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作繭自受
  第52章 作繭自受

    水雲槿朝假山那處看了眼,雖然什麽都看不到,但可以想象得到是何種場麵。

    “這回有好戲看了!”楚承宣揚著折扇,滿臉的趣味盎然。

    皇甫玹麵色淡淡,看不出喜怒,就連淩肖堯也是麵不改色,似乎一切都瞞不過他。

    這時就聽不遠處傳來嘩然,漸漸的腳步聲越來越近,且淩亂不一,為首的正是蘇倩,這母女倆人裏外聯手,該不會真的以為勝券在握了吧!

    緊跟其後的有如晉公主、靈芸公主、各府的女眷世家子弟,一個個瞪大著眼睛,想著一探究竟。

    “咱們也近距離看看去。”楚承宣好奇心起,看了眾人一眼笑道。

    水雲槿沒有楚承宣的那份湊熱鬧的興致,不過倒是可以一看,拉著皇甫玹不緊不慢地走過去,身後淩肖堯領著子喬也跟了上去。

    還未到近前,就聽到蘇倩心疼氣憤的聲音,緊接著又是一道心疼不己的聲音,兩道聲音同時響起,響亮而哀淒!

    眾人都還沒看清什麽情況,就先見蘇倩和相府夫人仇人見麵,份外眼紅,兩人都是京城上流貴夫人,平日裏哪個不是端莊優雅,賢良淑德,可這會……

    隻見兩人急匆匆奔上前去,眾人這才看清楚地上一上一下糾纏在一起的兩人是誰。

    被壓在青石板上的是水欣茹,她被卜玉荷騎著,珠釵發髻散亂,白皙的臉頰上有幾道抓痕冒著血絲,華麗的長裙鬆鬆垮垮地掛在身上,小臉煞白又疲累,顯然從小被蘇倩捧在手上裏的她不是卜玉荷的對手,可那雙手卻死死地抓住卜玉荷的頭發!

    再看卜玉荷,氣勢洶洶,一雙美目快要噴出火來,隻是身上的長裙早己不見了蹤影,細嫩的藕臂鎖骨裸露在眾人麵前,繡著蘭花的肚兜堪堪遮住她胸前的風光,若隱若現,惹人眼球,那些個世家子弟哪裏見過高門大院的嫡女如此豪放,如此時機,自然是毫不避諱地睜大著眼睛去瞧。

    “茹兒……我的茹兒……是誰不知尊卑敢如此對你,她眼裏可還有皇室?可還有珩王府……”蘇倩奔上前撕扯著卜玉荷,眉頭深皺著己是怒火中燒,手下自是勁道十足,不一會兒,就見卜玉荷白皙的手臂上一個個深深的指印。

    同樣奔上前的相府夫人又豈會看著自己女兒吃虧,掰不開水欣茹的手,她隻能去推蘇倩,此時兩個上了年紀的女人已經顧不上自己的女兒,也顧不上身後有多少人正看著她們。

    “姑姑,你快點管管吧,難道就讓她們在宮裏這麽丟人,真是沒教養!”靈芸公主鄙夷地看著那邊一眼,扯了扯身邊的如晉公主。

    如晉公主淡淡看著,並沒有太多的情緒,若真是兩個女人做出如此丟人的事倒也罷了,“後宮向來有貴妃掌管,姑姑豈能越權,來人,去請貴妃過來。”

    身後嬤嬤應聲。

    此時天地靜謐,蘇倩和相府夫人聽到如晉公主的吩咐,各自暗瞪了眼,知道再鬧下去不好收場,兩人都鬆了手。

    “珩王妃,你快鬆手,你這樣一直抓著玉荷的頭發,你自己也受製,這又何必呢?驚動了皇上,難道你就能安然無事嗎?”

    相府夫人見硬得不行,隻得低聲下氣地勸道。

    畢竟玉荷現在赤身裸體,她又是未嫁之身,這麽多人看著,這以後可如何是好?

