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發現
  第65章 發現

    馬車在欽州城門前停下, 謝良臣也勒緊了手中韁繩。

    從踏進嶺南起,他便在一路觀察各州府的情況,得出的結論是, 不管是府城還是州縣,這裏的發展程度都太低了。

    以官道來舉例,其他地方雖也都是土路,但大多還算寬闊平整,可廣西的官道,除了通往幾個主要府城的路還能勉強看得出是官道之外, 其他地方基本就跟鄉間小道差不多。

    而且據說這樣的路都還是官府派人費力開拓出來的,畢竟此地山嶺眾多,植物又茂盛, 稍不注意打理這路就被草木又覆蓋了。

    再加上很多地方因為一年到頭也沒什麽人經過,所以原本還算寬闊的路便越來越窄, 最後就變成了難行的小路。

    為此,謝良臣他們每每遇到無法通行的地方,還得停下來先把一些太高、太壯的雜草清理一下,否則馬車的車輪很容易便會被絞纏住。

    如此走了一月, 謝良臣不僅騎馬騎的十分嫻熟, 而且臉也黑了, 人也瘦了。

    不過好在功夫不負有心人,他們總算是到了目的地。

    謝良臣看著眼前低矮的城牆, 見上頭欽州二字已然斑駁卻無人補漆,眉頭緊皺, 看來州府衙門裏的財政是真的緊缺啊。

    交了入城費, 一行人也終於進得城來, 然後謝良臣眉頭皺得更深。

    廣西省為多民族聚居, 因為這些民族又各有自己的服飾和文化,所以一路走來,他凡過街市,便常能見到穿著各色彩衣的百姓。

    一般來說,這裏的百姓,除漢族以外,男子服裝多為對襟或者無領的藍、紫上衣,下麵配寬腿的筒褲,頭發用黑色或藍色的布包好,盤成圈束在頭頂。

    至於女子,也多穿無領闊袖的對襟上衣,隻是衣裳的領口、袖口以及衣邊會鑲花邊,下頭則一般搭配及膝的百褶裙,還會從腳踝往上在小腿部分紮上綁腿,發髻也與漢族女子不同,一般是梳偏髻,至於飾物一般則為包頭布或者木梳、銀梳。

    他在前麵路過河池府和南寧府的時候便時常見人這樣打扮,可進了欽州,城裏的百姓雖服飾仍大同小異,但基本都破破爛爛的。

    再看兩邊的房屋,竟還有茅草房,蓋著瓦片的木屋都少。

    至於街邊賣東西的店鋪,除了糧店、布店、書肆以及一些專供有錢消費的酒樓和首飾店之外,基本就沒什麽像樣的鋪子。

    至於街邊賣山貨的百姓,個個瞧著也麵黃肌瘦。

    所以他們的馬車剛一入欽州城便吸引了眾多目光,尤其謝良臣與謝明章兩人還騎著馬,這基本就是州內大戶人家才能有的配置了。

    街邊百姓的叫賣聲此起披伏,都盼著謝良臣能看中什麽東西買下來,可要把他們都東西都買下來,這顯然是不現實的,因此最後他也隻買了一位老人家的荔枝。

    五月份是荔枝上市的時節,因為太多且無法保存,所以價格極其的便宜,謝良臣買了兩筐,才花了不到半兩銀子。

    見他買了荔枝,街上其他人也想賣給他,便紛紛向他推銷,甚至不少人沒等他問就直接降價,還有人道給錢就行。

    謝良臣被人堵在路上,幾乎無法前進,他想告訴這些人自己要不了這麽多,可是現場一片吵吵嚷嚷,根本沒人聽得見他說什麽。

    就在他想著是不是自己先拖住他們,讓盛瑗他們先走時,前方來了一隊衙役官兵,人人手持□□,開始驅趕人群。

    官兵一來,百姓們便一哄而散,謝良臣也終於得以脫身。

    “下官見過謝大人。”領頭的人朝他揖了一禮,開口道。

    謝良臣沒想到自己才入城便有人已得到了消息,也不知是何人如此神通廣大,於是朝來人點點頭,“不知是州府哪位大人派你來的?”

