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給她一個家
  第60章 給她一個家

    日子一晃而過,溫馨又愜意。

    十月份的天氣開啟了秋天的按鍵,金秋送爽,涼風習習,青大校園裏的梧桐樹落葉紛紛揚揚,伴隨著河邊的桂花香落下,天空湛藍如洗,同學們都穿起了長袖子,江槐夏也不例外。

    經過靳熾的嚴加看管可嚴格控製冷食後,她這三個月的月經規律不少,麵色紅潤,跟沈驚春視頻時,沈驚春還在對麵嘖嘖稱讚,就快要羨慕死。

    梁焰和沈驚春確認關係已經有一段時間,但梁焰平日裏公務繁忙,腳不沾地,沈驚春在南市讀大學,倒是有空就給她打電話。

    頻繁了,靳熾也吃醋,每次周六日她回到學校旁的家後,晚上喜歡和他一起抱在沙發上看個電影,有時候看到一半的時候,沈驚春的電話打過來,靳熾主動把茶幾上的手機撈過來接通放在她麵前,一隻手舉著手機,一隻手還時不時在給她喂些小零食。

    視頻接通,沈驚春的臉衝了過來,占滿了屏幕,她看起來像是在家裏,手邊上擺滿了一床的小說漫畫。

    沈驚春那頭把平板擺正了位置,趴在床上翻看著小說,類似於《霸道老公狠狠愛》、《鄰家哥哥又吻我》之類的言情。

    電影是投屏放映的,投到一麵白牆上,靳熾八月底決定要買下這戶房型的時候,就看中了這麵牆夠大,到時候放個投影儀摟著他的姑娘看電影。

    晚上九點多,周圍暗了下來,氣氛沉浸在電影裏,是個青春又勵誌的電影——《墊底辣妹》。

    劇情才放到一半,白牆上的畫麵還在緩緩流動著,落地窗外的琉璃燈火和大廈展示牌相繼照亮一側,江槐夏靜美的麵容伏在光影下,美好的不可思議。

    沈驚春撐著下巴,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計劃著國慶放假的安排。

    “夏寶,你們國慶節回來嗎?前幾天我逛街的時候遇到了靳渝,她還拉著我讓我問問你。”

    江槐夏笑道:“問我幹嘛,直接問她哥哥不就行了?”

    沈驚春給了她一個眼神,“你得了吧,靳熾什麽事不依你,你想回來他還不準不成?就沒見過靳大神這麽言聽計從的樣子,怪不得連梁焰都說靳熾跟你之後像個望妻石一樣。”

    “什麽跟了我?搞得好像我娶了他一樣。”江槐夏靠在男人的臂彎中,懶洋洋的根本不想動,她這些日子被靳熾慣得嬌慣了起來,明明以前打個架身上帶些小傷去打工也照樣,無傷大雅,但如今被他寵的是越來越膽大了。

    她抬頭看了他一下,靳熾立刻領會到她的意思,一隻手還平穩拿著手機,右手已經端起她的專屬小兔子水杯放到她唇邊。

    她就著這個姿勢喝水,愜意的眯眯眼。

    靳熾眼神暗了暗,用陶瓷杯口邊緣碰了碰她剛被水滋潤的唇,笑得輕薄。

    “還要嗎?”

    “要。”

    “行。”他抵了抵後槽牙,明顯跟她說的不是一個意思。

    江槐夏沒想太多,又喝了一口。

    沈驚春剛把小說看完一章,合起書本,抬頭就是一個狗糧暴擊。

    男人冷白的指尖勾著杯子把手,慢條斯理的喂著水給懷中的人兒,一點點的,極有耐心,仿佛知道她什麽時候不要了,默契的放回杯子,大拇指抵著她唇角擦幹了水漬。

    “我去,不是吧,我晚上跟你打個視頻都能被喂一嘴狗糧!天理難容啊!”

    江槐夏一時也愣住了,這一陣兒她都習慣了,以至於她覺得沒什麽突兀的,卻忘了沈驚春還在看著。

    靳熾放到她身後的那隻手一邊順著她的發絲,涼涼的看了眼手機裏的鏡頭,“我舅舅還沒回來?”

    說到這個,沈驚春就像霜打的茄子,聲音低迷:“還沒,不過他走之前說國慶節尾巴那幾天會回。”

    江槐夏問:“那你國慶有什麽打算?”

    沈驚春捧著平板,思索道:“不知道啊,要是你回南市的話,我也有個伴兒,喊上靳渝他們出去玩一趟什麽的,後幾天再陪梁焰。”

    聽到出去短途旅行一下,江槐夏也心動了,她上大學後,除了完成學校的課業,在老師的推薦下,也會給一些高三生補習,因為她教的好,高三的學生成績提高很大, 對方家長很滿意,所以給的補習費用也不少。

    她打了一大半到張奶奶的卡裏,九月末的時候她帶著靳熾回南市醫院看望張奶奶,張奶奶生活態度積極,心態也好,雖然是癌症,但因為老人家配合治療,所以精神很不錯,隻是趁她出去的時候張奶奶拉著靳熾說了好多話。

    江槐夏回來問他,他隻笑著不說話。

    走之前,張奶奶提出想出院,江槐夏一開始是不同意的,老人家年紀大了, 磕磕碰碰的她不放心,再說了她不在家照顧也總是擔心,但張奶奶不開心了,撅著嘴生氣道:

