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爺下一個能這麽服侍的人就是咱倆孩子
  第5章 爺下一個能這麽服侍的人就是咱倆孩子

    “你就這麽照顧自己的?”

    靳熾每一字都像是泣了血,拿了把斧頭砍在江槐夏心頭。

    靳熾低垂著頭,身上濕漉漉的,風穿過深巷,幾盞晚上路燈依稀沿路亮起,照亮少年冷峻的眉眼。

    江槐夏低頭,沒說話。

    其實是不知道該怎麽開口說。

    她一向不願將自己脆弱一麵展露在人前,就算是再憋屈再難過的事,她也忍著。

    從小帶出來的習慣,長大後也根植。

    自小無數次的被拋棄無數次的被帶到陌生的環境,到最後再被丟回到孤兒院。

    像個隨處可扔的破皮球,想玩了就拍幾下,沒興趣了就找個地方丟掉,或者垃圾桶裏,如此循環往複。

    屢次這般經曆使得她擁有很好的情緒掌控能力,不輕易落淚,以至於當初分離時,她也能巋然不動。

    盡量不讓自己崩掉,隻是今日一見,像是多日遭受的痛苦和酸楚全然漫了上來,一見著他,鼻頭一酸,根本控製不住自己。

    他待她的好,是她一輩子貪念的溫暖。

    江槐夏站在高大的靳熾麵前,宛如縮在縫裏的鴕鳥。

    她不知道為什麽,雖然情緒控製得還行,但恨不得把自己團起來窩起來。

    她不願讓他見這麽潦草的她。

    離開時多麽傷人,現在就有多麽愧疚。

    雨果說:真愛的第一征兆,在男孩身上是膽怯,在女孩身上是大膽。

    ,

    他們分開那天,大雪初霽,冰涼的雪水落在人身上,地上尚有冰雹,走路很滑。

    她坐在樹下的長椅,墊著靳熾灰色的圍巾,少年就從路的盡頭奔來,凍得蒼白的手裏捧著冒著熱氣的紅薯。

    一見著她就笑,好看的眼裏映出她的身影。

    少年期期艾艾地把熱騰騰的紅薯捧到她麵前,嘴角都掛著甜蜜。

    他黑色褲子上有明顯的色澤更深一塊的痕跡,不止一處,一看就是半路中走得太急摔了,天寒地凍的天氣食物沒一會兒就涼了,可是那一塊兒紅薯還被他好好地護著,不曾有半分毀壞。

    少年笑意盈盈地看著她,清俊的臉上眉眼柔軟,全然不是眾人口中冷漠拽硬的樣子。

    有錢,有顏,是天妒之才。

    是一個隨便擺擺手就能解決普通人家燃眉之急的公子哥。

    也是靳家小一輩唯一的兒子。

    他的人生自應該是坦蕩而瀟灑,被鮮花和掌聲擁簇,站在人聲鼎沸處,享受萬人瞻仰,一生驕傲放縱自由不羈。

    而不是在她身邊,像此刻如此彎腰討好的姿態。

    他們不是一個世界裏的人。

    江槐夏見不得他這樣。

    她和靳熾有天壤之別,自是猶如雲泥。

    那份載滿少年心意的明黃紅薯,她終是沒有接。

    她說了什麽呢?

    江槐夏永遠也忘不了。

    少年微彎著身軀,眼睛透亮,烏黑的碎發飄滿了雪花,為她擋住了凜冬寒風,發白的嘴角上揚翹起。

    “阿槐,給你。”

    她站在原地,沒有任何動作,直視少年流光溢彩的眼眸,說出的話可傷人四肢百骸。

    “你走吧。”

    靳熾二字堵在她的喉嚨,她久久無法再出聲說些什麽,短短的三個字卻好像要了她的命。

    少年啊了一聲,凍得僵紅的清瘦指骨一顫,差點沒捧住紅薯,他重新揚起一抹笑,裝作沒聽懂真正含義。

    “當然啊,阿槐等你把紅薯吃完我們就走。”

    他著急忙慌地從白色塑料袋裏找送的勺子,可翻來覆去,怎麽也好像不見了。

    他把頭低的很低,高二的少年長到一米八三在人群中已然鶴立雞群,可他現在宛如一個即將失去糖果的小孩子,發絲沾了融化的雪,化在柔軟裏。

    靳熾沒敢看江槐夏的眼睛,手指都是顫抖的,就好像在找的不是一個廉價的塑料勺子,而是他們之間的牽連。

    可是包裹住紅薯的袋子也就那麽點兒大,能找多久啊。

    靳熾隻是不想承認,不想麵對。

    靳熾很聰明,江槐夏知道他懂。

    一個被譽為少年天才,身上貼滿了所有驕傲的代名詞。

    找了半天沒找到,靳熾紅著眼眶望了江槐夏一眼,轉而稀鬆平常般笑笑說:

    “肯定是半路掉了,我再回去要一個。”

