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41章

    林芊沫腳步頓住那門檻上, 愣愣地看著林家姑姑。

    往兒個她沒有主意,隻要來找姑姑, 姑姑必定會替她出謀劃策,羅姑娘那賣身契,包括往日害江沼的那些點子,皆有姑姑指點。

    去親近皇後娘娘,也是姑姑的主意。

    如今爹爹入獄,皇後娘娘不管,那便是由著他們自生自滅,沒有了皇後娘娘依靠,她便無權無勢,往後她的日子還如何過。

    秦家的這門婚事,雖她也不稀罕,但由秦家先提出退婚,她心頭又不舒坦了,秦家明擺著就是看清了形勢, 瞧不起她了。

    她正是走投無路。

    隻能來找姑姑。

    林芊沫急了, “姑姑可得替我出個主意, 祖母入獄那秦家也來退了婚, 我該如何是好。”

    林家姑姑頭也不抬, 扶著那繡繃, 繼續繡牡丹,“秦家退婚,不正是你想要的嗎?”

    林芊沫受不了林姑姑態度,直接走過去立在了她身旁,“姑姑你這是當真不管了?這回祖父出事,是太子殿下辦的案子, 太子殿下還能無緣無故地對付我林家不成,那八成就是江沼那狐狸精又去吹了耳邊風,,”林芊沫說到這突然就頓住了,望向了林姑姑,“姑姑,那江世子的事,莫不是江家都知道了?”

    林姑姑還是沒瞟她,嘴角彎了彎。

    能不知道嗎。

    江家又不是傻子。

    “姑姑,那賣身契給二伯伯家的主意,可是你幫我出的。”林芊沫生出歹心來,隻想著報複,報複完了心裏舒坦了,竟也沒功夫去想那後果,江家世子栽了這麽大個跟頭,江家人又豈能罷休,還有皇後娘娘自來維護江家,林芊沫變了臉色,越往深想越覺得這回祖父出事,怕是與江家世子那事有關,便也知道害怕了,“這事姑姑既然參與了,便不能不管。”

    林姑姑這才抬頭看她,“我助了你一回,難道就得助你一輩子?你父母尚在,我不過隻是你姑姑,賣身契是你雇人得來的,我就隨口那麽一說,你還真聽了話給了你二伯,腦子長在你身上,最後做決斷的人是你,莫不成你這會子還能怨上我了不成?”

    林姑姑說道,又糾正了自個兒,“哦,不對,算不得你二伯,他已不是林家人。”往兒個他在意他那私生子的名聲,如今挺好,私生子都變成了他的奢望。

    林芊沫從未見過林姑姑翻過臉。

    這會子就似是不認識她似的。

    終是沒有忍住發了脾氣,“祖父好歹也是姑姑的父親,姑姑就真能不管了嗎?”

    林姑姑麵色涼了下來,“這事你問他去,看他有沒有臉對我說這話。”

    林芊沫不吭聲了。

    林家的人都知道姑姑當年嫁人時,就兩口漆木箱子,成為了江陵的一樁笑柄,就因為這事,如今在夫家仍抬不起頭。

    林姑姑的生母,與長公主府上的駙馬是同一個母親,並非祖母所出,而是林老爺先死的那位夫人所出。

    當年她的嫁妝被祖母扣了下來。

    聽說是她死去的母親給她留下的。

    自此林姑姑也學起了大伯,同林家徹底斷了關係,不過林芊沫聽祖母說過這事,說那時候林家二房手頭緊,林芊沫以為她不該如此記仇,走的時候便丟給了林姑姑一句,“你就和大伯伯一個樣。”都是白眼狼。

    林姑姑手裏的針線一頓,細細瞅了一眼那繡了一半的牡丹,笑了笑。

    她同他不一樣。

    她沒有他命好。

    ——便也比他更毒。

    十年前江暉成那番感天地泣鬼神的事,既已被牽出來了,林家的人是死是活,又同她何幹。

    曾經她問他,倘若與姐姐無緣,他會不會喜歡上旁的姑娘,他說不會。

    ——那後來的沈煙冉呢?

    **

    新春過後,那樹枝上的積雪底下,便悄聲無息地冒出了新芽。

    江燃來信說,林芊沫走了。

    倒不是江家人出的麵,就似是上天有眼,那報應一一地應驗在了林芊沫身上,總是能先江家一步。

    不過短短半月先是林老爺死在了牢裏,後來林老夫人犯了瘋病,林芊沫徹底沒了庇佑,便也生出了挽回秦家親事的念頭,結果秦夫人一番熱潮冷諷,林芊沫氣得隻哭。

    林家二房一家正是手忙腳亂,林芊沫終究是不願認輸,夜裏偷偷溜出去,想再去求求林家大房的人幫襯一二,誰知半路上就被人一棒子敲暈,醒來就在青樓裏。

    一夜過後,林芊沫哭著替自個兒辯解,她是清白的。

    可誰又相信。

    林芊沫的父親親手將一段白綾送到她手上,“趁早走個幹淨。”

    那凳兒倒之前,林芊沫的母親倒是在林芊沫的屋外哭著說了一番話,“好端端地讓你別去招惹那江姑娘,別去惹江家,你偏不信,太子人在芙蓉城,能突然辦了你祖父定是有原因,若不是太子使了力,我林家何以至此,你又怎會落得如此下場,你當好生想想自個兒做了什麽,待來世投了胎,也能長個心眼兒,可莫盡做些糊塗事。”

    屋裏的人許是聽見了,好一陣掙紮。

    林芊沫母親就坐在屋外哭斷了腸,可終究是沒有進去,半晌裏頭的嬤嬤打開門說道,“夫人,小姐去了。”

    **

    周順得了信兒,便將消息報給了陳溫,“殿下,辦妥了。”

    陳溫沒什麽表情,目光從那書頁上挪開,倒是問起了周順另一樁事,“簪子可查到了。”

    周順搖了搖頭,“奴才未曾經過手,東宮的賬目上也未曾有記錄,殿下再細細想想,是否是殿下私下贈予了江姑娘?”

    也就隻有這個可能了。

    依照往兒個殿下對江姑娘的態度,這事很有可能,怕是他自個兒何時送了,忘了而已。

    寧庭安進來時,便見陳溫目光沉寂,朝著他這方望過來,眸子裏的光卻是穿透了他,並未落在他身上。

    “殿下。”寧庭安拱手行禮。

    陳溫這才將那書頁攤開,讓周順拿給了寧庭安,“照著這條給江言恒定罪。”——補償受害者家屬,發配邊疆將功贖罪。

    這是陳溫有史以來頭一回生了私心,便也不想多說。

    寧庭安領命正打算出去,陳溫又問了他一句,“除夕也那晚,師爺的一番言辭,想必是知道十年前圍城裏發生了何事。”

    除夕那晚過後,陳溫一直沒空問他,此時便也突然想了起來。

    當年瘟疫,寧夫人同寧副將均從圍城回來,是那場瘟疫的幸存者,寧庭安能知道,並不意外。

    作者有話要說:  加更來的太晚了很卡,寶寶們久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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