    “夫人…夫人……”這時卜玉荷的貼身丫鬟氣喘籲籲地抱著一團衣物跑來。

    相府夫人趕緊扯了衣服給卜玉荷遮上,至少還能挽回些餘地。

    “卜夫人,你養出來的好女兒,竟敢如此欺辱本妃,被本妃撞破奸情不算,竟然還想要脅本妃,此事本妃一定要請父皇做主,絕不會善罷甘休!”水欣茹自知占理,豈會輕易放過卜玉荷。

    此時卜玉荷就算再鎮定也要裝不下去了,這麽多人看到她衣衫不整的模樣,她原本想治住水欣茹後趕緊離開,誰知被她死死拽住,若是等裏麵的人醒了……

    隻要一想她就渾身打顫,難道她這一生的榮華就要喪盡於此……

    “奸情?誰和誰的奸情啊?卜玉荷,看不出來你膽兒挺肥呀,竟敢在宮裏與男人無媒苟合,如此幕天席地的,到底是什麽樣的男人,令你如此心急如焚啊!”

    四周鴉雀無聲,忽然傳出靈芸公主愉悅而輕鬆的聲音,極是突兀,頓時惹來眾人哄笑。

    水雲槿揚眉看了眼靈芸公主,小小年紀就能如此惡毒的也找不出幾個吧,身為皇室公主不是更應該儀態端莊、言行舉止優雅方能彰顯其身份尊貴嗎?可看看這些皇甫家的兒女們,個個霸道張揚,仿佛天下唯我獨尊!

    看著卜玉荷霎時慘絕的小臉,這下她在宮裏不知廉恥與人苟合的名聲怕是洗不掉了。

    而這邊的動靜早就驚動了整個皇宮,莊貴妃還沒趕到,皇上領著一眾大臣倒是先來了。

    眾人皆是行禮,水雲槿等人站在最後麵,倒是沒人注意到他們。

    緊跟在皇上身後的水懷泉和卜丞相一見著這陣勢,當即老臉一沉,眼中陰森晦暗不明,兩人都屬心思深沉之人,在沒弄清楚之前自然什麽都不會說,隻是恭身向皇上請罪。

    皇上亦是麵色沉沉,似乎極為震怒,揚了揚手,就聽甘公公揚起嗓子喊道:“皇上駕到!”

    話音未落,就見地上的水欣茹露出勝利的笑容,她鬆開早己僵住的手指,猛地坐起身將身上的卜玉荷推了出去,而卜玉荷已經呆若木雞,哪裏還有心力再反抗。

    “父皇,求父皇為兒媳做主,她…她要脅兒媳以下犯上,更是用心歹毒在宮中行苟且之事,兒媳受些委屈不打緊,隻是…隻是……”水欣茹哭跑著上前撲通跪地,兩行清淚哀戚戚甚是惹人注意。

    一旁的水懷泉緊抿著嘴角一言不發,聽水欣茹言辭鑿鑿不像作假,可他卻覺得事情太過湊巧,水欣茹怎麽會撞破卜玉荷的奸情呢?真若是行苟且之事,豈會輕易讓人抓住?

    若是事實倒也罷了,他擔心的是水欣茹被人利用而不自知,而這個人的目的是想離間……

    “真有此事?”皇上聲音一沉。

    “兒媳句句屬實,實在不敢欺瞞父皇!”水欣茹聲音堅定還帶著未散的哭腔。

    “皇上,都是微臣管教不嚴,小女年幼不懂事,但絕不是不守規矩之人,且聽她一言再作處置吧!”卜丞相甩袖突然跪地,字字堅決誠懇。

    “讓她過來。”皇上沉定半晌開口。

    處於呆愣的卜玉荷跌坐在石板上,周圍的一切她似乎都聽不見,直到卜夫人拉起她心疼道:“玉荷,你是清白的,是被人冤枉的,有什麽委屈快向皇上言明,皇上明察秋毫,定會為你做主!”

    卜玉荷一聽頓時反應過來,是呀,她是被冤枉的,當下掙開卜夫人的手,踉蹌著跑到皇上麵前,哭喊道:“臣女冤枉,臣女是清白之身,豈會不知羞恥在宮中胡為毀了自己,求皇上明查。”

    “到底怎麽回事?”皇上深深皺眉,其實他己然猜出了事情的經過。

    “臣女本來在禦花園賞景,不知道什麽人將臣女打暈,等臣女醒過來的時候,就看到……看到自己衣衫不整,身邊還躺著……臣女驚慌失措,隻想趕緊離開,誰知這時珩王妃衝進來,硬逼著臣女承認諱亂宮中,臣女自是不從,這才冒犯了珩王妃,臣女句句屬實,求皇上責罰!”

    卜玉荷很聰明,懂得在這個時候示弱,一般尋常女子在遇到那種事自然手足無措,她很懂得利用自己的委屈來博取同情,同樣的水欣茹再盛事淩人的話,眾人隻會覺得她居心不正。

    可水欣茹又豈會想得那麽深遠,她隻知道事己至此,絕不能放過卜玉荷和皇甫鈺,否則一切前功盡棄!

