不正經的樣子讓葉南枝又好氣又好笑,故也少不得同他打趣起來,“那我不攔著您,可要是到了外頭讓人笑話了,我也不擔這罪名,左右也不是我的主意,全憑二爺您高興。”

    “你不攔哪成?就算我不說,人也得猜啊。這厲二爺新娶進家門的太太怎麽連件整衣服都不讓穿呢?是不是厲二爺犯了什麽大錯,叫太太給罰了?”

    話裏有話,拐來拐去的,他倒是自己變了個法子承認錯誤了。就這般,葉南枝還哪裏有什麽氣。她白了他一眼,便把手抽了出來,轉身回到自己的位子上。

    “人家也就是等您吃飯等得急了,肚裏餓得慌罷了,可不敢不給衣服穿,更不敢隨隨便便地罰您。”

    厲北山自己將身上的披風連同軍服都脫下後,也坐到了餐桌前,很耐心地同她解釋道:“說到底,仍是我錯了。不過,我還是要與你解釋一下的。頭先,我要進門時,程小姐來了……”

    葉南枝聽到“程小姐”三個字,正執著筷子要往鍋裏下肉的手頓了一頓。

    厲北山看到後,便拿起自己的筷子,將那盤中的肉撥到鍋中,並一麵說道: “她對我說,大哥同意和她退婚了。”

    這話一出,葉南枝頓住的手,更是像被冰塊凍住了一樣,僵在那兒,動也沒法動了。

    鍋裏的羊肉片,由鮮粉色變為了淡棕色,熟得正正好,不老也不生。厲北山用筷子將熟透的肉片全都搛出來,放進葉南枝麵前的小料碗中。

    而後,又另涮了一片肉,搛進自己的碗裏。

    他嚼著口中的羊肉,姿態慢悠悠的,賣起了關子。而此時的葉南枝,還哪有閑心吃肉,隻一心想聽他的下文。

    “這肉挺好的,蘸料滋味也足,吃過幾回北平的涮肉館子,我看,也不見得有這樣的風味。”厲北山說完,往葉南枝那兒覷了一眼,隻見她碗中的羊肉紋絲未動,便說道:“吃啊,不是餓了麽?”

    葉南枝拿著筷子,胡亂地往嘴裏塞了一口肉,便又抬起頭來,拿眼睛直勾勾地看著他。

    厲北山無奈地笑了笑,這才繼續說道:“我和她說,退婚的話,挺好。這樣,厲家就能省下一筆娶媳婦兒的錢來,興許能給我太太再多置辦點東西。”

    話音剛落,厲北山便從兜裏掏出一個墨藍色的絲絨小盒。

    “喏,我掏錢,先送你個小的。等他們退婚,我再管大太太多要些彩禮給你。”

    葉南枝愣住了,半天也沒伸手去接。

    厲北山見狀,便起身繞到她的身後。葉南枝剛想回頭,卻被他扶正了身子。

    “別動,我替你戴上吧。剛剛就是為了買這東西,才誤了和你吃飯的時間,你若要氣,且與它生氣吧。”

    他一麵說著,一麵打開盒子,取出裏頭那枚鑲嵌精巧的簪子。

    “是什麽?”葉南枝好奇地問道。

    “給你戴上,你不就知道了?”厲北山拿著簪子在她腦後來回比劃了幾下,最後斜插在了她的發辮上。

    葉南枝忍不住伸手去摸,剛摸出個花形,便猶猶豫豫地猜道:“是……茉莉麽?”

    厲北山搖搖頭,雙手將她環住,在她耳邊溫聲道:“是臘梅。萬樹寒無色,南枝獨有花。這簪子,襯你,恰好。”

    PS:

    老二哄人還挺像那麽回事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