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喂藥
  第六十九章 喂藥

    褚翌還在昏睡,呼出的氣都燙人,他不能說話,她隻好無話找話:“我這是為了救人,你可不能覺得我冒犯了你,還有啊,想讓我負責也不行!要是醫生救一個人就負責她的下半生,那也不用行醫了,整天光忙著娶老婆吧!”

    擦完臉跟脖子,又解開他身上穿的棉襖,避開傷口幫他擦胸膛,嘴也沒閑著,繼續叨叨:“想想真是上輩子欠了你的,當初我是走投無路,可三年的當牛做馬也算報答的差不多了吧,為了你的名聲還挨了那麽些板子,沒想到竟然都出了上京了,還能叫我救著你——你說老天這是在考驗我,還是看我不順眼在懲罰我啊?”

    胸膛很快擦完了,帕子也有些髒了,上頭帶了些血,是原來傷口那裏流出來的。

    拿著帕子,她才突然想起,以前好像在醫院看見手術後要帶著導流管,是把傷口裏頭的膿血給導出來,避免發炎感染——這裏沒有導流管,總不能把傷口重新拆開吧?!

    不行,身體能不能好,還得靠他自身的免疫!

    大喘一口氣,重新投了帕子,又換了一盆水燒上,繼續幫他擦,剛才還有點猶豫要不要給他擦腿,現在沒有一絲猶豫了,必須擦,連腳丫子也給他擦了!

    不知道老天爺是不是被她善心感動,褚翌終於開始出汗,身上的溫度也慢慢的降了下來。

    隨安累得直喘:“……這就是衝動的懲罰!”她要是不逃走——,呃,褚翌要是死在半路上,她也不一定有好結果。

    收拾好了東西繼續趕路,終於在啟明星亮起來的時候看見了城鎮的影子。

    天太早,藥堂還沒有開門,隨安站在門口,看著朦朧昏暗空無一人的大街定了定神,然後使勁砸門。

    顧不上留私房做後路,她把所有的銀子都拿了出來,“大夫,實在不好意思,我哥他受了很嚴重的傷,……是去打獵,結果被老虎撓了一爪子,還摔了一跤……”

    有銀子開路,大夫的神色總算緩了緩,出去把脈,看了看傷口,而後皺著眉頭道:“這是你縫的?嗯,能縫成這樣不錯了。外傷是一方麵,他這是受了內傷,五髒六腑都受損,又累脫了力,確實不宜挪動,你們這是打哪裏來?”

    隨安看了看褚翌,再轉身烏黑的眸子就浸滿了淚:“我家在上京,嬸娘給我哥說了個媳婦,他不樂意,心裏煩躁才跑出來的,誰知就遇上了這事,要不是我出來找他,他就要在山林裏頭喂狼了……,求大夫給他開點藥吧,他夜裏發燒,我都要嚇死了……,要是我哥有個好歹,我也活不成了……”

    “行了,行了,他還年輕,這又不是要命的病,我先開些固本培元行氣活血,養血安神的藥,你煎好給他服下。”

    隨安神色窘迫,“那個,能不能用用您的地方?”

    大夫皺眉:“他這樣子必定要好好休息,最好躺在床上養上半個月,否則落下病根以後年紀大了還要受罪!”

    隨安想著褚翌堅持要回京的話,神色更窘,隻得厚著臉皮撒謊:“我們出來的時候,就帶了一匹馬,這車還是後頭買的……,借用您的地方先讓他服一次藥就好,您給我方子,等回了京我再抓其他的藥,實在是,不知道該怎麽跟您說,家裏人都是看熱鬧不嫌事多的,要是知道我哥犯了這麽大的事,說不定又編排些什麽,我們早點回去,悄悄的進了門就好了……”

    大夫看了看神駿不凡的棗紅馬,再看看明顯不匹配的破落馬車,還有那馬車上露出了的紅綾被子,勉強相信了隨安的說辭,點了點頭:“你把馬車先趕到後院,等喂了他藥再行上路吧,這兒離上京不算遠,今天要是不耽誤應該也能到。”

    隨安千恩萬謝,聽那大夫喊了自己徒弟起來,拉著馬車從一旁的大門進了院子,她摸了摸褚翌的額頭,見不發熱了,如釋重負,小聲喊了他兩聲,他仍舊在昏睡。

    再回到藥堂裏頭,剛才放到櫃子上的錢都收了起來,她如釋重負,看著那藥堂學徒抓了藥,拿著在院子裏頭尋了個避風的地方煎好了。

    隻是喂藥比較麻煩,小聲喊了幾聲九爺,他都沒有反應,她隻好揪著他的耳朵喊“褚翌”,褚翌努力的睜開眼,麵白如紙,嘴唇失去了血色,隨安連忙拉著他耳朵的手,低聲道:“您喝了藥再睡。”

    她摸著藥碗還有些燙手,但也顧不得再放涼了,當著他的麵喝了一口,然後用勺子舀了喂到他嘴裏。

    褚翌的眼神還有些迷糊,被她接二連三的灌了幾勺子,再看一眼她手裏比頭還大的碗,吃力的道:“你扶我起來,我坐著喝。”

    隨安怕他又發火,就低聲道:“您夜裏發燒,我怕的厲害,好不容易尋了個鎮子……”見褚翌的眉頭又皺,連忙道:“那大夫說喝了藥咱們上路的話,今天定能到達上京,不過您要好好躺著,不能再挪動了。”

    他盯著她,良久突然說了一句:“我昨天見到你的時候,還以為我們兩個都死了呢。”

    隨安的嘴動了動,想笑著說句頑笑話,卻怎麽也說不出來,隻覺得心裏慌慌的,“你快喝藥,大夫說你的傷不要緊,好好養上半個月就好了。”

    褚翌眨了下眼,這次沒再說別的,而是直接一口一口的由著她將一大碗藥都喂了下去。

    隨安直起腰的時候,隻覺得天旋地轉,眼看著就要倒下,褚翌眼疾手快的伸手將她抓住,隻是他也不穩,兩個人齊齊的摔在馬車裏頭。

    褚翌用沒有受傷的左手將她抱在懷裏,隻是這樣一拉,兩個人成了女上男下嘴對嘴的樣子。

    褚翌的唇上還殘留著弄弄的草藥味。

    天色大白,院子裏仍舊靜悄悄的,藥堂裏頭傳來卸開窗板的聲音,隨安心跳如雷,萬分尷尬,勉強笑道:“對不起,是我剛才沒站穩。”

    說著就要起身,卻被褚翌一下子重新壓在了懷裏。

    她臉上的笑幾乎堅持不住,不由自主的朝他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