    “回謝大人的話,通判杜大人聽聞您入城,所以特地派屬下來迎接大人。”

    坐下馬兒不耐煩的刨了刨蹄子,謝良臣便伸手捋了捋鬃毛,笑道:“既是如此,那就勞駕前方帶路吧。”

    與在國子監一樣,凡是正官手下便都會有副官,正官品級越高,職位越重,副官人數也越多。

    如六部尚書手下都有左、右侍郎。

    而他這個地方知州的副官就是通判。

    同時朝廷為了避免地方官權利太大,副官除了幫著正官處理政務之外,還有個作用就是牽製和監察。

    其中最重要的一點就是在一些重大的事情上,除了知州以外,還要通判簽字才能讓文件正式生效。

    譬如州內賦稅、徭役、斷獄以及人口和民兵等等,這些與百姓生活、生計息息相關的事,就不能知州一人說了算,而要與通判商量。

    所以,雖然謝良臣主管著欽州的軍政以及民政事務,但是卻得這位六品通判協助才行。

    一行人來到州府衙門前,早有大小官員等著了。

    其中站在最前麵,身著淺緋色官服的應該就是現任知州尹大人,旁邊深綠官服的那位,應該就是通判杜大人,而後頭那些應該就是五縣的縣令以及各參軍、州學教授、推官以及巡檢了。

    見謝良臣下馬,後頭眾人皆朝他行禮,隻尹大人笑著往前,朗聲道:“謝大人,久仰大名。”

    “尹大人實在客氣,大人在欽州為官多年,欽州地安人和,本官亦是仰慕得緊。”謝良臣也笑著朝他拱拱手。

    兩人互相謙讓著進了州府衙門,江著便架著馬車帶盛瑗她們去了後院。

    這位尹大人今年已經六十又五,再過幾年就要到致仕的年紀,不過他已不打算再繼續當官。

    因為即便他要再當也隻能再任一屆,而且以他在欽州當多年知州的經驗來看,恐怕他下一個要被調去的地方,隻能是瓊州府了。

    與其如此,他還不如直接辭官,這把老骨頭也能多活兩年。

    隻是他沒想到謝良臣這麽年輕也被調到了這窮僻壤,而且據說對方還是翰林院出身,忍不住在心中替他可惜。

    等到了衙門,眾人敘了會話,杜大人便道要給他接風洗塵,眾官員也隨聲附和,且都無比期待的看著謝良臣。

    他見眾人目光灼灼,有點莫名,但參加洗塵宴並非什麽過分的舉動,所以他也就同意了。

    然後他才知道,今天在街上見到的那家看起來一般的酒樓,竟是這欽州城內最大最豪華的一間,至於上的菜嘛,也十分的樸素。

    白斬雞、白切鴨、紅燒豬蹄、燉豬血、黃豆燴荷包蛋,扣肉、炒青菜等等。

    這樸素的菜色讓謝良臣恍然有種自己在農家樂的感覺,不過相比他的不在意,眾位大小官員們卻都吃得很開心,甚至謝良臣還見到一個官員在偷偷的往口袋裏塞雞腿。

    他算是知道這些人為什麽這麽期待了,看他們這樣子,似乎這樣的飯菜平日應也是極難吃到,如今既然有了機會,可不得好好吃一頓。

    不過由此謝良臣也更加佩服尹大人,雖然欽州再窮,但是百姓亦不少,現在這些官員能如此,便說明他禦下極嚴,沒有讓手下官員盤剝百姓。

    因此謝良臣便端了手邊酒杯,對尹大人敬道:“大人在欽州二十餘載,可我觀縣誌,本地卻幾乎從未發生過大的饑荒,此非大人之功莫屬也。”

    尹大人放下筷子,與他拱手,兩人飲盡後方才一歎:“欽州雖無旱災,可欽州百姓過得也艱難,食不果腹者十之七八,若是遇到颶風,則常常屋毀人亡,損失慘重,百姓苦不堪言啊。”

