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撒嬌
  第6章 撒嬌

    他壓低身子,慵懶隨性地勾著唇,少年驕傲一並奉上。

    “江槐夏,你懂嗎?”

    這段話算是掏心窩子的,但靳熾說的卻那樣隨意,仿佛這些場景他時常拿出來回憶,在腦子裏走了無數次,甚至將孩子也列進了人生計劃之中。

    他像是一遍遍折磨自己又縫合,才能說的這麽順。

    但今年的靳熾不過十七,在周圍人都在想著怎麽拚命考上好大學擁有一份好工作進入社會的階段,他就把未來的幾十年全都想好了。

    少年雄心,運籌帷幄,勢在必得。

    不心動是不可能的。

    在人生這個永遠沒有確切答案的方程式裏,靳熾有能力也有野心去造就多個解,而每個解裏他都給了兩個答案。

    一個叫靳熾,一個叫江槐夏。

    他要他們相依相隨,永不分離。

    ,

    江槐夏輕咳了兩下,轉開眸子,把話題回到她的老爺車上。

    靳熾淡淡掃她一眼,替他把自己寬大的外套攏了攏,江槐夏梗著脖子,不敢動作。

    這輛自行車他從認識她的時候就見她騎著上下學,當時就已經跟不上潮流了,各零部件也老化,隨時可能報廢,現在還在用,也是奇跡,一看就是有心之人保護的好。

    他沒說要不要換一個新的,他要是想買早就給江槐夏換新的好的,隻要她開口,他就能給。

    不過能讓她留這麽久的,必然是對他家小姑娘有特殊含義的。

    “要不要給你修一下,零件換換就行。”

    “要行的話,兩天就能搞好,正好明天周六,星期一我再騎回來給你。”

    “你管我。”

    江槐夏嘴強,剛又被他目睹了自己人生中最沒氣勢的一麵,一下就想嗆回去,大腦沒想太多。

    很明顯對外人一個態度,對靳熾又是另一個。

    有自己的小性子也隻有在靳熾麵前才耍耍。

    靳熾撿起地上的書包,往自己褲子上擦擦幹淨了,拋給江槐夏讓她抱著,聽到她這一句“你管我”,身形一淩,周遭產生無形的風雪,熾熱的炎夏,少年身上冷漠的氣質和眼神讓人發寒。

    他勾勾唇:

    “我不管?剛你是想等著爺給你收屍嗎?”

    “江槐夏,你人老子還他媽管定了。”

    他氣得叉腰轉了一圈,回來暗暗咬牙十分猖狂地說:

    “管一輩子。”

    江槐夏愣在原地,想哭又想笑,最後噗呲一聲笑了出來。

    這一切都超出了自己預料。

    她原以為他這次是來報複她的,畢竟那麽萬眾矚目的人頭一次被女生拒絕,也不算甩吧,但這事鬧的沸沸揚揚的。

    還正是在年少得意的那年。

    不少人在談論,最後如何被製止,不得而知。

    他毫不在意。

    “我……”江槐夏皺眉,抱著書包想說什麽,又被靳熾堵了回去。

    “別再說什麽分開的屁話,說一次小心老子揍你。”他惡狠狠地威脅道,象征性地舉起拳頭,右手上原本戴在小指上的銀黑戒指換到了中指上。

    靳熾冷哼一句:“薄情女。”

    “果真是薄情人肆無忌憚,求愛者挫骨揚灰。”他走幾步歎謂道。

    江槐夏亦步亦趨跟在後頭。

    盡管知道他高不可攀,但還是覺得能跟他再見上乃天賜福氣。

    她前麵的十幾年,不被人需要也不被人重視,如果不是靳熾將她捧在掌心的那段時間,讓她覺得自己還是有人在乎的,否則她會將自己看做一灣浮萍。

    沒有港灣和歸處,隨處可拋可棄。

    而現在他不僅沒有往事重提,還在重新見麵的第一天,這麽狼狽的她麵前,說管她,還要、要揍她。

    真是霸道的可愛。

    從前隻有她揍那些找事雜碎的份兒。

    江槐夏心裏跟烙了岩漿一樣暖,便任性耍起了小孩模樣努努嘴:“真凶殘。”

    她這一句聲音軟軟的,混著連綿雨水的稠密,堪比三月江南清明,讓她原本冷冷的聲線變得有些嬌軟。

    像在撒嬌。

    她這人性子倔,難啃,從前隻有她懶得搭理別人的份,就算不正經的時候也不走心,信口拈來的情話能把人哄得團團轉,一張純情又冷的臉美得像妖孽,反差出清冷的攻擊性來。

    這般撒嬌軟語的聲音他還是很少聽到。

    靳熾喉結上下浮動,他轉身回望走在另一邊的少女,心想這人怎麽摸不著重點呢,但轉念又像老父親般認真叮囑:

    “在外頭說話別用這種語氣。”

    “特別是別人。”

    他已經把女性都劃進別人的範疇了。

    甚至一些貓貓狗狗。

    江槐夏:“為什麽?”

    “那你怎麽就知道你在我這不是別人?”

    靳熾氣笑了,峻冷的眉眼放鬆下來,低斂著,目光一瞬不瞬得聚在江槐夏細柳般的小腰上。

    邊笑邊低頭湊近壓在少女的耳畔,舔舔薄紅的唇邊兒,狹長的丹鳳眼居高而下地看著少女柔軟的身段笑得不著調兒,低沉緩啞:

    “有反應。”

    江槐夏:“……”

    她心尖酥酥麻麻的。

    鬆香和雨後土地上泛的熱潮混雜在一塊兒,靳熾額間的碎發似有若無得擦過少女微紅的耳骨,像是冬天突然落下的小雪花碰到身上,江槐夏小幅度的瑟縮了一下,靳熾注意到了這點。

    他輕笑一聲,克製地收回視線。

    “我說真的。”

    江槐夏頭一次臉這麽燙過,薄薄的眼角懸了幾點羞紅。

    兩人走了一路,七繞八繞的,也不知道到底去哪兒,以前兩人在一起的時候,一般是她走前頭靳熾喜歡跟著,現在物是人非。

    在迅速發展的信息化時代,幾天不獲知新知識可能就會被時代的浪潮擠走,不像以前車馬很慢,每一步都是風景,

    靳熾走在前頭。

    他長得高,長腿走路快,也不過短短半年,處在青春期的少年就拔高了不少,現在看上去有一八七的身高,更加清瘦了些也是實打實的衣架子。

    江槐夏雖然也高,到底不是男生,走路落在了後麵。

    靳熾放慢了腳步。

    “跟緊點,別丟了。”

    江槐夏依舊雙手抱著他的黑書包,饒是168cm的高挑個子在男生大大的書包下也襯得些許嬌小,她耳尖上的紅還未消去,單看根本和會打架掛不到一起,她邁了幾步問。

    “去哪兒?”

    靳熾停下等她並排一起走,側頭過去望著眼前站在巷口煙火裏的少女,黑漆透亮的眸子裏折射出少女清然的臉,他輕輕將她往屋簷下推了推,自己肩膀淋濕了大半,也全然不顧,自在逍遙地痞笑著。

    心情很是愉悅,怎麽也掩蓋不了唇角那點笑意。

    “哦——”他拖了長長的尾聲,肢體動作有點微亂,似乎還有點那麽別扭樣。

    表麵一本正經地淡定吐出兩個字。

    “開/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