    “她說謊,明明是她想攀高枝,兒媳進去時正看到她寬衣解帶,分明是想生米煮成熟飯,好一舉達成她不可告人的目的,卻沒想到被兒媳發現,所以惱羞成怒,她還想殺了兒媳呢……”

    “皇上,臣女絕不敢欺瞞皇上,臣女是被人陷害的,若是皇上不信,臣女願意一死來保住清白!”卜玉荷聲音一沉,話落猛地起身,邁開步子就欲撞上假山。

    “玉荷…玉荷……你不能尋死啊!你就這麽死了豈不便宜了那些心思歹毒之人!”卜夫人一把抱住了卜玉荷,哭聲淒慘,整個禦花園回蕩著母女兩人的哭聲。

    皇上看著眉眼一沉,“將裏麵的人給朕拖出為。”

    甘公公揚手,就見兩個公公快速跑進了假山。

    沒過一會兒,便見兩人抬著一人走了出來。

    “是太子殿下……竟然是太子!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眾人嘩然,竊竊私語,似乎沒想到裏麵的人竟然是皇甫鈺。

    水懷泉在看到皇甫鈺的臉時,就已經知道水欣茹是被人利用了,這次不止丞相府,就連他連著珩王府都被人算計了!

    卜丞相一直搖擺不定,他一直從中拉攏,這一下倒好,以卜丞相的為人定是認為這是自己的計謀,他絕不會再輕易相信自己,珩王也就失了這個助力。

    而皇甫鈺一直對自己欲除之後快,經此一事,他必是不會善罷甘休,也會對卜丞相起戒心,這一招真是高明,一下子離間了所有人,還讓彼此存了忌恨,到底是誰有這麽大的本事和心計?

    卜丞相同樣覺得事情不簡單,有人把主意打到他頭上,簡直可恨!這個仇他記下了。

    皇上看到皇甫鈺的臉時,更是怒不可遏,堂堂太子竟然被人如此戲弄,實在無用,“給朕弄醒他。”

    此時皇甫鈺中了迷藥的勁也差不多該醒了,他不適地睜開眼睛,隻覺得光芒刺眼,眨著眼睛待看清眼前的皇上時,頓時一驚,連忙起身行禮,“兒臣給父皇請安!”

    “你都做了什麽好事?”皇上極是憤怒地踢了他一腳。

    “兒臣不知,兒臣仿佛是大夢了一場……”皇甫鈺自知解釋也是妄然,他隻能什麽都裝作不知,其實在他昏迷的時候外麵的一切他都聽得清清楚楚,這一次的確是他大意了,他沒想到皇甫珩竟然如此算計他,這麽下作的手段定是水懷泉那個老東西想出來的。

    而卜丞相……他在打什麽主意自己又豈會不知,且等他緩過氣來,這些個老東西,他要親手送他們下地獄。

    “愚蠢!你自己的爛攤子你想怎麽收場?”皇上極是不喜地看著這個兒子。

    “兒臣會擇日迎娶卜小姐為側妃,請父皇應允。”皇甫鈺低著頭懇求著道,可那雙陰沉的眸子似淬了毒發出幽冷的光,一個女人而己,他來者不拒。

    皇上冷哼一聲,轉身大步離去。

    彼時的卜玉荷是徹底的癱軟在地,她的一生就這樣草率斷送了……

    眾人見龍顏不悅,早都靜悄悄地退了下去。

    “還真是便宜了皇甫鈺,又得了個大美人!”楚承宣笑得肆意。

    水雲槿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皇甫鈺這次吃了暗虧折在兩個女人手裏,他會覺得便宜才怪!

    “什麽情況?怎麽小爺剛得到消息就散場了,人呢?怎麽個衣衫不整?小爺還沒看過呢!”突如一陣風吹來,片刻就聽到皇甫贇略帶苦惱的聲音。

    水雲槿更是無語,這都一群什麽人!

    “喲,咱們老七可真是長大了,改日爺帶你去見識見識,衣衫不整有什麽看頭,要看就得看個清清楚楚不是!”

    楚承宣手臂搭在皇甫贇肩膀上,一臉壞笑。

    “誰要跟你去,那種汙穢煙花之地你自個留著吧!”皇甫贇身子一縮,便掙脫了楚承宣。

    “喲,小子,功夫見長啊,讓爺見識見識。”楚承宣說著便揚了揚手,準備大展拳腳。

    皇甫贇又似一陣風似的跑出去了數丈遠,嘴裏還不忘放狠話,“你們給小爺等著!”