    這個話題實在有些沉重,謝良臣剛到此地,還未考察過各縣情況,因此也不好說什麽,隻好寬慰道:“此地環境如此惡劣,尹大人能做到這樣,已是很難得了。”

    旁邊的杜大人見狀也跟著道:“謝大人說得有理,尹大人在本州二十餘載,凡事已做到最好,可惜朝廷下撥的銀兩總是不夠,咱們也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啊。”

    尹大人見兩人都在勸他,臉上也重新帶了笑,對謝良臣介紹道:“杜大人在欽州為官多年,州內許多事他皆熟悉,謝大人要是有什麽困惑之處,盡可問他,我過去也多是仰仗杜大人,這才能讓州府內的事務通達。”

    要仰仗這位杜大人才能讓州府事務通達,謝良臣仔細品了品這句話,又看了尹大人一眼,明白了。

    看來這位杜大人在本州勢力不小,要麽是能在氏族中說得上話,要麽就是底下官員比起知州大人,更願意聽這位通判大人的話。

    果然,最後接風宴的銀子也是這位杜通判結的,總共花了差不多四十兩,而一個六品官的俸銀也才不過五十五兩而已。

    洗塵宴後,謝良臣開始與尹大人交接工作,朝廷給的時限是不能超過一個月,不過根本用不了這麽久。

    因為除了各種公文之外,最重要的就是點收州府衙門的資產,包括公務、錢穀、稅銀等等。

    可等尹大人把賬冊給謝良臣看得時候,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因為整個衙門現在總共的稅銀才三百多兩!

    謝良臣以前在京中時,大概也了解過朝廷一年的稅收,在還未限製海貿的時候,朝廷每年稅收差不多是三千多萬,而現在是將近兩千萬。

    全國因為地域劃分不同,大概有不到二十個省和直隸地區,也就說,每地每年平均稅銀大概一百萬的樣子。

    可是據尹大人說,廣西全省,每年各種雜稅銀子總共才隻有十多萬。

    不僅如此,整個廣西省的發展也極不平衡,東邊的州府要比西邊的更富庶。

    以去年廣西征收的稅銀為例,去年總共收稅銀將近十五萬兩,其中有七萬兩都是梧州府貢獻的。

    梧州因為地理位置的原因,府內橫亙的山川形成天然屏障,讓其成為了重要軍事節點,除此之外,它還是廣西的東大門,所以又是經濟首府。

    接下來稅收派第二的就是潯州府,因為靠近潯江主幹道,所以河運也還算發達,一年稅收大概在五萬兩左右。

    第三則為地處桂江中遊地區的平樂府,一年稅收大概七千多兩,再往西,桂林府便隻剩五千多,而南寧府更是隻有三千多了。

    至於欽州,一年稅銀不過七百多兩,與慶元府常年爭奪倒數第一,而對方每年稅銀將將八百兩。

    甚至有時候颶風災害太嚴重,欽州還得上折子請求朝廷減免賦稅。

    謝良臣簡直不敢相信,一個州的稅銀每年才幾百兩,要知道就是他大哥開個貨棧,每年的收入都不止幾百兩。

    不過更讓他震驚的還在後頭,那就是尹大人告訴他,等秋收過後,州府衙門的稅銀大概能增加到九百多,等向朝廷交過今年的錢款,他們便隻剩兩百多兩用於衙門的開支,讓他到時候省著點花。

    兩百兩銀子用一年,謝良臣簡直不敢想,同時也慶幸他不用給下頭的官員們發工資而是由戶部直接發放,否則他豈不是剛來就要欠薪了?