    他想先把紅薯遞給她暖手,自己再折返,被江槐夏攔住了。

    “不用了。”

    “以後也不用了。”

    江槐夏倒退一步,沒伸手接住,紅薯掉在地上,熱氣頓時消散,融入冰雪裏。

    牽連斷了。

    ,

    冷風嗚咽呼號,原先架勢猛烈的雨不知不覺變小了。

    江槐夏抬手把粉色頭發用皮繩紮起來,走出回憶。

    靳熾主動上前一步,沒提那事,扶起江槐夏倒在地上的那輛破舊沒眼看的自行車。

    “怎麽還不換?”語氣像是聊家常般,沒有任何生分。

    雖然嘴上嫌棄的要死,還是拽著自己衣角給她車擦了擦,幹淨的衣角沾滿了泥垢,卻因顏值太盛,沒有撼動半分。

    靳熾可是很有潔癖的,以前有一次和他去小賣部挑水買的時候,不小心沾到瓶身上麵的灰了,靳熾都會皺皺眉,下午的時候就會看見他換了一件新衣服過來。

    顯然是受不了任何汙漬在自己身上。

    江槐夏剛緩過來的酸澀又回來了。

    她抽了抽鼻子。

    靳熾嘖了聲,不厭其煩地從包裏又拿出一小包紙巾給遞過去,江槐夏沒接,靳熾看她一眼,自顧抽了一張紙出來,把自己手指擦幹淨了,又重新抽了一張,攤開疊了下,拿著紙巾的手往她鼻子上一放,哄道;

    “擤。”

    她最近體質下降確實有點感冒,加上見到他哭了那麽一次,鼻腔堵堵的。

    江槐夏十分聽話地照做了。

    這種情況在他們之前的相處中也時常有,一開始江槐夏還不知道他有潔癖,後來無意撞見靳熾和他幾個兄弟在一塊兒打飯,那會兒靳熾還沒單獨住出去,還和兄弟住在學校的宿舍,一日三餐都在學校食堂解決。

    靳熾年少成名,又是極富天賦魅力的人,追求者數不勝數,他一出現非得惹得排山倒海不可。

    止不住會有女生想湊上去博博眼球,畢竟靳熾身邊全是幾乎同他般優秀的人,而又數靳熾最耀眼。

    家世顯赫,天之驕子。

    上帝的寵兒。

    那女生端著餐盤故意把飯菜打翻在靳熾身上,靳熾雖有怒色,但也沒在場表現出來,隻退後幾步,隔絕了女生的觸碰,沒說什麽。

    他飯也沒吃,當即回了宿舍換了套衣裳,聽他幾個兄弟有說:

    “咱阿熾潔癖嚴重,要不是對方是女生,早教訓教訓了。”

    靳熾不找女生麻煩。

    當時江槐夏就在旁邊幾米處,那個女生臉色青一陣紅一陣的站在原地,羞愧撂下餐盤掩麵跑了。

    別人不清楚,可是江槐夏記得,就在他打飯的半小時前,上體育課,他還拿了她剛抿了一口的礦泉水仰頭灌完了。

    所以。

    靳熾的潔癖看人。

    用力隔了一張紙巾擤了擤鼻涕,靳熾給她擦了擦,完了包起來一個三分投到了垃圾桶裏。

    “慣得你。”

    江槐夏總算舒服了,連著身體都輕盈了許多,活動了下肢體,不小心扯到上麵的傷口,少女的柔軟在雨後潮濕下全部暴露了出來。

    靳熾眼神微深。

    江槐夏遮住一點傷痕,探身過去問他:“你不是有潔癖嗎?”

    少女的身姿曼妙,扭動時如浪潮中的海草,一頭粉發濡濕後披散在肩背上搖搖晃晃,薄薄的眼皮看人總帶著幾分撩意,況且她這一動作使得她胸前的校服扣子開了,露出粉白的肌膚和起伏之姿。

    校服主人還沒察覺到,他幫她用外套擋了下。

    靳熾把東西收好,回頭看了眼昏過去的李峰,摸出手機撥了個電話,隨即慢慢低下頭,正對上江槐夏的眼睛,在她眼角那顆淺紅色的淚痣上停了一秒,語氣認真又嚴肅。

    “你知道的,我的潔癖一到你這就成了狗屁。”

    “江槐夏,別裝傻。”

    她剛才擤鼻子用力現在眼角紅紅地,像是被他欺負了一樣,靳熾別開眼,看不得。

    “你喝不完的汽水誰喝的?吃不完的甜筒誰解決的?來月經的衛生巾誰親自給你買的,又是誰在你痛經下不來床的時候給你洗的床單?夏天暴雨脫了衣服給你擋雨,冬天你說冷我去跟人借水捂子,爺這輩子沒顧過什麽人,全用在你身上了,爺家傭人都做不到的事爺在你身上做了個遍。”

    “爺下一個能這麽服侍的人就是咱倆孩子。”