    楚承宣頓時訝然,看著皇甫玹眨了眨眼睛,“這小子跑路的功夫見長啊!”

    皇甫玹撇了他一眼,不予理會。

    “宣兒,你這些日子……”如晉公主上前,她早就注意到自家兒子,這才找著機會過來。

    “沒了楚王府,餓不死!”楚承宣看也沒看她,話落抬腳離開。

    如晉公主臉色一白,揚眉看了眼水雲槿似乎欲言又止,水雲槿卻覺得跟她無話可說,拉著皇甫玹離開。

    宮宴安排在禦花園內的西殿雨落台上,此時華燈初上,一路緩緩走進,隻見美人琉璃燈盞隨風旋轉晃蕩,偌大的碧湖上,各式各樣的花燈飄閃,美輪美奐。

    此次宮宴主要是設宴款待淩肖堯,他貴為一國太子,自然朝中的文武百官都要參加。

    偌大的雨落台可足足容納千人,一眼望去黑壓壓的一片,人人衣著光鮮,神情愉悅,滿園風光,金玉滿堂。

    正中的高階之上是一把金龍大椅,第二台階左右各設了兩個座位,再往下又設了兩個席位,接下來的自然就是文武百官以及家眷的席位,每個桌席旁邊都有打扮的光鮮的宮女侍候,太監宮人來來回回的穿梭,一派繁華勝景。

    禦花園一片熙熙攘攘人聲,好不熱鬧!

    直到皇上來到,眾人行禮後才真正落座。

    淩肖堯緊跟其後,一路跟上第二個台階,在左手邊坐下。

    右手邊的自然是莊貴妃和皇甫鈺。

    “淩太子此次在外又要逗留多久?”皇上看著淩肖堯笑問道。

    “若是父皇應允,我情願一直逍遙山水!”淩肖堯極輕地笑了下。

    皇上爽朗地笑出了聲,淩國老皇上有這麽個出類拔萃的太子自是舍不得放的!

    “淩太子,上次匆匆一別,不知你可還記得靈芸?”正說話間靈芸公主忽然站了起來,看著淩肖堯的眸子溫柔似水,哪裏還有那樣的驕傲野蠻。

    “靈芸公主!”淩肖堯極輕地點了點頭。

    這樣的平淡眾人自是看得出來,靈芸公主一直心念淩國太子己是眾所周知,隻是一廂情願罷了!

    皇上自然也看得明白,若是聯姻他也樂見其成,不成那也強求不得!

    氛圍一下子清寂下來,片刻,隻聽莊貴妃笑道:“皇上,可以開席了。”

    不管眾人如何議論,不管在假山那裏發生的一切會對皇甫珩有什麽影響,莊貴妃依然端莊優雅地保持著貴妃的姿態,今日這場宮宴是專門為水雲槿而設。

    皇上笑著揚了揚手。

    甘公公頓時一揮手,數名舞姬身著輕紗,纖腰蓮步,齊齊湧出,瞬間絲竹聲聲,輕歌曼舞了起來。

    宮人們連忙為各貴人布菜添酒,整個禦花園一下子一掃剛才的靜寂,熱鬧了起來。

    似乎所有人都已經忘記卜玉荷要死要活的模樣,不出片刻便上升到一派歌舞升平,祥和昌盛的勝景。

    “雲槿,過來朕身邊坐。”眾人推杯換盞中,皇上忽然朗聲笑道。

    話音剛落,就見場中驟然沉寂,所有人的目光都轉向水雲槿,一個小小嫡女,如今的少夫人如何能得皇上如此看重!

    水懷泉更是臉色深沉,晦暗不明,蘇倩絞著手中的帕子,恨不得把它當成水雲槿,水欣茹更是雙目圓睜,這個笨蛋真是出盡了風頭!

    其實水雲槿坐的也算靠前,瀾王府本就是皇親國戚,自然備受重視。

    水雲槿小臉淡淡,不見絲毫欣喜若狂,如此的榮辱不驚又讓眾人對她刮目相看,她慢慢起身,對眾人打量的視線置若無睹,走上台階,她左右看了眼,讓她跟莊貴妃坐著實在難以下咽,所以她走向皇上的左手邊。

    甘公公早就讓人候著,在皇上的桌席邊另設一席,又揮手讓人上了酒菜。

    “這些都是你愛吃的,朕讓人特意給你備的!”皇上看著身邊的水雲槿似乎極為愉悅,連著聲音都比平日裏要軟上幾分。“雲槿多謝皇上!”水雲槿笑了笑,看不出絲毫恃寵而嬌!