    怪不得剛才他見衙門裏用的堂棍都斷了還沒換,而是用別的木頭修補了一下,想來也是因為再采購新堂棍得花錢吧。

    因為實在沒什麽東西,所以兩人公務交接十分快,不過五日便交盤清楚,尹大人也脫去官服歸鄉去了。

    謝良臣在州府門口送他,年近七旬的老人身材已經有些佝僂,須發皆白,身著一身洗得已看不出顏色的舊袍子,全部家當隻幾個裝衣服和書的舊木箱,看著著實讓人有些心酸。

    雖然在他看來,尹大人不算是能吏,但不管如何,他也至少可說是個清官,而對一方百姓來說,地方官是清官便是求也求不來的幸運了。

    卯時,謝良臣準時醒來,往窗外一瞧,已是晨曦微露。

    六月的欽州天氣已經十分溫暖舒適,隻要著單衣即可,謝良臣看外頭陽光明媚,便打算不在家中吃早飯,而是出門逛逛。

    然後他就發現了一種很熟悉的食物,螺絲麵。

    是的,不是粉,也沒有酸筍、炸脆的腐竹、豆角和花生,就是麵而已。

    因為酸筍這種東西並非原產廣西,而是海南。

    明朝瓊州同知顧岕曾寫了一本《海槎餘錄》,他在裏麵就介紹了酸筍的曆史起源,即:“酸筍大如臂,摘至用沸湯泡出苦水,投冷井水中浸二三日,取出,縷如絲,醋煮可食。好事者攜入中州,成罕物……”

    京城那些大戶人家常用來解酒的酸筍雞皮湯,說的就是這種酸筍,而不是四川放了鹽的泡筍。

    不過雖然沒有酸筍,廣西人吃螺絲的曆史卻十分悠久,也常用其來吊湯,所以謝良臣現在吃的這碗麵裏才會也有螺絲。

    吃完麵,謝良臣又開始逛起了街,想看看欽州的物產如何。

    然後他就發現,除了荔枝和龍眼之外,欽州的物產其實很豐富,各種各樣的水果就不說了,謝良臣還看見了玉米和番薯,甚至還看見了一盆被用來當做觀賞植物的辣椒!

    前世如玉米、番薯、花生、辣椒等作物,基本都是在明朝時傳入我國,但是在這個時代,謝良臣之前一直沒見過這些東西。

    聯想到之前自己在鴻臚寺與盧子望翻譯各種西學書籍時,發現西方此刻正處在文藝複興後期,那麽剛好就對應到了前世的明朝,也就是十三到十七世紀。

    至於這個世界之前出現的明朝,謝良臣隻能認為是時空錯亂之下的某些事情被提前觸發了,因此朝代也出現了混亂。

    所以也就是說,這些外來物種也才剛剛傳入沿海地區,還未來得及往內陸推廣。

    想到離欽州不遠處便是交趾國,而隔海還是瓊州島,謝良臣坐不住了,他得親自下鄉去瞧瞧到底還有哪些外來物種。

    回了衙門,謝良臣便命人將杜通判找來,告訴他自己要下五縣視察情況。

    杜通判早知道新官上任三把火,卻沒想到這位新任知州大人幹勁這麽足,竟打算走遍五縣。

    官高一級壓死人,沒辦法,他也隻好陪著謝良臣加了兩天的班,把州府裏緊急的事物先處理完畢,然後跟著去了下頭。

    五縣的縣令聽說知州大人來了,皆整了衣冠準備在縣衙門口迎接,哪知知州大人根本不按常理出牌,壓根沒去縣衙,而是直接去了田間地頭。

    得到消息的縣令們會騎馬便騎馬,不會騎馬的就讓人抬了轎子,緊趕慢趕的朝鄉間去。

    六月的稻穀已經灌漿,謝良臣查看了一下稻穗的情況,發現還算飽滿,隻不如前世產量那麽多,也暗暗點了點頭。

    廣西全省的稻穀幾乎都可以兩熟,有的地方甚至可以三熟,欽州也一樣。

    隻不過因為臨海,而每年的五月至十月又是颶風的高發期,差不多有五到六次,而每次颶風登陸都會給當地居民造成極大的財產損失,所以欽州百姓才會在交完稅後填不飽肚子。

    至於那些水果,古代交通條件惡劣,嶺南就更是如此,東西賣不出去又不能存起來當飯吃,所以才會如此困難。

    謝明章在沿海地區確實有生意,不過卻是在廣東和浙江。

    廣西境內受災嚴重地區的百姓買不起能夠造屋用的水泥,而買的起的又用不著,所以這才造成全省境內無一家造此能抗大風的屋子。

    杜大人站在路邊,見謝良臣放了稻穗又順著田埂往林子裏去,有心想要跟上,不過腿腳著實不便,隻好作罷,便與一眾衙役們在路邊等著。

    謝良臣剛進果林,就見對麵樹上有果子垂枝而下,果形橢圓,看著十分眼熟。

    往前走了幾步,謝良臣也終於看清那是什麽了,竟是芒果!