    “我都半條腿要入土的人了,還沒去外邊兒瞧瞧花花綠綠呢?那句話怎麽說的,世界這麽大,我要去看看,你說我說的對不對,小熾?”奶奶眨巴著眼望著靳熾。

    “奶奶說的對,”他摸了摸江槐夏的頭,“就依奶奶的吧。”

    張奶奶的動作很快,隔天就申請出院,開始收拾東西,提前和醫生請示開了足夠的藥,江槐夏幫她訂了旅遊團,都是周邊地區的,不算遠,有什麽事也好及時趕過去,正好跟臨床的一對老太太夫妻一拍即合,搭夥旅遊,彼此有些照應。

    送別張奶奶那個下午,江槐夏埋在他懷裏哭了很久,講到以前小時候,福利院門前的棗樹和桂花樹,張奶奶會帶著他們打棗子,摘桂花蒸桂花糕,院裏的小朋友都愛吃,還分不夠,張奶奶卻不舍得吃總是把好的留給他們。

    她的第一條白裙子是張奶奶掏自己的錢買的,隨著更多孩子被領養,因為地區偏遠經濟條件不好,福利院已經開始無法支撐正常的運作,到後來隻剩下她和張奶奶兩人。

    她高中上學破格來了南市,張奶奶掏空了積蓄在南市租房,為了給她有個良好的學校環境,張奶奶也會偷摸摸的出去做點工作,都是些零散的活兒,就這樣一直到了高一暑假,被檢查出癌症,又隱瞞病情,後來她無意發現才知道,讓奶奶住院。

    也正是如此,她也半工半讀。

    日子艱辛,常常食不果腹,她白天在附中上課,放學去打工,第一家工作的餐館老板吝嗇,但所幸後麵幾家老板很大方,她賺到不少錢,張奶奶的治療費起碼夠,而她的生活費和房租費全靠獎學金。

    靳熾抱著她,親掉她的淚珠,挺拔的身影為她擋住外麵的風雨。

    江槐夏閉著眼,滾燙的淚水決堤,不斷的融進他的心裏,酸澀苦楚。

    他也不好受。

    “張奶奶也不想看見你淚流,乖。”他低頭吻了吻她的發絲。

    “可……可是我忍不……住。”

    小姑娘卻止不住的哭,像是把這些年來的痛苦全部宣泄了出來,悶在他的懷裏,襯衫濕了淚水,他隻覺得心疼。

    張奶奶一生做盡了善事,從未嫁人,把生命的熱情奉獻給了孤苦無依的孩子,給了他們一個溫暖的家,送走了一個個孩子,也養育了一個個孩子。

    靳熾對張奶奶是感激尊敬的,沒有她,小姑娘無法來到他身邊。

    在醫院裏,老人家拉著他的手,蒼老的白發已然擠去了青絲,她淚流滿麵,嘴角卻是笑著的,即使有皺紋也是美的,看得出來很高興。

    張奶奶語重心長:“小熾,奶奶看得出來你對夏夏有情,她也很喜歡你,一個人的眼神是騙不了人的,想必你就是夏夏高二那年冬天她喜歡的那個男生吧?你別怪她,夏夏吃了太多年的苦,她不是不喜歡你,她是怕。”

    “當初她來孤兒院的時候,才兩三歲,被人丟在雪地裏,不聞不問的,全身WWW,SW,99,ML上下就裹了一層衣服,被凍得說不出話,我出來掃雪,就看到一個粉雕玉琢的娃娃睜著脆生生的大眼睛朝我笑,我真是心疼啊。”

    奶奶抹淚,說話哽咽起來,聲音沙沙的。

    “全身上下隻有一個編織的紅繩套在腳踝上,我看著可憐抱進院裏撫養,後來她慢慢長大了,有好幾對夫妻想要領養,我琢磨著送出去還能有希望讀書有人處處照料,但沒想到的是,前後一共四次,她偷偷摸摸跑回來的時候身上都有傷,小臉瘦的……”

    再後麵,張奶奶說不下去了,靳熾站在原地一動未動,一向薄情厭世的少年紅了眼眶。

    “小熾啊,她不是不喜歡你,她隻是太怕了,怕配不上你,怕你們之間沒有未來,更害怕她得到了又失去。”

    “夏夏是個好姑娘,你要待她好,”奶奶囑咐著像是提前備好遺言,靳熾已經感應到什麽,點頭答應。

    “我會的,以後我給她一個家。”

    張奶奶慈眉善目,彎唇笑了笑,“那我就放心了。”

    電影還在持續放著,牆壁畫麵裏倒映著少女騎著單車飛馳的影子,屋內隻餘主角的對話聲,視頻不知何時掛斷了,懷裏的人悄悄睡著了。

    他關掉電影,抱起她動作輕柔地放到床上,小姑娘舒服的嘟囔了一下,他低下頭情不自禁吻上她的眉心 。

    柚子味的清甜在鬆木清冽中悠悠融合。

    “好夢,寶貝。”

    他走到客臥陽台,想起之前奶奶說的話,點了根煙,心裏還泛著千絲萬縷的疼。

    但煙沒點著,想著等會兒半夜她要抱他,把煙扔進了垃圾桶。

    這一晚,江槐夏在溫熱的懷抱中睡得香甜,而他一夜無眠,到天明時,才堪堪合眼。

    一整晚,他心裏想的都是——

    隻要他還活著,就能給她一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