    對麵的皇甫鈺眯著眼睛緊緊盯著水雲槿,恐怕所有人都猜不到一個不受寵的嫡女會有如此榮寵,就連靈芸都是比不得的!

    這個女人不嬌不慎、不喜不怒、不卑不亢、容顏清麗、出塵脫俗,那淡雅的氣質仿佛一株清雅的蓮花,與這京城裏的所有大家閨秀都不一樣,明明一副拒人千裏的模樣,卻總是撩得他心癢難耐!

    見慣了形形色色的女人,還從來沒人能牽動他的心!

    不止皇甫鈺眼中露出掠奪的氣息,場中所有人的目光都在水雲槿身上,似乎怎麽都沒想到名聲在外的她原來如此風華。

    “阿玹呀,我可真是替你憂心,瞧瞧這些人的眼神,若不是雲槿早進了瀾王府,這會說不定多少人湧上前求皇上賜婚,再看看那個雍容貴氣的淩肖堯,雲槿坐在她旁邊,兩人看起來可真是般配……”

    楚承宣有自己的位置不去坐,偏偏要擠到瀾王府這邊,這會看著場中的氛圍,他又忍不住找死!

    果然,皇甫玹臉色驟然暗沉,如玉的大手捏著白玉杯微微揚首,沁涼的酒香湧進喉間,須臾,他大手一揚,白玉杯隨著他的力道直襲他身後的楚承宣。

    不過眨眼的瞬間,白玉杯襲中楚承宣的大穴,他調侃戲謔的嘴臉還未來得及必回,就定在了那處,出口的聲音也跟著咽了回去,隻聽得白玉杯應聲碎裂的聲音響起,極是響亮。

    場中絲竹聲樂,眾人說說笑笑,倒是誰也沒有注意到這邊,隻是楚承宣身邊的宮人趕緊收拾了碎片,他隻以為是楚世子打碎了個酒杯而已!

    淩肖堯卻是感覺到凜冽的視線朝他襲來,他勾唇淺淺一笑,卻不甚在意,反而朝著水雲槿揚了揚酒杯。

    水雲槿舉杯微抿了口,與淩肖堯相交數次,自然不能再裝作不認識。

    自從在靈翡宮知道了那杯有毒的茶,水雲槿一直小心麵前的食物,她知道莊貴妃還有後招,那個迷藥發作極慢,必定還有後招,那她接下來又會怎麽做?

    看著宮人們陸陸續續端上來精致的點心,裏麵似乎添加了紅色的玫瑰,樣子極是漂亮,紅通通的還冒著熱氣,讓人一看就愛不釋手。

    水雲槿捏起一塊在手裏看了看,入口濃鬱香甜不同於其它味道,又有一股玫瑰的清香,她頓了下,似乎不喜這樣的濃鬱,香甜的味道在口腔中化開,她咀嚼的動作驀地一頓,這裏麵加了大量的麝香……

    利用玫瑰的香味遮掩極是不易察覺,這樣重的份量吃下去一塊便不可小覷,而且身為女子,定會落下不孕或立刻出現腹痛不止的症狀……原來這才是莊貴妃的目的!

    喝下迷藥加上這塊點心,她會立刻產生暈厥,到時皇上定會詔禦醫診治,那後果……

    隻是…她如此用心良苦僅僅隻是想讓自己身子有損不易受孕?

    水雲槿的反應讓坐在不遠處的淩肖堯發現,看著她整個人像是處在濃濃的陰雲裏,他眉梢微挑,她的聰明機智他是見識過的,能讓她蹙眉的定不是小事!

    場中依然熱鬧歌舞升平,莊貴妃親眼看著水雲槿接連吃了幾塊點心,狹長的眸子頓時一眯,豔紅的唇更是上揚,想跟她賭,永遠不可能勝!