    芒果是在唐朝時由玄奘大師從西域帶回,不過因為種植條件有限以及同樣的運輸問題,所以也隻能作為貢品被少量進獻皇宮,尋常人別說吃到了,就是見也難見到。

    謝良臣來了這個世界這麽久,也是第一次見到芒果,且除此之外,他還見到了木瓜。

    這種木瓜不是詩經裏說的“投我以木瓜,報之以瓊琚”的木瓜,而是前世那種長枕形的木瓜。

    詩經裏的木瓜是中原本土的產物,長相有點像梨,味道不怎麽好,有點澀,一般用來做觀賞或者入藥。

    “大人,這果子還沒成熟,您如果要吃的話,可以再等等。”

    旁邊傳來一道聲音,謝良臣看過去,卻是安平縣縣令陳大人。

    見對方一直盯著自己的手看,那表情要多心痛有多心痛,謝良臣又看向了自己的左手,這才發現他還拽著剛才那青芒果。

    放了手,陳縣令表情也鬆了鬆,朝他行禮道:“不知知州大人駕臨,下官未能遠迎,還請大人恕罪。”

    謝良臣隨意朝他擺擺手,問道:“這林子為何人所有?”

    他現在已是走了四縣了,可卻是第一次見到木瓜和芒果,可見擁有此林的人思維不僅靈活,而且還十分能接受新鮮事物。

    剛問完,謝良臣就見陳縣令朝他又行了一禮,平靜道:“回大人的話,此處田產及林地皆為下官所有,這樹也是下官幾年前親手栽下。”

    他親手栽種的?謝良臣暗暗挑眉,開口道:“既然陳大人平日也常親自下地,不如便帶我去瞧瞧陳大人都種了些什麽吧。”

    說著,謝良臣朝前伸手,讓對方領路。

    果然,謝良臣猜的沒錯,這個陳大人確實是個敢想且腦子靈活的人,因為就在前方的地裏,他還見到了在別縣幾乎沒有的東西。

    修整得十分幹淨整齊的地裏栽滿了作物,每種作物生長得都極其茂盛,可每種作物卻又不多,反而有點像是在做實驗以及物種馴化。

    比如謝良臣就見到了兩行還掛著紅帽的玉米、兩畦番薯、一角辣椒、半塊地的花生、甚至還有幾株向日葵!

    謝良臣有點懷疑之前在街上看見的番薯和玉米,便是從他這裏流出,於是就直接問了,然後得到的答案果然是肯定的。

    “下官雖盡力說服百姓們栽種,不過願意相信下官的人實在不多,隻有幾戶人家願意試試,下官也就把栽種之法教給了他們。”

    謝良臣點點頭,又問他這些東西哪裏買來的,價格幾何,陳縣令一一說了,然後謝良臣才知道,這些種子竟都是他自己花俸祿逐年購進。

    為什麽說是逐年呢?因為這些東西都不便宜,譬如那向日葵的種子,小小的一包便要十兩銀子。

    謝良臣聽他敘述完,再看看他官服袖口已經被磨起的毛邊,算是明白了,這人估計每年大部分的俸祿都花在了這上頭,也不知家中如何艱難。

    “陳大人果真是心係黎民的好官。”謝良臣由衷稱讚道,“既然陳大人如今培育了出了如此良種,便不該浪費,本官還想在另外四縣也推廣此物,不知陳大人可能勻些出來?”

    陳縣令見謝良臣如此容易就相信了他的話,雖然十分高興,但也帶著不解:“大人就不怕下官是信口胡說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