    就在所有人歡聲笑語的時候,隻聽得一陣碗筷玉盤落地的巨響,瞬間蓋過場中的聲樂,眾人一驚,揚頭看去,才發現水雲槿身子軟軟地爬在方桌上,一動不動。

    眾人大驚,皇上更是聲音一沉,“快去請禦醫。”

    甘公公趕緊應聲,快速奔了出去。

    慌亂之中,那盤點心僅剩的幾塊已經不見了蹤影。

    眾人皆是驚呆著不明所以,隻有莊貴妃和蘇倩母女緊抿著嘴角,滿眼的得意和算計。

    皇甫玹早己衝上前將水雲槿攬入懷裏,眉眼冷凝,渾身的氣息似乎都被寒意攏住,他抱住水雲槿正欲離開,就聽莊貴妃揚聲,“玹兒切不可心急失了方寸,雲槿突然昏迷恐怕不宜挪動,還是耐心等禦醫來吧!”

    皇甫玹腳下頓住,緩緩轉身,幽冷的眸子掃向莊貴妃,“娘娘如何知道不宜挪動?”

    莊貴妃臉色頓時一白,不止因為皇甫玹的懷疑,更是因為他的口氣,他竟然稱她娘娘!

    半晌,她壓下心底滔天的怒意,“本宮不過是猜測,既然皇上已經詔了禦醫,你又何必急在這一時呢。”

    “若是槿兒少了一根頭發,我必千倍萬倍奉還!”皇甫玹眸色沉沉,聲音沉沉。

    莊貴妃身子一顫又是一緊,無論她怎麽對付水雲槿,她從來沒想過與皇甫玹反目,甚至為敵!

    “玹兒,這是怎麽了?雲槿怎麽會突然昏迷?”瀾王妃一臉擔憂。

    場中靜靜,所有人都摒著呼吸,大氣都不敢出,或許是皇甫玹身邊的氣息太過陰冷,此時緊張的氛圍讓人覺得頭頂上蒙著一層濃厚的陰雲和沉悶。

    不一會兒,就見一個上了年紀的禦醫匆匆趕到,他剛想行禮,皇上便大手一揮,他直接蹲在一旁為水雲槿切脈。

    久久,才見禦醫停了手,他轉身朝著皇上稟報,“少夫人脈象紊亂,虛浮無力,像是誤食了猛烈的藥物一時氣血翻湧,導致昏迷不醒……”

    “還有呢?”莊貴妃急急問道。

    “還有……少夫人陰虛體弱,此藥凶猛以致引發她體內寒氣積鬱,恐怕……”

    “恐怕怎麽樣?”莊貴妃沉聲責問,沾染了麝香哪怕一點點就足以毀了她,又豈是陰虛如此簡單,禦醫也是嚇傻了吧!

    “皇上…皇上……臣婦有罪,臣婦並非有意欺瞞,還請皇上恕罪!”正在這時,蘇倩突然從人群中衝了出來,整個人俯在地上,身子微顫,極是惶恐。

    “怎麽回事?”皇上正滿眼關切地看著水雲槿,極是不耐揚了聲。

    “雲槿的身子打生下來就弱,這些年從未見好,臣婦一直精心愛護,又各處尋訪名醫,最後…都說她先天不足,原以為隻是身子弱些並無礙事,可最近才知原來她……”

    蘇倩聲音有些為難有些陰晦,似乎已經認定了水雲槿身有隱疾,一時誤食藥物不過是湊巧罷了,略帶內疚又心疼的模樣簡直聲情並茂。

    “蘇夫人,連章禦醫都不能確診雲槿誤食了何物才致昏迷,你卻急著詆毀自己的女兒,到底居心何在?”楚承宣推開圍著的眾人上前,身上的穴道已經自解。

    “楚世子,你難道沒聽章禦醫說姐姐陰虛體弱嗎?娘就是知道她身子弱,章禦醫又診不出症狀才忍痛道出事實,有何不可?再說了,若真是誤食了藥物,那為何咱們都安然無事?”這時水欣茹站了出來,口氣帶著理直氣壯。

    楚承宣不輕不重地哦了聲,“那本世子可要好好查查,到底今日雲槿在宮裏都用了些什麽?看看到底是誰如此心腸歹毒?”“好了,你們就不要再爭論了,蘇夫人,你剛剛欲言又止,到底想說什麽?”莊貴妃出聲打斷。

    “回娘娘,臣婦也是剛剛得知,雲槿嫁入瀾王府一直未曾圓房,到現在都是處子之身,今日又發生這種事,臣婦自知罪孽深重,不敢再隱瞞下去,不得己才……”

    “你說什麽?”莊貴妃顯然無比震驚,連皇上都驚了驚,更別提底下眾人不停變幻的臉色了,一時間嘩然。

    “臣婦有罪,自知辜負皇恩,愧對瀾王府,愧對二公子,雲槿是我的女兒,可她身有隱疾我竟然不知,讓她有苦難言,幸而二公子通情達理,一直對雲槿疼愛有加,縱然她有不足,仍是不離不棄,臣婦深為感動!”蘇倩己是聲淚俱下。

    此言一出,又是一陣嘩然,成親數月,竟然還是處子之身,這真是駭人聽聞!

    皇甫玹臉色暗沉,緊抿著嘴角一言不發,心底裏壓抑的怒火和憤怒如脫韁的野馬奔騰。

    “章禦醫,此事當真?”莊貴妃驚慌未退。

    “蘇夫人,你休得胡言,雲槿現在是我瀾王府的人,豈容得你在此放肆!”瀾王妃沉聲斥責道。

    “瀾王妃,臣婦知道您心疼雲槿,可您越是這般維護就讓臣婦越加羞愧難當,若不是雲槿身邊的丫鬟不小心透露出來,臣婦也是不知情的……”蘇倩則顯得已經平靜下來。

    “是誰敢胡言造次?”瀾王妃極少不悅,可這會她是真的生氣。

    一旁圍在水雲槿身邊的如琴一聽隻覺不妙,近身伺候少夫人的就她們幾人,瀾王府除了她們幾個和王妃再無人知道公子和少夫人未曾圓房,難道是她?

    她正想著,就聽蘇倩開口喚了一聲妙玉,她頓覺這次要出大亂子了,她揚頭著急地看了一眼皇甫玹,見他麵色淡淡,似乎一點也不擔心,嘭嘭跳的心才總算歸了位。

    妙玉似乎瘦了些,眸子低垂,甚至不敢抬頭看一眼,她整個人俯在地上,“奴婢可以作證,少夫人自進了府一直都在調理身子,不曾圓房,你們不信可以看看少夫人手臂上的守宮砂!”

    水雲槿的貼身丫鬟親自作證,眾人哪裏還有不信之理。

    皇上緊抿著嘴,一雙睿智的眸子微眯,顯然心裏有了計較。

    “玹兒,這是真的?”莊貴妃質問。

    “這件事並非姐姐想的那樣,還請姐姐勿要再追究,容妹妹改日再向姐姐言明。”瀾王妃看著莊貴妃的臉色也沒了往日裏的親和。

    “妹妹糊塗,這豈是小事,瀾王府如今的情形眾所周知,世子體弱,瀾王府的興衰就在玹兒一人身上,你怎能容他胡鬧,連老王爺都縱著他,就算他對雲槿再怎麽迷戀,也不能不顧忌子嗣,皇室血脈何等尊貴,豈容你們就此遮掩!”

    莊貴妃義正嚴辭,語氣裏盡顯上位者的姿態。

    瀾王妃臉色一沉,到了現在她突然明白今日這一切不過是姐姐一手策劃出來的,她還在記恨著上次的事,她處心積慮聯合侯府又收買了妙玉不過是達成她的目的,這些年她對玹兒太過恩寵,如今連玹兒的身邊人她都要掌控!

    “那娘娘的意思是什麽?不妨坦白說了。”久未開口的皇甫玹忽然揚聲,聲音極淡。

    “這樣的女子自是留不得,不管她如何出眾都不足以配做你的妻子!”莊貴妃倒是坦白得緊。

    “我若非她不可呢?”皇甫玹微微揚聲。

    “姨母知你不忍,可你也要為瀾王府的子嗣著想,若你非要堅持,她也不配為你的正妻,你留她在身邊做個侍妾也就是了。”莊貴妃妥協著的語氣裏有著不容置喙。

    “娘娘似乎忘了,這樁婚事乃皇伯伯賜婚,且不說又有爺爺的嚴令,就連我……絕不會棄槿兒於不顧,今日皇伯伯在此,我皇甫玹以命起誓,這一生唯她一人,絕無二心,求皇伯伯下旨,詔告天下!”

    “玹兒,你……”莊貴妃身子猛地一顫,雙目圓瞪,再一次感受到了皇甫玹的決心更是讓她心如刀絞。

    “玹兒可是當真?”皇上心裏亦是極是震動。

    “如違此誓,天打雷劈!”

    “好,朕為你下旨,詔告天下!”

    此言一出,萬簌俱靜,原來這世上真的沒什麽是不能改變的,也沒有什麽事聽到的未必是真!

    當紈絝公子不再紈絝,而是深情坦蕩之人,當口吃笨蛋不再如土如塵,被人視若珍寶,又羨煞了多少世人!

    “章禦醫,給朕查,雲槿今日的飲食都要查,朕倒要看看是誰敢在朕的眼皮子底下翻雲覆雨,詆毀朕親封的公主,他有幾個腦袋夠朕砍的!”半晌,寂靜中皇上突然沉聲開口。

    “老臣遵旨。”章禦醫立即應聲,一旁甘公公緊跟其後,兩人從頭到尾細細查起。

    整個雨落台靜若寒蟬,有眼力的都能看不出不管莊貴妃如何不肯罷休,皇上卻是一心向著水雲槿,如此一來誰還敢再說什麽,莊貴妃明顯有意刁難,侯府夫人更是置自己女兒的聲譽於不顧,這裏麵的種種怎能不令人深思。

    許久,才見章禦醫和甘公公走過來。

    “皇上,奴才陪著章禦醫把禦膳房的所有食材連著所有的宮人都檢查了一遍,並未發現可疑。”

    “那就請章禦醫來看看這個。”正在這時,淩肖堯忽然開口,在他麵前正擺著那般精致的點心。

    聞言皇上眯了下眼睛,衝著章禦醫揚了揚手。

    章禦醫應聲,瓣開點心一聞他眉頭一皺。

    片刻才聽他道:“皇上,這裏麵摻了大量的麝香,身懷有孕的女子隻要聞上一下便會小產,難道少夫人是吃了這些點心……”

    皇上自是怒不可遏,抓起手邊的酒杯就扔了出去,白玉杯應聲而碎成數瓣。

    “看來是的,所幸這碟點心不合她的味口,她隻嚐了口便跟本宮換了些果子,不然……”淩肖堯慢悠悠地說著。

    淩肖堯拉長的口吻卻讓莊貴妃和蘇倩心頭一震,兩人無不是咬牙切齒著,水雲槿的運氣太好了,這樣都能被她逃過去。

    “皇上,少夫人若隻嚐了口,興許還不算太嚴重,老臣這就下去配藥讓少夫人服下去應該就會醒過來。”章禦醫顯得有些興奮。

    皇上揚了揚手,睿智深沉的眸子掃過底下一圈,更顯威嚴淩厲。

    莊貴妃在觸到皇上的視線時,她也隻是身子一緊,隨即便一臉淡然,最難過的當屬水懷泉和蘇倩了,陷害水雲槿不成,反倒折了自己,這次損失慘重!

    水雲槿在喝過章禦醫熬好的藥後,幽幽轉醒。

    “槿兒,你醒了!”皇甫玹柔得似水的聲音極是好聽。

    水雲槿睜開眼睛極是輕柔地笑了笑,話說她裝暈也裝得很辛苦!

    水雲槿醒來,有人歡喜有人愁,如琴又哭又笑將所有的經過都說了一遍,水雲槿聽完不見憤怒激動,反而低低地笑了笑,更是讓人覺出她的無奈。

    “到底雲槿的身子如何?”皇上仍是不放心地眯著眼睛。

    “回皇上,少夫人的身子己無大礙,女子體質偏寒亦是常事,今日若不是這味麝香太過霸道,定不會突然暈厥,況且這些時間王府的府醫在為少夫人調理身子,脈相己初見平和,而且修養期間切不可過分親近,否則隻會更添損傷,二公子如此愛護少夫人,真是令人欽佩!”章禦醫一張老臉洋溢著濃濃笑意。

    皇上亦是笑著點了點頭,“朕要選個良辰吉日,讓你二人結為真正的夫妻,也不枉玹兒一心一意對你!”

    水雲槿臉色一紅,須臾,她水潤的眸子看了皇甫玹,忽然笑道:“我看今日就挺好,不如就今日吧,皇上也不必再挑良辰吉日了!”

    此言一出,眾人驚呆!再次顛覆了對水雲槿的看法。

    “你這丫頭!”皇上笑罵了聲。

    “皇伯伯,我也覺得今日正好!”皇甫玹眉眼上揚,清華如玉。

    皇上看了兩人一眼,極是無奈,“隨你們的便,朕還不管了,偏殿給你們備的院子自個去吧!”

    “那就多謝皇伯伯成全!”皇甫玹忽然打橫抱起水雲槿,不顧身後眾人驚呆惶恐的目光,旁若無人地離開了雨落台。

    ------題外話------

    月票,月票,月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